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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害怕(咸鱼爱吃鱼)


若是换做洪禄或白宁深在这里,定能发现,周珣某时的眼神与动作同萧以谙如出一辙,那是他多日浸润在宫中而自然而然升起的一股帝王风仪。
他快磨破了嘴皮子,甚至不惜威胁他们,直到检查结果出来,健康的令人发指,才换来了自己能够再度出院。
夜晚的风有些凉,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中秋节,周珣算了算时间,距离他身死过去了半月有余。
不知陛下如何了?
陛下正在周府里待着,除了上次撞见白宁深以后,萧以谙往后再来,除黄津之外再也碰不到其他人。
偌大的周府不过半月,荒草丛生。
夜色微凉,萧以谙静静的抬头,他在这里枯坐了好大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但还没轮到他御驾亲征,新的消息已然传入京城:当初萧愿自京城外直接赶往北疆,同徐厝一同镇守城池,后来在追击北狄人时中了埋伏,不幸战死。
这则消息到萧以谙手上时,钦天监中的白宁深如有所感,他眼睛被蒙着,伸手去摸铜钱,却怎么都找不到。
同时,一只海东青落在他窗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吸引来白宁深的注意。
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他无比熟练的起身前往窗户那处,借海东青的叫声辨别出方位。
他取下腿上的信件时,一个婢女踏着碎步进来,行了个礼:“大人,宫中来信,淮南王战死北疆。”
白宁深捏着信的手抖了一下,唇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却又在回过神来时陷入沉默。
纸张被捏出褶皱,瘦削到病态的手腕青筋突出,这封信上会是何内容显而易见。
默然良久,他才递出不成样子的信,声音喑哑:“念。”
婢女恭敬的接过来,她名唤清月,算是伺候白宁深最久的一个了。因为他眼神不便,恰好她又识得些字,于是平日有什么书信都是她来读。
只不过那位大人从来不让她近身。
清月翻开纸,一字一句复述:“……久不通函,至以篇念。吾知所过,遂远去镇边,然,终是无颜相见,未能亲往致歉,深陷难以释怀之境,夜不能寐,今披甲跨马,退外敌,愿平安以归,以尽衷肠,以求谅心……言不尽思,再祈珍重,珍重。”
她抬眼,斗胆看向白宁深时,却发现大人眼边的布已然被洇湿,早已不成调的嗓音响起:“……先下去吧。”
清月依言退下,在关门时还是往大人那边担忧的看了一眼,只是大人似乎并无更多的异状,信已经被握成团,不成原样。
再也恢复不到原本的模样了。
萧愿的尸身在几日后运回京城,念在功过相抵的份上,萧以谙并未褫夺其郡王身份,仍按礼制下葬。
而且人已经故去,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但因着周珣的原因,萧以谙没有去看他,甚至鲜少有官员前来吊唁。
唯独那一日,白宁深浑身素衣,腕间系着白布条,他缓缓走到棺木旁,吩咐人打开,熟悉苍白的那张脸露了出来。
他手指微蜷,伸过去碰了碰萧愿的脸。
顺着视线往下,他看到了萧愿手间鼓鼓囊囊的一团。
穿堂风徐徐而过,吹的白宁深胳膊有些凉意,他就在这凉风下拨开萧愿右手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露出一个绣工极好的锦囊来。
白宁深打开,里面别无其他,只是有两缕头发,一白一黑,以红线相缚,纠葛在一起,难舍难分。
正如他们的命运一般。
他闭了闭眼,一滴泪就这么打在纠缠的发间,他放回萧愿手中,随着丧队出城。
偌大的皇城,除白宁深,竟无一人为他送葬。
白宁深跟着冥车,再度踏出困了自己多年的京城,前往萧愿的陵寝,只是这一进,就再也没有出来。
他在等毒药发作的那须臾时光,握紧了萧愿和他手中的锦囊。
生不能同衾,那便只能求一个死而同穴。
白宁深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那几枚跟了自己多年的铜钱,零零散散的,一个接一个不知去处,那原是萧愿某一年送自己的新春贺礼。
在白宁深死后,江南那处周珣十分熟悉的江边,曾诓过他钱的那老翁忽然放下了酒壶,望着天上一闪而过的流星,叹了口气:“诸星陨落,终归是一场劫数。”
隐隐的,脖颈的不知多少年的疤又开始疼了,他叮呤咣啷的提着酒壶,唱着不成调的还魂曲,划着渡船至河中,这才一躺,半睁着浑浊的眼,大醉一场。

周珣拢了拢外套,抬脚踏进前往观台寺的高铁。
路途遥远,他怔愣的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树木与仿若袖珍的房子,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恍惚之感,就好像,其实所有经历过的这一切都是一场醒不来的大梦,那些痛苦、欢乐、付出,也就这么而去,没留下什么痕迹。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知不觉间斜倚着窗子睡了过去。
在平稳的行进中,他罕见的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到了许久不曾回忆过,久到以为自己都快忘却的往事。
那时他还小,应当不过五六岁。
那是周珣第一次见到贺萱。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小经历的不同,他比同岁的孩子要早熟许多。
他顶着一身青紫的痕迹和淤伤给贺萱端了杯茶,在对方眼神放到自己身上时又欲盖弥彰般拉了拉袖子,遮住那些不可言说的家丑。
熟料贺萱直接拉过来他的手,心疼的看了看,当即质问谢云湘:“那个人渣打的?”
谢云湘没有说话,那一刻,她的眼神有些躲闪,而周珣只是下意识的看向她。
贺萱也一眼就看出了异状,不可置信道:“你打的?云湘,你疯了?”
后来怎么样了呢?
哦对,后来贺萱把他带走了一段时间,在贺家的那段时光,是他在未来十多年中最平稳的日子。
至少他不用被逼着学那些晦涩难懂的技巧理论,不用动辄招致一顿打骂,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吃自己喜欢的饭。
往后很久,周珣都在想,若是贺萱是他的母亲,那该是怎样畅快明媚的一生。
周珣只记得很小的一件事,他不过是下台阶时不小心踩空,自最后几阶台阶摔了下来,膝盖破了一整块皮。
他其实很能忍痛的,但当时看到从厨房匆忙赶来满脸关心与心疼的贺萱时,他忽然就不想忍了,于是放任自己痛哭出声。
若是放到谢云湘身上,必然少不了一顿责骂,但贺萱没有,贺萱将他抱起来,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当即把他带去了医院。
一路上,他都紧紧攥着贺萱的衣角,埋头在她怀中,鼻尖还是她从厨房里带出来的油烟味,混杂着好闻香水味道与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并不惹人讨厌。
于是,在医院中,他看着贺萱低头认真查看自己已经包扎好的腿时,第一次体会到了旁人不掺杂一丝杂质的关心。
贺萱抬头,认真同他道:“伤着了要说,知道没?”
周珣点头,他在那一天学会了疼时毫无顾忌的放声痛哭。
但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谢云湘,他因着不幸的血缘,永远无法脱离周家,永远无法脱离谢云湘。
那几年的谢云湘脾气实在太差了,他日日与书本艺术混在一起,他没办法出去,因为开门需要面部识别,但为了防止他们乱跑,周治评并没有录入他们俩的面部信息。
所以他们两个都是被生生折断了翅膀的囚鸟。
偌大装潢精致的别墅其实是一处出不去的牢笼。
但贺萱自那次来过后,似乎是出于担心他,便常来陪他,每到这种时候,周治评会收敛一些,谢云湘能够缓口气,连带着他也好过起来。
于是后来他日日于牢笼中远望,只求贺姨能多来看看他。
可惜这般略微有些盼头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没多久,周治评出轨,被谢云湘捉奸在床,可出轨对象偏偏就是她那无话不谈的好闺蜜贺萱。
那副场景于谢云湘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周珣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谢云湘疯魔一般撕扯着贺萱的头发,嘴中含糊说着怨毒之词,将衣衫不整的贺萱赶出了周家。
同时招致了周治评的又一次毒打。
这是两人彻底决裂的伊始。
但没有人在意过,周治评特意给贺萱准备的那杯水里,浮上了不易察觉的气泡,而那杯水,是周珣亲手递到贺萱手上的。
但偏偏是事后他才回过味来,于是自我厌弃感如野草般疯长,他砸了桌子上所有的杯子,那是周珣第一次学会了反抗。
即便事后被谢云湘推倒在地,他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上每一处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却没有哭,他在低低的笑,他从小以来从未如此快意过。
但终归,贺萱还是离开了他身边。
周治评好似丝毫不在意这个他妻子最好的闺蜜,当初那一场捉奸在床的戏码如此可笑。
那本来就是一场周治评扯出的天大的笑话。
他处处挤压贺家生意,加之好友决裂,无奈之下,贺萱选择出国,但却出了意外,飞机失事,坠入曲海之中,当时连尸骨都没有打捞到。
却不知,那海下连通着另一个世界。
周珣断了唯一一点念想,那一段时间,无比黑暗。
但那之后,谢云湘反倒是看清了周治评的真面目,她陷入深深地纠结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抗周治评,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直到某一天,她路过书房时,听到周治评不知在和谁打电话。
周治评的声音很轻:“若是不行便除掉,如同我那享不了天年的岳父一样,一场车祸而已。”
门外的谢云湘睁大了眼睛,拖鞋踢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声音,也引起了周治评的注意。
他起身推门而出,看到了周珣的球滚到了门边,而周珣站在卫生间旁,一双眼睛无辜的眨了眨,周治评神色不明的看了他片刻,直到周珣瑟缩一下,他才收回目光,抬脚一踢,将球踢了回去。
周珣缓了口气,捡起骨碌碌滚回来的球,不动声色的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后安安静静地走开。
良久,谢云湘才拿着杯子出来,指尖扣在杯壁上,皮肉紧绷,连腕间的青筋都显露出来。
那是谢云湘人生中又一个转折点,也是周珣命运变化的火苗。
终成燎原之势。
再后来的事情,萧以谙其实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谢云湘设计,用同样的方法害死了周治评,后者的遗产被一分为三。
不过十来岁的周珣坐在桌前,冷眼看着周治宗与谢云湘据理力争,久到他都坐麻了,才算是初步敲定了大致框架。
他尚未成年,拿了那些股份之类的也无甚用处,自然也争不过另外两人,便基本分得了大部分的不动产。
但其实没有人知道,当时谢云湘为他争取遗产的时候,他心底划过一丝开心的。
就像久旱逢霖的荒漠,忽然又开了一朵花,他当初也不过是个孩子,渴求亲情,渴求父母的关心爱护。
但是当这件事情尘埃落定,谢云湘满眼讽刺的看向周治宗时,他福至心灵般,通晓了一切。
原来他也不过是谢云湘拿来膈应周治宗的一个小玩意儿。
后来那些房子车子又被他转手卖掉,自此脱离了周家与谢云湘。
周珣此后如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平稳的度过高中,读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
期间谢云湘曾提过照顾他,周珣大概能知道缘由,不过是某一刻对曾经的所作所为罕见的产生了些许愧疚,于是想要弥补,但都被周珣拒绝。
心中的芥蒂他放不下,每当看到谢云湘,他仿佛就还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屁孩,他在逃避,于是全然不做理会。
大多是因为年少的经历给自己的人格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其实不太能同旁人交心。
但实际上大多数人见了他,其实都能称一句温和有礼,甚至可以算作开朗,没人知道那只是他用来掩饰那些不堪过往的伪装。
他曾游离于社交之外,如同醉生梦死般度过一天又一天,四处挥霍过,也自我怀疑过,但最后都被抛之脑后。
似乎没什么人、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关心。
独独萧以谙是个例外。
其实那也是因为萧以谙的母亲是他再也难得一见的贺姨。若是换做旁人,必然不会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说实话,刚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其实慌乱过一瞬,但思及自己原本过得那般糟糕的生活,他忽然就不紧张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幸运的是,那个世界很好,是一个很难得的盛世,没那么多尔虞我诈,也没什么勾心斗角,当然,除去那几颗老鼠屎。
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贺萱为人所害,在冷宫中熬过了不知多少个岁月,最后又死在吃人的深宫之中,他没能再见上一面。
但还有萧以谙,若是没有之前的种种,萧以谙应该不会是高高在上的陛下,而是现世贺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不必去经受冷宫那一遭。
不过造化弄人,他们虽不在同一个世间,却也因某些原因走到一起。而到了如今,萧以谙竟然成了他唯一可以付出真心的人。
梦中的周珣睡的其实并不安稳,他眉头蹙着,在这场梦境中不断循环往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冷眼旁观了多少遍,这场轮回也不作结束。
东方之美者,有医无闾之珣玗琪焉。
珣者,美玉也。
但他的人生从来都昏暗一片。
【作者有话说】:因为上课的原因,调整一下更新时间,从每晚六点改为每晚八点~

第四十七章 此间别过
观台寺门口依旧熙熙攘攘,周珣戴着口罩,越过略显拥挤的人群,抬脚踏入寺庙大门。
因为谢云湘的百般阻挠,海是跳不成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当成精神病人关医院里。
周珣自嘲一笑,这可真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刺激的事情了。
他看了看一旁缭绕的香火,拢起半滑下来的外套。
一抬头,越过人海同禅静大师对上了目光。
大师的笑容温和沉静,带着堪破一切的平和落在周珣身上,那一刻,好似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周珣的心神。
禅静对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老衲已经等待施主许久了。”
周珣还了一礼,开门见山道:“大师,我想回去。”
面前老和尚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来。
周珣坐在蒲团上,看着禅静大师为他冲茶,碧绿的茶叶沉于杯底,微晃的水面倒映出来他的倒影。
他将茶杯放下,在桌沿磕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听到声音的禅静也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又摇着头笑了笑。
这番反应着实令周珣摸不着头脑,他再度开口问:“大师,有能送我回去的办法吗?”
大师依旧笑而不语。
周珣急了,他忽然想起来之前萧以谙借自己身子前来的那一次,于是一拍桌子,豪气万丈道:“我上次捐了多少香火钱,这次捐五倍!”
大师倒吸一口冷气。
好在多年见过大风大浪的经验让他快速把心情平复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
那可是生生到自己眼前的钱啊。
大师笑眯眯解释:“施主心气太过浮躁,不宜谈事,故而老衲不语,只待施主心气稍平,并非为了香火钱。但既然施主有意,老衲就却之不恭了。”
周珣:“……”
周珣:“???”
啊……又被坑了。
他小臂交叉,下巴隔着手臂搁到桌子上:“大师,我不明白。”
大师扫了他一眼,缓缓道:“不明白很正常,施主尚且年幼,又深陷红尘之中,这般已是少见的聪颖之人。”
周珣听他夸完自己,也并没有高兴,兀自拨弄了杯子两下。
对方饮了一口茶,当即又吐了出来,还呸了两声:“早就说了,当和尚喝什么苦茶,怎么不知道换换,当经费都是摆设吗?”
听完此言的周珣一阵沉默,他好像知道自己捐的钱都去哪了。
禅静大师这才不紧不慢开口:“施主所求,不过相守,但可知,此间才是施主所该待的地界。”
“若我非要回去呢?”
他问完这句话,房间内忽然安静下来,悠远的钟声不知从何处飘进来,落在周珣耳中,偏偏带了些寂寥的意味。
没人出言打破这份平静,禅静大师也只是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然后又给自己换了盏新茶。
缭绕的热气升腾,模糊了大师的面孔,周珣便在这缥缈的蒸汽中静静看着大师。
许是经不住他这般,禅静大师轻声笑了一下,道:“施主若强行要走,老衲也拦不住,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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