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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无穷山色)


晏灵修冷漠道:“以我对他的了解,比起万无一失却枯燥乏味的控术,他更喜欢玩弄人心。那些死后变成鬼的人,这世上总有什么是他们放不下的,或是怀恨在心,或是执念太深,或是牵挂不舍,这些都是可以被利用的弱点……”
王俊彻底接不住话了,钟明亮眉头紧锁道:“什么意思?”
“……以救世主的姿态给他们提供庇护,帮助他们获得强大的力量,教导他弱肉强食的道理。要是再有一点怨恨,那就更好了——”孟云君慢斯条理说,“他会鼓动你复仇,为你准备好一切,务必让你的仇人死无全尸,简直不能更贴心。”
列举完,他反问道,“钟局,不觉得这很耳熟吗?”
钟明亮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承认道:“是的,很耳熟。”
“陈绛竹没有上当,所以陈家集的人都还好好活着,事情也没闹大。”孟云君说,“他要是动手了,调查局的盖子捂得再严实,也捂不住流言的尾巴。人们不会去刻意打听前因后果,只会以为恶鬼报仇六亲不认,能让一整个村子的人给他陪葬。”
“万一再出几个这样的例子,万一有在你们这儿登记过的鬼挥刀向弱者,舆论立刻就会被点燃……但你们能保证所有鬼市民都是无怨无悔的和平主义者,永远不会被蛊惑吗?”
“敏感的神经一旦被挑动起来,再想捋平就难了。”
这个时节,气温昼夜差了好几个档次,太阳落山前还是繁花似锦的初夏,再出门时,凛冽的晚风将高处的广告牌吹得哗哗作响,时间一下子倒退回了好几个月前。
调查局把他们放在公园附近,就调转车头一溜烟回去了——孟云君坐了一整天,实在是骨头都坐僵了,于是最后一点路就要求下车自己走,虽说慢吞吞地像蜗牛,但在外人看来,他姿态依旧是舒展的,手揣口袋,从容不迫,跟周围一众把自己裹得窝窝囊囊的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不觉得冷,晏灵修就更不觉得了,陪着他慢慢往回走。
两人下车的地点距离公园入口很近,晃晃悠悠没多久就到了,一抬眼,发现月亮都升到头顶了,路灯下竟然还撑着一张孤零零的小吃摊,摊主大妈守在旁边跺脚捂手地哈气,一见有人来,立即亮嗓子招呼起来,不肯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孟云君刚在调查局吃过盒饭,一点也不饿,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站了过去,点了一份煎饼,随口闲聊道:“这么晚了,您还在外头支摊?”
“回去也没事干,不如出来透透气。”摆摊阿姨笑了一下,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舀面糊,打鸡蛋,撒香菜,不到五分钟就把煎饼装好递了过去,热腾腾的雾气在塑料袋上扑了一层水珠,香气霸道又辛辣。
摆摊阿姨招徕了一个顾客不够,又对晏灵修殷勤道:“瞧你这脸白的,是被冷风冻的吧?要不要买份糖炒栗子捂捂手?”
她试探地掀开一口被棉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大锅,见晏灵修没反对,就爽快地动起了铲子。
“给他盛两斤就行。”孟云君问了价钱付了账,再看这两平见方的桌板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物什,又是各色调味料,又是糖炒栗子的大棉被,忍不住调侃道,“您这风格还挺混搭的。”
“栗子是帮隔壁摊儿卖的,他家出了急事,临时被叫回去了,”说起八卦,阿姨顿时眉飞色舞,神秘兮兮道,“我不告诉你们,你们肯定想不到是什么!”
“怎么?”
“是那家的小儿子,”阿姨啧啧感叹起来,“中学没毕业呢,跟别人打架斗殴,不小心脑袋撞砖头上断气了,没等医生抢救呢,就变成鬼飘了出来,非要去找打伤他的小子报仇。这不,被调查局带走教育去了,听说等级评出来还不低呢……”
孟云君捧场地笑,问道:“那不是要担心他再去找人寻仇?”
“不是有调查局吗?”阿姨努努嘴,显然没把这当回事,“他们是专业的,肯定会把人管教好的!”
作者有话说:
想吃糖炒栗子了~

第63章 衷情
晏灵修和孟云君来时双手空空,走时一人拎着煎饼,一人提着栗子,一路散发着甜蜜蜜的食物香气——晏灵修以前没吃过这玩意儿,捏了几颗翻来覆去地把玩,弄得手上沾满了糖浆,好不容易剥开几个,栗子仁也碎得不成样子了,只好洒到草坪里喂蚂蚁。
孟云君看好戏似的在一边袖手旁观,看够了,才大发善心给他解了围。天枢院大弟子心灵手巧,把煎饼给晏灵修拎着,轻轻一捏,完整的栗子仁就顺从地从壳里滚了出来,没一会就攒了一小捧。
晏灵修尝了一粒,如实点评道:“还挺甜的。”
于是孟云君就接着剥,剥出来的那些全倒在他手里,晏灵修再端着手一粒粒地吃,吃完了就默不作声地扭头去看孟云君,从他的角度看,就像眼巴巴等着他的投喂一样。
孟云君觉得有趣,剥了两三次就停了手,故意拍拍爪子不看他,面上装模作样地欣赏起了月色,暗地里却用余光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晏灵修的反应就是没反应,他捧着最后一小把慢慢品尝,对孟云君突然撂挑子既不关心,也没生出半点不满……也对,他本来就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
说不出是怅然还是无奈,孟云君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任劳任怨地给晏灵修剥起了栗子,这回那人倒是破例赏了他一个眼神,里面明晃晃写着“你好无理取闹”,弄得孟云君都没脾气了,临时反悔,把刚剥出来的几颗塞进了自己嘴里。
“……”
晏灵修不明所以,这又是怎么了?
孟云君的郁闷都冲着空气撒出去了,半点没落到实处,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埋头剥了好一阵,拉过晏灵修的手一股脑地全给了他:“都凉了,回去热热再吃。”
晏灵修等了等,见对方没有抢回去的意思,这才放心,低头叼走了一枚。
也许是糖炒栗子确实合他的心意,也许是上千年的老鬼也染上了现代青年吃夜宵的恶习,重逢以来,孟云君就没见晏灵修碰过什么食物,这会儿不知不觉竟然也空了半袋子下去……晏灵修吃栗子时很像松鼠,脸颊鼓鼓的,连带着面部轮廓也跟着柔和起来。这让孟云君跟想再搜罗一点像栗子一样圆滚滚的零食,看看这到底是例外还是日常。
一轮明月高挂当空,勾着丝丝缕缕的云絮,北斗七星遥遥地指引着方向,夜空澄澈,偶尔能听到树冠中稚嫩幼小的鸟鸣。
风渐渐地小了,被吹落白玉兰花铺了满地,偌大的公园空空荡荡,连路灯也显得寂寞,只好勾勒出两人的影子,时不时将它们搭在一起,缠绵得难舍难分。
再往前走一段路,两边不再有路灯,他们的影子也融进了一片沉沉的夜色中。
因为靠得很近,所以不需要孟云君如何求而不得,只要微微偏头,就能看清他分毫毕现的纤长的眼睫,脸庞上清浅的绒毛,还有修长且线条优美的脖颈,仿佛一枝初发的兰花,在暗夜里抽出亭亭的茎。
其实只要忽略晏灵修本身的过于冷硬的气质,单看外表,任何人都很难把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厉鬼形象跟他联系起来。
他的模样已经长开了,但棱角却不很分明,骨骼外还包着一层薄薄的皮肉——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婴儿肥,一到窜个头的时候就被抻没了,徒留捉襟见肘的一张面皮……晏灵修的骨相极好,那一点缓冲恰到好处地给他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光。皮肤依旧是冷白的,被新雪一样渺茫却清澈的月色一衬,几乎像在泛光。
晏灵修的眼形当然也生得完美无缺,但只要看得再久一些,潜意识中呼啸而来的危机感就会让人从因他的外貌而产生的错觉中惊醒。好比夜晚的森林,冰原上的湖泊,这些同样是美的,美则美矣,却像等待吞噬生命的深渊——没有情绪,没有尽头。
这不是孟云君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他感觉得到,晏灵修心里似乎坠着一块巨石,压得他不敢笑,不敢哭,也不敢放纵自己沉溺于俗世中最寻常和廉价的喜怒哀乐,仿佛这些情绪一旦露头,就立刻会被某个无形的东西冷嘲热讽,按进烂泥里永世不得超生一样。
于是在孟云君看不到的,也永远失去参与机会的过去,晏灵修选择把情绪压到连自己也感觉不到的地方,不光骗过了别人,更骗过了自己——他还要戴上一副“铁石心肠”的面具来,当然要足够冷心冷肺,要对发生在眼前的惨剧视若无睹,要对眼泪和痛苦漠不关心,要心狠手辣、游刃有余。让自己在无论多么艰难的处境下都冷静客观到近乎残忍的地步。
然而装无情容易,装有情却难。他的“铁石心肠”就像件华丽却不合身的外袍,稍有风吹草动就捉襟见肘。真正无情的人,有哪个会伪装得像他一样无懈可击,有耐心陪着莽莽撞撞的徐应、势单力薄的乡下少年陈远做戏到底呢?
晏灵修对别人的目光一向敏感,孟云君的视线刚一转过来,他就感觉到了,出于某种他也说不清楚的原因,他一直装没看见。但孟云君盯着他的时间实在太久长了,目光也愈发地灼热,让晏灵修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别看了。再看要收钱了。”
“糖炒栗子,够不够抵债?”孟云君一本正经道,“还能再看五分钟吗?”
晏灵修一噎,懒得跟他计较:“随便你。”
于是孟云君就笑了起来,音节含混低沉,敲在晏灵修最敏感的神经末梢上,让他的心脏也跟着一起颤动。这是晏灵修从未体会过的奇妙感觉……脑子里千头万绪纷纷乱乱,他抓不住最重要的线头,理不出最分明的脉络,却意外的不想抵抗,放任这陌生的情绪飓风一样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令他在恐惧之余,又生出了格外强烈的渴望。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却终究不能自已。
慢慢的孟云君的笑声低了下去,却还是长久地注视着他,千言万语如有实质,一双眼眶塞不下。
柔和的夜风吹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响,偶然有夏虫惊梦似的响一下,又很快归于寂静。
晏灵修隐约在这沉默中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想打断他:“你……”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晏灵修脚步一滞,若无其事地往前走:“问什么。”
“你知道的。”孟云君跟上了他不自觉加快的步伐,“以前的事,我不信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吧?为什么从来都不开口呢?”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晏灵修,像是在用目光迫使他给出一个答案,却又在对方扭头看向自己时仓促地转开眼睛,失去锚点的目光无着无落、无处可去,只好抬头眺望夜空。
千年前的月色和千年之后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高高在上,不问世事,一样在他们的前路洒下粼粼的光辉。
孟云君好像忍了很久,声音放得更低,呓语似的轻声道:“我等你问很久了。”
……我等你很久了。
原本他没想说太多的,只是想在这个有着很美的月色的夜晚,和对方循序渐进地谈一谈……甚至也不是必须要有进展,只要晏灵修不再像过去那样退避三舍,他就愿意继续这样粉饰太平,蒙上耳朵随波逐流,在心照不宣的漫长时光中等来最后的宣判——或是水到渠成,或是功亏一篑。
主动权从来不是在他这一边的。
可不管事先规划多么细致,准备得多么充分,在说出口的瞬间,他心底却凭空掀起万丈狂涛,摧枯拉朽地将他的自制力席卷而去,来回冲刷,留下一片空荡荡、白茫茫的不毛之地,在剧烈的心跳中震颤不休。
可能一遇上晏灵修,他就注定会昏了头吧。
这个认识让孟云君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夜里深深地、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将那句话在心头重复了一遍。
“我等你很久了。”他想,总觉得他能听见。
晏灵修的手早就空了,但唇齿间还停留着糖炒栗子的甜香,这一点浅淡的甜味稳住他的心神,让他在面对孟云君的突然发问时仍能维持住表明的平静,拇指轻轻叩住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尽量客观地想道:“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也是,再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蒙混过关,又有什么意思呢?
话是如此,可等晏灵修把两只手的指关节默不作声地数了一遍,还是没能开口。
“你……”
他嗓子发紧,顿了顿:“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一直都是。”孟云君静默片刻,说道,“第一次见面,我就认出你了。”
晏灵修愣了一下,把记忆倒回一个久远的开头——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月,但总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时他初初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很不适应新生活,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整日东躲西藏,一心想着回去继续避世隐居,从此再也不出“家门”一步……
“一只猫而已,能认出来什么?”晏灵修想起自己当初的形象,真情实感地困惑道。
孟云君扫了他一眼,像是在对他的质疑表示不满,惜字如金道:“就是可以。”
过了一会,他才解释说:“我不会弄错的……你的眼神没变。”
“什么眼神?”晏灵修下意识地追问,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如果孟云君当真回答他了,无疑会让自己更加窘迫,急急地换了个话题,“你以前是不是去过管春城?”
这次不等他回复,晏灵修就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你在幻境里的样子,就是何期用记忆复刻出来的?我看得出来,刚才在审讯室,你们就在装不熟,你不先说话,他就一个字也不牵扯你。”
孟云君心中惴惴,诸多情绪充斥了胸口,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平静温和,在极力的克制下,说话时的语气听起来竟然分外冷淡:“何期很谨慎,事先没有透露任何跟我们有关的信息,你要是不承认,他同样会帮你隐瞒下去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一起去的管春城吗?可我怎么不记得……”
晏灵修沉吟片刻,终于说到:“你是后来才到的?也是听说了那山里有古怪,所以的进去一探究竟?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孟云君定定地望向他的眼睛,迫切地想在其中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人究竟想起来多少?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不懂的话为何要提及?懂的话又想听他说什么……
在这一刹那,他脑海中千头万绪、此起彼伏、沸反盈天,喉咙也被喧嚣的心跳堵得失了声。可晏灵修侧开头,仍在本能地回避他的目光,眼中茫然有之,无措有之,就是少了他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本来只想小小拉锯一下,大家谈谈工作就睡了,然而主角情难自禁,互诉衷肠,我这个老父亲为他们精心设计的感情进度一下子被打乱了~
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把他们原谅%&*%¥*@#

第64章 夜色之下(修)
路灯从他们两个的肩膀中间滑了过去,孟云君盯着自己面前的影子,心想等它拉到最长的时候,晏灵修要是还不说话,那他就随便寻个话题岔开。可等影子开始缩短了,他还是没能开口,于是又给自己强调了一遍,看着影子缩回脚下,又一点一点长出来,延伸到最长的时候,他悄悄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张口,旁边的林荫树上忽然有夜猫子含混地叫了一声。
他就感觉好像一只气球充到极限时封口突然开了,里面的气一眨眼全漏了,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晏灵修沉默不语,一直没有看他。
孟云君意识到自己选的时机不对。
他们不曾牵过手,不曾亲密无间地拥抱过,不曾亲吻和缠绵,不曾敞开心扉,也不曾相知相爱,故事尚未开始,就先有了很多的隐瞒和欺骗。发展、转折、起伏……全都稀里哗啦、一泻千里,从头至尾,都和世俗意义上的完美大结局相差甚远,几乎能直接预见到将来惨淡的收场。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
他这一生,幼时父母俱亡,少时亲人离散,没几年又和对他视若己出的师长阴阳相隔……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不断地挽留也不断地挣扎,短暂的陪伴后,永远是漫长的不见天日的等待。
所以他从小就很有耐心,只要最后能等到他想要的,不在乎中间是如何道阻且长、辗转反侧。
晏灵修猝不及防地被拽住了,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孟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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