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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无穷山色)


孟云君不相信会有人生来就是这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他想要成为那个例外,于是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付出了巨额的耐心和毅力,像守着蚌壳的渔夫,期待着将来发现珍珠的那一天。
也许是自作多情感动了自己,最近他竟然真的感觉晏灵修的态度有所松动了——不多,也就少拧了一圈螺丝的那种程度。
孟云君反复思量,认为是自己当时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到他了,证据就是在他住疗养院这段时间里,晏灵修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他身边,虽然还是很少说话,也很少露出关心的神色,但孟云君想要赏花,他就推他出来,支使他去折柳枝,也听话地照做了,堪称“百依百顺”,现在被戴上了花冠也没有拂袖而去,这对过去的他而言简直是一种奇迹。
“我明白你想说的话,”孟云君说,“你害怕阎扶会拿我拿我开刀,所以才会那么担心,是不是?”
晏灵修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写满了“你知道就好”。
他现在穿的衣服是孟云君一手包办的,那人躺在病床上休养时穷极无聊,玩起了网购,胡闹似的给晏灵修买了一件嫩绿色的卫衣,布料软绵绵的,胸前还印着一只正在喷火的卡通小恐龙,跟他拒人千里的高冷气质实在很不相衬,晏灵修却接受良好,拿到洗衣房过了遍水就穿上了身,看起来就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孟云君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像一碗温水,缓缓流进晏灵修的耳朵。
“但他毕竟没有动手,我也还好端端地活着,对不对?你再想想他藏头露尾的样子,估计短时间是不会和调查局撕破脸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动了杀心,我手里也不是一点筹码都没有,阎扶他投鼠忌器,暂时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的。”
晏灵修深深地注视着他,但终究没有问出口来,半晌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主动避开了这个话题:“你心里有数就好。”
后半段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再说话,沉默着走完了全程。
晏灵修依旧不愿意戴着花环招摇过市,但也没随手丢掉,只是把它放在孟云君的怀里,原模原样地带回了病房。
花朵离开树枝,过不了多久就有些没精打采的了,孟云君拿着保温壶倒水喝时,余光瞥见晏灵修捧着花环苦恼地看了一阵,然后把手放在上边。
数息之后,勉强还能算是鲜嫩的花瓣被迅速抽走水分,变成了一捧栩栩如生的干花。晏灵修的手法非常巧妙,一点都没有损伤到花朵本身的形态和颜色,不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前后的变化。
孟云君偷看得饶有兴趣,这让他在接起电话时也是带着笑的:“……没错,我是孟云君。”
晏灵修处理完花环,将它放在一个阳光照得到的地方,然后就听见孟云君对听筒那边的人说:“没问题,我们这就过去。”
“怎么了?”
“打电话来的人语焉不详,只说跟何期交待的内容有关,”孟云君隐隐猜到了他们想问什么,叹气道,“事关重大,局里已经炸开锅了,需要我们两个跟他接触最多的人去配合一下调查。”
在林州市和蓉城两个分局能调用的劳动力全部躺进疗养院的情况下,从总部调来的几位驱邪师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前几天,他们将整个莲花山犁地似的翻找了一遍——那个贩卖哭丧鬼的团伙既然能经常跑过去“进货”,说明里面真正有威胁性的恶鬼并不多见,无奈小妖小怪数量奇多,封印的陶罐差点不够用,最后不得不委屈几只的怨住进同一只陶罐。
好不容易把莲花山搜刮干净了,将一批古物研究专家紧锣密鼓地安排进了管春城做实地勘察,外勤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紧接着又被何期那里审问出的消息惊得魂飞天外,忙不迭上报总局,随后一个电话把涉及其中的同事叫了过来。
晏灵修和孟云君到的时候,赶来迎他们的是最后一支进入莲花山区的救援小队的队长,姓王名泽,只是他现在的形象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了,沉重的眼皮“一波三褶”,整个人都成了杆行走的烟枪,走到哪里,就在哪里释放出呛人的二手烟。
“辛苦你们了。”孟云君看着他这副饱受摧残的尊容,真心实意地发出感慨。
“二位可算是来了,”王泽一开口,哑到发不出声音,努力清了清嗓子,“工作不好做啊,这回捅出大篓子来了。”

第59章 审讯室
王俊一边领头往审讯室走,一边向他们解释:“嫌疑人这几天一直毫无意识,直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我们立刻提审了他。据他供述,大约一百多年前,一个恶鬼控制了他的身体,将莲花山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迷阵,在此期间渐渐滋生了许多大鬼小鬼。至于那面壁画,因为嫌疑人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缘故,只能记得是在半年前开始有人绘制。”
说着说着,他就唉声叹气起来:“莲花山事件的影响很恶劣啊!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患在那儿摆了足足一个世纪,调查局竟然全无所觉。幸亏这回误打误撞,把这个脓包给捅破了,嫌疑人本身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性格,不然万一有不法分子利用它来做文章,制造一两场恐怖袭击什么的,绝对会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的。”
“我们能帮些什么?”孟云君直入主题,“是他的证词前后出入,跟实际情况对不上吗?你们在怀疑哪个方面?”
“要仅仅是这样就好了,撑死了也不过危害公共安全,我们还能把不良影响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王俊哀叹着,捂着脸一阵揉搓,把脸皮揉成了皱巴巴的腌菜,光从力度就能看出他内心的崩溃和暴躁:“关键在于他居然说那个控制他的东西,那个东西是……”
他吞吞吐吐,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孟云君隐晦地跟晏灵修对视了一眼:“是谁?”
“……他说那是鬼王!”
哪怕过去好几个小时了,王俊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心里这么想了,说话时就情不自禁地带出来了一些,抱怨道:“拜托,这怎么可能呢!鬼王死了都有一千年了吧?就算当初没被挫骨扬灰,估计也早就分解成了一堆磷灰石无机物,拿来捏泥人都不够看的,还能突然诈尸不成?这胡扯得也太离谱了。”
他的比喻形象又别开生面,听得晏灵修眉头抽了抽,心情有些微妙的一言难尽……毕竟他还活着的时候,阎扶刚覆灭没多久,树倒猢狲散也是需要时间的,大家尚未彻底摆脱他带来的阴影,措辞依然是比较谨慎的。
孟云君也可疑地顿住了,纠正道:“据我所知,鬼王是天地化物,死后是不会留下尸体的。”
“就是打个比方,有什么要紧。”王俊随意道,又义愤填膺地对他们说,“我现在对嫌犯的举动十分怀疑,对方可能是在故意干扰我们查案的视线,指不定是在给谁打掩护呢!你们待会儿见了他,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一定要狠狠驳斥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满嘴鬼扯,我们就不客气了!”
孟云君:“.…..”
这个艰巨的任务,他就是肝脑涂地也完成不了,因为事实就是那样,面对王俊的殷切期盼,只好委婉地提醒道:“王队,你是不是忘了,入职不满一年的新人是不能参与审讯工作的,而且我们两个也没有接受过相关培训,恐怕难当大任。”
“不是让你们去审讯嫌疑人的,是嫌疑人主动要求见你们,”王俊说,“钟局已经批准了。”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审讯室所在的那条走廊,冷感的灯光打在光可鉴人的白瓷砖上,轮椅转动的摩擦和脚步声富有节律地在这空荡荡的场所回荡。
一踏入这里,晏灵修立刻察觉到了那仿佛无处不在的气息流动——地砖、天花板、门框、乃至水泥里,都绘着无数隐形符文,把整个区域打造成了另一个意义上的“铜墙铁壁”,在有人靠近时警惕地游走过来,等到判定来者没有敌意后,又缓缓地归于沉寂。
忽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青年冒冒失失地跳了出来,背对他们大口深呼吸,也不知遭受了什么打击,连王俊黑着脸站到他身后也没察觉,险些被他拍在肩膀上的一巴掌当场超度。
小青年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喊人:“王,王……”
“行了,别汪汪叫了,散德行没散够啊?”王俊不耐烦道,“你不在里头好好旁听,出来干什么?”
对方嚅嗫着认错:“气氛太紧张了,我有点喘不过气,想在外边透透风再进去……”
王俊挥挥手放过他,信心百倍地问:“钟局问到哪里了?他老人家慧眼如炬,肯定已经将嫌疑犯的真面目揭穿了吧?”
“……老局长快被说服了。”
王俊:“……”
他一下子破了音:“什么?!”
“王队,你刚才不在场,没听见嫌疑人都说了什么,但我真觉得他不像在胡编乱造,摆出来的理由也不是虚的,鬼王可能从来就没真正意义上的死过……”小青年越说音量越小,后知后觉地理解了这背后的含义,跟王俊大眼瞪小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片空白——
我的天,鬼王没死!
那大家还有活路吗?
“王队,我是不是该去安排后事了?”小青年瑟瑟发抖道。
王俊哑然,张嘴闭上重复数次,憋得满脸涨红,良久才吐出一段老掉牙的套词——年会总结时上级领导的发言被他一字不差地照抄了过来,连抑扬顿挫都丝毫不差——他干巴巴背诵道:“遇上困难,怎么可以气馁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要相信,正义总会战胜邪恶,黑暗后必将迎来光明,坚持下去,就是胜利的曙光。”
不管怎样无言以对的时刻,一管鸡血下去,往往能有奇效。
小青年涉世未深,果然被他这慷慨激昂的语气激励得精神大振:“我懂了队长!”
王俊:“……”
你懂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只见那愣头青兴奋得满脸涨红,模仿着警匪片里卧底地下接头的架势,凑过去耳语道:“我明白了队长,咱们拿的是哈利波特剧本,目前刚进行到神秘人卷土重来的部分,以此来推断,再来不到三本就能打败反派!为了世界和平,我们当然不能放弃!”
因为五感灵敏所以听得一清二楚的晏灵修:“……”
同样五感灵敏的孟云君:“……”
王俊无语扶额:“……你高兴就好。”
于是小青年斗志昂扬,反过来热情地招呼晏灵修和孟云君:“你们就是嫌疑人点名要见的那两位吗?快请进吧。”
晏灵修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他们的态度奇怪了。
不同于生活在阎扶兴风作浪时的如履薄冰的前辈,也跟后来被“虎死威犹在”影响进而战战兢兢的那些人有着本质区别,如今的驱邪师从没体验过惶惶不安的日子,鬼王再可怕,经过一千年,也早就成了故纸堆中的研究资料,快要考核了就翻一翻,考完了就拿来垫外卖。因此哪怕明知鬼王不好对付,也普遍没有实感——他们讨论阎扶的存在,就像在讨论如何复活一头能说会道的史前恐龙,而“侏罗纪公园”的分类是科幻冒险,把它惊悚片看的人终究屈指可数。
审讯室的门再度打开,看不见的符文在晏灵修眼中流动,游鱼似的缩进了门框。走廊空无一人,监控室里却挤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一溜地中海和将近地中海的中老年,几乎找不到地方落脚。
门轴一响,无数道目光就齐齐会聚在他们身上,宛如“摩西分海”一样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恰好此时钟局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出来:“人到了没有?让他们进来吧。”
晏灵修目不斜视,推着孟云君向前,走进了暂时收押何期的审讯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他们正前方的钟明亮。
这位老当益壮的长者,完全不复在病床前对着得意弟子殷切叮嘱时的和蔼可亲,他的脸是肃着的,让人想起“重剑无锋”的冷铁,不露锋芒,带来的压迫感却无与伦比的强烈。
见到他们进来,钟明亮略微提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满脸的皱纹犹自岿然不动。他对晏灵修两人的态度还算客气,语气和缓道:“何先生伤了你们,十分过意不去,想请你们过来当面致歉——你们聊,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说完他当真起身,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了他们……虽然只是一个形式。
他们头顶的摄像头依旧闪着红灯,恪尽职守地把审讯室的画面同步传输进隔壁的监控屏幕。

昏暗的灯光下,晏灵修认真地打量着坐在房间另一边的何期。
也许是已经确认了活死人的“无害”,调查局对他的防范并不严苛,只象征性地把他的双手铐在了座椅上——值得庆幸的是,在脱离幻境回到现实后,何期既没变成初见时人不人鬼不鬼的干尸,也不像后来山神庙里那具张牙舞爪、神智全无的傀儡。否则他就是比小羊羔还温顺,调查局也会把他五花大绑成一只不能动弹的粽子。
千年前他们两个分别时,晏灵修还没放弃干干净净活下去的奢望,仍旧在四处奔波寻求破解之法。何期好不容易恢复清醒,决心隐居山林,极尽所能重建管春城,给那些无辜丧命的人守墓终生……
谁都没想到日后再相遇会是这个情形——一个亲手给自己安排了玉石俱焚的结局,死后也不得清静,另一个再次踏入过去的悲剧漩涡,成了阶下囚。
“……好久不见。”落针可闻的审讯室里,晏灵修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此话一出,监控室顿时一阵骚动,听到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有已经调阅过晏灵修档案的驱邪师语速飞快地给同事解惑。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是到林州市调查局之后,才知道这里竟然招收了一位厉鬼做强援。消息传开,当下就差点有几位以“厉”做研究课题的老教授兴奋地撅过去,要不是还有件更大的事拦在眼前,他们恐怕就要直接扑上去了。
要知道厉鬼原来就不多见,稀有程度可以媲美国家特级保护动物,存在了上千年的更是闻所未闻,因为他们中几乎没有能保持理智和清醒的例外,多数一经现世就会被立刻诛杀,平均寿命短得跟朝菌蟪蛄有得一拼。这导致学者们做“论厉的形成条件和行为模式”之类的课题时常常找不到素材,只能凭有限的记载吭哧吭哧地编些缺乏实据支撑的推断。
所以在此之前,大家都目光都集中在晏灵修的厉鬼身份上,对他死前是做什么的,以什么谋生,有哪些亲朋好友,从没放在心上过。一手将他招入调查局的张成润倒是隐约有点猜测,可惜他再是脑洞大开,开出一艘火箭,也料不到晏灵修跟何期竟是老相识。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开场白震住了,恨不能给监控屏幕加个倍速播放,无奈一墙之隔的两人听不见他们的心声,仍在不紧不慢地吊人胃口。
“你也是,别来无恙。”何期道。
“假如真的无恙,咱们就不会再见了。”
“说的也是。”何期赞同完,像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很有趣,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尽管前路莫测,他心情却意外地轻松,还能说两句玩笑话:“每次见面,我都是这样不体面,让恩公见笑了。”
晏灵修摇头:“我死后忘了很多事,只能想起来一些模糊的片段,你要是想跟我叙旧,我十有八九十不记得的。”
何期一愣,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但忘记了也不要紧,我们当初仅有一面之缘,而且我那时骤逢巨变,难免责怪命运不公,郁郁不平,哪怕你将我从行尸走肉的状态中唤醒,我也是终日浑浑噩噩,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你看起来比那时好多了。”晏灵修观察着他清明的神色。
“快过去千年了,总要接受现实的,”何期苦笑,“又是昏昏然大梦一场,万幸尚未铸成大错,只是亏欠了那几个被困在壁画里的晚辈,想来他们是愿意了解那件事的来龙去脉的。正好恩公也未曾听过,而我身陷囹圄,劳你费心转告他们。”
晏灵修:“愿闻其详。”
“事情的开头你们是经历过的。管春城爆发了毒蛊,山民试图上山神庙祭拜,但花轿却一去无回。我当时混在送嫁队伍里,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们,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山神庙出了什么古怪,无奈才疏学浅,被迷瘴困住了,三天三夜后才找到下山的路,但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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