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少年录(青灯入梦)

“哦，亲爱的，马上就是小步舞曲了，我们快点！”女人优雅地提着长裙，催促着舞伴，从两个小青年面前飘了过去，没错，就是用飘的。
等胡志一求实的双眼移到两人脚下时，只看到两团黑漆漆的阴影。
目光追着两个‘阿飘’进了钟塔的门，这时胡志一才发现刚才还黑漆漆的门内，已经亮起了金色的灯。
本来破旧的木门，现在变成了两扇大铁门，铁门上缠绕着黑色的藤蔓，正向着外面打开着。
“这……”胡志一凝重地看着门内隐隐可见的豪华走廊和奢侈的壁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哪里。
就在胡志一一双狐狸眼渐渐失神、要抬步过去时，手臂突然被大力一扯。
如梦初醒，胡志一看向拉扯自己的叶啸，疑惑还没问出口，就觉得身边突然多出来很多‘人’。
擦着胡志一身边刚过去的，也是一对身着华服的男女，接着更多的男男女女笑语晏晏地跟他们擦身而过，而前去的方向就是那扇诡异的大门之后。
“怎么回事？”问出问题的不是胡志一，而是一双狼眼警惕地注视着钟塔的叶啸。
胡志一知道不是时候，可心里还是对叶啸的问题感到恼火，“我应该知道吗？”
“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胡志一不明白，这看着挺聪明的狼，怎么遇到事只会问自己呢？
虽然自己确实很有领导能力，也很能解决问题，关键是……智商高！
“来都来了，”胡志一咬了咬牙，“要不去看看？”
叶啸爽快点头，“走！”
“别走那么快！”胡志一赶紧跟上。
在一群飘着前进的不明东西里，两位发出脚步声的生物，战战兢兢。
钟塔从刚才开始就变了。
建筑主体没变，却有了一扇大得过分的铁门。
门前，胡志一深吸口气，坚定了决心，刚要跨进去，却被叶啸一把拉住了。
“干嘛？”胡志一被拉到一边。
叶啸看着门内，华丽走廊不长，尽头迷迷蒙蒙的，稍微远点的地方居然看不清，“还是钟塔的味道，但是你看。”
胡志一早就注意到门内的景象了，这些‘人’飘进去，然后就消失了。
有风的声音从远处掠过，胡志一回头。
本该有的学校全消失在黑暗里，而那些如墨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可怕的未知风险，时不时还有一些凄厉的咆哮。
“学校不见了，”叶啸说。
“要弄清楚，只能进去。”狐狸在一众灵类中是极度聪明的，胡志一脑子里将进去与闯黑暗的凶险分析了一遍，加上灵类对危险感知的本能，道，“外面恐怕更危险。”
“嗯，”叶啸就简单多了，他的肯定也是来自狼天生对危险的敏感，“就这么进去？”
胡志一翻了个白眼，“那咱们也没衣服换啊，校霸。何况刚才那鬼魂似的女人……换不换衣服，咱们肯定跟他们都不是同类。”
叶啸动了动鼻子，挽起了校服衣袖，结实有力的手臂一伸，将胡志一先推了进去。
“叶啸，你个……”胡志一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刚要骂，却没了声音。
不过一步之遥，这哪里有什么华丽走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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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江湖名医，祖传药方，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嘞！”
“各位看官，来者是客，我们宝利来杂技团初涉贵宝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绝对惊险，绝对刺激，都是真功夫！”
“一命二运三风水，看相卜卦测吉凶，信我天师道，保君一世安！”
“神仙索，神仙索，不是神仙能上天……”
“魔法飞毯，绕城一圈只要八十八！”
“水晶球啊，水晶球，告诉我谁是这集会上最幸运的人……”
远处有喷泉，四周是吆喝，卖药的，喷火的，耍蛇的，踩着独轮车发传单的，甚至还有搭台演街头剧的……
胡志一被惊呆了。
明明是一对对身着华服的阿飘，怎么进来了却是这……中外结合，不伦不类的集市？
“这……”胡志一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些奇怪的东西扭曲了他的审美，让他十分难受！
“有点眼熟，”叶啸打断了胡志一的纠结，“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见过？”胡志一奇怪地看了这狼一眼，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脸色变了，“你是说？木犀节大集市？”
胡志一还想说什么，可他闭嘴了。
本来被各种声音占据的集市，突然安静下来。
一个个人就像被施了传说中的定身术，保持着动作静止了。
刚喷出口的火，正激情澎湃的演唱者，摸着人姑娘小手一脸猥琐笑的算命老头……
胡志一动了动手，又推了推叶啸，两人可以动。
“……我们被发现了，”叶啸望着集市的另一头，隔着人山人海，有不善的气息。
“木犀木犀，”又是那阴恻恻的女声，“消失了呢。”
这次女人没有那么惨白，淡黄色长裙，高高挽起的黑发，巴掌大的脸上有精致的妆。如果不说话，看起来就是个即将奔赴华丽宴会的贵族小姐。
“你是谁？他们又是什么？”叶啸上前了半步，高大的身体习惯性地将弱者挡在自己身后。
“劳烦让让，”然而胡志一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需要被人保护的灵类，“这些都是幻影？”
“幻影？不，”女人纤细的手臂抬起，手指轻轻一挥，静止的一切恢复了原样，被暂停的时间突然流动了，“想知道，就来找我。”
当看向周围的两人，视线再次回到女人的位置时，她已经从原地消失。
“不见了，”胡志一搓着手指，突然伸手拉住一个经过自己的小姑娘。
“哥哥，你干嘛？要吃糖吗？”小姑娘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单纯地望着胡志一，手里拿着个跟她脸差不多大的棒棒糖。
“小哥哥认错人啦，快去找妈妈吧。”胡志一微笑着放开小姑娘，直起腰，脸色凝重了起来。
“有温度，”胡志一抬头，发现叶啸盯着那个卖药的江湖药郎，“怎么了？”
叶啸收回目光，同样凝重，“那个郎中有心跳，我听到了。这里的气味跟刚才不一样了，不是钟塔的味。”
“让我猜……推理一下。”胡志一摸着下巴，“刚进来时这些人并不是真的，现在却变成了真的，两个可能。”
【作者有话说】：早安~

第10章 喷火人 1
胡志一伸出两根手指，“一、我们的感官被某种东西，很可能是药物，完全迷惑了，觉得什么都是真的；二、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且是那个女人故意引诱我们进来的。”
“所以呢？”叶啸有点烦躁，“说重点，我不想待在这。”
“重点就是，想出去，肯定得找到那女人，而那女人……”胡志一指向远处，那是一座屹立在阳光下的高塔，“肯定在那。”
“钟塔？新的钟塔？”叶啸疑惑，“我们这是穿越回过去了？”
“肯定是木犀……那个大集市被取消之前。”胡志一道，“走吧。既然我们进的是钟塔，要离开这肯定也跟钟塔有关。”
两人朝着钟塔走了过去，可刚走没两步，面前突然冒出一阵大火。
连忙退回去的两人，抬眼便看见一脸不善的喷火人，还没开口说话，那人举着火把，在两人身前喷出一片火海。
“好！”
有围观的‘吃瓜’群众鼓掌喝彩。
两人试了几次，都被喷火人逼了回去。
“先生，你想干嘛？”胡志一额前头发被火燎了一截，散发着焦臭。
“表演辛苦，还请两位赏点小钱。”跟着喷火人是一个胸前挂了个帆布袋子的瘦削青年，嬉皮笑脸地拉开没有拉锁的袋子口，朝两人鞠躬。
就在青年说话的时候，喷火人朝着两人前方又喷出一片大火，在空气中掀起一股热浪。
叶啸眼疾手快，将胡志一往后拉了一把。不然这一阵火，胡志一被燎的就不只是头发尖了，整个人都得被烧了。
“你们想干嘛？”叶啸感受到一阵寒意，没错，在热浪中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这是杀意。
“跑江湖不容易，两位小哥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不如……”青年凹陷的脸上，依然带着极其谄媚的笑，“不如就把命赏给我们哥俩吧。”
胡志一这灵类，从小聪明伶俐，品学兼优，虽然不是学霸，却也从来都是老师口里的好学生，家长眼里的好孩子。
与人最大的矛盾也基本靠摆事实讲道理，以口舌取胜。除了昨天被叶啸揍，基本连打架都没参与过。
哪里感受得到什么杀气呢？
这时候青年的话，才让他明白了，原来这喷火二人组是要杀他们啊！
“站远点，”叶啸再次一推，把胡志一推开了好几米，同时双手伸出尖利的狼爪。
“狼？”青年似乎犹豫了，可马上冷笑道，“正好抓去卖给驯兽师，换点油钱！”
话音一落，他身边的喷火人就朝着叶啸喷出了火焰。
叶啸原地一个后空翻，可刚一落地，火焰跟着追了过来。他不得不继续移动，躲避火焰。
胡志一看着狼狈翻滚的叶啸，不得不承认，心里是暗爽的。
校霸，你也有今天啊！
叫你欺负同学，叫你违反校规，叫你打我鼻子……恶势力都是会遭到报应的。
然而，胡同学的隔岸观火并没能持续几分钟。
当发现那背着包的青年企图悄悄靠近自己的时候，他慌了。

“别过来，再过来我揍你了啊！”胡志一后退，瘦青年就追赶。
于是围观群众看到了这样一幕，中间的喷火人跟狼少年斗智斗勇，外边的棕发少年则被人追着绕圈。
“好！”
有群众看到精彩处突然高声喝彩。
奔跑的胡志一视线一转，看到叶啸已经从火焰下方窜到喷火人身后，狼爪一挥，便在那人背上划出几道长长的血口，同时把人也拍了出去。
喷火人口里还含着火油，被这么一抓一拍，一口气没挺住，口里的油倒吞进喉咙，还没熄灭的火，沿着油回烧。喷火人口里着了火，同时本来被滴了不少油的胸口也跟着着火。
惨叫都被油和火堵住，喷火人捂着着嘴巴，倒在地上打滚。
‘乌鲁乌鲁’地哀嚎，身上越烧越旺，一分钟不到，空气弥漫起一股难闻的脚焦糊味。
喷火人的叫声越来越凄厉，或许声带烧毁了，就像某些黑夜中的诡异生物嚎叫，极为吓人。
“大哥！”瘦青年不追了，跑过来扯下帆布袋就往喷火人身上拍打。
一般喷火人用的火油，燃点都较一般油高，可也如别的油一样，一旦燃烧起来，一般方法是无法扑灭的。
叶啸退到胡志一身边，身上的校服外套被烧了好几个洞。
“快，快灭火啊！”胡志一看着地上打滚的大汉就慌了。
尽管两人不是好人，可他们作为学生，从小接受正义道德的教育，没办法眼睁睁看人被活活烧死。
胡志一正要找人问哪里有灭火器，却发现周围的人根本不理他。
“哦豁，又烧死一个。”
“技术不够，大火凑，今年这个也不行！”
“嘶~去年那个有没有烧死来着？”
让两人震惊的是，这些人不但不帮忙，反而嘲弄着要离开，而留下的则是一脸看热闹的模样。
“哪里有灭火器，快救火啊！”胡志一拉住一个正要离开的男人，后者却将他甩开，“灭什么火？滚开！”
“你们……你们怎么能看着人烧死？”胡志一不可思议地看着众人。
而他的话，换来的反而是众人的不理解，“我们为什么不能看着他烧死，又不是我们放的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最终是叶啸抓住一个妇女，将狼爪子抵在人咽喉上，“阿姨，我们要灭火器！”
“喷火人都是自己带灭火器的，你们……你们问他们，这大集市，上哪儿去找？”
胡志一听了这话，急忙走到瘦青年边上，急切道：“灭火啊，灭火器有没有？”
“滚！”谁知瘦青年不但不说，反而死死盯着叶啸和胡志一，“我要杀了你们。”
瘦青年眼看大哥没救了，朝胡志一扑了个过来。
叶啸想救人已经来不及，胡志一被扑到在地，挣扎中手上全是灼热，原来瘦青年身上也被烧着了。
叶啸骂了句粗话，朝着抱在一起打滚的两人就追了过来。
“别他妈瞎动！”叶啸的狼爪子不敢下手，怕误伤了胡志一。
“那你倒是……把他拉开！”胡志一挣扎着，可抱着他的青年下了必死的决心，双臂像铁箍一样，掰都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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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啸看得冒火，突然一脚踩下，正好胡志一滚到上方，被他踩住背心。
胡志一立刻哀嚎，“你干嘛？我脊柱都要断了！”
“稳住!”叶啸用了力，两人停下时，迅速将两根狼爪扎进那青年的手臂内，咬牙一拉，将那条手臂生生拉扯开。
鲜血喷出，伴随青年的惨嚎，胡志一被叶啸拉了起来。
“杀人啦……”
青年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随着鲜血的喷涌，身上的火渐渐熄灭，却是一身的猩红焦黑，很是可怖。
“灵类杀人啦！”青年撕心裂肺地惨嚎，很快将要散去的人又招回来，“灵类杀人了，这些野兽，老少爷们，救命啊！这畜生是想吃了我啊，救命救命……”
青年拖着几乎断裂的手臂和一身烧伤，不断往人群里退。
“他们……都是人类？”叶啸将胡志一拉到身后，狼爪护在身前，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充满敌意的人。
胡志一拍熄了腿上的火，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应该是。”
灵类和人类在外形上虽然相近，却有很好分辨的特征。
比如头发，瞳孔，肤色等。也有没完全灵化的灵类，身上还有耳朵、尾巴、翅膀和非人类鼻子之类的。
可这些人虽然有黑黄白三色皮肤的都有，却没有一个有灵类的特征。
“大哥，你别喊了，是你们先袭击我们好吗？我们无冤无仇的，”到底，正义学生胡志一根本无法看着喷火人人那生命垂危的模样，“请问，谁能帮两位大哥叫一下救护车。大集市有医疗点吗?”
可周围的人就像根本没听到胡志一的求救，刚才看热闹还表情各异的人们，现在统一地一脸愤怒。
众人聚集，将胡志一和叶啸围在中间，手里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此刻这些东西的作用只有一个，很明显是要拿来攻击两人的武器。
恐吓声，驱赶声渐渐在人群里汇聚。
每一句都带着愤怒的辱骂，畜生、牲口、野兽……被重复提起。
纵然热血如胡志一，也觉得刺耳。
叶啸死死瞪着这些人，喉咙里发出低声咆哮。
“别兽化！”胡志一一把拉住叶啸，急切道，“我们是灵类不是野兽，不能被他们激怒，理智点！”
“……这里没有灵类，既然是木犀节集市为什么没有灵类？”叶啸的犬牙呲了出来，瞳孔颜色更加幽深，“求救都找不到同类。”
胡志一也不解，“不该啊，木犀节集会不是为了庆祝灵类诞生而存在的吗？”
这点是有记录在历史教科书上的，而木樨节大集市停办的原因则是最后一年时出了重大的安全事故。可具体是什么事故，书里却没有作详细记录。
叶啸没心情思考什么该不该的问题，看着压过来的人群，呲出狼牙，“现在怎么办？”
“跑……跑吧，”胡志一是怕了。
不只是喷火二人组想要他们的命，其他人也不见得是好人。
这些人目露凶光，那眼神根本就是看野兽而不是同类。
“你！”胡志一身边又是一阵风，还没多想，发现叶啸已经一头撞向了周围的人墙，生生冲出一条路。
胡志一反应极快，心里鄙视了一句，二话不说跟着叶啸身后冲了出去。
“抓住它们！”
“别让他们跑了！”
“宰了吃肉！”
呼喊声在大街小巷奔走，胡志和叶啸一躲在一条狭窄的暗巷里，大气都不敢喘。
【作者有话说】：推荐加更。

“这些……真的是人？”
叶啸靠在外侧，身边堆满了新编的竹编品，看起来这条巷子是某个竹制品商人的临时仓库。
胡志一摇头，抹了把头上的汗，身前有烧伤，手臂上有擦伤，背上刚才还被叶某踩了一脚……可谓是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