有份(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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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 入库:11.08
他得叫个车,把他送到车站, 还得找把伞, 外边雨没有停。
但一切收拾好,他又不愿意动弹了, 坐床沿呆了好一阵。
太热了, 不动弹也热。
空调, 开空调。
简抑后知后觉,自己来这边住了半个多月,都不知道俞扬日常把空调遥控器放哪儿。
他目下无尘惯了,平时的家务都拜托钟点工阿姨或者俞扬,扫把倒了他都不会扶一下。来俞扬老家住,自然而然地便又享受起俞扬的照顾,包括平日里的开空调。
罢了,这会儿就走吧,外边下雨,估计比室内都凉快。
简抑站起身,拉动了行李箱的拉杆。
俞扬已经坐在了客厅里,觉察到他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才稍稍抬了眼皮。
“我送你过车站去。”俞扬说。
表情沉静,语调平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愧是俞扬。
简抑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但生气的俞扬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要拒绝,太对不住人。
于是简抑点了头:“麻烦了。”
照例简抑坐在车后排。
俞扬可以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他右边耳垂黑曜石般的黑色耳钉。
后视镜上细碎的念珠窸窣地摇晃,俞扬打了方向盘,路过了溅起的水花。
雨停,余晖斜照入车内。
道路尽头都是金黄一片。
俞扬眯了眯眼,停在了长途客车站的外侧道路边。
这里照旧聚集着一群摩托大叔大哥们。
简抑穿着他来时那套连帽衫,长袖,在五月末的天气里,热得不大合适。
俞扬对此没多说什么,他就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等待简抑开门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
“走了。”车门外的简抑向他摆了摆手。
他跟着摆了摆,嘴角挂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
很快,简抑的背影消失在车站大门。
俞扬没有立即开走,路边可以停车。
有点想抽烟,莫名地。
他戒了许久,连应酬时都不动声色地拒绝。
可能是瘾到骨子里,并没有被根除。
忍一忍会好,但他这会儿不太想忍。
车站旁边有便利店。
俞扬买了一包芙蓉王,甚至还习惯性地考虑软中华贵一些,退而求其次。
顺手又买了个塑料的打火机,揣着走回停车位置时,路过了摩托军团的谈笑回合里。
他自己留了一支烟,剩下的都散给了这些老哥们儿。
出来拉活不容易。
在一片愉快的谢谢大老板的赞扬声里,俞扬钻回了驾驶室。
太阳又下去了些,至少余晖晒不到他的脸。
俞扬将车窗调低,点燃了烟。
因为是临时起意要回G市,简抑没有提前在网上订票,就到车站的售票窗口买。
售票员查了一下剩余的车票,从小窗口里公事公办地抱歉说:“只有晚上八点的票了。”
眼下才五点半,也就是说他还得在车站等两个半小时。
无意义的等待时间难打发,但简抑还是买了一张八点的票。
和来的时候一样,八十块钱。
他没急着过安检,百无聊赖地逛进了车站里的便利店。
便利店当中摆着几排装着各色凉果的玻璃柜子,之前听俞扬说,凉果是县里的特产,现已发展为一种支柱产业,在县里各处看到凉果店都不足为奇。
简抑掀开话梅柜子的玻璃盖,挑了两勺话梅,装密封袋送到收银台。
收银员一称,半斤。
盐渍的,抿走咸味后,酸味就争先恐后涌出来。
他拖着行李箱手酸,看到便利店里有寄存行李的牌子,毫不犹豫地把箱子推给了收银员。
而后拎着一小袋话梅,自在地逛出了车站。
他记得这附近有个人民广场,可以坐边儿上看人跳广场舞打发时间。
但一出车站大门,他看到的是俞扬停在路边的越野车。
俞扬竟然还没走?
思维回笼时,简抑已经站到了车门前。
从副驾驶紧闭的茶色窗户,瞥见了俞扬双眼轻阖的侧脸。
他心念一动,径直拉开了车门。
坐到副驾驶座上,差点被微烫的皮质座椅烫到原地起跳。
俞扬没开空调。
空气里也是一股燥热的烟草味道。
简抑皱了皱鼻子,俞扬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开空调。”简抑轻车熟路地指挥人。
俞扬白净,贴着椅背睡一会儿,脸就印上了红印子。
似乎睡得有点迷瞪,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好半晌才移眼过来,眉头轻锁:“你怎么还没上车?”
简抑稍稍凑近了俞扬一些,因为车内空调靠近驾驶座的位置。
“售票员说没票了。”简抑撒了个谎,面不改色。
甚至悄悄把手探进裤兜,把买好的车票一把捏成纸团。
俞扬慢慢地眨了下眼,随即别开了脸:“好像确实……晚班的票不好买。”
“那怎么办啊,没买到票?”简抑为难地软声抱怨着。
他难得坏心眼。
因为俞扬把车仍然停在车站的路边,没有开走。
“还能怎么办,继续住我哪儿?”俞扬反问,平静的语气也终于上扬了波浪。
简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探手揪过脑后的帽子,扣上在了脑袋上,还用劲儿往下压了压。
“痴线。”俞扬低声骂道。
简抑视线被帽檐遮挡,只能堪堪瞥见俞扬的下巴。
悬着一滴剔透的水珠,啪嗒。
打在他心上,四散乱如麻。
但话语间依旧装傻:“那我只好另外找酒店了。”
“爱去哪儿去哪儿。”俞扬撒开了他,自顾自倚靠到车门。
简抑等着他下一句话,还颇有闲心地打开手上话梅袋子,挑了颗话梅丢嘴里。
车厢里烟味挥之不去,简抑并不太反感,他自己也抽,只不过是在戏里。
“还有烟吗?”简抑抵了抵牙间的话梅,酸味从核上蔓延。
“滚蛋。”俞扬又骂他。
真生气了,特别生气。
脸上的红印子消不下去,红晕都染上了耳朵尖。
长得白就是这样,脸颊,耳朵,还有眼尾。
很容易被染色。
简抑的坏心眼也消不下去,把碍事的话梅核压到了舌底:“外头太热了,等凉快些,我再……”
“滚!”红晕烧到了俞扬眼尾,他那么生气,又那么热,腾腾地几欲又扑过来。
这次似乎要扑过来揪住简抑的衣领。
“生什么气啊?”简抑学着俞扬惯常的语气,平静又无辜。
心里期待着俞扬掐住自己脖颈,一直掐到他呼吸不畅,青筋暴起。
这样,他就能趁势反击,一把撕开俞扬从来如此的完美面具。
愤怒也好,哭泣也好,不要假笑就好。
“你非得气我。”俞扬没有扑过来,深呼吸了几次,未果。
简抑下意识伸出手去,抚上了他滚烫又皱巴巴的脸,很快有眼泪烫到了他手背。
“我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是的,没什么。
礼尚往来,你情我愿的事情。
“我就是看不惯你。”简抑说,指腹擦过那滚烫的肌肤时,小心又仔细,“我就是讨厌你。”
“我就是想,你当时不来帮我就好了。”
“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要是再也不见你就好了。”
他发自真心,语气都认真,眼见着俞扬滚烫的气场渐渐冷了下去,他的手却还紧紧捏着俞扬将要挣脱的下巴。
这些话他必须说完,他不会顾忌俞扬的感受。
俞扬想,自己大概在接受某种审判。
起因是他年少时错误的选择。
但再来一次俞扬也会这么做。
只不过代价是,他永远得不到简抑正视的目光。
简抑对着摄像头都能含情脉脉,对着他仿佛才是对着一台喝机油为生、心脏以齿轮和泵组成的机器。
他不配拥有尊重,不配拥有情谊,不配拥有甚至哪怕一次,简抑满心欢喜的笑容和目光。
都是自作自受,他理应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审判。
“对唔住。”俞扬垂了眼,低声道。
简抑捏着他下巴的手没放,反而得寸进尺地盖了他半张脸。
“蠢仔。”简抑轻声说,“我就该揍你一顿。”
俞扬眨巴眨巴眼,眼泪掉得更厉害。
他从没哭过那么凶。
老豆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现在,他也只是,有点想老豆了。
于是抽抽搭搭,半天说不出话。
简抑叹了口气,另一条胳膊也探过来,搂住了他的背。
俞扬抽了下鼻子,微微发愣。
“揍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简抑继续说,“你就是那么讨人嫌,我巴不得离你远些。”
“离远些,你又找了上门。”
“俞扬,你太烦人了。”
“对唔……”俞扬下意识地再次道歉。
简抑搂着他更紧:“对唔住个屁,蠢仔。”
俞扬愈发迷惑,但隐隐感觉到简抑并不是在审判他,虽然语气还是那么不耐烦。
“那你不打算走了?”他问,前言不搭后语地。
简抑啧了一声:“只是今天没车而已。”
哦。俞扬自觉说道:“在我那儿凑合一晚也行。”
几乎都变成本能一般,他总会给简抑一个台阶下。
简抑却忽然笑出声:“你不想我走,对么?”
指腹擦过皮肤,火灼一般滚烫。
眼见着俞扬又沉默装死,简抑也不惯着他,逼迫道:“不想我走就吱一声。”
好半晌,简抑听到了一声微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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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爬起来了!
这两天在跟朋友一块旅游,没空写…
大概到下周稳定更新。
求评论呀,打滚。
夜幕落下来,各自洗漱,互相干巴巴地道了晚安。
俞扬把自己在床上摆开, 黑洞洞的四周没法给他带来一点点睡意。
心脏那块位置似乎是空了, 因为身体很轻, 没有重量。
俞扬翻了个身, 很轻易地,想象自己是在月亮上。
他很多天没有看到月亮, 此时此刻午夜的月亮。
他很多天看见过月亮, 彼时彼刻傍晚的月亮。
恍恍惚惚地,犹如薛定谔的猫, 介于看见与未见之间。
如果他绕开那条常发生校园霸凌的小径, 没有路过烂醉如泥的酒吧,没有同程程离婚,也没有鬼使神差地发出度假邀请, 那么他隔壁的卧房,将不会窝着一只大型缅因猫。
人生是由一个个偶然组成的,老豆念着他从地摊淘来的鸡汤小册子, 但无数个偶然在冥冥之中是你选择的必然。
老豆从来都不用这句话观照自己, 只用来警醒俞扬。
所以俞扬面对一个个偶然时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谨慎, 但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我活该自作自受。”俞扬对自己说。
“你也活该自作自受。”俞扬对老豆说。
很多次老豆都是不会承认的,他那么会伪装洒脱大大咧咧的人, 只是这一次, 老豆手里的鸡汤册子顿了一顿。
他终于在旧日粼粼的波光里回过头,对上俞扬愤懑不甘的眼睛, 难得坦然地承认:
“是, 我自作自受。”
波光明灭, 俞扬在恍惚与昏沉中,隐约看见老豆的五官与母亲的重合。
倒是终于有了些夫妻相。
俞扬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粗气,感受到心跳如鼓擂。
他落回了地面,恍惚的不安变成了一种实质的惶恐。
惶恐趋势着他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出,又不管不顾地闯入那开着一条门缝,透露出一缕夜灯暖光的客卧。
简抑已经睡熟,不知是不是刚打过游戏,手机还躺在手边的枕头上。
他还是穿着那条绯红的吊带裙子。
暖色灯光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流淌。
俞扬该下意识地回避,但他还是遵从本心地呆愣在原地。
就像他大一的期末周偷偷溜去隔壁电影学院,混进了大一表演系期末汇演的剧场,在灯光打不到的角落里第一次在台下看完了整场简抑的演出。
很经典的《哈姆雷特》。
而一千个哈姆雷特里,他只认出了简抑的眼睛。
不枉费我那么努力地帮忙搭戏,俞扬在黑暗的观众席鼓掌,又在谢幕之前狼狈地离开。
他看过简抑很多戏,在学校小剧场或者省大剧院,在电脑屏幕或者影院3D环绕式大屏。
也搜集收藏过很多简抑的剧照杂志照,满满的几大本册子。
他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哪怕此时此刻,是他用眼泪将简抑留下来,于昏黄灯光下沉睡。
他已经讨要到了曾经似是而非的吻。
许多个,并不温柔。
照理说,早该满足。
他也没什么能给简抑的了。
俞扬觉得自己大概是冷静下来了。
他准备关灯,亮着费电。
但还没开始行动,睡着犹如一尊卧佛像的简抑缓缓睁了眼。
“哟,好巧。”简抑戏谑,头发已经长到能盖住半张脸。
“你灯没关。”俞扬尽力让自己若无其事。
“那你过来关吧。”简抑往里侧挪了挪,“难为你费心。”
灯的开关就在床头,不需要他额外再挪位置,俞扬垂了眼,不动声色地关了灯。
你睡吧。他该欲盖弥彰地多说一句。
但简抑抢在他前边:“过来,陪我睡会儿。”
他顿在原地,不动。
“又不做什么。”简抑说,“只是睡觉,像以前一样。”
床侧压下来的重量让简抑心安。
他刚从睡梦中被扰醒,这会儿困得更厉害。
俞扬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只用稍稍探了胳膊,便能将人揽入怀中。
不过现在这距离很好,没必要多此一举。
简抑很快就睡着,但他也能猜测到俞扬会辗转难眠。
他自认为俞扬性子比他别扭。
谁让他已经想通了,可以心平气和地看某人闹别扭。
简抑理所应当地做了个好梦。
醒的也比俞扬早。
俞扬侧躺着睡,面朝着他,头发睡衣都乱糟糟,被裹在乱糟糟的被褥里。
简抑忍不住伸手拨了拨,似乎是想要帮他捋顺。
拨了两下,把人拨弄得哼了两声。
快醒了。
简抑没收回手,得寸进尺地往下抚到了俞扬的脸。
昨天掐着还蛮舒服,巴掌脸,没什么肉,但胜在皮肤光滑,且没什么褶子。
分明那么操心的一个人,倒不怎么显老,真难得。
“做咩也(干什么)?”俞扬眼睛都没睁开,哼哼唧唧地问。
简抑笑意深了些,也不吱声,就猛地一下贴近他额头,差一点点咬上他嘴唇。
俞扬果不其然被吓醒,眼睛都瞪圆,奈何被简抑眼疾手快地卡住下颌与肩膀,暂时挣脱不了。
“叫你起床,懒虫。”简抑往后挪了地儿,但手没从俞扬身上拿开。
也许是之前没怎么肢体接触过,简抑对一切有可能的肢体接触都感到新奇。
哪怕因为练习吻戏接触过不少。
或者也是因为练习吻戏,接触过不少。
“撒手。”俞扬不舒服地摇了摇脑袋,似要挣脱简抑的桎梏。
“我不。”简抑脾气也上来,非得卡着俞扬下巴,看他愤懑中带着迷蒙的表情。
原来还是没睡醒。
简抑故意地重新贴近了些,做出要咬俞扬一口的姿态,故意逗他说:“怎么,你嫌弃我啊?”
与此同时在心底里开了赌局,百分之八十五的心声赌俞扬会带过话题,百分之十四的心声赌俞扬会保持沉默,最后的百分之三则顽强地坚持着俞扬会直接怼他。
心里闹闹喳喳,但他面上不动声色。
俞扬推了他一把,别过脸做出了以往逃避的姿态,但话语却强硬得很:“是,你太烦人。”
“是指现在烦,还是以前?”简抑眯了眯眼,蹭得更近了些。
俞扬躲避不过,闷声闷气道:“你一直都烦。”
简抑也没恼,甚至因为俞扬难得的坦诚而勾了勾嘴角,故意长吁短叹道:“原来你也讨厌我啊。”
俞扬的身子果不其然一僵,简抑瞥见他红透的脖子。
真好啊。
简抑飞快地在他侧颈亲了一下,顺利被人反推在床。
“是想让我更讨厌你么?”俞扬诘问,单手紧扼住简抑脖颈。
终于又再次对上了视线。
简抑呼吸不得,但总是忍不住胸腔里的笑声,哪怕是边咳嗽也要边笑着说:“反正也讨厌了那么多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动作过猛,他肩膀的带子滑落,勒着他胳膊的肉。
俞扬明显注意到,手下一松,目光沉了沉。
简抑得以活动脖颈,反手扣住了俞扬后脑勺,看着俞扬神情摇晃得慌乱,戏谑愈发放大:“俞老板,你要亲我得再往下点儿。”
“之前没觉得你那么自恋。”俞扬放了他,同时轻易地拍开他作乱的手,翻身下了床,“我回我房间睡,你爱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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