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少年录(青灯入梦)

“我以前来过这里，”胡志一不敢往货架后排走，语气里已经透出了他的惧怕，“如果能梦见算是正常。”
“我没来过，”叶啸一句话打破了胡志一最后的侥幸。
脸色难看地从店里退出来，其他地方不用看了，昨晚那场不明白的‘梦境’发生地点确实是这里。
害怕归害怕，可叶某校霸还是忍不嘴贱一句，“看来是第二种情况啊，确实是真的。”
本来心里发毛的胡志一，这下倒是不怕了，可脸却黑了。
更让人难受的是那家服装店不满灰尘的橱窗里，居然有件泛黄的卫衣，跟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没道理，”胡志一不打算输给自己的推测，于是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之前除了bug 主角名字写错了 ，，，，校霸一号叫叶啸！叶啸！

雕像下，六个高二学生围成一圈席地而坐。
胡志一将目前他掌握的情况和推测跟其他人说了一遍，又问了他们一路过来的收获。
火凤凰那条路没有遇到人。
“我们那条路上居民只有两家，”莫莱捧着笔记本，道，“其中一家是以为年过七旬的留守老人，据说儿子两口子在一号地级城打工，孙子也跟在一起。”
不大的页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字，跟某些功能药物的复杂说明书一样。
莫莱念完，总结道，“老人说有个男人会每天过来给雕像献花，不知道多少年了，风雨无阻。这条信息最有用，至于雕像的来历，还是跟上次一样，说已经不清楚了，只记得她一直在那里。”
“另一家呢？”胡志一用树枝在干燥的地上写上‘献花男人’。
“另一家是一对夫妻，丈夫酗酒赌博，妻子在古城边上的电子厂上班，存在家暴，没有孩子。”莫莱鼻尖点着纸面。
莫山接话道，“我们给了那男人一瓶老白干，就说了这女人好像是百年前的一个……一个什么来着？”
“生物工程与药物学研究之类的人，”莫莱翻了一页笔记，补充道，“但具体名字并不为人知晓，还有一点，雕像很可能是献花的人立的，但这里就存在一个年龄上的矛盾。”
“时间太久了，”胡志一道，“或许献花的事立雕像的人的后代，这么多年一直献花的话……”
“对了，这里还有献花男人的外貌面描述。”莫莱这么说的时候，顺手就从书包里拿了素描本和铅笔递给胡志一。
火凤凰靠过来，道，“你赶紧画，晚上我跟你一起去钟塔。”
晚上……还要去啊？胡志一不愿意，只说，“今晚休息吧，明天做些准备再去。”
莫莱根据记录开始说男子外貌，胡志一手里的铅笔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开始在纸上快速描绘。
叶啸已经是第二次看胡志一这项技能了，虽然不愿意承认，还挺厉害的。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风衣的男子在纸上浮现，国字脸，剑眉朗目，鼻梁高挺，唇厚且习惯性紧抿。
放下笔，胡志一摇了摇头，“不行，面部特征不够清晰，有没有更明显的特点。”
“金发，深棕色眼睛，这些在城里很常见，”莫莱也犯愁，“超过一米九的身高也不算罕见。”
就在这里的学生里，周鹫身高就有两米。
“部长，这种口述的画像作用不大，不好找人。”火凤凰道，“就算让泡泡进行全网搜索也没用。”
“信息还是不足，”胡志一看着纸上那个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又说不上是在哪里见过。
一圈下来，大家都沉默了。
风在破旧的房屋之间呜咽，这趟收获实在太少。
“没事就回，我还要送货。”周鹫最先打破沉默，爬起来拍了拍裤子，“老大，怎么说？”
叶啸斜眼看胡志一，后者还在皱眉想事情经过。
还是莫莱注意到叶啸眼神渐渐不善，才拉了拉他手臂，“部长，快日落了。”
恰巧一阵阴风吹过，胡志一回神，“好，走吧。”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起身往一条陌生的路走去。
新闻部的两人直接跟了上去，剩下校霸三兄弟。
“不走吗？”莫莱没听见脚步声，回身看三人。
叶啸怀疑问，“这条路能出去？”
其他两人想法都摆在脸上，也很怀疑那个看起来不在状态的狐狸。
这下疑惑的反而换成了莫莱，指了指自己脑袋，道，“部长从来不会迷路的，他空间识别能力很好，你们快跟上吧。”
也是，这一晚上加一个下午，这狐狸崽似乎就没走错过路。
叶啸招呼了两个伙伴，跟了上去。
胡志一看似心不在焉，可带的路确实是距离外围公交站最近的，直到走出去，校霸三人才震惊。
老远，坐在路边保亭跟里面老头聊天的灰白就招呼几人。
“我刚要打电话催你们出来，对了，胡同学啊，这件事你们新闻部就不用查了。刚收到通知，最近居民投诉多，安全局那边已经派了人来学校。”
胡志一这边刚有些线索，就要放弃，他很不高兴，“安全员来学校了吗？我想跟他们聊聊。”
“这……”灰白看了眼手表，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今天先回家，这一下午冒险冒得我提心吊胆。明天都按时到校，到时候再去提供线索！”
胡志一想了想，也不急在一时，就同意了。
几个同学各自上了回家的公车。
胡志一跟火凤凰住在同一片，上车后，才发现叶啸也跟了上来。
“看什么？我回家也坐这路。”叶校霸人高，别人是拉着吊环，他拉的是挂吊环那根杠，低头看胡志一时，优越感油然而生，“狐狸崽，你站稳点别一会儿撞我身上。”
“我站得很稳！”胡志一深刻地觉得叶啸幼稚，可是正赶上晚高峰，好不容易抢到的一个座位给了火凤凰，他就只能也站着咯。
这灵类真的有高二学生水平的智商吗？胡志一在再一次开始回想这两天遭遇前，花了一秒怀疑叶啸的大脑。
公交车到站，胡志一跟火凤凰一起下车。
“一哥，我晚上去你家睡吧，我妈又上夜班。”火凤凰的父亲供职于风城守备军，常年不在家，她母亲则跟很多年长的灵类一样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两家人就隔着一条街，胡志一从幼儿园就跟火凤凰一个班，到现在家里长辈都熟悉了。
胡志一家里开了个小面馆，父亲负责经营，母亲则在家做全职太太。火凤凰小的时候，基本上假期都在狐狸家里过的。
不含糊地说，火凤凰简直就是狐狸家的第六个孩子，要是放在人类世界，这就是将来能结婚的青梅竹马。
可惜族群不同，大妹妹胡灵儿每次看到两人打闹成一团时，就会这么感叹一句。次数多了，连火凤凰自己偶尔都会这么觉得。
两人走在夕阳里，火凤凰故意落后一步，看着胡志一还不够强壮却异常挺拔的背影，道，“一哥，我想了一下，只要我们将来不要孩子，其实族群不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胡志一已经习惯她的玩笑，随口道，“婚姻法不允许。”
“总有一天法案会改的，你知道吗？”火凤凰突然一把吊住胡志一的手臂，一双红色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听说在人类的辖区，连同性都可以谈恋爱结婚了，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第22章 日常 2.1
胡志一还真看到过类似的报道，点头道，“确实很神奇。这应该跟人类持续低迷的生育率有关，据去年的出生人口统计，又比前年下降了百分之二。或许，不久之后灵类就可以进入人类辖区生活了，风城也会有更多人类到来……”
“瞎操心！”火凤凰就看不惯胡志一这副什么事都能考虑到灵类跟人类的未来上的模样。
“凤凰，这不是瞎操心，”胡志一侧脸迎着夕阳，轮廓仍是少年，眼神却很是深邃，“在人类和灵类出生率成反比的大环境下，外面毕定会有更多的地方需要灵类。以后灵类也可以接受人类大学的教育，做人类的工作岗位，跟人类混居。那么风城城市群就不仅仅只是联邦的一个自治邦了，会变得像绝望要塞之外的那些大邦一样重要和繁荣，灵类的权益和生活条件各方面都会得到……”
“行行行，打住！”火凤凰见胡志一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赶紧告饶，“您先天下之忧而忧好吧，我服了。火火，姐姐来啦！”
胡志一看着人跑进店里，一脸意犹未尽，“爸，给我们煮碗面。”
“叔叔，我要加荷包蛋，一半面条。”火凤凰抱着胡火火，吧唧吧唧就是一阵亲。
胡志一放下书包，就进厨房去帮忙煮面了。
吃了面条，正是晚上大家下班的时间，胡志一忙进忙出地招呼客人，一直到面馆打烊才一起回家。
家里胡大仙儿已经煮了火锅，听到门响就高声道，“赶紧洗手吃饭，我今天下午在超市抢到了降价的大乌鱼，煮了汤烫火锅正好。”
一家七口加上火凤凰将胡家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坐沙发的坐凳子的还有直接坐地板上的，抢食物的聊天的，好不热闹。
而就在同一辆公交车的下一站，叶啸也下了车，不过并不是他家到了，而是来接他的司机将轿车停在了这一站。
叶啸也不明白自己出古城的时候，为什么要司机跟在公交车后，而不是直接接他回去。
“少爷，老爷和夫人晚上要出席足球赛的慈善预热晚宴，四小姐学校有派对也不回来。”
叶啸靠着后排座椅，脸上哪里还有半点这个年纪的天真，对于家里又没人的情况习以为常，“嗯，让兽人餐厅送餐。”
七匹狼家族是风城的名门望族，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小，估计也得出去应酬。
大哥因为身体不够强壮，刚成年就被父亲要求搬出去了。
大姐成绩优异被特许去了别的邦上学，二姐在风城的8号地级城读书。三姐的艺术大学离家近，倒是住在家里，可一周起码有五天不回来。
至于家里刚上初中的弟弟，不提也罢！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叶啸从出生就是注定要继承狼王的崽，对什么家庭温暖啊，父母关爱啊，根本没有期待。
只是今天回到城堡一样大的房子里时，想到的居然是在新闻部被部员围着的胡志一，这狐狸崽子人缘倒是不错。
家里是有厨师的，可只有他自己在家的时候，叶啸宁愿点外卖。如果让厨房开火的话，又将是配得上狼族少爷身份的一大桌食物，自己就算撑死也得浪费一大半。
等餐馆把食物送到后，叶啸拎着袋子在管家忧虑的眼神里回了自己房间。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查根古城、钟塔以及那个雕像有关的信息。

因为开店的关系，狐狸家的晚饭别人家都迟一些，热闹的一顿饭结束，就已经将近十点，父母要休息，孩子们也听话地回了各自房间。
这周轮到胡志一帮忙收拾厨房。
洗好东西回身，胡志一看到从二楼下来的火凤凰。
“还不睡？”胡志一拿了罐可乐，打算上楼复习会儿，“喝吗？”
自从改制后，家庭作业这种东西已经消失很多年，成绩好不好全凭自觉。
火凤凰已经将校服换成了居家的运动服，“喝一口。一哥，我想去看看泡泡，她都两天没来学校了。”
胡志一把开了的可乐递过去，等火凤凰喝了一口又拿回来，“好啊，我本来昨天想去，晚上被钟塔的事情耽搁了。”
两人出门，沿着不算宽的巷子往深处走，边走边说了最近各自班里的趣事。
泡泡名字叫金泡泡，是高中第一年搬到这片居民区的。
金泡泡的父亲金猎，在巷子深处开了家电器维修店，因为为人和善、脾气好，修东西手艺好收费便宜，深受广大街坊邻居好评。
隔得老远，胡志一就看到‘泡泡修理铺’的灯箱放在屋檐下，还没打烊。
巷子越来越窄，时不时有夜间游荡的猫从旁边经过，喵喵叫几声，也有一些别的小动物在巷子里睡着了。
风城是灵类的天地，即便是最繁华的市中心，动物也随处可见，而且这些动物都是有合法身份的，受城市群法律保护。
灵类本身也是动物，但并不是所有动物都能成为灵类，所以……食物链依然存在，只是灵类之间是绝对不能相食的。
“金叔叔，晚上好。”胡志一手里提了胡大仙儿做的烤面包。
“晚上好，你们来了？”金猎正在修一台微波炉，乱糟糟的金发下一张黑乎乎的脸，尽管这样，五官依然立体地投下阴影。
“叔叔，泡泡呢？”火凤凰推着胡志一，“我们带了胡阿姨烤的面包，给您放这了。”
“谢谢，她在楼上，这几天又过敏了，你们自己上去吧。”金猎说完，挤出个笑，露出雪白的两排牙齿。
上楼的时候，火凤凰再次疑惑地跟胡志一八卦，“你说金叔叔这么帅，为什么不结婚啊？也不知道他是哪个族群的，难道是稀有品种？”
胡志一低声笑道，“你看看泡泡，你觉得他好找老婆吗？"
火凤凰摇头，道，“泡泡不是领养的么？那个奇葩……不过金猎叔叔真的帅，咱们这一片的大姑娘小媳妇多少人中意他的颜值啊，尽管他邋里邋遢的，太有男人味了。”
“厉害啊，”胡志一不无醋意地说：”都懂什么是男人味了？“
说到这个火凤凰得意道，”那当然，你不看看我在学校多受欢迎，哼，你们这些颜值狗啊。我们这种长得好的灵类压力蛮大的。“
胡志一不想理这个自恋的家伙，敲了泡泡那贴着某位足球明星海报的门。
没的到回应，反而听见了键盘声，还有那透门而出的喊声，“战士拉住，拉住！奶妈赶紧加状态！”
门外两人一脸黑线。
“你这叫过敏啊，集美？”火凤凰直接推门进去，胡志一站在门口没动。
果然里面传来泡泡的尖叫，然后房门在眼前关上。
唉……女生就是麻烦。

一分钟后，门从里面拉开，火凤凰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没错，就是猥琐。
胡志一更尴尬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上高中，小伙伴们之间的友谊就无法赤诚相见了。
“蛮可惜的吧？”火凤凰笑得大声，遭到门内一句软软的呵斥。
胡志一根本不想理这姑娘，进去后看到那四个电脑屏幕上正如火如荼地打着怪。
“你没过敏啊？”
金泡泡比火凤凰矮一截，可身材却是相当好，此时匆忙套了一套宽大的睡衣，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胡志一，“部长，不是没过敏，是快好啦。你看我都吃了两天药了呢。”
泡泡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个脾气很软，即使骂人声音都很软的……软妹子。
“周末团战呗。”此时坐在电脑前的是火凤凰，修长的手指在闪着光的机械键盘上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操作。
“行啊，”胡志一也玩游戏，还是父母允许的那种，所以巷子里那家黑网吧经常是他们的聚集地。
“部长，你坐。”金泡泡把另一张椅子推过来，看着胡志一的一双眼睛都在发光，“听说你跟那头狼碰到了？”
额……胡志一不用猜就知道这是现代通讯便利带来的弊端，“他们打架被我们拍了，灰老师让他这学期在新闻部义务服务。”
“不是吧？”金泡泡当即苦着脸道，“他那么吓人，不能拒绝吗？”
吓人吗？胡志一想一下，在这两天相处前，叶啸确实挺吓人的，“怕什么，新闻部有我在，他闹不起来。”
金泡泡不情不愿地从电脑旁的小冰箱里给两个小伙伴拿了饮料,对于叶校霸以及他的两个帮凶的臭名昭著，脾气再好的都不愿意跟他们待在一起。
“泡泡，这是啥动漫啊？”
副本boss本来就剩一丝血，火凤凰很快了结了它，网页切出来却看到……两个正在接吻的二次元男神！
“啊！别开，快关掉！”金泡泡刚把饮料递给了胡志一，一转身，看到屏幕上的画面，体育不及格的妹子飞一般扑了过去。
可还是没能阻止胡志一三观被雷击。
接吻，翻滚，扯衣服……这些要是发生在正常的两性之间，胡志一最多脸红但也能理解，可那画风，那线条……分明是两个男人啊！
男人就算了，还有那暧昧的呼吸和shen吟！
电脑被强行切断电源，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火凤凰多了解闺蜜，一个眼神彼此就达成了默契，“那什么，一哥哥啊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泡泡不舒服，我今晚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