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Claire)

褚瑜一见到庄尉就松懈下来，用完完全全信任的眼神看着庄尉，全身的重心靠到了桌沿上，胳膊撑着下巴，侧头盯着庄尉看。
褚瑜没发现自己这样看起来很黏人，倒是庄晴和江尚明还有店里一众客人们都忍不住偷笑。
“什么时候走得开？”庄晴问弟弟。
庄尉说：“我下周二开始有空，褚瑜这边……”
褚瑜立刻道：“我都可以。”
“那就暂定周二，我刚和小褚说，准备帮他去选些爸妈会喜欢的礼物。”
庄尉点点头：“算上我那份。”
江尚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停在褚瑜空空如也的手指上，挑了挑眉，又意有所指地看向庄尉，抛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庄尉不动声色地忽略掉他，说：“对了，忘记跟你们说，我前两天去褚瑜他爸面前提亲了。”
这话一出口，庄晴激动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不告诉我呢？你录象没有？唉呀人生中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刻，怎么能没有录像呢！你这人，不早说，不然我来给你参谋参谋了……”
庄尉笑嘻嘻地捻着褚瑜的手，凑近褚瑜通红的耳廓边说悄悄话：“她要吐槽好久了。”
褚瑜瞪了他一眼。
因为庄晴过于激动，褚瑜有点坐不住了，红着脸站起来说要去忙，逃回了收银台。
见褚瑜离开，江尚明才提出自己憋了很久的疑问：“我听说你去量戒指尺寸了，怎么？还没买还是没送？别说是你送了人家不愿意戴吧？”
庄晴又是一脸懵：“什么量戒指？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不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庄尉无奈地摇摇头：“哥你真是……好吧，只是去量了一下，我想自己做这对戒指，没那么快。”
“自己做？！”
“嘘——别说漏嘴了，这是个惊喜！”庄尉赶紧提醒。
江尚明微微皱眉，提醒道：“别怪我泼冷水，爷爷那边你是真不打算交代了是吧？”
庄尉耸耸肩：“不然能怎么办？我试过了，他固执地很，连褚瑜的面也不愿意见，还想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算了吧，何必去气他老人家。”
这方面，庄晴和弟弟的想法一致，江尚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庄晴吃了弟弟和弟媳的瓜，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先是飞快地和父母说了这件事，又怂恿弟弟赶紧准备点儿“后续”。
庄尉朝褚瑜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褚瑜根本没在忙，而是也在悄悄打量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褚瑜因为偷窥被发现而面红耳赤，乌黑的眼睛让庄尉莫名联想到在国外求学时，住处附近公园里朝他走来要摸头要饼干的小鹿。
庄尉靠到座椅后背上，好整以暇地越过人群，朝褚瑜做了一个捏按嘴唇的动作。
褚瑜太好逗了，立刻害羞地低下头去。
庄尉回过头来，姐姐正在说要让爸妈给褚瑜准备红包的事。
他埋头笑了一下，说：“姐，他现在还在风口浪尖上，很多人盯着象屋呢，而且他对这家店还有很多想法，我和他之间应该没那么快。”
庄晴瞪了弟弟一眼：“说什么呢？你们什么进度和爸妈给红包有什么关系？”
庄尉看着他姐起劲的样子，好奇地问：“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褚瑜吗？”
“哪里不喜欢了？”庄晴早就忘了自己上回对褚瑜的评价。
庄尉摇摇头：“随便你吧。”
说完，他站起身朝褚瑜那边走去。
他来到收银台后方，越过葛玲靠到了褚瑜身边，把褚瑜堵在一块四四方方的小空间里。
“你……干嘛？”褚瑜睁大了眼睛看着突然靠他很近的庄尉。
庄尉笑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嗯……”褚瑜抬头看了眼挂钟，“再半个小时吧？好不好？今天乌晨先回去了，我怕等会附近大学的晚修课结束的时候人多，葛玲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他的答案庄尉没有听进去，因为专注力全放在他仰起脖颈时的线条和喉结上了。
象屋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庄尉却全然不在意，在一方角落拉着褚瑜靠近自己，和褚瑜接了吻，又含住褚瑜的喉结舔舐吮吸，胆子大得堪称目中无人。
褚瑜吓了一跳，又舍不得推开庄尉，一时之间只能任由庄尉胡来。
店里头有客人发出压抑的惊呼声，庄晴都捏住了她老公的手激动地跳脚，一旁的葛玲伸手摸了摸鼻子，在犹豫要不要清清嗓子，提醒他们注意影响。
几分钟后，庄尉才松开手，退了小半步。
他的眼神停留在褚瑜嘴唇上，有点深沉带了些不耐烦，声音低哑地说：“快点吧，等不及了。”

褚瑜站在中央空调的吹风口，但脸上热乎乎地快要冒气。
庄尉说完骚话没有立刻要让开的意思，反而靠得更实在了，一双深邃的眼睛褪去往日的凌厉严肃，意有所指地盯着褚瑜。
“干嘛啊？突然这样……”
——这么黏人，褚瑜心想。
庄尉隐隐勾起嘴角，没有回答。
他只是觉得自己绕了好大一个圈，最终还是得到了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想要的。刚才褚瑜隔着那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还有被发现后羞涩的神情，让庄尉现在就想把人带回家，按在卧室的门上弄。
庄尉这些年全身心都放在Twinkle的事业上，私生活堪称清心寡欲。
但只要一回到褚瑜身边，好像他就成了二十郎当岁的男孩，脑子里一半是黄色废料，一半是粉色气泡。
见褚瑜脸红红的不说话，他又靠得更近了些：“还有些什么事要做？”
褚瑜眨眨眼，指向一旁的印花软袋子：“这些袋子，要装新的巧克力，锡纸和油纸在那边。”
庄尉便开始帮褚瑜装袋。
“这是这次的新品？”
“嗯，这个就是花卉袋，好像大家都很喜欢。”褚瑜说起新品，高兴地眼睛都发亮。
庄尉点点头：“给我姐他们也拿一袋。”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一颗线条简洁、拟态灵动的芍药花型的巧克力，放进嘴里：“嗯，好特别的味道。”
褚瑜顺手轻轻打了他一下：“叫你帮忙，你怎么吃起来了。”
庄尉笑笑，接着包巧克力。
“明天去我们公司看看合作方案？”他状似随意地提起。
褚瑜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有点惊喜地侧头看他：“这么快？你们真的能带我的巧克力？”
“嗯，而且后续到海外的仓储运输也可以一起帮你解决。”庄尉说。
“你……是不是出了很多力？你们会不会很吃亏？”
“是你的巧克力征服了总部的几位大领导，和我有什么关系？”庄尉用胳膊肘碰了碰褚瑜的脸颊。
他来象屋干活已经成习惯了，手脚非常快，明天预备的花卉袋全部装完后，还给自己和姐姐都拿了一袋，自己结账后收好带走。
褚瑜手头上的活忙完了，葛玲也催着他赶紧下班，把这个到处撒狗粮的庄总带走。没办法，他只好先下班。
临走前，他自己也拿走了一袋巧克力。
因为庄尉姐姐和姐夫来了的关系，他们今天没有回家吃饭，在外面吃了顿意大利菜。
也许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席间褚瑜自在了许多，小声和庄尉说下个月准备给新员工面试的事情，又说要招待那位印度小哥。
等送走庄晴和江尚明，庄尉才开车送褚瑜回家。
路上，庄尉提起回靖市的事：“和你爸爸也说一声吧，让他一块儿来。”
褚瑜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我爸可能不想去。”
他看了眼庄尉，补充道：“我爸很不喜欢出门走亲戚的，这次这么突然，他肯定不愿意。万一他也不想让我去……”
想到这，褚瑜担心起来。
庄尉是很熟悉跟上了年纪的人打交道的方式的，不打算强求：“没关系，我们先问问他，如果他不愿意去，我们就自己回去。这次我姐和姐夫亲自来接的，他要是真不放你，我就让我姐夫上门来说，江大律师的嘴皮子是什么都能摆平的。”
褚瑜听到这种说法，联想到江尚明的样子，一个大讼棍的形象立刻浮现在眼前。
“噗……”
回到家，褚瑜忐忑地翻出钥匙来，又犹豫了。
褚程宇在家看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过来给他俩开了门。
他瞅了两人一眼，转身去电视前继续看节目了，也没有要庄尉现在就离开的意思。庄尉默不作声地换了拖鞋走进屋，很自然地钻进了厨房去泡茶。
褚瑜站在电视机边一起看了会儿节目。
褚程宇就问他：“今天是庄尉的姐姐来了？”
“嗯。”
“饭吃得怎么样？”
“还行……”
话题结束后就又安静下来。
褚瑜犹豫很久，才拿出巧克力袋，鼓起勇气说，“爸，这是我们店里夏天推出的新品，才上架的，你尝一尝不？”
褚程宇略略吃惊，接过来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说：“这包装挺好看的，现在巧克力也这么考究了啊？”
“嘿嘿，一个噱头嘛。”
其实这种袋子的成本比盒装低多了，但是因为材质和印花的关系，看上去很漂亮，又有抽绳收口，吃完巧克力以后还可以用来装出门的小物件，女孩子们普遍非常喜欢。
“这几颗巧克力都是做成了花的形状，但不是很写实的那种，我配了小卡片，里面有口味介绍。”
褚瑜认真地跟自己爸爸介绍产品。
褚程宇听了一会儿，拉开抽绳把巧克力抖到自己苍老的手掌心里，一边戴上老花镜研究卡片上写的口味，一边挑选了一颗加薄荷的。
他剥开外纸包装，转动着看了会儿整颗巧克力的造型。
“这是你自己做的？”他隔着老花镜抬起眼皮看儿子，看起来很惊喜的样子。
褚瑜觉得他应该挺喜欢这款巧克力的，高兴地说：“嗯，您吃吃看。”
褚瑜他爹显然不习惯吃这种大颗的甜食，先是犹豫再三，谨慎地啃了一小口，品了一下，随即舒缓了脸上的神情，咬了口大的。
“嗯，不错。”
褚瑜“嘿嘿”一笑，又指了口味偏甜的两款，提醒老爸最好就茶吃。
庄尉泡了茶出来，三人又在电视机前一起看晚间的节目。
席间，褚程宇问庄尉：“你姐姐过来府城玩？住几天？”
庄尉赶紧坐直了，回答说：“他们来接我们去靖市的乡下看我爸妈，我手上有些工作还走不开，要等到下周二。褚叔叔，您也一起去吧？”
褚程宇立刻摆手：“我不去，你们自己去。”
他是个很不善交际的人，自己父母病逝后，逢年过节也从来不和老家的远亲之间来往，所以一听就不愿去。
褚瑜说：“爸不喜欢出门做客，这次算了。”
庄尉便没再坚持：“好。本来我们去靖市乡下也是临时决定的，主要是我姐姐突然过来提的，下回让我爸妈一起出来聚一聚吧。”
褚程宇皱巴巴的脸拧巴在一起，勉强地说：“再说吧。”
过了会儿，他又转头问褚瑜：“你要去见他爸妈了？”
褚瑜很不好意思地点头，有点不敢看自己的爸爸，好像这件事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所以心里忐忑。
褚程宇果然是不太赞同的，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爸，”褚瑜忽然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发抖，“我和庄尉……以前就相互喜欢了，他这么优秀，我一直以为我比不上他，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
庄尉靠在边上的侧沙发扶手上，伸手拢了拢褚瑜的耳朵，温暖宽厚的手掌心传导过很高的温度。
褚瑜觉得自己说这些话的所有的底气都是庄尉给的。
他害怕又坚定地对爸爸说：“我想和他就这样生活下去，像……一家人一样。”
“所以，我得去见见他的爸爸妈妈。”
褚瑜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说话，褚程宇也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庄尉看得出来，褚程宇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容忍完全是出于内心对褚瑜的亏欠，不过，褚瑜的爸爸不是那么狠心又有手段的人，和自己家爷爷相比，要好拿下得多。
庄尉握住褚瑜的手，安抚地捏了一下。
“别担心，我爸妈会喜欢你的，他们对你的印象很好。”
褚瑜吃力地冲他笑笑，又垂下头去。
过了会儿，褚程宇清清嗓子：“那你们去吧。”
褚瑜听到这话，又猛地抬起头去看自己爸爸，从他的脸上确认意思。
褚程宇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这样还不行啊？”
褚瑜立刻笑了：“没有没有，爸……你对我真好。”
褚瑜这句话发自肺腑，说得无比真心，倒叫褚程宇老脸一红。褚程宇心里也知道，自己对褚瑜这个养子绝对算不上好，他甚至连妻子的种种暴力行为都完全没有发现。
父子俩这一刻比以往都更加亲近了。
褚瑜往爸爸身上靠，语气很软地发出轻笑声，就像他有时朝庄尉撒娇那样。他爸“哼哼”了两声，没说他。
这天的电视很精彩，他们先陪褚瑜的爸爸看了科学探索纪实，又转台看了部经典悬疑电影，最后收看晚间新闻后，才各自回房。
庄尉又悄无声息地留了下来。
一关房门，他就把褚瑜按到了门上，那一瞬间褚瑜都以为自己的脑袋会砸到门板，但庄尉用手护住了他。
庄尉亲他的时候格外急切，褚瑜心想，这个人是不是忍了一天了。
意乱情迷的时候，庄尉把自己的领带覆在了褚瑜光裸的脖子上，看着那根深红色领带因喉结的滑动而摩擦过皮肤。褚瑜在他耳边喘息，发出一声隐忍的、很甜的“嗯”。
庄尉凑过去，邀功说：“今天我又成功留下了，怎么样？”
褚瑜顾不上回应他，伴随着体温不断升高，他只觉得脑袋一片晕眩，腿不自觉地磨蹭，无声地催促庄尉。
至于老爸会不会听到什么动静，他俩都已经顾不上了。

半夜里庄尉办完事，偷摸打开褚瑜房间的门。
外头一片黑，有一种夜晚特有的静谧气氛，隔壁主卧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庄尉想到褚瑜他爸那张皱起的脸，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没有开灯，借月光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倒了点温水加蜂蜜。
庄尉回到卧室的时候里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褚瑜睡意惺忪地趴在一团软被里，背部从蝴蝶骨到腰窝散布着发红的暧昧痕迹。他的皮肤表面裹着一层薄薄的汗，脸侧过来面对门口，头发有点长了，发梢轻巧地勾搭在长而密的睫毛上。
此情此景叫庄尉觉得很满足。
他拿着杯子走到床边，蹲下来给褚瑜撩头发。
“嗯？”褚瑜迷迷瞪瞪地哼哼，语调又软又粘腻。
庄尉轻声说：“改天去剪剪头发吧，头发长了。”
“嗯。”
庄尉把杯子拿到褚瑜嘴边：“喝点蜂蜜水再睡。”
褚瑜懒洋洋地不大想动，但是庄尉的脸离他很近，耐心的绵长的呼吸声伴随着温热的吐息吹在他眼睫毛和脸颊周围，让人心软。
他慢吞吞爬起来，喝了几口后摇摇头：“不要了。”
庄尉把杯子拿开，他又趴了下去。
“庄尉，我想洗澡。”
“好。”
“你帮我洗。”
“行。”
褚瑜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就安心了，阖上沉重的眼皮，打算眯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庄尉在抱着自己走，没一会儿，有温水浇在他身上，他靠着厚实的胸口，很舒服地蹭了蹭，结果那水流就歪到了他耳朵里。他本能地躲闪开，然后就被浴巾裹住了脑袋一通呼噜。
浴巾隔绝了浴室里的灯光，他很快就睡得更沉了。
第二天醒来，身上很清爽，庄尉就睡在他边上，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褚瑜眨了眨眼睛，缓和好一会儿才让意识完全回笼，他欣赏了一下庄尉睡着的脸，然后撑起身去够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
庄尉的手原本虚搭着他的肩，这时候他大概醒了，手指腹带着茧轻轻划过褚瑜肩背的腰线，在他深色的皮肤上流连了一会儿，滑下去抚摸他挺翘的臀*。
褚瑜恼羞成怒，回头拍开他的手：“你干嘛啊！”
只可惜，褚瑜这个人从来没有真的朝别人发过脾气，第一次发怒很不熟练，表现在庄尉眼里更像是清晨的调情。
庄尉躺着看他，轻轻地笑。
褚瑜看了眼时间还非常早，但他此刻已经彻底清醒了，只好坐起来。薄被软软地搭在他的腰间，线条隐隐约约。
不过很快，他就套上了衬衫，并飞速扣好扣子。
庄尉用低哑的声音问他：“闹钟还没响呢？这么急着起来？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