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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暗恋对象的小仓鼠(拘云)


晏温如坠冰窖,全身冰冷僵硬,是指尖传递而来的仓鼠的体温让他暂时维持着理智。
“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条件谈判,居然这么轻易就逃出来了,不过商人嘛,唯利是图,这座亲手为他打造的牢笼,投入了商业使用。”
晏温终于听出来了,晏清要把他送去那所医院,可那哪是什么狗屁医院,分明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戒同所!
晏温情绪激动起来,看晏清的眼神就像在看仇人:“晏清,你他妈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逼我!”
晏清眼中闪过一丝凄苦,缓步靠近他,揉了揉他的头,坚定的语气中夹杂着忆起往事的悔悟:“正因为我走错了路,才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你流着我的血,跟了我的姓,你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踩着我的来路,一错再错。”
“我不是你。”晏温甩开他,咬牙道,“我没有你那么懦弱,也没有你那么无耻,我自己选的路,我承担得起一切后果。”
“你还小,不懂事,以后你就会明白,有些代价是你根本付不起的。”晏清笑得朗月清风,带着父亲对儿子的关怀,“晏温,我可以不要求你必须和女人结婚,但你一定不能喜欢男人。”
晏清说完,不想再听到晏温对他的控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办好了休学手续,等你治好了病,我就接你回家。”
“滚,你才是病得最重的那个!”晏温冲晏清大喊,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所以抓他的男人放松了警惕,他趁机挣脱开来,拔腿就往楼梯出口跑,用最快速度冲下去。
那些人火速追了上来,分头包抄。
晏温奋力地迈着双腿,冷风如刀割,呼进的氧气灼烧着他的喉咙,但他不敢停。
他知道,一旦被抓住了,这一生将暗无天日。
外面下起了大雨,撑开的雨伞增加了晏温躲避的优势,他淋着雨钻进了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左穿右拐,把那些人甩开了。
晏温抹了一把纵横面孔的水,伸手去摸口袋里的仓鼠,拇指轻轻摁在它的腹部,气息微弱。
得赶紧找一家宠物医院。
他又重新扎进雨幕中。
雨声很小,晏清说的每一句话,不断在耳边回响,像一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雷。
陈柏言原来也喜欢男生。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陈柏言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要永远站在神坛上,永远光风霁月,永远被人们赞扬和仰望。
而不是因为世俗的偏见,摔进泥里,被厌恶、被抛弃和被剥夺。
雨水飘进眼眶里,模糊了视线,泛起了酸涩。
幸好只是擦伤了背部,内脏没有大碍,伤势不严重,仓鼠很快就转醒了。
仓鼠小温一睁开眼,晏温憔悴的面容撞进视线,它微微一怔。
其实它是在晏温逃出来后才晕过去的,所以晏温和晏清之间的所有对话,它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晏清曾经动过这种念头。
再回忆之前种种,大概是它穿越回到七年前这个契机,重新转动了时间轴轮,让曾经隐藏在表面下的事情一一浮现,揭露在它面前,而七年前的晏温代替他经历着原本不用承受的痛苦。
它突然很心疼晏温。
虽然,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可如果不是它,晏温也许会更快乐,不用知道那么多残酷的真相。
仓鼠小温立马否定了。即使不发生这些事,晏温也不可能真正的快乐。
他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自懵懂不知世事的青春期起,目光就一直追逐着陈柏言,即使往后年年岁岁,不再相见,可无论遇到多么惊艳的人,他都无法再真诚地重新喜欢上另一个人。
暗恋的无疾而终,注定了他这辈子的孤独。
晏温脑子乱糟糟地守着仓鼠,等它醒来,如同死水般的心终于起了一丝波动,勉强扯出一个淡笑,但很快又失去支撑的力量,垮了下去。
他攥着手机,屏幕陆续弹出消息和未接来电。
早就放学了,陈柏言回到酒店发现他和仓鼠不在,给他发了很多消息,问的都是仓鼠在哪里。
他不敢回复,陈柏言看起来不在乎仓鼠,可又好像特别珍视它,要是被他知道他害仓鼠受伤了,陈柏言可能会对他生气。
晏温索性关了机。
付完医药费后,晏温身无分文,带着打完针的仓鼠流浪街头。

第十三章
厚实的大衣浸了雨水,裹在身上又湿又重,晏温驻足在公交站等雨停,再步入人群中,漫无边际地游走。
霓虹亮起,他回不了家,也不敢去找陈柏言,身上没有钱,饥渴接踵而至。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可怜。
但仓鼠比他更可怜,瑟缩在他掌心里,索取不到暖意。
思虑再三,晏温开机再次划掉陈柏言的消息,给齐斯远打了一个电话,问能不能去他家借住一晚,齐斯远欣然答应了。
齐斯远的父母是少数认为晏温是好孩子的大人,听说他要来住宿,温好菜,把客房也收拾好了。
晏温在齐家冲了一个热水澡,顺便也给仓鼠洗了一遍,用吹风机把它吹得毛发蓬松后,穿着齐斯远的睡衣去饭厅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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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斯远陪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盯着仓鼠屁股缺毛的那块,看了许久,坚定地说:“我还是认为这就是你的仓鼠。”
晏温扒了几口饭,含糊道:“你认为是就是吧。”
“那你的屁股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晏温是钢铁,那么齐斯远就是金刚石,从来丝毫不考虑这类对话会不会让两人尴尬。
当然,这也是出于两人平日的相处模式和友谊的牢固。
“我看到左边好像有点肿。”
晏温差点一口饭喷到他脸上,抻长脖子咽下去,喝了口水缓一缓,才回答他:“不小心摔的。”
这是事实。他心想。
“怎么摔的?”齐斯远很有探究精神,打破沙锅问到底。
“和我爸吵架,跑出来的时候,踩到了水。”
“哦。”齐斯远又换了个问题,“你和叔叔为什么吵架?”
仓鼠小温恨不得把碗塞进齐斯远嘴巴里,哪来那么多问题,还要不要吃饭了?
它一屁股坐到齐斯远搭在桌边的手背上,意思让他闭嘴。
齐斯远却以为它这是亲昵的表现,薅了薅它的毛,摩擦得它头皮生热,像是要着火了。
仓鼠小温转过身,把眼睛睁到最大,瞪着齐斯远,两边腮帮子气鼓鼓的,活像只陆栖胖河豚。
晏温戳了戳它,它纹丝不动,奶凶奶凶的。
“来,喝口汤。”晏温哄着它。
仓鼠小温吃软不吃硬,也不会跟食物过不去,立马恢复原状,然而勺子比它的嘴巴大了好几倍,它再一次怀疑人生。
没被摔死,也要被呛死。
它挨着边缘,小啜了一口。
没被呛到,但被烫得满地打滚。
仓鼠小温欲哭无泪,它的舌头,好像消失了。
“靠,别吓我。”勺子敲撞碗壁,晏温拎起仓鼠,看到它斯哈斯哈吐出粉红的舌头,明白过来了,给它喂了点冷水。
在晏温心里,仓鼠现在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鼠,要不是它,他可能就被晏清掐死了,所以他由衷感激仓鼠,也有愧疚成分,怕仓鼠的身体因此变得不好,活不长久,在宠物医院看着仓鼠打针时就暗暗下定决心,要照顾好它。
晏温吹凉了汤递到仓鼠嘴边,仓鼠乖乖吮吸,又走到菜碟前,用爪子指了指,让晏温给它夹菜。
两温在进食,齐家门铃响了,齐斯远去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陈柏言撑着雨伞风尘仆仆赶来,甚至没把校服换下。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晏温在洗澡,齐斯远意外收到了陈柏言的添加好友请求,犹豫了一会儿,打算不予理会,可又不间断地弹出了好几次请求,以为有急事,就同意了。
实在想不出这位大佬能有什么事找他。
结果,一句寒暄都没有,陈柏言一上来就问晏温在哪里。
身为晏温最好的朋友,齐斯远知道晏温和陈柏言没有交集,而且晏温还特别讨厌陈柏言,当机立断回复了一个‘不知道’。
陈柏言遭到拒绝却没有罢休,直接撂下狠话,说晏温拐卖了他的仓鼠,如果仓鼠出了事,他一定会找他们麻烦的。
齐斯远被唬住了,想起晏温带来的那只仓鼠看起来病恹恹的,又联系晏温对陈柏言的态度,该不会是晏温之前的计划实施不下去,又把仓鼠抓来捉弄陈柏言吧。
他主动替朋友扛下了责任,告诉陈柏言,仓鼠在他家。
——知道了。
陈柏言回了三个无法猜测情绪的字,然后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
陈柏言比齐斯远等高,他看着齐斯远,眉宇间凝着冷峻,说:“我的仓鼠呢?”
“在里面。”对方来势汹汹,气场强大,饶是在自家地盘,在不明对方战斗力的情况下,齐斯远不愿轻易和他起冲突,“我去拿出来给你。”
“把晏温也叫出来。”
“他不在我家。”
陈柏言眼都不眨一下地说:“我问了他,他说他在你家。”
齐斯远目光怀疑。
“要给你看聊天记录吗?”说着,陈柏言就要掏手机。
“我这就去叫。”齐斯远撒腿跑进屋里。
“晏温!陈柏言找你!”齐斯远喊。
“咳咳咳。”饭卡在喉咙,晏温捂嘴咳得满脸通红,狂灌了一杯水,喉管顺畅。
“你说什么?陈柏言怎么会在这里?”晏温平复下来后,惊讶地问齐斯远。
“不是你……”齐斯远忽然反应过来,“啊,我被骗了。他好心机。不是,你躲什么?把仓鼠还给他。”
晏温转身的动作停住,半侧着身又转了回来:“他是来要仓鼠的?”
“不然呢?你以后别拿他的东西跟他恶作剧了,我看他脸色难看得可怕,好像要揍我似的。”齐斯远嘴里念叨着,夺过晏温捧在手心的仓鼠,“我给他送过去。”
晏温把仓鼠抢了回来:“我去。”
一来一回,刚吃饱饭的仓鼠小温晃得想吐,两只爪子撑住晏温的虎口,向上用力把身体拔高了一些,失去束缚的小肚子终于舒服了。
能不能别在它吃饱饭后,压它的肚子?真的超级痛苦。
齐斯远还欲争执,被晏温一掌推开了,他大义凛然道:“我干的事,我自己承担。”
嘴上逞强过瘾,可越靠近门口,心里的退堂鼓就打得越厉害。
该怎么跟陈柏言解释仓鼠受伤的事呢?
饭厅离门口也就十几步远,晏温还没想好理由,一抬头就与陈柏言的视线对上了。
陈柏言的头发略湿,尾梢杂乱,搭在眉间,漆黑的眸子却透着烁亮,伞尖滴着水,在地面积成了一圈小水洼。
他应该很着急。仓鼠命真好。
晏温心里想,涌起了羡慕的酸。
陈柏言的目光率先落到晏温的衣服上,那不是他昨天买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旧,应该是齐斯远的,随后又与仓鼠四目相对.
仓鼠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晏温走出几步,把仓鼠交给陈柏言,信口拈来一个借口:“我只是带它出来玩一玩。”
“在外面过夜?”陈柏言没接,眼睛迸出寒光,语气冰冷地质问。
“额……”晏温硬着头皮乱讲,根本不敢看陈柏言恐怖的眼神,“本来是打算送它回去的,但不小心玩太晚了,这里又离酒店远,所以……”
陈柏言强行打断他:“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
这道题晏温会,他从善如流道:“手机关机了,没看到。”
满分答案。
晏温甚至想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叫好。
陈柏言掠了他一眼,低头拨弄手机,几秒后,晏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晏温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恨不得用豆腐拍死自己,呐呐道,“刚刚充好的电。”
“那为什么不回消息?”陈柏言又问了一遍。
临时谎言落洞百出,晏温编不下去了,理直气壮地说:“好吧,我就是不想理你。”
“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陈柏言退一步委曲求全,本来还想加一句“你说,我都改”,可现在的氛围不太合适。
“啊?”晏温一秒破功,表情呆滞,不明白陈柏言话中的意思。
“晏温,搞定了就快进来,外面风大很冷。”齐斯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好。”晏温应了声,把仓鼠强塞给陈柏言,“仓鼠还你了,回去吧。”
伸出去的手缩到一半,被陈柏言扣下了,而且仓鼠故计重施,溜进了他的衣袖里,抱住他的手臂不放。
“你跟我一起走。”陈柏言不容拒绝地说。
“?”晏温挣了挣,“先放开我。”
陈柏言假装没听到。
“今天发了份表需要你填一下,老师让我明天就交上去。”
“不用了,我已经休学了。”晏温平淡地告诉他。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这下陈柏言抓人的力道更大了,像是要把人套牢免得弄丢,眉眼轮廓压紧,透着强烈的压迫感。
晏温轻笑出声:“陈柏言,你不觉得你管得有点多吗?”
陈柏言抿唇沉默,却不肯松手,仿佛要跟晏温耗到底,难得不讲理。
仓鼠小温看他们僵持不下,祭出了它的影帝技能,扯开嗓子,吱吱痛苦尖叫。
陈柏言接受到讯息,眼中的沉郁被忧心忡忡代替:“它好像不舒服。”
晏温垂手抖出仓鼠,见它微闭眼睛无精打采,无意识地叫唤着,顿时一阵慌:“它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医生嘱咐的话,筛查仓鼠吃过的东西,锁定了一个入味用的辣椒。
仓鼠是不是吞了那个来着?
陈柏言顺着说:“得带它去医院看看。”
“快去快去,别耽误了。”晏温捂着仓鼠,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陈柏言腿长,三两步就追上了晏温,撑开伞为他挡雨。
他们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师傅去最近的宠物医院。
仓鼠小温趴在晏温领口处,演技大爆发,一声比一声虚弱,仿佛只吊着半口气,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连司机师傅都听得心塞,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路途行进到一半,垂死挣扎中的仓鼠小温却奇迹般不治而愈了,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精神倍儿棒,还踩着晏温的腹部玩,被眼红的陈柏言一把提了起来。
它把爪子交叉摆在身前,微微低头,装老实无辜,做出惨兮兮的样子给晏温看。
果不其然,晏温皱起了眉,解救下仓鼠,让它继续趴着:“它有伤,你别吓它。”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仓鼠小温,在陈柏言的眼皮子底下,爬到晏温的颈部,抱着他的脖子,脑袋亲昵地蹭了蹭露在外面的皮肤。
还用眼神挑衅陈柏言——虽然仓鼠的两粒小黑豆眼睛没有变化,但陈柏言觉得自己能从里面看出挑衅。
晏温痒,手指挠了挠,没推开仓鼠。
陈柏言额角青筋突突,他可没忘记仓鼠身体里还住着一个男人的灵魂,居然当着他的面给他戴绿帽!
但一看晏温对仓鼠的态度,又不敢轻举妄动,他在晏温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一只仓鼠。
陈柏言隐忍发问:“……它哪里受伤了?”
“背部。”晏温没细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仓鼠。
仓鼠小温享受到了皇家贵族般的服务待遇,全身毛孔舒张,倦意来袭,它抖了抖毛,迅速入睡。
晏温一路撑着侧脸望向窗外,陈柏言估计他不想和自己聊天,知趣没有问下去,忍住把仓鼠丢出去的冲动,叫司机师傅掉头,开回酒店。
陈柏言以晏温淋了雨,衣服湿了会感冒为由,支他去洗澡。
浴室门一关,陈柏言把仓鼠弄醒了。
他暂且抛弃个人恩怨,单刀直入:“今天发生了什么?”
仓鼠小温眯着惺忪睡眼,打了一个哈欠,添油加醋叙述了一遍,越说越起劲,还卖惨自己摔得很疼,原以为陈柏言不会搭理它,然而陈柏言就着姿势摁住它,拨开了它背部的毛。
浓密的白毛下面,仓鼠的皮肉粉红娇嫩,但现在出现了一大块碍眼的淤青。
陈柏言碰的时候不小心手重了,疼得仓鼠叫出了声。
“抱歉。”陈柏言略带歉意,仓促收手,“医院开了药吗?”
“有。”仓鼠小温语调一转,“完了,落在了齐斯远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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