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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旧事(沈瑄禾)


沈颜在一旁偷吃桃花酥的手,停了下来,心里像纸被揉成一团,皱巴巴的。
若是他也如容云瑾这般聪慧,凌樾也不至于要他死吧。
容云瑾确实是很倾慕凌樾的。
沈颜看得出来,文火炖汤的三个时辰可以伪装,但看向心仪之人的目光做不得假。
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过往七年,他都拥有过。
但凌樾还是那幅死人脸。
靠在病榻上,赤裸着上身,胸膛被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斜裹着,胸口处渗出梅花血迹,手也被包裹的严实,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拿着本奏折,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苍蝇。
若说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沈颜发现,凌樾的眼尾有些掉了下来,万年如古井的目光变成一滩死水,失了神光,肩上三把熊熊燃烧的火,也熄得剩下一盏。
凌樾不会还没等自己复仇就死了吧。
容云瑾盛汤的匙羹突然打碎在地。
她明明拿得好好地,她从未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容云瑾忙对凌樾行礼道:“妾身失仪。”
凌樾看也没看,奏折倒是翻过了三四页,“无妨,退下吧。”
容云瑾指节发白,耳聪目明的宫人已经递上了新的汤勺。
容云瑾接过,盛了一碗清甜热腾的汤水,柔声劝道:“圣上重伤未愈,连日来案牍劳形,总要食滋阴润补之物,才好弥补这些时日的气血亏损。”
“不必了。”凌樾换了第三本奏折。
真是佛都有火。
沈颜看着这样的容云瑾,就想起从前的自己。
他暗骂自己识人不清,你看看他连为他生儿育女的发妻,都这般凉薄德行,杀了你这个败坏名声的隐患,也是理所应当!
容云瑾放下了药膳,拿着巾帕将案台擦了擦,转身欲走,又停下,手将巾帕攥得变形。
她说:“斯人已逝,圣上再过伤痛,也应当保重龙体。”
沈颜以为凌樾不会理。但凌樾放下了奏折,“朕说过,不准你提他。”
容云瑾:“没有妾身,也有其他人。圣上将怨气全洒在妾身一人身上,未免太不公平。”
凌樾:“你逾矩了。”
宫人识趣离去。
凌樾抬起剑眉,“当年你非嫡女,容家欲将你远嫁塞北,你不愿意去蛮荒,伺机推朕落崖。”
容云瑾脸色大变,“妾身没有……”
凌樾冷笑:“你当朕不知道?冬狩遇刺栽害二皇子,本就是朕一手布局,怎会突生异变?你当感激朕,若不是朕及时示意暗卫,你早已是刀下亡魂。”
那时天寒地冻,陪他征战沙场的马冷得异常,他一摸便觉得不对劲,心下设防,却也没带着去看医官,反而骑着这匹他最宠爱的战马,参与了冬狩之争。
他故意追着一只鹿到偏僻之处,等待林中伺机埋伏之人,他的马失控了,发狂乱奔,他只好痛斩爱马,摔得肋骨断了两根。
正此时林中数十武功高强、杀人如麻的死士将他围了起来。
浴血厮杀,他狼狈的节节败退,直至断崖边上,垂危之际,他翻身向断崖跳下,露出残忍的笑容。
林中暗卫见状,知时机已到,拉起了一张满是尖刀带毒的弥天大网,将众死士困了起来。
所有人见事情败露,吞药身亡。
本因没有把柄,只有一人对断崖悬挂的凌樾点了点头,腰间挂着东宫的令牌,身份却是对二皇子积怨已久的奴仆。
所有事情都按着凌樾策划的完美进行,凌樾正双手撑着崖壁爬起来,刚露出上半身,胸口便中了一支羽箭,痛得失去力气,但他还是牢牢抓住了凸起的岩石和树枝,他知道只要撑过这几秒钟,就会有暗卫来救他,难道二皇子还有后手不成?
意识模糊的时候,他看到一件紫衣向他奔来,原来如此,于是朝林中暗卫比了个“撤退”的手势。
不能功亏一篑。
那女子演得真好,明明是她放得冷箭,却哭得好似末日到来,还用紫色发带将两人的手死死的绑在一起,说什么妾身绝不独活。
浓郁的玉兰香熏的他头更晕了,闹哄哄的人群也迟迟赶到了,将他解救下来。
他终于力竭,昏迷过去。
糟了,忘记给阿颜留个口信。
“圣上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娶妾身……”容云瑾怔忪。
“你很聪明。”凌樾揉了揉眉心,“朕确实需要容家相助,彼时已经没得选择,而你是最懂事的一个。”
懂事,又是懂事。
容云瑾咬破了内唇。
“你提的约法三章,甚合朕意。”凌樾漠然看她,“所以朕愿意给你个机会,愿意满足你的野心,让你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圣上恨我……”容云瑾不知何时落下了泪。
凌樾嘲讽轻嗬,“你在乎吗?”
权势名利之下,没有全然干净无私心的人。
凌樾从龙纹八宝案头柜中,取出一枚羊脂玉戒,丢在了地上,“容相归隐是警示,朕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趁帝病危,里通外臣,围困皇宫,光凭这玉戒就可以废后废太子……
凌樾已经表示极大的诚意,“云瑾,只要你恪守本分,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可容云瑾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她,而是为了那个死去的人。
但那又如何呢?
她只要稳坐中宫不就好了吗?太子是她的,凌樾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
是啊……她想要的不都得到了吗?
容云瑾深深看了一眼凌樾的侧脸,心下清明,跪下叩头。
“云瑾谢圣上开恩。”
就这样吧。
皇权富贵尚可谋,唯有人心不能求。
“下去吧。”

容云瑾走后,凌樾看向手中折子。
上书着:良辰,苏北人士,父母早亡,为照料年幼姊弟,十二岁阉割入宫为宦,性格和善胆小,谨慎入微,年初被选入内务府,伺候贵人,于七月半暴毙身亡。
有根有源,生平详尽。
凌樾从枕头底下取出了金缮浮云簪,握在手心摩挲。
而后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那几日好似一场梦,除了他无人知晓。
难道,他真的疯了么?
沈颜从刚刚巨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正巧与凌樾大小瞪小眼,他心下一紧,不是吧,不是吧,凌樾难道看得见他!
许久之后,他咽了咽口水,试探地一步向旁边跨去。
凌樾依旧没动。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拜托,发呆就发呆,不要盯着鬼不放好吗?
压力很大。
沈颜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在凌樾身上打了个转,而后仰着头,打了个响指,便见浮云簪从凌樾手上掉落。
“活该!”
刚说出这一句,便见凌樾不顾胸上伤口,猛地伸手一捞,他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只是胸口一下便全红了。
嘴唇也白得吓人。
沈颜败兴而去。
凌樾却眼睛一花,好似看见了沈颜若隐若现的背影,他伸手隔空沿着轮廓抚摸。
心道,阿颜,我应该很快能见你了。
你再等一等。
凌樾满足的笑了下,手边的奏折越来越多。
容云瑾一回去,便屏退众人。径直打开书柜,取了本《资治通鉴》出来,沈颜以为她要读,意外的,她竟一把火全烧了。
烧得时候很冷静,看火舌完全吞没,才转身离去,走至半途,“咔嚓”一声轻响,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
容云瑾微抬云靴,脚下赫然是一枚金丝缠紫色玻璃种翡翠耳环。
容云瑾突然跌坐在地,埋膝哽咽起来,她哭得极小声,连沈颜都是看到她颤动的背脊才确定,她哭了。
许久从地上起身,脸上除了微肿的眼睛,已经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
她身形晃荡地走向火盆,轻声道:“凌樾,你一直都藏得很好,我也险些被你骗了去……”
而后紧握耳环的手放到火盆之上,慢慢松开。
容云瑾道:“是我太贪心了。”
容云瑾望着火光,思绪飞回她与凌樾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时周遭人还不太看得起这个做过西凉质子的太子,毕竟说得好听是质子,谁人不知是当俘虏啊!
席间不少明嘲暗讽,尤其是和二皇子玩得最好的一个纨绔,踉踉跄跄地穿过流觞曲水,满身酒气,竟大胆地把脚甩在太子的桌上,“听闻殿下在西凉,经常替贵人鞍前马后,尤其是这一手擦鞋,颇为受人称赞,不若今日也让我等见识见识啊!哈哈!”
众人算准了他母族尽亡,不敢和如日中天的二皇子叫板,之前又隐忍的厉害,越发嚣张起哄起来。
谁知他纹丝不动地饮完一杯酒,底下有一方用以附庸风雅的菩提叶,他环绕指尖。
纨绔催促道:“快点啊!”
他冷笑一声,两指一探,那飞叶便从纨绔脖颈穿过,一个头颅滚落在地,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众人惊声尖叫,逃窜不已。
凌樾道:“替诸位擦鞋可以,但可知孤伺候过得人,后来都死于非命了呢?”
“西凉国师不例外,西凉王也不例外。”凌樾拿起玉著,指了指倒下的尸首,“他,也不例外。”
说罢,继续吃完了面前的玉盘珍馐。众人哪还有心思在饮酒作乐,吓得落荒而逃。直骂这人凶残暴虐,滥杀无辜,不配为储君之位。又说明日定要上御史台参他几本,要他杀人偿命!
唯有她在凌樾离去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甚至坐在了凌樾的位置上,试着夹起一片树叶,飞了下,不到半尺就掉了下来。
太子怕什么?
是这些人愚蠢罢了。
二皇子这般目中无人,皇帝都没死,就敢公然欺辱太子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谋朝篡位了啊!
有胆识,有谋略,器宇轩昂,武艺高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怎能不教人一见倾心。
容云瑾觉得心里好像有只软白的小鸟,扑腾扑腾地到处乱飞。
她不好意思的羞下了头,见到脚边有一点紫光。
竟是一双做工精良,品相顶尖的紫翡翠玻璃种耳环。
太子初来乍到,就这般富有么?是送给哪个女娘的呢?
她悄悄收入掌心,然后离去。
行到花园时,却被叫住,“女公子。”
容云瑾心跳的很快。
但凌樾却说:“可有见到在下的饰品。”
连个耳饰都追着女娘讨,他定是对我别有用心吧。
她赧然转过身来,抬眉偷偷看了他一眼,伸出玉手,张开掌心,“殿下说的可是这对?”
凌樾躬身取过,“多谢女公子。”
说罢竟毫不留恋的走了。
没有借机和她搭讪。
也没有故意将此物送给她。
就这般利落地走了……
容云瑾自尊心受挫,又猜是他的欲擒故纵,自己本是庶出,难得遇上有心人,便主动道:“殿下此物独特,我见欢喜,可否割爱。”
凌樾没有回头,只说:“不可。”
容云瑾要羞哭了,咬着唇追问,“殿下是送心仪之人吗?”
那背影挺拔如松,渐渐远去。
唯有一声重重的砸在她心上。
凌樾说:“是。”
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玩男宠也是世家里心照不宣的趣味,更何况还是如此美丽的小倌。
容云瑾没有将青楼出身的沈颜放在心上,莫说殿下只把他当做泄欲的玩物,就是真对他念念不忘,一个娼妓,顶天了做个贱妾,连贵妾都够不着,她操心个什么。
直到那日沈颜从群芳阁被接回来,她照旧去维持自己贤良温淑、大方识趣的太子妃形象,一推开门,便看见沈颜坐在梳妆镜前,往玲珑小巧的白嫩耳朵上,挂上一枚细细的金线,下方悬着一个她求而不得的通透紫翡。
沈颜转过看她,耳上的珠子刺眼的跳动。
真美啊,真合称啊,好似天上落凡的仙人一般。
怪不得能让杀人不眨眼的太子殿下,死皮赖脸得追着一个女娘讨要归还。
原来是送给他的。
原来沈颜就是那个心仪之人啊……
难以遏制的妒火,烧疼了她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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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柠檬水我的爱”、“像一颗海草海草”、“桃楔子”的投喂,啾咪~

整日看书绣花,听宫商告诉她太子禁足期间学了什么。
沈颜也听得津津有味,五岁的小不点就开始学射箭了,能拉得开弓吗?
他想去看看,走到东宫的时候,又顿住了,凌樾的种,他为什么要关心?
关心他还不如关心冷宫那个痴傻的九皇子顺王呢!
他愤然离去,却看见一排内侍撑着高高的华盖,鱼贯而入东宫。
凌樾权欲熏心,还记得有个儿子呢!
真难得。
沈颜跟了上去。
空旷辽阔的武馆里,摆着几个箭靶,粉雕玉琢的小太子在远处高高的围栏外,神色肃穆,身体站的笔直,一手拿着比他人还高的弓,一手练着弹弓,腰侧别着过分宽大的箭囊。
凌樾人未到,声已至,“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
小太子从容的神色变得慌张起来,头上系着的红束带都汗湿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儿臣拜见父皇。”
凌樾别着手,冷着脸道:“闻你学射箭已有半月,露一手给朕看看。”
小太子一听圆圆的眼睛骤然瞪大,硬着头皮拱手,“儿臣遵旨。”
凌樾果然是神憎鬼厌,这么小个东西,还没弓高,能射个什么样子。
纯属是刻意刁难了。
风将小太子长发扬起,围栏上各种颜色的小旗子也被吹得四处翻飞。只见小太子稳步提弓上前,粉拳一握,小小的身子迸发出令人惊讶的能量,但那一箭仍是射偏了。
他手便开始有些颤了,凌樾的目光如芒刺背,他咬着牙又射一箭。
仍然脱靶。
小太子的心态已经不稳了,他深吸一口气,再射一箭。
谁知箭羽勾到玉带,整个人被带倒,失去平衡,猛地向栏杆下栽去。
沈颜着急,一阵狂风将他吹回,跌倒在地上。
这阵风大的蹊跷,几个举着华盖的公公都有些站立不稳,但凌樾仍是气定如山。
沈颜为救小太子被迫靠近凌樾,心里不舒服,好似一团火在烧,烧得四肢疼痛不堪,咕噜咕噜地冒着沸腾的恨意。
他只好把目光投向软软小小的太子,眉清目秀,长得近乎和容云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一团好看多了。
只是半分不似凌樾。
沈颜又气鼓鼓地打了下自己的不争气的手,摔下去死了更好,要他多管闲事。
小太子摔了连哭都不敢哭,跪在地上磕头,“儿臣学艺不精,请父皇责罚!”
凌樾却不近人情道:“你身为太子,连箭都射不好,还如何指望你齐家治国平天下?”
凌樾看向另一旁跪下的人,“宋日安,朕看你这个太傅可以卸任了!”
宋日安,以前要抓他的大理寺卿,现在都是太子太傅了。
宋日安忙磕头求饶。
沈颜心下嗤鼻,想起以前在西凉的时候,他想学顾忘练武,往往马步扎练不到半个时辰,腿就开始打摆子,活像个羊癫疯发作,后来又学射箭,弓都是勉力拉开,更别提瞄准了。
他委实沮丧,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难过的几天食不下咽。
凌樾就把他抱上马,驾着马带他在草原上奔跑,天很蓝,风很大,好像能把所有烦恼都吹掉。
凌樾告诉他自己一出生就是太子,舅父又是大将军,故而跋扈的不行,书也不肯读,武也不愿练,整日就只知道压榨宫人斗蛐蛐,玩捉迷藏,没个正形,父皇一要罚他,他就哭哭唧唧撒娇起来,没人治得了他。
直到九岁,才求着舅父教他骑马射箭之术,但他也十分丢人,学了半年都射不中靶心,被舅父打得遍体鳞伤。
可如今也似模似样了。
“所以阿颜,不要急,只要有心,慢一点也会做成的。”他笑着问:“为何殿下九岁突然懂事了?”
凌樾不答。
反而从身后环着他,一只手握弓,一只手将他的手完全包裹起来拉着弦,箭从他手中飞出,后座力让他退进凌樾怀里,他兴奋的回头,“殿下!我射中了!”
他眼睛雪亮,正对上凌樾宠溺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踮起脚,浑身的力气都转移到凌樾身上,心快要从嗓子跳出来……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凝固,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暖阳、微风和青草的湿气。
直到凌樾开口,将一切暧昧粉碎。
他说:“阿颜,快一年了,你好像一点没长高。”
沈颜:“……”
他怒气冲冲地射了一通宵的箭,如有神助。
所以,九岁都射不来箭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责骂小太子!
凌樾一脚踹向宋日安肩膀,留下一句,“太子偷懒不精,与尔等谄媚阿谀脱不开干系!即日起,太子何时学会射箭,尔等何时才可歇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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