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秘书告知他,象屋上一任店主还是没有消息,养父所在的首都研究院那边,负责信息收发的办公室也暂时无法联系到研究团队中的人,不过听闻他们预计的闭关时间快要到了,也许很快就会结束封闭项目。
庄尉听这些汇报的同时,又上网看了眼国内舆论。
他小声说:“有些说得比较过分、点赞转发数高的,收集起来,准备起诉。”
林秘书那边回复:“好的。”
“主流平台上的热度如何?”
“还好,已经掉下去了,现在整体口碑上来说象屋还是很受认可,那个新来的甜品师的东西很受欢迎,我最近去店里看了一下,原来那名店员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了,总体上还不错。关于褚老板的评价,现在两极分化比较严重,不过我认为现阶段没有更多证据,已经很可以了。”
庄尉点了点头,伸手按压眉心,缓解神经的疲劳感。
“你多盯着点吧,那个闹事者你能确定是收了花火的钱?”
“他们很小心,但资金方面还是能摸到蛛丝马迹,周祁觉得可能性很大。”
“啧……只是可能性吗?”
林秘书忽然轻笑了一下,带有一丝嘲讽的语气,说:“庄总,您上回把周祁赶出府城的事还记着账呢,他已经算挺够意思的了。”
“……”
庄尉挺无语的,明明那时候林秘书还得感谢自己,一转脸就变卦,可恶的狗情侣。
片刻之后,庄尉生硬地转换话题道:“水镜名园那套房子如何?”
“放心吧,办妥了,误不了您的大事。”
庄尉听他阴阳怪气地这样说,倒愣了一下,林秘书的口气听上去另有所指。
“什么大事?”他疑惑地问出声。
这下倒轮到林秘书顿了一下:“您这不是打算求婚了?这不是要准备婚房?今天不是去量戒指尺寸了么?”
“……”
庄尉叹了口气:“还没到那一步,这是……”
他停了一下,因为褚瑜在睡梦中蹬了下被子,又有点委屈巴巴地卷起一堆被子抱在怀里,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吵到了。
谨慎起见,庄尉小心地下了床,举着笔电到阳台上去通话了。
“褚瑜现在那套房是他爸的,他想换到自己的房子里住,所以我们一起在老街附近买一套而已,戒指的事你也给我保密。”
“那是要求婚吗?”林秘书坚持问。
“是有这个打算,”庄尉无奈道,“但没那么快。”
“好吧。”
庄尉担心说太多了坏事,就委托好工作事宜后,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在阳台站了一会儿。这里能看到夜晚的海,光源很少,但海面不算全黑,而是墨一般的深蓝,看上去辽远又深邃。
他是要给褚瑜送戒指,但碍于褚瑜的家人态度不明,他还不确定能不能作为求婚戒指送出去。如果不宜求婚,那他就当是一次寻常的礼物赠送。
上次他用耳钉的黑水晶试了试手法,这次也打算自己打磨,估计需要点时间,得避开褚瑜才能做。不过,要用到的原石是早准备好了的。
庄尉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机里收到的褚瑜的指环尺寸。
这个时候,他忽然有点紧张了。
在褚瑜的相关事情上,他一贯缺乏自信,看上去游刃有余,实际却是外强中干。
他住在褚瑜家里,褚瑜要赶他走的时候,他没有立场一定要留下来。他向褚瑜讨要亲热,褚瑜要是推开了他,他也没有勇气继续做下去。
如果褚瑜不想结婚,他也只能妥协。
庄尉给自己做了两手打算,然后转身进屋,重新摸上了床。
大约在外面站久了,他身上有凉意,褚瑜碰到时本能地瑟缩了下,接着迷糊地醒来,睡意惺忪地含糊说话:“你是不是冷啊?”
说着,褚瑜把自己抱去的被子又推回给庄尉:“哝,你盖盖好。”
庄尉扯过他的人抱住,被子也被均匀扯平,缝隙处都盖严实了,才用低哑的嗓音哄褚瑜:“嗯,睡吧。”
第二天,褚瑜起得比庄尉早。
“你怎么那么困啊?昨天加班加到很晚吗?”褚瑜问。
庄尉还躺着,仰视着咖色皮肤的恋人,揉了揉眼睛:“嗯。”
褚瑜有点自责地道:“你这么忙啊?那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也出来玩了好久了。”
庄尉摇摇头:“不用,都处理掉了,还能浪几天。”
但是褚瑜心里已经开始迟疑,他知道庄尉陪他出来散心是为了让他远离国内舆论的风口浪尖,都是因为他。
“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回去我也不怕什么,真的。”
褚瑜翻身坐在庄尉大腿上,手撑着庄尉有力的大腿根,臀部两瓣软肉贴着庄尉的膝关节。这个姿势有点暧昧,庄尉早起反应比较大,顿时就心猿意马起来。
他伸手揉搓着褚瑜手腕处的关节,粗糙指腹抚摸着那处皮肤,眼神看着褚瑜锁骨下方的圆形印痕,只觉得越发口干舌燥。
庄尉舔了舔嘴唇,哑着嗓子说:“我想保护你,现在没必要回去。”
褚瑜被他这样一哄,莫名就红了眼角。
他不好意思地说:“不用啦,我真的可以应付了。”
“那我们再最后玩两天就回去吧。”
“好。”
庄尉实在太困了,褚瑜挪开后,他又睡了半小时回笼觉才醒来。
褚瑜跳上床催促道:“快起床,我们再去逛逛。”
他只好起床。
褚瑜又戴上了庄尉送的那枚耳钉,黑水晶的切面在自然光下也显得璀璨,和钻石差不了多少。
庄尉摸了一把他的耳垂,沿着耳钉的轮廓轻抚,问:“还是去海边?”
“不了,”褚瑜说,“我们去逛一下比较有名的几条街吧,还有些店想去看看。”
“好。”
今天,还没等到庄尉去拉褚瑜,褚瑜就难得主动地来牵了庄尉的手。
“走,我们去喝早咖啡。”
说完,他蹦跳着出了房间,一如当年穿校服的少年,蹦着走出教室。
褚瑜和庄尉逛到一家面包店,这里提供新鲜面包和热咖啡。
两人买了东西端到室外的遮阳伞底下吃。
他们的边上一桌坐着一个留胡渣的男人,看外形,应该也是亚洲人。褚瑜觉得这人看了他很多眼,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哪个登徒子,过了会儿,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啊?!是你——hello!”
对方咧嘴笑着,很愉悦地回应了褚瑜的招呼。
庄尉挑了挑眉,也朝那人看去。
褚瑜赶紧介绍彼此:“这是上回在保加利亚比赛的时候认识的印度巧克力师。My……boyfriend.”
他有点羞涩地介绍,庄尉在一旁弯了弯嘴角,听得心里痒痒。
他乡遇故知是件很快乐的事情,褚瑜和那名印度小哥热情攀谈了起来。这次,虽然他们依旧是一个咖喱英语和一个蹩脚英语,好在有了庄尉,交流更加顺畅起来。
在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之后,庄尉翻译道:“小哥说,他是来寻找灵感的,刚才就在看到你的一瞬间,他有了个很好的主意。他随身带了制作工具,现在就想尝试制作,邀请你一起看看。”
褚瑜立刻答应,高兴地坐到了小哥那桌。
印度小哥取出自己的外出工具包,开始一件一件朝外码工具和材料,又拿了想用的模具。不一会儿,圆形铁艺桌上就被他摆满了。
上回第二轮现场赛时,褚瑜过于紧张,根本没有和其他参赛选手交流鉴赏的过程,此刻看到和自己全然不同的制作过程,惊奇地各种拍照和询问,只是苦了庄尉,在一旁听他俩的折磨英语,还得给翻译出来。
小哥制作内芯的时候很专心,褚瑜为了不打扰他,坐远了一点,小声地和庄尉说话。
“以前我都没有和别的手工巧克力师交流过唉。”
庄尉握着他的手,温和地说:“下次再参加黑醋栗奖比赛的时候,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多跟同行一起玩玩。”
褚瑜朝他眨巴眼睛,眼神中充满轻快的喜悦。
他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了,过去沉重的阴霾总是裹挟着他,现在被人捅破了这层旧油纸,他反倒像是卸下包袱了似的,扛过最初的惊惶后,变得越来越轻盈,终于可以收拾心情,轻装上阵了。
庄尉心里也替褚瑜高兴,好像高中时尚未被磨灭愉悦本性的那个褚瑜又回来了。
褚瑜本来就是一个很简单就能满足、做有趣的事时能享受快乐的人。
庄尉朝他挨近了些,凑到耳边,低声说:“下回,你还可以邀请朋友一起来象屋做客,推出联名新品,或者办一个线下的交流会。”
庄尉说话的语气很低,褚瑜听得骨头酥酥麻麻的痒,睁大眼睛害臊地挪开了一点。
“你好好说话啦。”褚瑜朝他抱怨道。
——不要光天化日地勾引人。
庄尉勾起嘴角,愉快地把玩褚瑜的手指。
褚瑜的手很漂亮,修长笔直,颜色深,皮肤光滑,摸起来也很舒服。庄尉有点幼稚地把两根手指交叠在一起,捻弄拨动,又圈住他的指根,轻柔地摩挲。
“哎呀,别玩了。”褚瑜忍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拍掉庄尉的手。
与此同时,印度小哥的作品出炉了。
两位大师交流时,庄尉又一次充当起临时的翻译官。
“他说,应该很快就能凝固住,他做了好几个,请你和我一起品尝。”
褚瑜很期待地凑上去。
巧克力正放置在迷你小冰盒里等待凝固,可以隔着褐色玻璃朝里看,褚瑜隐隐约约看到巧克力们奇异的各式造型,居然没有一颗长得一样。
“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每个都做成不一样的呢?那这样最终成品要怎么定呢?”
庄尉帮问了,随后把小哥的回答翻译给褚瑜听:“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每一款产品都在定好了大概的味道走向以后,实际制作中就会用不同的造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材料也会临时变换,当然,偶尔也会做翻车,不过他的顾客就喜欢惊喜,所以翻车了也不会怪他,下次还来买。”
褚瑜惊呆地点点头,消化半天,做出一句评价:“好有意思。”
印度小哥听得懂这个词,冲他大笑着,用疑问句的语气模仿:“油意思?嗯?”
“嗯,有意思。”
“哈哈哈,油意思,yes,油意思~”
说说笑笑间,巧克力已经凝固定型。印度小哥把所有巧克力取出来,铺陈在褚瑜和庄尉面前,叫他们挑选。
褚瑜挑了一颗葡萄形状的,庄尉挑了方形带条纹的。
放进口里,可可带着焦糖香最先涌入味蕾和鼻腔,随后是一股清爽的薄荷味,片刻后,更刺激的芥末味道一下子冲破先前所有口味,直冲鼻梁。
这一刻,褚瑜感觉自己的脑神经都发白光了。
芥末味道来得快去得也快,慢慢的,薄荷和焦糖的味道回来了,可可本身也回来了。这些丰富的口味缓慢恢复自己在口腔里的存在感,之后久久不散,绕齿留香。
褚瑜很久都说不出话来,但眼睛睁得老大,很惊喜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巧克力。
“哇,好特别。庄尉,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到府城玩?我很想让他把他的巧克力带给象屋的客人。”
庄尉自己其实不喜欢这么冲的口感,还被突如其来的芥末搞了个措手不及,脸都皱起来了。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帮褚瑜翻译了邀请的意思。
印度小哥非常高兴。
小哥说,他正准备离开南法前往更北端的国家,等他最终到达北极圈外,他就折返,到褚瑜的国家去玩。他们互相留了邮箱联系,又约定要在褚瑜的店里开一次手工巧克力的交流会。
褚瑜在征求他同意后,拍摄了一些巧克力的照片,放到象屋的动态里。
配文写道:“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同行,这些都是他的作品,口味是焦糖、薄荷和芥末。有人喜欢芥末味的巧克力吗?”
褚瑜在负面舆论爆发之后很长时间没发过动态了,更别说是这样轻松的内容,发布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提示。
他的手指悬停在回复消息的按钮上方,短暂地停顿,又轻轻落下,点进了评论区。
短短几秒钟收到的评论已经是千奇百怪。
有人根本不管内容,只专注于辱骂和嘲讽,也有人同样不关注内容,只是安慰鼓励。褚瑜看了又看,刷新了2次还是没有正经评论内容的回复,他不禁沮丧地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在他还想刷新一次的时候,庄尉把褚瑜的手机没收走了。
“别看了,跟朋友聊聊天吧。”
褚瑜这时才注意到,印度小哥正颇为担忧地看着自己。
对方用不标准的英语问他“怎么了”,褚瑜听懂了,没等庄尉翻译,就说自己没事。
大概是看出褚瑜忽然情绪不高,小哥邀请他晚上到他朋友的庄园去,一起参加庄园举办的小型篝火晚会。
庄尉翻译道:“他说,他们会在晚会上唱歌跳舞,有免费的啤酒和烧烤,还有烟火。”
褚瑜看看庄尉又看看新朋友,勉强笑了一下:“好啊,听上去有意思。”
“Of cour~~~se!油意思~”
听他浮夸的调子,褚瑜总算真的被逗笑了。
他们约定好晚上在庄园门口见,之后便分道扬镳。小哥要去路边摆摊兜售自己的巧克力,褚瑜和庄尉启程继续游玩。
入夜后,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一处位于山崖间的庄园。
老远就能看到小哥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等他们,褚瑜和庄尉下车时,他看到他们了,便跳着使劲挥手,充满用不完的热情和活力。
褚瑜也被他感染了,一见到他就很高兴,兴奋地打量这座庄园。
因为晚上活动的关系,这里被布置得很漂亮,到处是灯串和装饰物,草坪中央空地上摆着几个篝火架子,此刻天色刚暗下来,火才刚刚烧起来,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小哥给他拿了吃的喝的,还拉着他们跟自己朋友介绍褚瑜和他的店铺。
漆黑的夜里,熊熊燃烧的篝火给人无比震撼的生命感,许多人围着篝火跳舞,褚瑜起初拉着庄尉窝在角落,但很快也被别人拉进了跳舞的队伍里。
他们像是跳锅庄那样,围着篝火边走边跳,褚瑜完全没有这方面细胞,学着大家伸腿的样子,更像是在跳大神。
一个不当心,他一只脚踩在一块石板的边缘,狠狠朝外侧崴了一下。
“啊——”
庄尉从他身后迅速托住他的胳膊,上前来:“怎么了?”
“嘶——好痛啊,脚扭到了。”
褚瑜疼得被逼出生理眼泪来,一阵手忙脚乱,庄尉只好拿过他手里的手机,跟自己的手机叠放在一起抓握住,把人半抱半拉地带到旁边空地上。
这时候,现场开始放烟火了。
这不是什么大型烟花秀,只是主人家买了一些家常烟火来放着玩,娱乐宾客们用的。
褚瑜崴了脚,靠着庄尉胸口丧气地看这些烟花,不过他看庄尉低头给他按摩脚踝的背影和发顶,心情又没那么糟糕了。
都说旅行总要发生点什么意外,正常。
褚瑜自己伸手揉了一下伤处,还是很痛,现在还有点发烫,光是按摩应该没什么效果,所以他说:“有没有冰块之类的啊,我想敷一下。”
庄尉便起身,把他代拿着的手机还给褚瑜:“那你在这里等会,我去找找看,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庄尉离开褚瑜,走到庄尉里头开着门的后厨,问当地人要一些冰块。
这时候,手里的手机响起来。
庄尉没仔细看就接了起来。
“喂?”
“喂?你不是我儿子,你哪位?”
庄尉愣住了,匆匆看了眼来电提示。
他拿错了手机,此刻手里的是褚瑜那只,来电话的是褚瑜的养父。
第76章 爸的来电
外面在放粤语版的《一生所爱》,庄尉找到褚瑜时,他正听得高兴,眼睛很亮,看到庄尉走来就兴奋地指了指音响方向。
“庄尉,你听,是那个歌!”
庄尉没有接话。
他手举着正在通话中的电话,想起刚才褚瑜的养父在电话那头严肃的声音,问他是不是新闻里那个庄尉,又说让褚瑜接电话。
褚瑜的养父褚程宇是全国最顶尖的那一批科学人才,庄尉在电视上见过一两次,印象中这个人不苟言笑,对实验室以外的东西都表现出异常的冷淡,浑身上下完全找不到包含人情冷暖的血肉感。
褚瑜慢了半拍才察觉到庄尉的不对劲。
“怎么了?”他问。
庄尉把手机递过去:“你爸爸。我刚才没看清,不小心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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