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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小师弟又在演我/师弟你演我/恶犬(绣生)


如果他恢复了真容,师兄还会待他如此么?
心底隐秘的声音告诉他不会,但每每对上慕从云那双清可见底的眼睛时,他又期望能看见另一个答案。
这种危险的想法盘旋在他的脑子里,无法平息。
蛊惑着他试一试。
沈弃舔了下唇,看向已经坐在窗前擦拭剑身的青年,没有忍住凑上前去:“师兄,方才你没有觉得有些奇怪么?”
“嗯,什么奇怪?”慕从云停了动作,转脸看向他。
沈弃蹲在他身侧,仰脸看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和期待。
“就是赤王,”他迟疑着道:“……还有金师兄,都有点怪。”
“你也看出来了?”慕从云微微惊讶,接着又想起他除了在习剑上不开窍,其他事情上向来一点就通,也就释怀了。伸出手指按了按沈弃的唇,慕从云叮嘱道:“你看出来就罢了,可不许往外乱说。”
微凉的触感一处即分,沈弃滞了下才找回了话头,睁大了眼故作惊讶:“那金师兄真的是——”说到一半,他立即反应过来住了嘴,左右张望两下,才又压低了声音好奇追问道:“那金师兄为什么要骗我们?”
“他不想说,自然有自己的缘由。”慕从云怕他去问金猊,还是耐心解释道:“你也不必去问,是或者不是,说或者不说,他都是我的师弟,你的师兄,明白么?”
沈弃是懂非懂地点头,沉思片刻,又道:“但是他骗了师兄,师兄不生气么?”
慕从云摇头失笑,只觉得他果然孩子气,对于成年人间的弯弯绕绕还是不太懂。其实他原本也不太懂,只是经历过了学会了多看多听,这才懂了些。
“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必然也不容易。”
“那若是我骗了师兄,师兄会生气么?”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沈弃终于将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有些些许突兀,叫慕从云微愣。
但沈弃蹲在他身侧,仰着脸看过来时神情太过干净无辜,叫慕从云刚刚加快了的心跳又缓缓平复下来。
也就是话赶话说到罢了。
虽然平日里不说,但慕从云多少是知道沈弃最喜欢吃醋的。可能是少年时的经历导致,叫他十分没有安全感。而自己当初救了他,又将他从南槐镇带出来,让他生出了雏鸟一般依赖心态,多少带有几分雏鸟一般的独占欲。
这样的心态并不是十分健康,但慕从云再理解不过,所以他只作未觉,多了几分不动声色的纵容。
如今他也只当沈弃又起了比较的小心思,所以只是道:“那得看你都骗了什么,若是小事便罢了,若是大事……”
他打住未说完,但神情不言而喻。
沈弃似在思索,他顺势趴在慕从云腿上,蹙眉思索了许久才说:“若是大事,师兄会不要我么?”
慕从云顺着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沈弃能有什么样的大事瞒骗自己,让自己气到不认他。
于是他只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沈弃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他觉得慕从云是在敷衍他。于是抓住他的手讨好一般晃了晃:“师兄再想想。”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少年沙哑的嗓音并不柔软,但却透着浓浓的依赖,小兽一般。
慕从云被他磨得心软,只能实话实说道:“我想不出来你能有什么样的大事瞒骗我,自然也无从判断到底会有多生气。”他蹙着眉仔细斟酌着,神色认真了许多:“不过你若真有事瞒着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抽出手,屈指敲了下沈弃的额头:“那师兄总不会不要你。”
“你现在可有要跟师兄坦白的事?”
沈弃重新握住他的手,不假思索道:“是有一件事要同师兄坦白。”
慕从云“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我喜欢师兄。”沈弃敛了笑容十分认真地望着他:“再没有旁人让我这么喜欢。”
前半句是顺着慕从云的话所说,但后半句却藏着几许认真。
前后两辈子,也就只有一个慕从云罢了。
慕从云心跳顿了一瞬,下意识挪开了目光。
只是他的手被沈弃紧紧握着抽不出来,温热的体温顺着相贴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沈弃平时粘人,也喜欢肢体的触碰,这段时间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对方的亲近。但眼下他却又仿佛回了最开始的时候,被握住的那只手开始灼热发烫,叫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沈弃没得到回应,还在追问:“师兄怎么不说话了?”他露出失落的神色:“莫非师兄不喜欢我么?”
慕从云:“……”
他费了些力气将手抽出来,藏在袖中使劲攥了攥,驱散了掌心的灼热,才道:“你都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自然是有感而发。”沈弃不满地盯着他。
慕从云沉默半晌,到底没法像他一样直抒胸臆,最后只能匆匆起身:“师兄知道了。到了该练剑的时候了。”生硬地转了话题,他骤然提剑起身,往屋外走去。甚至都忘了叫上沈弃。
沈弃原本半趴在他腿上,结果慕从云太过慌张地起身离开,沈弃便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
瞧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沈弃并未立即起身,而是反复咂摸着方才的话,逐渐敛了神色。
他喜欢的东西很少,喜欢的人更只有一个。
“坦白从宽……”沈弃转着腕间的木镯,神色莫测:“……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若是他主动坦白了,师兄却不肯接受他的身份,也不肯同他回酆都呢?
前尘旧事纷涌而来,沈弃沉浸在种种假设可能之中,骤然收起了手指,几乎快要将木镯捏碎。
良久,他才卸了力道,缓缓起身拍干净尘灰,声音轻而又轻地说:“师兄和那些蠢货怎么会一样?”
若是一样,便也不配做他的师兄了。
慕从云到了中庭,练了一套剑法,不规律的心跳才堪堪平复。
只是眼下实在没有什么练剑的心情,索性收了剑,往藏书楼去。
到藏书楼随便挑了本书,慕从云到惯常看书的位置坐下,翻开书看了几页,却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沈弃的话。
“我喜欢师兄,”
“再没有旁人让我这么喜欢。”
少年人嗓音低哑,神情却无比真挚,叫人无法质疑他的任何一个字。
慕从云耳朵又有些发烫,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翘起来,心房被温暖的热流所充盈,带来温暖饱涨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在他很小的时候有过一次,他并不陌生,那是付出得到回应后的满足感。
他小时候曾经喂过一只流浪狗,那只黑色的小狗戒备心很重,孤儿院的孩子拿食物哄它过来,它却从来不吃。
它只会吃慕从云喂给他的食物。
慕从云宁愿自己吃不饱,也会把饭菜省下来偷偷喂给小狗吃。而那只很怕人的小狗,每每在吃完食物之后,都会亲昵地蹭过来舔舔他的手心。
他在孤儿院里遭受排挤,很长一段时间那只小狗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只是后来,那只小狗忽然就再也没有出现。
那时他还太小,甚至没有能力离开孤儿院去找它,只能每天带着省下来的饭菜去老地方等待小狗出现。
但那只会舔他手心的小狗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么多年过去,慕从云仍然记得它,记得那种被回应和重视的感觉。
除了那只小狗,再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回应。
沈弃是第二个。
慕从云无意识地翻过一页书,想起沈弃追问他的问题,之前不太明晰的想法逐渐清晰起来。
——如果是沈弃的话,他大约是不忍心抛下他的。
沈弃和其他人不一样。
就像当年那只再也没来找过他的小狗。如果可以,他会离开孤儿院,穿过一条条马路和巷道将它找回来。
即便它可能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某个角落里。
但他仍然会找到它,带它回家。
第三日,花家如约送来了五万灵石。
五万灵石即便用储物袋装,也装了满满十个储物袋。
金猊清点数目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倒是花家来人哭丧着脸,见他确认了数目,接过了文书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跑这么快做什么?小心摔着。”金猊抱着储物袋在后面喊:“记得替我谢谢花家主慷慨解囊。”
送灵石的管事背影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金猊在后头笑得越发大声,等瞧不见人影了,才意犹未尽地转过身来,将怀里的储物袋挨个发过去。
“大师兄一袋,二师姐一袋,小师妹一袋,小师弟一袋……”发到赵槐序面前时,他的手急急转了个弯,将怀里剩余的储物袋拢了拢,笑得十分虚伪:“赵师兄今日怎么不去丹室了?”
赵槐序哪能没看出他的心思,但为了心上人只能脸皮厚些:“今日不必去。”
金猊敷衍“哦”了一声,转过身去又拿出一袋灵石收好,才将余下的五个储物袋都塞给了慕从云。
“???”慕从云不解看他。
金猊笑嘻嘻道:“我留一袋便够用了,余下这些便都孝敬师尊了,到时候可以分一些给其他师兄弟姐们。宰了肥羊,自然要一起喝汤!”
“你可以自己给。”慕从云提醒。
“放在我身上,若是被人打劫了怎么办?”金猊一副“那我岂不是亏大了”的表情:“还是师兄替我收着稳妥。”
见他如此说,慕从云也没有再推拒,将之收了起来,才道:“不出意外,师尊过几日就会抵达学宫。”
“金猊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怎么师尊还是来了?”关聆月奇怪道。
“不只是因为金猊,也是为了阴雪失踪一事。”慕从云道。
阴雪已经失踪多日,至今未曾寻到下落。
“阴雪?”关聆月越发不解:“他与我们玄陵有何关系,怎么还惊动了师尊?”
慕从云已经提前和谢辞风确认过,此时便没有再刻意隐瞒阴雪的身份:“阴雪并非普通人,他实际上是天外天烛龙一族的人,他的父亲正是烛龙一族的族长。”
除了沈弃之外,其余人都是第一次知晓烛龙一族还存于世的消息。
“烛龙?”金猊连声音都拔高了。
肖观音也不复镇定,兴致极大:“真是传说中的龙族?”
关聆月沉稳些,倒是没有失态,只是神色间也蕴着极大的好奇。
唯有赵槐序想起沈弃曾经对阴雪的敌意,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紧接着便微微眯了眯眼——
沈弃站在慕从云身侧,也是一副好奇的模样,只是眼底的情绪很淡。
“我知道的也不多。”慕从云将自己所知告诉他们:“师尊说天外天很快便会再派人前往西境,这个消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
金猊啧啧两声:“难怪行事那么猖狂,原来是龙族。”
“听说龙族肉身强横,出生便有忘尘缘境修为。西境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把龙族掳走?”肖观音则是从另一方面思考。
“此事确实蹊跷。”慕从云道:“但此事还轮不到我们处理,你们只知道就行,在天外天来人前莫将消息外传。”
几人自然应下。

三日之后,谢辞风果然抵达十方学宫。
叫人意外的是,除了玄陵之外,大觉寺、问剑宗还有偃都竟都派了人前来,掌宫姬炀领着人打开中门相迎,阵势实在不小。
慕从云一行站在学子的队伍当中迎接。
“怎么这么大的阵仗?一个阴雪竟有这么大的面子?”金猊小声嘀嘀咕咕。
慕从云听在耳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他先前只知师尊要来,却不知道其余各大宗门都遣了人来。
若只是为了阴雪,实在说不太过去。
瞧着一行人被迎进学宫,慕从云心中生出些许担忧来,总觉得一个阴雪并不至于搅起这么大的风浪。
沈弃站在他身侧,遥遥望着同谢辞风站在一起的人,找到了几个熟面孔。
他缓缓转了转指间的锁红楼,冷然笑了下。
旁人不知道这些人齐聚十方学宫是为了什么,他却能从赤隼兄弟送回来的消息猜到一些。
陈破在他有意指引下,寻到了只剩一口气的阴雪。阴雪被陈破带走后,当初他设下的阵法自然也破了。
无头苍蝇一样的阴骄终于寻到了蛛丝马迹,却迟了一步扑了个空。
他没能寻到阴雪,却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推断,掳走阴雪之人来自酆都。
阴骄三人此行乃是秘密行事,此前又从无人认识他们,知道消息的唯有十方学宫、黎阳皇室以及几个大宗门。如今阴雪被酆都之人暗中掳走,阴骄认定是西境出了内鬼走漏消息,暗中勾结酆都妖魔。一早便将此事传讯给了殷秉衡。
殷秉衡得知消息后震怒,自然又要派人前往西境。
但天外天与西境之间隔着一层结界,只靠一座吊天桥相连,因结界所耗甚大,无法随意开启关闭,只能等待结界七日一次自行修补之时方能通行。
因此天外天的人还未到,倒是西境各宗门收到了消息后,先行一步赶到了。
是为了清除酆都妖魔,也是为了查找内鬼。
沈弃扫了一眼混在接待人群之中的陈破,想起日后混乱的场面,愉悦地勾了下唇角,又很快压了下去。
慕从云看着各宗门的代表都被请去了无涯峰,猜测师尊一时半会儿应该无法抽身。便先回了上岚峰。
回去的路上恰好撞上了阴骄与阴识,两拨人点头擦肩而过,沈弃回头看了一眼,看两人的方向,应该也是往无涯峰去。
他转过头,跟在慕从云身侧,继续往听竹苑去。
因为各宗门突然到访,学宫暂时停了课。
只是不知道何故,学宫各处正门偏门全都关闭,不允许出入。能被选拔到学宫修习的弟子都是宗门佼佼者,自其中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便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上岚峰,几乎没有人乱走。
慕从云一行亦是如此。
他们原以为师尊用不了多久便会从无涯峰回来,但事实上,接连两日,他们都没看见师尊的人影。
学子们不敢乱跑,却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此到了第四日,学宫紧闭的中门再次大开,又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前来。
来人乘一艘极其华丽的飞舟而来,拉动飞舟前行的却不是常见的傀儡马匹或者傀儡鸟,而是一头青色鳞片的走蛟。
自龙族成为传说之后,蛟亦销声匿迹。
然而此时众人看着半空之中那头青色鳞片的走蛟弓起身躯,锋利四爪踩在地面上激荡起尘灰,仰头发出低沉粗重的吟声时,才知道传说不及真身万分之一。
好奇围观的学子们发出喧哗议论之声,热切地注视着那艘华丽的飞舟。
三层楼高的飞舟停在学宫广场之上,随后便有一队着黑红劲装、护卫模样的男子率先走了出来。这群人各个身高都在八尺之上,身姿魁梧,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力量感。
这一队人下来之后,才有一个中年男人携一个美妇人下来。
金猊伸着脖子使劲张望:“这便是烛龙一族的族长?排场可真大。”他垂涎地看着那艘飞舟:“就是玄陵也没有这么大的飞舟吧,龙族可真有钱。”
肖观音踹了他一脚:“小声些,别丢人现眼。”
慕从云与关聆月看他们打闹,先是摇头失笑,随即又蒙上了一丝忧虑之色。
唯有沈弃站在后面一些,目光沉沉望着走下来的殷秉衡,眼瞳都抑制不住地变为兽瞳。
许久未见的故人勾起了沉积在心底的戾气,沈弃垂下眼,死死捏着腕上的木镯,才将之压了下去。
慕从云只觉得身后似有浓烈的杀意一晃而过,他警惕回头,目光扫视四周追溯来源,却又没能寻到半点踪迹,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他皱眉逡巡四周,却注意到沈弃低垂着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沈弃?”慕从云唤了他一声。
沈弃用力咬了下舌尖,将翻滚不休的阴郁情绪压下去。抬起头来时又是那副无害的模样:“师兄?”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见他脸色泛着白,慕从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
额头上温润的触感略微抚平了焦躁,沈弃顺势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头有些晕,难受。”
慕从云摸了摸他的脉,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能道:“是不是早上练剑累到了?你先回去休息?”
这几日不必上课,闲来无事他便捉着沈弃练剑,也许累到了。
沈弃点点头,又拉住他的袖子央求道:“师兄陪我一起么?”
慕从云无法,只得和关聆月等人说了一声,陪着他回了听竹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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