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么?”
听到陆政安这么问,宋淮书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知道, 我不该不和你商量就擅作主张, 让你担心。”
见宋淮书一句话就点到了正中心,陆政安更是没了脾气。“你既然知道还这么做?”
“我不想让他们这么污蔑你。而且我这么做, 不光是为了你,还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意,还有我们的孩子。”
宋淮书的一句话, 让陆政安不知道再如何去怪宋淮书,叹了口气揽着他的肩膀一步步往家里走去。
见陆政安沉默不说话, 宋淮书放软声音继续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也得为我们的孩子做打算。”
说着,宋淮书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陆政安的眼眸,微笑着伸手帮他抚平眉宇间的褶皱, 继续说道:“你说等孩子出生了之后,问起他是怎么来的, 问为什么别人都有母亲, 而他只有两个父亲,你该怎么跟他解释?难不成要跟他撒谎说他是捡来, 或者是抱养来的?”
宋淮书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想起里面那个有着他和陆政安血脉的孩子,心下软的能滴出水来。
“以前我从来不能理解为母则刚这句话,如今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我渐渐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不管怎么样,我要让我的孩子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不管以后我这个生他的父亲会不会让他感觉到尴尬,甚至是耻辱。但是现在的我,只想为他把天撑起来,把路铺的平稳,看着他平平安安的出生,健健康康的长大。”
听着宋淮书的话,陆政安只感觉心中一阵酸痛。停下脚步伸手将人拥进了怀里,摩挲着他的后背,哽咽着在宋淮书耳畔说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们父子受一丝委屈!”
陆政安的保证让宋淮书多了一份心安,抬手回拥着他的腰身,靠在陆政安的怀里轻轻点了下头。“嗯,我相信你,你对我说的话从来都不曾食言。”
关于陆政安和宋淮书的流言,随着宋淮书现身和陆政安的那些话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此一来,宋淮书也不再遮遮掩掩,只要天气好,便会同陆政安一起出门散步,每日笑意盈盈的甚是开心。
许是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宋淮书比以前的状态更好,就连胃口也大了一些。看着他这般模样,陆政安也放了心。
在清山完成之后,陆政安备了厚礼请了宋家的两位长辈一起去了趟宋淮书的外祖家兰家。
在陆政安随着宋家的两位长辈来到兰家的时候,兰梦成在私塾授课还没归家,只有兰老爷子正在院子里侍弄他新得的那盆兰花。
看到宋兰氏和宋希仁之后,兰老爷子脸上的笑容立时落了下去。待看到高出两人大半头的陆政安后,兰老爷子倒也没说什么,侧身让三人进去了。
对于宋淮书找了个男人结契的事,兰梦成倒是没有隐瞒。不过知道对方是陆川陆老爷子的独孙后,兰老爷子并没说什么。
如今,看到跟在自家女儿和女婿身后的那个又高又壮的青年,心里明白对方应当就是他那个外孙的契弟了。
陆政安知道兰家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固执,但凡是他认定的事,便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因为早些年宋兰氏与宋希仁私定终身,兰老爷子自女儿出嫁至今,便再未给过两人一个好脸色。
此时,看着兰家这个一直黑着脸的小老头,陆政安心里也不禁有些打鼓。生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好,惹毛了这位老爷子被轰出门去。
好在几人并未说几句话,兰梦成便夹着书本从私塾回来了,看到屋内坐着的几人是又惊又喜。
“我想着你们这几日就该上门了。”兰梦成先前虽然看不上宋希仁,不过自从陆政安和宋淮书结契之后,兰梦成对宋希仁的态度就热络了许多。否则的话,宋希仁也不会拉下脸托兰梦成来帮忙找树苗。
“政安包下的山头都已经清理好,只等树苗过去就能栽种。这不,今儿有空我们就带着政安来了。”
宋希仁话音落下,上座的兰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斜着眼睛问道:“淮书呢?怎么不见他一起跟来?是不是不想看到我这老头子?”
兰老爷子态度依旧冷淡,说出的话也极是难听。不过,陆政安却见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握着椅子扶手,似乎有些紧张。
而且他眼眸虽然未在陆政安身上停留,但眼神却时不时的往陆政安身上瞥。显然他说这话口不对心,心里应当还是挺在意宋淮书的。
陆政安听到老爷子问话后,刚要从凳子上起身就被宋兰氏给一把按了回去:“淮书身体不适,就没让他跟着来。”
一听宋淮书身体不适,老爷子不由得眉头一紧。“还是小时候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也不知这孩子你们是怎么带的。既然你们有事,就说你们的事吧,我去看我的花去。”
说着,兰老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便径自走出了客厅。
兰老爷子背着手一走,屋内的气氛立刻轻松了不少。陆政安看了眼明显松了口气,甚至把腰身都挺起来的宋希仁,心中不由得暗笑。
他这老泰山跟岳母成婚都多少年了,到了岳丈家还得陪着小心。
“已经把定钱交过了,你们把山清好,随时去拉就行了。园子也带你们去看过了,应当还记得路吧?”
“记得,两个孩子的事让你费心了。”宋希仁笑着说道。
“诶,这话说得就客气了,我不过是顺嘴问了一句而已,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包山这活儿就跟做学问一样,是个辛苦差事。你们既然决意要干就好好干,莫要废了钱财废了力,到最后还白辛苦一场。”
听到兰梦成的教导,陆政安从凳子上起身躬身应了声是。看着陆政安如此模样,兰梦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和宋希仁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起闲话来。
不过,几人来的时候,只放了宋淮书一个人在宋家,陆政安心里一直不太放心。眼下事情谈妥,陆政安惦记着家中的宋淮书,便有些坐不住了。
看时间马上就要到巳时中,再不告辞就得留饭了。于是,陆政安便站起了身。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等到日后有机会,再请舅舅去我家坐坐。”
宋希仁本就惧怕那位不苟言笑的老泰山,听陆政安说要回去,顿时松了口气。请了兰梦成叫了内堂的宋兰氏出来,一家人辞别兰家老爷子驾着马车便回家去了。
即使得了兰梦成的话,陆政安也不再等。让陆长根和陆家几位堂兄弟组织人手,开始去江安镇附近的果园里起树苗。
起苗的时候,是陆政安亲自带着去的。二三十个人三人一组拉着架子车浩浩荡荡的往苗圃园走去。
陆家村的众人跟着陆政安干活儿算是尝到了甜头,基本上陆政安怎么安排就怎么做,极少出现互相推诿,或者发生口角的事。
苗圃园的管事原本看到这么一大帮人过来,还有些担心这帮乡下人伤了他园子里的树苗或者盆栽。
然而,这么乌泱泱的一群人待进了园子之后,别说伤他苗子,便是高声说话的都没有。两百来棵的树苗,不过两个时辰便就已经全部挖好装了车。
陆政安等着最后一车树苗运出去后,这才和陆铁栓等人一起把车子行走时洒下的土坷垃给清扫干净。
那管事一脸诧异的看着陆政安等人连路面清扫好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哥这般做事,我倒是第一次见。讲究!真是讲究!”
看着苗圃的管事冲自己竖起大拇指,陆政安微笑着颔了颔首。“不过是顺手的事而已,眼下两百六十五棵树苗已经全部运走,劳烦管事帮忙算一下账吧。”
见陆政安衣着虽然朴素,但态度不卑不亢,苗圃的管事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赞赏。
“行啊,先前和兰先生谈下的价格是二十文钱一棵苗儿。两百六十五棵咱们就按两百六十来算,一共是五两二钱银子。先前兰先生已经付了一两银子的定金,小哥再付我四两二钱即可。”
陆政安来之前就已经把钱准备好了,听到那管事算好账,干脆利落的拿了五两的银锭递给了那苗圃的管事。
待他想找钱给陆政安的时候,只听陆政安说道:“管事的就先别找了,我们后面这车子还空着,您这园子里可有什么多的苗子卖给我们一车?我们大老远从化龙镇走过来,空着车回去岂不是有些白瞎了。”
闻言,那管事看了看陆政安一眼,见他依旧笑意盈盈一脸真诚,用手指摩挲一下手上的银锭子,沉吟片刻便点了下头。
“看小哥儿办事儿讲究,那我也不小气。瞧着没,西北角还有几十颗李子和杏。,你若愿意要,那我也可以卖给你一部分。价格嘛,就和桃树苗一样吧,看你车子能装多少。”
闻言,陆政安顿时心中一喜。对着苗圃的管事道了声谢,随即便招呼陆家兄弟开始起苗。
陆政安的架子车不大,一车了不起也就能装三十来棵。一颗树苗二十文个大钱,也就六百文。看那管事从袖袋里摸出两百文给他,陆政安笑着推了回去。同时,又从车辕的篮子里摸了一包桃干递到了那管事的手里。
“管事帮这么大忙,这点儿小钱您就留着喝茶吧。另外,这是我们自己桃干,喝茶的时候吃一吃,味道还不错的,管事的尝尝看。”
见陆政安不光做事讲究,为人办事也还挺上道儿,苗圃的管事感观对他就更好了一些。“瞧小哥儿这话说得,咱们这也没帮上什么忙。”
见那管事捏着铜板笑的极是开心,陆政安对他拱了拱手,示意陆家兄弟几人拉着车便离开了。
江安镇距离化龙镇并不近,等陆政安和陆铁栓几人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此时,已经等在村口的陆长根看到车子陆续回来,忙组织人手把车上的树苗卸在山脚下的一处平坡处。
不过,这边靠着路边,人来人往的极不安全。这树苗虽然不值多少钱,可也是陆政安花了钱用了人脉买回来的。
陆长根想了一下,便叫了村里的几个汉子轮流守夜。
村里的人还指望着跟着陆政安种树能够挣点银子补贴家用,守夜这等小事儿不管点到谁,也没人会拒绝。
陆政安跟着折腾了一天,已然是累极了。站在山脚下,看着山腰处那挂着灯笼的小院儿,知道宋淮书定是还在等他回去,也不等众人把车上的树苗卸完便同众人打了声招呼回家去了。
知道今天指定要回来的晚了,陆政安实在不放心宋淮书一个人在家。于是路过镇上的时候,往宋家拐了一趟,请了宋兰氏过来帮忙照顾宋淮书。
等陆政安走到小院儿门口的时候,宋淮书正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一边走,还一边往门口张望着。
“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在院子里溜达?”陆政安说着,抬脚迈过门槛。见他身上穿着薄夹袄,不由得眉心微蹙揽着他的肩膀开始往堂屋走去。
“山上天气凉的很,你怎么穿这么薄?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好?”
灶屋内正在做饭的宋兰氏听到陆政安的声音,立时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陆政安带着宋淮书往堂屋走,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好你回来了,这孩子都在院子里转悠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说都不听,我都快没辙了。”
听到母亲的‘抱怨’,宋淮书不由脸上一热,扯着陆政安的衣袖解释道:“母亲中午做了一大碗排骨汤给我喝,下午又打了一满碗的鸡蛋茶。我吃完实在是撑得难受,只能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闻言,陆政安不禁有些好笑。“现在感觉好一点了么?”
“都上了四次厕所了,肯定好一些了。”宋淮书将头侧到陆政安跟前,小声嘀咕道。
听着宋淮书的话,陆政安捏了捏他的肩膀,对宋兰氏说道:“母亲可做好饭了?我回屋换件衣服,这就出来帮您。”
“锅里炖着老鸭汤,这就好了。你换换衣裳,洗洗手等着吃饭就行了。”说着,宋兰氏转身回到灶屋又去忙活了。
陆政安牵着宋淮书的手回到里屋,摸了摸他微凉的指尖,从衣架上拿了件厚外套罩在了他的身上。“手有点凉,还是把外套穿上吧。”
见宋淮书乖顺的点头把衣服穿好,奔走了一天的陆政安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将头微微贴在宋淮书的小腹上,轻声问道:“今天宝宝有没有不乖?”
“下午睡觉的时候踢了我一次,其他时候都还算安静。”宋淮书垂眸看着将头贴在自己身上的陆政安,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脸颊,“你们今天怎么去那么久才回来?事情办的可还顺利?”
陆政安折腾了一天,真的是累极了。任由宋淮书的手在自己脸上抚过,微微闭着眼睛回道:“挺顺利的,就是树苗有些多,比较耗费时间。明日我再跟着跑一天把树苗都运回来,等种树的我就不管了,让长根叔帮着盯一盯。”
乡下人一边都用种树的经验,陆政安不用怎么费心,只由着几人帮着盯梢就行。
“明天还得让母亲在咱家照顾你一天,我要是再回来的晚了,你不要一直在院子里等我。你现在月份儿大了,听郑大夫说多走动是好事,但是也不能一直走。”
听陆政安这么直白的拆穿自己,宋淮书白皙的脸立时红了起来,不过看陆政安并没有抬头看向自己,宋淮书不禁松了口气。“没,没有特意等你,真的就是吃太多走走消消食儿而已。”
闻言,陆政安也不反驳宋淮书,听院子里传来宋兰氏招呼吃饭的声音,陆政安忙将身上的脏衣裳脱掉换了件儿干净的,这才牵着宋淮书的手出了门。
自从宋淮书有了身孕之后,家里但凡弯腰,吃力的活儿,陆政安一律不让他沾手。等到把灶屋的锅碗瓢盆收拾干净之后,陆政安就着火烧了半锅温水给几人洗漱。
宋兰氏还是第一次在陆家留宿,见陆政安竟然连洗脚水都帮宋淮书烧好端进屋,整个人顿时都惊呆了。
先前她曾私下问过宋淮书,陆政安对他好不好,宋淮书都是说好。她心里虽然相信,但也仅限于陆政安平日里对他温柔体贴,悉心照料。没想到,陆政安竟然会连洗脚水都帮宋淮书兑好……
看着宋淮书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宋兰氏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这……淮书只是肚子有些大,洗脚水能自己打的,你……”
没等宋兰氏说完,陆政安将擦脚的布巾递给宋淮书,对宋兰氏笑道:“这洗脚盆我买的太重了,淮书怀着身子端着实在是不方便,万一脱手砸到脚就不好了。再说了,只是一盆水,我端着也不费力。”
宋兰氏站在一旁,看着灯下两人柔情蜜意的模样,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相处方式。她作为宋淮书的母亲,虽然也觉得陆政安这么宠溺宋淮书属实有些太过了,可作为丈母娘,她实在不好插手两人之间的事。
看着宋淮书洗好脚,陆政安又把洗脚水端出去,宋兰氏心中不住的庆幸,当初坚持让两人一起相处试试,否则的话宋淮书又怎么能找到陆政安这么好的契弟。
感叹之后,宋兰氏洗漱好便同两人打了个招呼回房休息去了。而宋淮书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抬眸看向陆政安,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我真的可以自己打洗脚水的,你不知道母亲方才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闻言,陆政安侧头瞥了一眼宋淮书,道:“都说了你怀着身子不方便,你以前没有怀孕的时候,不都是你在伺候我嘛。我只是伺候你小半年,就只是端个水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岳母自来通情达理,我这么照顾你,她老人家只有开心的份儿。”
宋淮书听着陆政安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是想着母亲方才看着他的眼神,怕是心里都忍不住怀疑他仗着肚子恃宠而骄了……
不过,陆政安这人有些事情上执拗得很,宋淮书心里明白自己怕是说不动他。索性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脚上的鞋子褪掉,抬腿躺进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