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那个美强惨(于半山)

视线落在那上面，沈辞的眸孔跟着颤了颤，拿着红花油的手一抖。
“我给你的药，用过吗？”
黎歌：“……伤在后背。”
那就是没用过。
沈辞眼眸暗了暗，手下的力道跟着加重。
“……胳膊上涂过药。”言语里颇有几分找补的意味。
沈辞瞥一眼他的左臂。
确实肿的没有背部厉害，却也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你肯定没有好好涂过。”
黎歌默不作声了。
红花油的味道辛辣，具有挥发性，只要一打开满屋都飘着刺激性的味道。
从前沈辞最讨厌这味道，每每给自己用药都是强忍着鼻息间的不适，这次却出奇的没有难受。
黎歌的身材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瘦弱，反而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的背脊挺拔，抛开青紫的痕迹，皮肤白皙温润，肩胛骨宽阔而富有漂亮的肌肉线条。
沈辞瞧着瞧着，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琼林玉树。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手下慌了几分，眼神也有些飘忽。
黎歌以为沈辞也犯了困，转过身来看他。
“可以了，去睡觉吧，明天好早起。”

沈辞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拧紧手里的红花油。
“我就睡在这里可以吗？”黎歌拍了拍手下的大沙发。
“嗯。”沈辞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个被子，扔给他。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又翻墙回了学校。
————
超市里。
贺子言见到他，隔着老远冲他打招呼：“黎歌——这儿这儿这儿！”
他怀里抱着零食，穿越层层人群，挤到他面前。
黎歌这时才想起来昨晚他似乎是和他们一起跑的，只不过……
“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还想问你们呢！”贺子言瞪大眼：“昨天晚上辞哥一宿没回来，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不？”
黎歌沉默半晌，点点头：“他回家住了一晚。”
贺子言闻言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回宿舍，不然咱仨就都被端了。肖老头可真阴呐，跟宿管联手！我刚进去就被按住了，这回又得写检讨了。”
黎歌应了声，手下挑东西的动作不停。
热牛奶，还有小米南瓜粥……沈辞会爱吃粥吗？
犹豫两秒，黎歌蹙了蹙眉。
管他爱不爱吃，他自己吃。
想了想，黎歌又挑了一块儿松软的蛋糕，把所有东西付了款后，分出两个袋子来装，将打包好的一个袋子递给贺子言。
贺子言一愣：“这是……”
“给沈辞，他还没吃早饭。”
“噢……”
贺子言拎着袋子，看着黎歌的背影，蓦地疑惑：“他怎么知道辞哥没吃饭？”
黎歌当然知道。
毕竟沈辞赖床不起，若不是他叫醒他，恐怕他们两个都要迟到。
二班内——
贺子言敲了敲桌角，成功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吵醒。
沈辞扒开眼，冷脸瞥了过去。
示意他有屁快放。
贺子言轻轻地把手上的食物放在他桌子上。
“困着呢，不吃。”声音还带着惺忪的沙哑。
贺子言闻言一乐：“不吃我吃，反正是黎歌掏的钱。”
沈辞闻言睡意退却些，眼疾手快的将东西夺过去。
“嘿——你不是不吃吗？！”贺子言为自己的手慢感到懊悔。
“他送的？”沈辞摸了摸牛奶瓶。
贺子言：“嗯呢，你喝不喝？不喝给我。”
然后，沈辞当着他的面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看的贺子言牙痒痒。
月考共设有24个考场，每个考场35人。
学生的考号和座位均按照上一次大型考试的成绩排名决定。
语数外三科的考场与座位号不变，其余三小科的考场与座位号均不相同。
考试8:00开始，在此之前大家都要在本班上自习。
此时的班级只剩下35张桌椅，座位被搬到教室外面的同学熟练地拿起小马达，或者与其他人拼桌。
黎歌坐在角落里，拿着碳素笔记下自己的考场和座位。
24考场30号……
24考场……
“黎歌！”
后背措不及防被人拍了一下。
黎歌一转身，许通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你在哪个考……”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了黎歌纸上的字，恍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上一次考试你没有来。”
许通神色有些惋惜。
没有来吗？
黎歌垂眸思忖。
不，他是在学校的。
只不过被人打了一顿，然后关进了空教室。等再被放出来时，早已经晚了。
至于晚了几科，黎歌不知道，但他不想再考下去了。
校园霸凌所伤害的其实不只是身体，它更侵害了心灵，它一次又一次，不遗余力的去碾压、磨灭那些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希望，直至火苗彻底熄灭，希望再不复燃。
第一天，语文，政治（选），数学，地理（选）。
第二天，英语，生物（选），物理/历史，化学（选）。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黎歌神色淡漠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说……”他故意停顿：“沈辞在314等我？”。
楼道的灯光昏暗，堆满了书桌椅子和书箱。
黎歌手里还拿着刚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词汇书，他伫立在错综复杂的书堆旁，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仿佛早已看透了他。
面前的人莫名心虚，搓了搓手。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打什么主意。
身后同样整理书本的许通蓦地丢下书包，瞪眼看了过来：“沈辞要找黎歌，干什么不自己来，反倒让你来传话？！”
说罢，还给黎歌使了使眼神。
那人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拆穿，正想找个理由圆过去。
“带我过去吧。”黎歌突然道。
校园霸凌就像是一个无休止的循环，但是他突然想让它结束。
有些人，不收拾，不安分。
有些事，藏匿躲避不如主动出击。
“黎歌！”许通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口。
圆圆的眼镜因为眉心聚拢看起来有些严肃，又有些担忧。
黎歌顿了顿，唇瓣浅浅的勾了一下：“谢谢你，小胖子。”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许通愤愤的跺了跺脚。
路越走越静，整栋楼仿佛在一瞬间空了。
楼道的灯是新安装的声控灯，前方黑黢黢一片，只有脚步声才能唤醒它。
黎歌不紧不慢的跟着，整个人都陷在黑暗中。
不一会儿，那人停在314门前，转过身来：“……沈辞就在这里面了。”
“好。”黎歌勾了勾唇，眸中一片冰冷。
他轻轻抬脚，在推门进入的同时，抬手狠狠扼住了面前人的脖颈，用手臂掖着、拖拽着他进入房间。
然后，踹上门。
里面不是空无一人，反而有很多人。
黎歌眯眼数了数，算上他手里这个，一共六个人。
对于突发状况，里面的人显然有些傻眼。
但很快，目光就狠下来，威胁与叫骂声不断。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行为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有些人的坏，跟年龄和教养没有关系。
施暴者在施暴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他/她会给对方带来多大伤害吗？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但是他/她们还是乐此不疲的去伤害别人，黎歌永远无法理解这种傻B行为。
伴随着越来越难听的辱骂声，前面的三人动了动，似乎想要压制住黎歌。
黎歌踹走了脚边这一个，任由他们靠近。
他厌烦极了这场无聊的游戏……

沈辞能听见拳头冲击在皮肉上的声音。
其余人也都倒地不起，哀痛不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辞神色一变，匆忙走过去：“黎歌！”
黎歌充耳不闻，眼尾猩红，手下的力道发了狠。哪怕他早已收到系统的警告！哪怕此刻他头疼不已！
黎歌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了两个人，一个痛苦、悲悸！一个疯狂、阴鸷！
“黎歌！松手！”沈辞大力扯开他。
熟悉的声音令黎歌神经一松，停了手。
沈辞正是趁着这个空子颤着手，紧紧地抱住他：“冷静下来，黎歌，没事了没事了……”
面对面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冷汗直冒。
彼时的沈辞再也无法置身事外的调侃他一句：“小变态”。
昏暗的房间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疼痛感渐渐褪去，黎歌眼前清明起来。
感受到怀里的温暖，他低低的问：“……沈辞？”
“嗯……”沈辞抵在他的颈间，闻言动了动。
黎歌却抬起手反抱住了他，力道之大，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胸膛贴着胸膛，心跳感受心跳。
沈辞放缓了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不要露馅。
可它偏偏不听主人的话，一声比一声激烈。
黎歌不说话，只低低的笑。酸涩心突然被人强撒了把糖，难过不起来。
“你笑什么？”他推了推他。
黎歌顺势半松开手，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沈辞漂亮的丹凤眼直直的盯着他，些许凌乱的发丝盖住了锐利的眉峰，殷红的薄唇微微抿着，瞧这有些不高兴。
黎歌眸色深了深：“笑你可爱。”
沈辞倏忽眸孔收缩，呆呆愣愣的张口：“你……你说什么……”
空气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发酵，暧昧滋生。
黎歌幽暗的眸孔扫过他的眼，鼻，至唇。不知是不是环境作祟，他突然很想就这么吻下去。
黎歌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揉了揉沈辞的脸，然后轻轻的俯下身，却在即将触及的一瞬间清醒。
看着沈辞紧闭的眼，他猛地抽身，别过了头。
“……抱歉。”
他在做什么……
沈辞身形一僵，指尖收紧。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去看黎歌的反应，转身就走。
这一夜，注定无眠。
黎歌辗转反侧，到底为什么要和沈辞纠葛上，他隐隐有些答案，却不愿意去想。
他狠皱了一下眉头，抬手挡住了那双纠结的眼。
沈辞现在大概以为他是个弯男吧……
他们，不该有交集的。
就这样吧。
睡前不上不下，睡着了后梦里也不安生。
“森倾”香水广告项目告一段落，摄像组也准备收工。
品牌方却突换代言人，要求重拍，并承诺从前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品牌方承担。
摄像组叫苦连天。——白拍了！
承担有什么用？！那钱又不是赔给他们的！
一伙人骂骂咧咧好一会儿，不情不愿的开机再拍。
新换的代言人是个当红流量小生，选秀节目出道，粉丝数量可观。
黎歌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医院。
领导让他照顾好沈辞，沈辞什么时候出院，他什么时候返工。
带薪照顾同事，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离谱。这是黎歌第n次怀疑对方是个少爷。
“欸，给我瓶水。”沈少爷瞥了他一眼，命令着。
黎歌平淡无波的眸子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认命的倒了杯水给他。
沈辞没接：“太热了，我要矿泉水。”
“只有热水。”爱喝不喝。
后者瞪了他一眼，扭头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捣鼓手机，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代言人怎么换成了韩昭？！”
韩昭，就是那名流量小生。
黎歌见他气的牙痒痒，没忍住问：“怎么了？”
就算换代言人，活计也落不到他们两个身上。
沈辞看着却比摄像组的那帮人更生气：“就他也配拍‘森倾’？！”
他似乎更生气了，忙忙活活的打开手机通讯录，向公司领导一一阐述韩昭的种种劣迹。
从个人素质到职业能力喷了个遍！
不说摄像组不愿意再重拍，公司也不是冤大头，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在沈辞的撮合下，公司找到品牌方洽谈代言人不合理一事，成功搅黄了代言人更换这一事。把黎歌看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黎歌才知道，沈辞和韩昭有仇。
彼时的韩昭触碰了娱乐圈红线，他在出道前已有一个圈外女友，却还和曾经选秀出道的成员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这下好了，假cp变成真cp，还附赠了一对。
韩远脚踏两条船塌房之际，许多不堪的往事被扒出来，在网上彻底发酵，被传得沸沸扬扬。
原来沈辞与他曾在一个大学，而且韩昭追求过沈辞……
追求过沈辞……
黎歌眉间轻蹙，睁开了眼。
考试如常，只是今天比昨天难熬了些。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都躲着彼此，总是碰不上面。
这一天晚上，黎歌被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个年近三十的语文老师，温柔亲和，长发及腰，讲课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
但今天，她眼里却染上一层淡淡的忧愁。
黎歌扫了眼办公室里坐着的一排人。
面孔还算熟悉，是他在314揍的那帮人。
他们的身后是穿金戴银的家长，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唯一说得上一致的，就是一见黎歌进来，他们怒目而视的眼。
“黎歌……”班主任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他：“十三班的同学举报你……校园霸凌，你有霸凌他们吗？”
对于这个安静又内向的学生，她是如何也不敢相信他会霸凌别人的。
换做以前的黎歌，此刻一定会保持沉默，让他们随意定罪，然后背着不属于自己的罪责，在深渊里越陷越深。

细听下，低沉的声线里还透着几分冰冷。
“没有？！我儿子身上一块儿青一块儿紫的，你说没有？！”
一个体格肥胖的男人蓦地站起身怒吼着，就差冲到黎歌面前来了。
“家长请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班主任起身阻拦。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是这小子干的！”
另一人应和道：“我儿子的脸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算？”
“就是，你们学校必须给个说法！”
“医院的报告单可都在这儿呢！”
“……”
办公室里乱作一团，班主任没办法维持秩序，最终是几个主任出面，吵嚷声才平静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给你的家长打电话，通知家长过来，你这种情况是要记大过处分……”
黎歌默不作声的听着，唇角嘲讽般的勾起。
这些所谓的教育部主任，面对学生打架斗殴就只有一个办法，请家长。然后不咸不淡的谈上一场。
面对有权有势的恭维劝和，无权无势的打个圆场。没人在乎校园霸凌本身。
“报警吧。”他说。
正说着话的主任顿了顿，“你说什么？”
“报警，听不懂吗？”
黎歌觉得他够有耐心的了。
再说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给他一拳。
【宿主！冷静！】M77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情绪波动。
主任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学生下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孩子，打了人还好意思……”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打了他们？”
黎歌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扫过畏畏缩缩的几个人。
“你们说是我打了你们，请问我是在哪里打的你们？”
六个人没对过口供，面面相觑。
有人刚想开口，就被黎歌冰冷的眼神吓得说不出来。
“我是什么时候打的你们？为什么要打你们？”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
有些家长按捺不住：“那他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他们要揍我，我自我防卫。”
众人：“……”
一个家长彻底恼了：“说到底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他自己废物和我有什么关系？”黎歌冷笑。
“你！”
那家长动了动肥胖的身体，攥紧了拳似是要落下来。
黎歌只是笑了笑，眼里发了狠。
“嘭——”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打开。
班主任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小胖子感到惊讶：“许通？你不上自习，来这里干什么？”
许通瞧见她如看见主心骨了一般，哭丧着说：“老师——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说罢，朝黎歌眨了眨眼。
班主任懵了一瞬：“……怎么了？”
黎歌也挑眉看过来。
许通指了指靠墙站着的六个人：“就是他们，20号那天晚上把黎歌骗去了314教室，然后打了黎歌！”
班主任瞧他语气有些着急，忙道：“慢慢说，说清楚。”
许通深吸了口气，圆圆的脸皱皱巴巴的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还不忘威胁一遍：“我告诉你们，楼道可都是有监控的！沈辞已经去查监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