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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无穷山色)


“我就姓曲,这些都是我的同门,是特地赶来助我一臂之力的,”曲临逸越“众”而出,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面孔,温言问道:“阁下叫我来,所为何事?”
杜娘子攥紧裙角,几番挣扎纠结,终于扬起头,一字一顿道:“妾身是孙守心之妻杜氏,此来是要向你们告发我丈夫谋杀结发妻,致使李芸娘怨气难消,变成恶鬼,乃至于后来为祸乡里,杀害无辜,皆是因他而起,还请诸位道长明查。”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虽然这“座”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人,而且还全是城府深沉的老江湖,他们听了,只是互相隐晦地对了个眼神,甚至一点诧异的神色都没露。
瞌睡来了送枕头,当然是好事,但也未免来得太巧了。
这一停顿,杜娘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一股脑泄了个底儿掉,差点急哭了:“我不是在胡言乱语,我听到孙守心半夜对着牌位哭了,他,他说……”
曲临逸轻轻挑了下眉,坐到杜娘子对面,顺手扯了尚裾的手帕递过去:“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想法的?”
杜娘子到底不是真正的软弱之辈,止住眼泪后,她强忍惧意,向他们如实道出了自己最近恐慌的源头。
一开始,她并没有意识到李芸娘的“意外”死亡,和孙守心有什么直接的干系,虽然莲乡连发恶事,水祟横行,常有年轻渔人遇害,但对于深宅大院里的她来说,都只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她不觉得这里面会有孙家的手笔。
直到丈夫越发频繁地从噩梦中惊醒,嘴里还总是念叨着亡妻的名字,每每汗出如浆,浸透里衣,她才察觉到其中的违和感。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孙守心做得如此不念旧情,可见以他的道德观,是并不以抛妻弃子为“亏心事”的,既然如此,那又在害怕什么呢?
杜娘子直觉这内里必有隐情,正苦于无处着手时,冷不防在前天夜里被一阵焦糊味惊醒,半边被褥已凉透了,她偷偷摸到窗户边,透过纱帐看向屋后,发现孙守心端了个铝盆出了,边念念叨叨边烧纸钱,场面诡异非常。
哪怕现在大白天,日光普照,杜娘子却仿佛还陷在那个阴气森森的夜晚,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他说,‘芸娘吾妻,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我家也不是存心要你死的。怪只怪你命不好,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杜娘子哆哆嗦嗦地复述道,“‘拿了这些钱,你就转世投胎去吧,莫要逗留凡间,害无辜人性命了。’”
“……”
尚裾体贴地倒了碗热水,杜娘子喝完,这才觉得胸口闷出了一点热乎气,胆战心惊道:“我听到这里,唬得赶紧跑了。孙守心烧完了纸,还回来睡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我刚刚偷听到了他讲话,我,我怕得厉害……”
想到暗无天日的后半生,杜娘子又要哭了,拿着方才曲临逸递给她的手帕悄悄揩了揩鼻涕。
尚裾一手继续着给孕妇顺心口的动作,另一只悄悄地伸到桌底下,掐住了曲临逸腿上的软肉,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
曲临逸艰难地维持着得体的表情:“孙守心口中提到的‘不该看的东西’,杜娘子可有头绪吗?”
“没有,”杜娘子老实道,“我昨天趁他出门办事,把整个孙府转了一遍,没找到可疑的物件或人。”
这时,方才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孟云君开了口,问道:“杜娘子想让我们做什么?查明李芸娘的死因?找回失踪的渔人和船夫?然后再把杀人凶手孙守心扭送官府吗?”
“都有,都有!”杜娘子急不可耐地说完,又有些羞愧,细如蚊讷地补充道,“我只是说些可能用得上的,具体怎么办,还是看各位道长的。”
孟云君想了想,说道:“倘若我们贸然去府上拜访,只怕会让凶手心生警惕,狗急跳墙,难保不会伤及你的性命……所以即便要去,也得夜半无人时去,就是不知杜娘子意下如何?”
杜娘子求之不得!
她这两天过得可谓是战战兢兢,吃不好也睡不下,如今得了转机,终于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四位驱邪师,回到孙府时精神和身体便双双撑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蒙头大睡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半梦半醒睁开眼,却突然发现床头坐了一个黑沉沉的身影,游魂似的,一点声息都没有,杜娘子大受惊吓,尖叫一声,彻底清醒了。
那身影转过身来,手中端着的烛台照亮了他清瘦的面容——是她的丈夫孙守心。
“阿杜,你醒了。”对方柔声问道:“今天去了哪里?怎么这么累?”
杜娘子心如擂鼓,惊魂未定,胆怯地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声音因过于紧张而带出来一丝颤音:“就……随便走走,没去哪里。”
毫不夸张地说,孙守心在杜娘子眼里,比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还要恶毒,她说这话时根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心虚得手指都有些麻木,但一想起那几位驱邪师应当就在自家院子里,又多少有了点底气,低眉顺眼地转移话题:“相公,天黑了,为什么不点灯?”
窗外此刻漆黑如墨,已然是深夜了。
孙守心没吭声,扭头默默地凝视着外面黑沉的夜色,侧脸在一点如豆的火光下显得尤为文弱清秀,可他眼底的情绪却是晦涩难辨的,好似一股暗流,静静潜伏在看似波澜不惊的湖面之下。
杜娘子看不懂,却被其中如有实质的哀伤感染到了,怔怔地望着他,险些又一次落下泪来。
孙守心意味不明地应道:“是啊,又到天黑了。”
夜风在周遭窃窃私语,月光黯淡,满天星斗也被阴云遮挡,天幕下是一片不祥的暗沉之色。
曲临逸如飞鸟般行走孙家的屋顶上,几个起落停步在一处院墙内,那里是一处光线照不进的死角,很容易被往来巡视的仆役忽略。
他是最晚到的一个,在他之前,孟云君、尚裾和晏灵修已经先一步检查完了各自负责的院子——他们出发前就约好了,不论待会儿发现了什么,都要先跟同伴会和再做行动。
“东边没有。”曲临逸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既没有邪物,也探查不出丝毫鬼气,墙上地底都没有密室——你们那边怎么样?”
晏灵修和尚裾都默不作声,孟云君道:“一无所获。”
“唉。”曲临逸苦恼地抓了把头发,垂头丧气道,“我连账本都帮他们算过了,完全找不出有什么问题……所以孙守心那‘不该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能不能给个提示?像我们这样无头苍蝇地找,得找到猴年马月?”
“急什么!”尚裾看不惯他这副焦躁的样子,没好气道,“不过是白费了一晚上罢了,有这条线索在,我们迟早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曲临逸委委屈屈地嘟囔道:“这不能怪我,谁让杜娘子把她偷听的过程说得那么轻松,我还以为孙家防范没有太严密,随随便便一翻就能翻到物证呢……我没着急,只是现状和想象的落差有点大,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晏灵修微微仰头,抱着手臂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忽的插嘴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孟云君低低“嗯”了一声:“……你说。”
“只是直觉,”晏灵修轻声说,“杜娘子来得太及时,也太突兀了。”
他分条缕析道:“什么蠢货会在现任妻子的屋外给先夫人烧纸,还会恰好被听到最关键一句?这实在是过于巧合了,就跟有人在刻意把线索往我们手里送一样。退一万步讲,以孙守义表现出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当真一点都没有察觉杜娘子的小动作吗?”
尚裾之前也隐隐有所预感,只是没往深处想,可如今顺着晏灵修的话细细一思忖,简直是悚然一惊:“是谁在搞鬼?”
孟云君沉思半晌,正要开口,院墙外蓦地传来一道厉喝声:“你是谁?站住别动!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师兄弟四人顿时噤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齐齐地扒起墙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起来。
墙的那边,一个小厮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指着长街尽头,骂骂咧咧道:“说的就是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还不快滚出来!”
他态度这么差,不是没有理由的——世人虽对风尘女多有偏见,觉得她们配不上明媒正娶的位置,却也未必乐见这些女孩们在从良后如此凄惨地死去,是以李芸娘一尸两命后,孙家经营十多年的好风评便一落千丈,甚而还有李芸娘曾经的仰慕者,闻说佳人香消玉殒后,把一腔怒火都发泄给了孙家,居然有天趁夜往墙上泼污秽之物……不造成任何伤害,但极侮辱人,事后人没逮到,孙家又丢了好大的脸,自此每晚轮值的小厮都要顺带着把宅子外也转一圈,防备再有什么人干出这等恶心的事。
晏灵修眯起眼睛,只见长街那头立着一株歪脖子柳树,细嫩的柳枝千丝万缕地垂下来,半遮半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许是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那人影迟疑地动了动,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挪了过来。
“走快点!”小厮催促道。
“就来了,就来了。”那人俏生生地开了腔,听声音居然是个妙龄女子,就着朦胧的月色一看,身段也十分标致。小厮原本恶声恶气的语气登时软了下来,颇有些局促地说:“那个……这位娘子,天色已晚,你怎么还在外边逗留?是遇上麻烦了吗?”
“小兄弟,我迷路了。”女子许是怕见陌生人,含羞带怯地拿块帕子遮着脸,“你能给我指一下路吗?”
忍着困意哈欠连天地巡夜,固然是件不折不扣的苦差事,但若是能顺道展开一场艳遇,那这“苦差”可就非比寻常了……小厮虽说看得不太清楚,只能大概勾勒出对方秀美的轮廓,想来一介女流之辈,不至于提着恭桶给人添堵,加上四下无人,月黑风高,色心便蠢蠢欲动起来,出言引诱道:“小娘子想去哪儿,不如哥哥我送你一程?你一个女儿家走夜路,可称不上安全啊。”
“真的吗?”她娇笑起来,“说话可要算数啊。”
墙头上,目睹了一切的晏灵修暗暗握住了腰间的木剑,只等她靠近,就一剑劈过去。
试问哪个寻常女子会大半夜不回家,被别人叫住不仅不跑,反而还乖乖上前来的?
对方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可惜小厮被那一声笑酥得骨头都要倒了,自动忽视了所有的不妥之处,堪称送死一样地迎了上去。
晏灵修按在墙上的手掌静静蓄着力,只等时机到来,旁边孟云君也把呼吸放到最缓,几到屏息的地步。不料那女子竟是敏锐非常,隔着数丈远,突然止住了脚步,目光如电地看向了他们。
恰在这时,一阵凉风吹来,撩起了她那方蒙面的帕子。
小厮猝不及防看见了她的脸,喉咙猛地“咯”了一声,一嗓子喊破了音:“少,少夫人!”
“你还活着……”他两腿抖如糠筛,一边后退一边鬼哭狼嚎地喊道,“不对,你是鬼,你是鬼啊!”
“李芸娘”放下手,冷冷地注视着他。
小厮当场就崩溃了,疯了一般转身就跑。
“救命!快来人啊!少夫人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两周要毕业考试,更新不定期,不用等了,过两周再照常更新~

第106章 童子蛊
巡夜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惨叫声凄厉得附近几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曲临逸也顾不得隐藏行踪了,一把撑着墙头跳了出去,大喝道:“李芸娘!站住!”
“李芸娘”虽死了,却不是缺魂少魄的傻子,哪有乖乖站在原地束手就擒的道理,见出现了意外,脚底抹油就要跑……鬼魅在这方面一向是天赋异禀的,鞋尖一点,霎时便掠过了数十丈,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曲临逸紧随其后,一张符咒拍过去,尚未落地就爆出一团火光,飞快地沿着她逃窜的方向追了出去——那“李芸娘”能躲会藏,却称不上多么法力高强,尚还没有甩脱他们的本事,几人追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转过一道弯,就见那“李芸娘”站在一条拱桥上,眼看着就要纵身往下跳。
“李芸娘”数次作案,都是依靠着滔滔江河,从来没有踏足过实地,但既然能让曲临逸的追捕过程屡屡受挫,就说明她在水中的遁术肯定是不容置疑的精妙,这次要真是让她成功逃脱,打了草惊了蛇,以后再想诱她上钩,可就难如登天了。
背后尚裾大叫道:“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入水!”
曲临逸尚还在掏东西,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长剑从他头顶呼哨着破空而去,砰地砸在“李芸娘”身前,深深地刺进她脚边的石板中,剑身尤在嗡鸣不止。
阴刻在桃木上的符文一经触发,立刻灵蛇般游动下来,眨眼间就顺藤摸瓜地爬到了“李芸娘”的脚面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李芸娘”一声尖叫才刚出喉咙,还没来得及躲避,就猝不及防地被“吸”到了剑里,只留下鲜红色的符文在原地缓缓流动着,一道接一道地回归原位,一眼看去,仿佛剑身上缠了许多条光泽黯淡的红绸带。
这藏头露尾的凶手总算是落到他们手里了,追过来的几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曲临逸是这些日子负担最重的那个,调查多日一无所获,还要劳烦师兄弟们来帮忙,颇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心情,刚刚一阵狂奔过来,气还没喘匀,就要过去把那害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从地上拔出来,不想心神一松,才发现两条腿都跑软了,一抬脚就不受控制地往边上栽。
“出息。”孟云君一把拎住他的后领,把人竖着放好,越过他走上前,正要握住那把钉在石板里的桃木剑,却忽然顿住了,眉头微微一蹙,半晌招呼道:“你们都来看看。”
晏灵修不明所以,于是凑过去。只见那桃木剑的反光处隐隐映出一个扭曲的“巨人”,手脚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数不清有多少只眼睛和多少只鼻子,仔细看,这怪物居然还会动,晏灵修一靠近,那一张张脸就全都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却因为符咒的作用,只能在剑里无声地嚎哭,一边咧开嘴,一边左突右撞地想逃,看起来简直毛骨悚然。
“……‘童子蛊’?”好几天没开口的阎扶幽幽地冒了出来,用一种说不好是幸灾乐祸还是缅怀过去的语气连连感慨,“就这穷乡僻壤,还有人会用童子蛊?看来是我的哪个老相识正躲在这里苟延残喘呢……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另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的曲临逸看清了剑里的情形,当即被吓得喊了声娘,往后一仰连退了两步,扭头问孟云君:“大师兄,被吸进去的不是李芸娘吗?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天枢院门下弟子成百上千,假如给每人都精雕细刻一柄剑,那一年到头也就不用做别的事了。院长虽然不吝于给所有弟子都配备一柄桃木剑,却没那个闲工夫管那剑美观与否,因此不管内门外门,最初发下去的也都是一块简单削出了形状的木头桩子,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想要加个剑鞘都得亲自动手,若是在阵法符篆方面颇有造诣,也可以在上面做些力所能及的改动,而孟云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诸多符篆的加持下,他的佩剑不仅能和那些用精钢锻铸的名品一较高下紧要关头也能当法器使——
曲临逸这些师兄弟是知道的,在孟云君的剑里,一切障眼法和伪装都起不了作用,但凡有恶鬼被锁拿进去,能映照出去了绝对是其人最本来的面孔……所以他们之前看到的“李芸娘”又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尚裾忍着恶心观察了一阵,蓦地发现了什么,惊呼道:“这怎么全都是小孩的脸?”
“确实很奇怪。”孟云君接口道。
他把配剑一拔,持在手中,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看过去。这时剑中的怪物好像终于从“身陷囹圄”的境地缓过来了了,一部分瘪着嘴要哭不哭的,一部分七嘴八舌地说话,余下是则是在恶狠狠地瞪着孟云君……若是单论他们眼中的情绪,那种掺杂戾气的阴鸷绝对不是一个孩子能有的,但只要再去看他们的外表,就会愕然惊觉这些人全都是骨相圆润的幼儿,从头看到尾,有不足月的婴儿,也有垂髫之年的幼子,即便是最年长的那一个,也不会超过十岁。
“你们应该听说过,民间有些郎中会用童子尿做药,又称为‘还元汤’,‘轮回酒’,概因小儿为纯阳之体,阳气旺盛,乃是大补之物,但细究下来,童子尿哪有童子本身‘大补’呢?于是就有不少邪魔外道动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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