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与迟(三至)

“感觉你左手写的比前段时间好太多了。”单子淮拉过来草稿纸：“就是好担心你写不完。”
“不要紧，我脑子快。”苏哲聿倒是总是很乐观的样子：“说不定还左手考个状元，明年就是学弟学妹的作文素材了。”
说完就试着用左手转了个笔，结果没接住笔掉到了单子淮的脚边。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的时候手臂撞在了一起，彼此的手臂都因为炎热黏糊糊的，触感明显。
苏哲聿没有抓往前滚落的笔，而是抓了一下单子淮的手，继而又十指相扣，笑着说：“你手好白。”
对方手腕上仍然戴着那块旧手表和十八籽，表带贴着自己的皮肤是清晰的凉意。
转头看单子淮脸红得很，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苏哲聿只觉得可爱，又握紧了些，带着些坏心思问道：“小淮这就害羞了，以后可怎么办？”
单子淮瞪着圆眼看苏哲聿，明显明白了苏哲聿在说什么。
对方笑嘻嘻的不继续这个话题了，把自己的黑笔递给单子淮说快继续复习。
高考前五天九中按照惯例放了假，安排学生自主复习，顾珍也没法再放下工作这么久，又回到忙碌的大桥项目里去了。
很少和母亲相处的苏哲聿反而松了口气，最后冲刺的这几天就总是找单子淮腻歪在一起。本来单子淮还担心两个人在一起学习效率低下，结果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苏哲聿的定力。
苏哲聿做事情太认真了，一旦想做好就会用全部心思去做，无论是左手写字或者是解开一道圆锥曲线。
以前单子淮还总觉得苏哲聿成绩好是那种天赋型，后来他彻底发现苏哲聿的天赋点似乎是开在特别容易专注这个性格上。
晚上时候，两个人一起去接单然放学，夏天天色暗得很晚，晚霞是一片璀璨的紫粉色铺展开。
初中部门口熙熙攘攘的，很多接小孩的大人，电动车和机动车乱停在一起。而单子淮和苏哲聿两个少年往校门口一站，还挺惹眼的。
单然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两个人在等自己，她出来时候正在和身边一个个子很高的初中男生在说些什么，背对着自己和苏哲聿，看不清表情。
“我其实总在担心以后怎么办。”单子淮看着单然的背影，趁着单然还没过来，有些苦恼地和苏哲聿说道：“虽然万有福进去三年，但是如果我考上D大了，让单然一个人住在s市这也太不现实了。”
“那我们一起租个房子。”苏哲聿轻说说着：“虽然我们俩可能不在一个城市，但是我们可以一起租，这样压力也小一点，然后让单然转到那个地方上学。”
“可是单然现在可是在九中少年班，转学太可惜了。”单子淮叹了口气，他还是一直没想到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苏哲聿抿住了嘴，明显也在苦恼，正想要继续开口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凌厉。
“你干嘛？”苏哲聿一个箭步冲上去，隔开了单然和那个初中男生，这时候单子淮才发现单然眼角红通通的，似乎快要哭了。
那个初中男生见到一个苏哲聿来帮单然，往后退了一步。
单子淮也连忙跑上前来，把单然拦在身后，问初中男生要干嘛。
对方明显见寡不敌众，头也不回得迅速逃开了。
“他欺负你？”单子淮见这个男生同样穿着九中初中部的校服，看上去规规矩矩也不像个坏人，转头问单然。
“你们俩怎么在这里，不复习吗？”单然没有回答关于那个男生纠缠自己的问题，而是跟个小大人一般问两个哥哥的复习进度。
“有我在还怕复习得不好吗？”苏哲聿冲着小孩左手竖了个大拇指，单然吐吐舌头，不过也不得不承认。
单子淮还是不放心，又问：“他欺负你吗？”
“没什么，我们开玩笑。”单然似乎不愿讨论太多这个事情，她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两个小小的手作御守转移掉话题：“正好你们俩来，给你们看今天下午的劳技课做的。”
单然先前没接触过针线活，缝得歪歪扭扭，但是每个御守上面似乎都尽力缝上了一只老虎。
细看还是苏哲聿送给单然的那个老虎帽款式。
而御守正面则写着逢考必过四个字。
“单然好厉害。”苏哲聿很是捧场，连忙用心夸奖着。
苏哲聿只有左手能活动，此时左手又是捏着单然给的御守，又戴着单子淮求的开光十八籽，一整个各路玄学全套在左手，单子淮看着忍不住笑。
“其实我本来有点想给段书涵哥哥的，感觉他太笨了。”
“欸，这样的吗？那不还是留给......”
“但是我考虑到你可是我哥最重要的人。”单然笑着回答道，阻止苏哲聿把御守还给自己：“你可要好好考，你考好了我哥就开心，我哥开心了我们才能一起开心。”
这话说得语气很是奇怪，单子淮心里疑惑了好几秒，寻思着是不是两人关系的变化被单然看出来了苗头。
“单然，你脑袋里哪里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单子淮把单然的书包取下来背到自己的身上，顺手敲了敲单然的脑门打断掉小姑娘。
“你也是你哥最重要的人之一。”却没想到身边的苏哲聿也说道：“你也要开开心心的，你开心你哥就开心，你哥开心我们才一起开心。”
“你学我说话！”
“就学，咋啦？”
单然用拳头轻砸了一下苏哲聿的背，苏哲聿反正不和小孩子客气，也捶一下表示还击。
“你俩别闹了，回家了。”单子淮招呼后面两个不断打闹的小朋友和大朋友。
三个人往家的方向走，长长的小巷尽头是一轮快要落下的红日。
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很长，牵连在一起。
今年的考场抽在了比较远的位置，学校包了大巴集体过去考试。
这几天单子淮都没怎么睡着，本来他以为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后来发现可能是因为太激动了。
高考前一晚，单子淮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古诗词和作文素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但更多时候会想到苏哲聿。
一些琐碎的画面不断在眼前翻飞着，尤其是那天他问苏哲聿，秘密能不能是喜欢自己。
问完的下一秒他就仓皇想要逃开，但是苏哲聿立马抽手紧紧抓住了自己。
“喜欢。”苏哲聿回答道，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里面辗转着什么情绪。
说完，把单子淮拥到怀中，下巴放在了单子淮的肩窝，轻轻叹了口气：“特别喜欢。”
语气有点傻乎乎的，一点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
本来紧张的氛围变得有些好笑，单子淮从对方暖呼呼的拥抱里挣脱了出来些，伸手捧着苏哲聿的脸。
好像静止的时间中，苏哲聿忽然凑前了些，两人嘴唇瞬间触碰在一起，柔软的感觉让单子淮原地惊了一下。
“我是在做梦吗？”苏哲聿问他。
单子淮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猛烈地跳动。
他移了移手，缓缓触碰在自己唇侧。
窗外才一丝丝朦胧亮的天色，闹钟也没有响，装着准考证和文具的透明文具袋端端正正地安静摆在桌上。
心跳还是很厉害，单子淮慢吞吞站起来舒展了下身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着了没有，在乱七八糟的回忆里，紧张的心绪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
单子淮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迅速换上衣服带好考场物品，骑上车就径直往学校去。
学校里还是静悄悄的，但是似乎已经有人来了，校门开了一小边。
单子淮没有回自己教室，也没有去上车点提前等着，他往教学楼走，一层一层地往上爬直到爬到最顶层。
教学楼天台几乎从来不开放，只有一道铁门隔断了去天台的路。
但是单子淮早上看到苏哲聿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没有内容，是被隐约出现的朝霞笼罩的天台，一片朦胧隐约的橙光。还有这片光下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影子，影子歪着头，给自己比了个耶。
“苏哲聿。”
单子淮爬到了顶层，门果然是开着的。
而门对面，苏哲聿正趴在天台的扶手边看风景，对方听到有动静立马转过了头，见到是单子淮，戒备的表情变成了惊喜。
“你看到短信了？这么早？你没睡吗？”
“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单子淮没有说自己晚上半梦半醒中在想什么：“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我也没睡着。”
“你也会失眠？”单子淮明显有些没料到苏哲聿也会紧张。
“那自然。”苏哲聿笑呵呵地回答：“我又不是神仙。”
单子淮心里想着苏哲聿和神仙也差不多，完美的人都是神仙。
他攥紧了手中进考场用的的透明文件夹，双臂交叉和苏哲聿一起并排趴在栏杆侧边，两人肩膀挨着，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此时天色亮了大半，金属的扶手泛着光。
“想什么呢？”苏哲聿往单子淮身旁侧了一下，贴更紧了：“单然的事情吗？”
“没有，在想考完去干什么......”单子淮仰起头，一副很向往的样子：“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出去玩玩......”
“一起去看海好不好。”苏哲聿忽然提议，看上去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单子淮愣了一下，还没答应眼睛就闪了闪，苏哲聿看着忍不住笑。
天越来越亮，温度也渐渐变高了不少，天台的风吹在脸上都带着微暖的温度。
虽然很多事情都很茫然，也不完美，但是单子淮忽然就对未来，和眼前的这场考试充满了期待。
“背书吗？”苏哲聿问：“你觉得哪篇必考？”
“我猜......《行路难》吧。”单子淮认真思考着：“尤其是欲渡黄河冰塞川那句。”
“感觉背这句不太吉利。”
“那我们换一句吉利的？”单子淮露出了一副有点为难的表情。
“长风破浪会有时。”苏哲聿想都没想：“我超级喜欢这句。”
手心有一道触感，苏哲聿牵住了自己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摩梭着。
阳光越烈，往学校里走来的考生也逐渐越来越多，楼下传来考生热热闹闹的谈笑声音，人群在往上车点涌去。
单子淮抬头看苏哲聿含笑的眸子，两人对视了一会，又一起往更前面看。
天台的位置不算高，只能看到水乡黑瓦白墙的房子向外延申，然后更远处开发区，一片片拔地而起的高楼在阳光下泛光。
从这里出发，未来又延伸到哪里？
可以是共同的浩瀚沧海吗？
单子淮扣住了苏哲聿的掌心，指指相扣。
“确实挺酷的。”
“嗯？”苏哲聿微微挑了下眉。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单子淮说道，朝阳下的眼里有光点在跳动：“这句话真的很酷。”

第52章 毕业
高考真正结束的时候，没有传说中漫天洒下的白纸和试卷，但单子淮倒是真的在家里平躺了三天，把没睡足的觉都补回来，一直躺到第三天毕业典礼了，才收拾起自己准备出门。
前不久顾嘉柔弄了一个班级群，单子淮也在手机上下载了这个叫做QQ的社交软件。
大清早，单子淮边刷牙边点开手机看群里的消息。
班级群里热热闹闹，大家明显对于这种新的交流方式很新鲜，往群里发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
屏幕右下角不断出现新的好友申请，单子淮见到有备注的都勾了同意。
直到单子淮看到一个叫做“迟”的好友申请，头像是自己院子楼下的花脸猫。
备注消息上写着，猜猜我是谁。
单子淮也点了一个同意，然后进到对话框直接就问，干嘛取这个名字。
苏哲聿也没有回答，只发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单子淮回了一个微笑。
放下手机，单子淮照例先把单然的早饭准备好，荷包蛋发出滋滋的声音，单子淮知道单然喜欢吃溏心的，但是他总觉得半熟的吃起来不太健康。
犹豫了两秒，单子淮还是把荷包蛋翻了个面，用锅铲压了一下，彻底煎熟。
做完这些事情，瞥了一眼手机，苏哲聿还在给自己发消息，单子淮先没回应，去敲单然的房门催单然快点准备去上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期末了，最近单然总是拖拖拉拉得不愿意去学校。
“记得吃药。”单子淮把药片单独装在一个塑料小盒子里，叮嘱单然道，然后把单然的粉色水杯也塞好在书包侧边：“快去吧校车要来了。”
单然前脚刚走，苏哲聿就来了，单子淮听见门口苏哲聿和单然打趣的声音，一阵模糊不清的笑声和单然一句最讨厌你了，再过了几秒，门便被推开了。
苏哲聿进门的时候，外面的阳光也一起洒了进来，映着空气中细小的灰尘。
“你怎么不直接去学校。”
苏哲聿伤了手之后就没法骑自行车了，出行都变成了坐公交，单子淮分明记得苏哲聿家到学校有直达的路线。
“我想你载我去。”苏哲聿语气里有一种幼稚的不由分说，好像霸道的小朋友。
“我懒，你要不跟在我后面跑吧。”单子淮毫不客气地回道，苏哲聿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后侧环绕着整个人趴到了单子淮的身后
夏天太热，苏哲聿体温又笔自己高，单子淮嚷嚷着好热，想赶开苏哲聿。
苏哲聿轻声“哼”了句，说不要。
说完忽然用左手把单子淮抱了起来，单子淮惊呼了一声，被对方放到了桌边柜上。
因为是去参加毕业典礼，苏哲聿穿着礼仪校服，夏天太热，他把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红色领带衬得人很精神。
单子淮一个早上都在纠结领带怎么扎，最后干脆扎了一个红领巾在脖子上
“你这个红领巾扎法是在搞笑吗？”苏哲聿一低头就看到了红领巾扎法的领结，忍不住笑，近了身来把单子淮的领带解掉。
苏哲聿右手还缠着绷带，只有露在外面的半截手指头可以活动，他单手帮单子淮有点困难，最后干脆用上了嘴，先用牙咬住一边，然后把领带另一条穿过去。
一个有点松垮垮并不好看的领带打好了，苏哲聿一副不满意的表情，嘟囔着回头让班里同学帮忙打一下吧。
单子淮轻声“嗯”了一下，低头看苏哲聿。
他嘴里还轻含着领带的一侧，那模样让单子淮心口忍不住顿了一下。
距离太近了，苏哲聿靠近微微张嘴，领带落在自己胸前，而苏哲聿的唇点在了自己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好像碰上了绵软的云，单子淮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瞬间纠紧，
“单子淮。”苏哲聿轻轻念这个名字，睫毛好似落了光：“你会接吻吗。”
“之前不是有过……”
“那个叫嘴唇贴贴哦。”
“哦……那似乎……不会。”单子淮头歪了下，居然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苏哲聿被单子淮的样子给逗乐了。
他的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变重了，甚至好像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你会吗？”单子淮有点不服气，问道。
“我也不会。”苏哲聿说着停顿了会，换了一副笑颜不怀好意地说道：“但是我觉得我可以教你。”
下一瞬间，呼吸被对方剥夺。
没有技巧，只是一个劲地探索，单子淮感觉苏哲聿的左手探到了他的腰间，本来整齐扎在裤子里的衬衫被扯得乱七八糟，似乎是因为唇齿相厮，苏哲聿的手掌变得很烫，让单子淮忍不住小幅度扭了下腰，细微的呻吟漏出，睁开眼看苏哲聿。
对方微眯着眼，眼里漾着情/欲，把单子淮又往上托了一下，让彼此贴得更紧。
因为这个姿势，单子淮的双腿不得不环绕着苏哲聿的腰，对面人身下的触感抵住自己，很难忽略。
“唔......”单子淮有点慌乱，想挣脱开来。
“小淮害羞了。”苏哲聿笑着，凑到单子淮耳边，小狗般咬了一下单子淮的耳垂：“你脸好红啊。”
单子淮反驳的声音还没有出口，苏哲聿又吻了上来，相比较上回探索般的乱撞，这次更缓慢而温柔，他细细却用力地啃咬着单子淮。单子淮适应了一会，便也不弱势地回应着，纠缠对方的舌，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顺着脊椎蔓延到足尖。
身下的腰带拉下时候发出轻微的金属声音，单子淮惊了下，想阻止苏哲聿的动作。
苏哲聿只有一只手有力气，要阻止很轻松。
但是单子淮没有真的阻止，反而被苏哲聿捏住了手，往自己的身下递去。
“可以碰一下吗？”苏哲聿问道，含着笑意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