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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无穷山色)


孟云君的声音又低又沉,却依然很冷静,说道:“他们会将男童剖去心肝,烧作灰烬,如此数十人,炼制成丹药服用,这就是所谓的‘童子蛊’。”
尚裾听得头皮发麻:“这种邪法……”
“自然是因我而始啊。”阎扶笑眯眯道。
“……是传承自鬼王,”晏灵修顿了顿,面上一点波动都没有,“只有两类人会服用此药,一为三魂七魄不稳,常有离魂症者,二为阴气炽盛,被恶鬼附身者……但按上述方法制成的童子蛊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根治,有一味药引必不可少。”
尚裾抓紧了裙角:“……什么?”
“血亲之人。”晏灵修面无表情道,“以亲生子孙的骨肉为药引,如此炮制出的童子蛊,才是药效最好的。”
曲临逸愣怔地注视着在剑身里呲牙咧嘴的这些面孔,看久了他们稚嫩的脸,因为直面畸形的身体而本能地产生的厌恶倒是减轻了很多,过了好半天,才喃喃道:“造孽啊……”
作者有话说:
去吃师兄师姐的谢师宴了,不好意思现在才更~

第107章 虎毒不食子
四人就近寻了个没人住的小宅子,鬼鬼祟祟地闯了空门。屋舍久不打扫,落得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可这时候也顾不得挑拣了,曲临逸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左邻右舍,见两边都暗着灯,没有谁被方才的动静惊醒,便赶紧回来拴上了门。
确保不会有人贸然进来后,孟云君收拾出一张空余的小方桌,把剑支在上面,端端正正地靠墙摆好,这么一放,那个奇形怪状的脑袋正好能和他们保持平视。孟云君的右手轻轻往剑柄上一搭,随即,一道尖利而杂乱的叫声就毫无预兆地冲进了在场几人的耳朵。
“马上放我出去,不然我弄死你们!我要你们好看!你们这些……”
早在孟云君撤去限制前,晏灵修就防患于未然地往四周墙壁都甩上了隔音符,这一点看来是非常明智的,毕竟这些小娃娃不光骂得十分响亮,还尤其擅长骂街,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张嘴就直奔对方的祖宗和后代而去,更别提他们少说十来张嘴,一拥而上时比呱呱乱叫的鹅群还要聒噪,污言秽语之丰富,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孟云君的手指在剑柄上点了几下,应该是加了某些禁制,那怪物的声音立刻就降下来了,露出一副不太舒服的表情,等到孟云君把手撤下去,他们也学乖了,没再吱哇乱叫,只是瞪着十来双眼睛戒备地看着他们。
“咱们先冷静一下,好不好,反正你们暂时也出不去了。”曲临逸想到这些小孩生前的悲惨遭遇,心里便五味杂陈,不仅生不出怒气,还反倒有些怜悯,他挠了挠头,对着那纠结成一团的鼻子眼睛苦恼了一会儿,问道:“那个……你们有多少人啊,能给个准数吗?”
静默片刻后,对面有谁忍不住小声开了口,说了什么剑外面的四个人听不清,但看得出不是所有小孩都认同他的观点的,一来二去反驳了两句,就当着他们的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还有许多眼珠子在不善地瞄向旁边好整以暇的孟云君。
孟云君耐心等了会儿,见这群小孩仍是吵闹个没完没了,便缓慢地抬起手,作势要往桃木剑上放。
估计是怕这恶人像刚才那样再给他们来一记,一个稚嫩的嗓音立马就冒出来:“你问这个做甚?”
这个声音一出,余下乱糟糟的杂音顿时一静。
曲临逸着实分不出来是那张嘴在说话,便问:“你是能做主的人?”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对面由众多肢体拼出来的怪物缓缓蠕动起来,原本“天各一方”的五官合拢到一起,勉强凑活出一张囫囵个的脸,微微从那畸形的脑袋上凸出来……那是一张婴儿的脸,乍看之下居然有些清秀。
这婴儿挂着一副阴沉沉的表情,眼中是和外表格外不相符的警惕,可簇拥在他四面八方的孩子们就没那么多心眼了,不等他开口,就热情洋溢地介绍道:“这就是我们老大。”
“老大”胸口中蓄着一口气登时被他们这自豪得不合时宜的一句话戳破了,上不来也下不去,没好气地冲他的兄弟们翻了个白眼,然后斜着眼看曲临逸:“我知道你,你是来捉我们的驱邪师。”
曲临逸点点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你们是冤枉的,只要有证据,我可以放过你们。另外,是谁把你们害成这副模样的,你若愿意告诉我,我也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公道?死都死了,还要什么公道?”鬼婴讥讽地冷笑一声,而且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缘故,他就算回答了,口气也冲得很,“惺惺作态!报仇用不着诸位,今晚要不是你们搅局,我早把那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杀了……其实现在也不晚,你们要真想替我讨回公道,不如马上就去孙家,把孙守心的心肝剖出来祭奠我们,如何?”
他嗤笑道:“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了,没得叫人恶心。”
这鬼婴虽然言辞挑衅,但还远远到不了让对面四人动怒的地步。孟云君端详了他片刻,突然道:“你是李芸娘腹中之子?”
鬼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所以,李芸娘真的是孙守心所杀……那你呢?”孟云君不紧不慢道,“夫妻间情淡爱弛,乃至反目成仇,这不是怪事,但你到底是他的骨肉……据我所知,李芸娘遇害时,孩子已近足月,生下来不难养活,又为什么会让你落到这步田地?”
那鬼婴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桀桀怪叫道:“你以为虎毒尚不食子,却不知世上有些魔头,就是要吃亲骨肉的肉,喝亲骨肉的血的。”
“也就是说,你的母亲是因你而死……”孟云君从对方好似被蛰了一下的表情中明白了什么,微微颔了颔首,却没有继续步步紧逼地质问,甚至还带上了一点迁就的叹息,仍然心平气和地劝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了,任你有千百般手段,被关在这里面,都无处施展,更何况你原本也没有什么办法——折腾得满城风雨,杀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就是好本事了?多少无辜之人因此受害,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鬼婴冷冰冰地瞪视着他。
孟云君:“你想为她报仇,为今之计,就是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你现如今被允许走的唯一的路。”
一人一鬼隔着剑身僵持了片刻,后者便败下阵来,泄了气一样低声道:“他们哪个都不无辜,全是罪有应得……”
其余小孩见他们家老大落了下风,叽叽喳喳地帮起腔来:
“就是就是,他们想欺负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是他们自寻死路,我都让他们走了,是他们不听话,非要留下来的!”
“还有很多可怜的姐姐被他们害死呢,你们不怪他们,偏偏怪我大哥,好不讲道理!”
“.…..”
尚裾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些孩子口中的“不无辜”,指的是最近那些失去下落的船夫和渔人。
这又和他们有什么干系?
作者有话说:
艰难复建中,一小时300字...

几人静了片刻,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们都被误导了。”鬼婴冷静下来,再开口时总算没有那么阴阳怪气了,但皱巴巴的眉眼间还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不论何时看上去都感觉阴恻恻的,很不怀好意的样子。
“孙守心休弃我娘,根本就不是因为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也不是因为嫌弃我娘出身娼门这种狗屁倒灶的理由……其实只要能给他生一个男婴,即便是头生癞脚生疮的乞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娶进门来。”
尚裾略微侧开了脸,有些听不下去他这等刻薄的形容,可鬼婴却不以为意,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回忆道:“我曾经也被那道貌岸然的禽兽骗过……在我只有六七个月大,生下来不能养活的时候,孙守心待我娘还是很好的,从不给她气受,我娘也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惜她的眼睛被这些没用的情情爱爱给蒙蔽了,丝毫没有意识到枕边人的险恶用心。”
曲临逸想到杜娘子夜半听来的话,忙问:“是她后来发现了什么吗?”
“你们怎么知道的?”鬼婴有些意外,想了想,又缓缓点头道,“也是,慈幼院一屋子女娃娃,连个男丁的毛都没见,你们会猜到这里面藏着猫腻,也不奇怪。”
……实际上还真没有人猜到这事背后有慈幼院的影子在,毕竟太平年月,但凡是个健全的男孩,从来都不缺愿意收养的人家,反倒是女孩子们,若是轻易舍出去了,只怕下场不会太好。
李芸娘年幼时流落四方,只怕也有过被买来卖去的经历,既然心存顾虑了,那么把无家可归的女孩们留下,尚在情理之中,因此他们没有一个人对此起疑。
鬼婴暴躁易怒,满怀戾气,却没有多深的城府,他斩钉截铁地认定慈幼院和这事有关,那么被送出慈幼院男孩之后遭遇了什么,也就不难猜到了。
师兄弟四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再看向那剑中那些纠缠扭曲的肢体,心头都有些发沉。
“我娘嫁人前,就常常去慈幼院做善事,哪怕后来怀了我,也没忘记给她们施舍钱财。”
鬼婴道:“慈幼院是孙家的产业,那里面的孤儿来来往往,被谁送来被谁收养,不会有人特地告诉她,她也没多少心眼,上回来还活蹦乱跳的小男孩,下回来见不着了,仆妇说人被抱走了或是一病没了,她也只当是孩子命短福薄……假如一直被这样蒙在鼓里,或许孙守心还会留她一命,谁知这时有个失了孩子的农妇找了过来,又哭又求,向我娘询问她独生子的下落。”
“丧子之痛,痛不欲生,我娘当然不会置之不理,细问之下,得知她儿子大约五六岁,耳后有一块暗红的胎记。恰恰好,我娘还记得这小子,前不久才被衙役送来,虽然吩咐人好好管照,无奈惊吓过度,灌了几顿药就没了,只在荒山上立了个小小的坟堆。”
晏灵修目光一动,果然在鬼婴背后找到了一张怯生生的脸,见他看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耳廓到后脖颈,都是一片瘀血似的红斑。
“妇人要把亲生子的尸骨带走,可坟堆往下挖了六尺深,连孩子的衣角都没摸到。妇人伸着流血的手指来找我娘,我娘大惊,却没怀疑到孙守心身上,只以为打理慈幼院的仆妇背着他们在暗地里贩卖婴孩。她最信任孙守心,自然着急忙慌地跑去找他拿主意。”
孟云君低低道:“孙守心唯恐被你娘发现真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鬼婴瘆人地呵呵冷笑:“不错!孙守心一听前因后果,当即大惊失色,偏还装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急急地要送我娘走。我娘被他蒙蔽,以为这贩卖婴孩的仆妇有个了不得的靠山,便听从他的安排,当天坐上一辆马车,离开了莲乡。谁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禽兽截住了车,把我娘拖进了一间破庙剖腹取子。至于我,则被剜去心肝炼成丹药,尸首和死在我前面那十八个可怜的孤儿一样,沉入了江河……”
他额头的青筋张牙舞爪地露出行迹来,几欲破皮而出,咬牙切齿道:“说什么投水自尽?我呸!这样的流言,连同他后娶的妻子,不过都是他为掩人耳目,故意弄出来的障眼法罢了!”
孟云君叹息道:“你知道他已经功亏一篑?不得不重新开始了?”
“无非是在我身上出了问题,”鬼婴不晓得“童子蛊”是什么东西,却猜得到亲生骨血对那药的影响必然极大。他那满腔的激愤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还一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作态,这会儿又笑眯眯地拍起手来:“听说他现在的妻子又怀了一胎?有意思,有意思!看来我那小兄弟过不了多久,也要来跟我团聚了。”
除他之外,余下的那十几个孩童显然心智有损,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只当是又要有新同伴了,顿时捧场地欢呼起来。
幼儿嗓音本就尖利,他们又我行我素惯了,全然不明白自己这个“人柱”发起癫来,在常人眼中是怎样一幅可怖的画面。
鬼婴得意地去瞄孟云君的脸,却发现对方依旧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什么厌恶的情绪。
在好不容易能够四处活动之后,鬼婴见过的有限几个人无不对自己避如蛇蝎,当时固然恼怒非常,却也颇有些自得,可如今孟云君面对他的蓄意恐吓,居然一派无动于衷,他索然无味之余,又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来,收了声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死后发生了何事?”
“孙守心每取了一个男童的心肝,都会在他的肚腹中填满石头和符篆,他觉得这样一来,就能镇压得我们永世不得超生……他也确实做到的。在我之前,那十八个男童的三魂七魄一直在水底昏昏噩噩地飘荡,时间久了,脑子也不清醒了。”鬼婴道,“我本来也会变得如此,然而孙守心意料不到的是,我和他血脉相连,镇压符篆于我的作用并不大。”
“你不是奔着给母亲报仇去的吗?”曲临逸说,“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仇恨孙守心,尚且情有可原,但那些船夫和渔人呢?据我所知,他们跟李芸娘可没有半点恩怨。”
“何必有恩怨呢?有用不就行了。”鬼婴歪头,津津有味地回忆道,“头七那晚,阴气最重,于是我将我娘的皮囊缝好,穿在身上,想去找孙守心——你猜到我遇见了什么?”
深夜、独身、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足以让那些色胆包天的男人们忽略了种种不合理之处,塞着满脑子的“艳福不浅”被送上绝路。
“我上不去岸,只能在水面上徘徊,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猪猡’,把我当成了卖笑的船女,非要把我拽到他的船上去,没办法,我只好让他看了看我的真身,不想直接呜呼哀哉了,这怎么能怪我呢?”鬼婴笑嘻嘻道:“千真万确,我没想害他的!我只是想让他吃些教训,也惨叫几声而已。”
他天真地疑惑道:“难道说他不喜欢惨叫吗?那我趴在船底下,为什么会听见跟他欢好的那个女人在不停地惨叫?”
曲临逸:“……头一次是意外,那后面死去的七个人,个个都是如此吗?”
“我在我娘的记忆里看到过,那些恩客为了得美人一笑,什么都舍得,万贯家财不要,抛妻弃子亦有之,可等他们觉得没趣儿了,又会把女子弃如敝履。我娘以前住过的花船上就有类似遭遇的女子,无处可去,只能再自卖自身……鸨母说,这样的女人是残花败柳,卖不上价钱,就把所有的脏活累活都归她们做,不到两三年,就能把一个尚且鲜妍明媚的小姑娘,磋磨到一把铜子就能让贩夫走卒虐打一场的低贱船女。”
鬼婴不服气地皱起鼻子,跟他辩驳道:“这水底下的红粉骷髅,哪个不是他们造的孽。既然我目前奈何不了孙守心,何不先在他们身上讨点债回来?”
曲临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任谁也想不到,青楼画舫夜夜笙歌,莺歌燕语红销帐暖,居然滋养出了这么一个心怀怨恨的小怪物。
他有李芸娘的记忆,能利用李芸娘的皮囊,可却没有李芸娘的所思所想。他看到了靡丽盛景下腐烂的部分,却不明白一样东西能够长盛不衰,底下必然存在着盘根错节的根系……他只是看到了母亲艰难的处境,并简单地把这归咎于薄情寡义的恩客。
在他眼中,谋杀母亲的生父,和这些玩弄船女的嫖客根本没有区别。
“实话告诉你,为何慈幼院开张数年,直到如今才被我娘误打误撞地发现,难道此前就没有丢了孩子的人家找上门来吗?如果没有,那些源源不断被遗弃在慈幼院的婴儿又是从何而来?还不是船女们的肚子被弄大了,生下来却没人肯认,不得已托庇于慈幼院,好过跟生母一起沦落娼门……这样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就是死了十几个,几十个,又有谁会在意?谁会给他们讨还公道?”
他轻蔑地看着曲临逸:“你千方百计护着那些白痴,告诫他们不要在夜晚留宿在船上,可惜啊,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只有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他们非要偷偷摸摸去找女人,你哪里管得住呢?还不是被我得手了。”
孟云君轻轻按住曲临逸的肩膀,问道:“你之前的目标都是本地人,独独最后一个受害者是外乡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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