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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二两香油)


“嗯?怎么摸的?”
子衿咬紧嘴唇,犹豫了。虽然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对成年人的种种规则闻所未闻,可小动物趋利避害的天性能让他们下意识区分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子衿懵懵懂懂,可知道刘老师很奇怪,并且是种令人不舒服,令她回家后不愿意跟哥哥道出的奇怪。
她怯怯地伸手,四指并拢,在安知山不知为何青筋昭彰的手背上摸了一把。摸得溜光水滑,几乎就是一揩。
“……这么摸的。”
轰地一声,安知山头脑空白,几乎能听见通身血液都在倒流。
子衿从没敢把这事跟陆青讲,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总觉着羞耻。可现在跟安知山说了,她索性一说到底,又讷讷道:“刘老师还问我喜不喜欢郦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说不管我喜不喜欢,反正郦港肯定会有人喜欢我……真的好奇怪,那次之后,我每次上体育课都站到最后一排,不想看到他。”
全说出来,如释重负。
子衿呼了口气,发现自己手底下,安知山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攥得格外结实,简直快要微微打颤。
她忽然紧张:“知山哥哥,我做错什么了吗?”
良久,身后的呼吸渐渐平缓,拳头才很不自然地放松成了手掌。
安知山握着子衿的小手,语气很温柔,望向无物前方的眼眸却森然冷冽。
“没有,你没做错什么。放心,子衿,你开学后就再也不会见到刘老师了。”
在家里吃了炒鸡蛋,又喝了新熬的绿豆汤,这时已经半夜两点多。子衿熬不住,要去睡觉,睡前也没想过安知山会再次一去不复返,只当他已经回了家,从此就要和先前一样,一家三口,长长久久。
她不知道,安知山有心哄骗,就也没提。
待子衿进屋睡觉,安知山也起身,告辞要走,说这次只是回来看看,过段时间那边忙完了才能真正回来。
这话其实漏洞百出,他悬着心,怕陆青多问,然而陆青并没强留,只说要送他到门口。
可出去后关了房门,通黑的楼道里,安知山还没来得及把灯弄亮,他整个人就被陆青忽然摁到了墙上。
动静不小,震醒了楼道灯,藉此光亮,安知山才能看清陆青那煎熬已极的神情,仿佛活灌了满口滚油。
他愕然着,刚想开口,陆青就扑上来,小蛇绞兽,缠着他接吻。
吻过好多次,可陆青总是被动一方,承受也享受着。这次换了位置,小鹿吻得心急而凶狠,咬破了他的嘴唇,在浓重铁锈味中找他的舌头,生涩勾住了,又是重重一咬。
安知山吃了痛也不躲,搂住陆青的一捻细腰,手抚在后背,上下摩挲,轻柔安抚。待小鹿渐渐乖下来,又教着他将舌尖缠绕,慢条斯理地痛吻一场。
陆青没学会换气,促喘不已,安知山怕小鹿真憋坏了,颇觉好笑地撤身,话却被陆青满脸泪水堵了回去。
他怔仲,而陆青含着眼泪,满目湿漉漉的忿恨。
“小鹿……”他勉强一笑,“怎么……”
陆青上前攥住他的左手手腕,折到身前。
“这是什么?”
腕上一道疤痕,割得平整,痛下杀手。
安知山无言以对,陆青抽吸,带了浓重哭腔,冲他吼:“安知山!你回答我啊,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答,他怎么答?
无措的,左右环顾一下,他想找帮腔,想找借口,找不到。楼道的灯昏昏黄黄,窗外一盏月色,透凉如水,万事万物都静寂。
衬得陆青眼中的悲恸那么深那么重,牙齿咬着嘴唇,咬得太狼虎,嘴唇都渗出血来,一线猩红。
嗫喏着,他讲不出话。
陆青怒极反笑,哭着发笑,笑得好可怜。将手掌捂着他的后脖颈,凑上去吻他,吻了又咬,齿痕遍布到耳垂,下颌,脖子,颈窝,肩膀,一下又一下,齿关在打颤,崩溃地溢出只言片语。
“你骗我……又骗我……你不是在国外……你骗我……安知山……”
安知山无能为力地搂着他,四肢百骸,骨骼血肉都销毁了,只剩一颗心,漂泊无依好无助,落在半空中,颤巍巍得不知道怎么认错。
最后一下,咬在肩膀上。死死叼着,陆青麻木着掉眼泪,不肯松口。
他多聪明,一道疤就能把这半年全解释透彻,析出可怕的真相大白。
异国不会逼得安知山轻生,思念也不会,那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啊?
除了安富,还能是什么?
陆青恨死了,恨安知山嘴里半句真话都没有,讲好了要坦诚,可还是欺瞒,瞒了整整半年。更恨安富,陆青这么些年都心思坦荡,活在阳光底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冲动,仿佛给他一把刀,他真能将安富一刀捅死。
恨到最末,他松了口,拼尽所有地紧紧抱住安知山。
他最恨自己,半年来风调雨顺,天真无邪,真就什么都不察觉,傻愣地任由一切发生。
陆青掌心攥着安知山带疤的手腕,栖进他怀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古以来爱情都要和食欲相连。
他多想保护安知山,可保护不了,保护不住,过盛的悔恨和保护欲倾吞着他,他走投无路得想要活吞了恋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安知山在自己身边没法获得的安全,吞到肚子里应该就有了吧?
不然呢?不然呢?!不然还要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或许……
陆青很乖顺地仰头,轻轻啄吻着安知山的下巴,瞳眸漆黑,深不见底。
这半年来所有没能出口的思念都涌上心头,缓一缓,父母死后的所有悔恨也都反扑上来,搅和得一池心水愈发幽深。
他没法预知车祸,所以没能保护父母,父母死了。
现在安知山就在他眼前,活生生,好端端,可在这半年里也曾经濒死过。
他不能再放他走了,放走了,兴许就没法活着回来。
父母的死在陆青灵魂上扯豁出一只大口子,裂嘴一般,无时无刻啃咬着他。
他从不提,可那伤口从不痊愈。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有谁再离开了,好在他预知得到安知山的苦难,不就一个安富么。
只是人祸,又不是天灾,斩草除根就好,有什么阻止不了的呢?
安知山只当陆青光火难过,等到陆青气过咬过,安静下来时,他卖力哄了一番。
小鹿缩在他怀里,很柔软,很漂亮,像只最精巧易碎的瓷器。他讲什么,小鹿全静静地听,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在他不得不起身走时,陆青搂住他,撒娇般轻声。
“你要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知山哄着:“很快。我把事情都解决后就来找你,好不好?”
陆青笑着,颊上盈出两枚梨涡:“你最近都在凌海吗?”
不疑有他,安知山答:“嗯,怎么了?”
陆青心里清楚了,面上摇摇头,很轻地在他嘴唇上吻一下。
“没什么。”
陆青心底那腔子幽暗心思,安知山丁点不知,不过他们的心思却是合到了一处去。
安知山打车,回他们在凌海的暂时住处,一栋海边别墅里。
这别墅倒不是买的,而是有商人听安富要来,拿空房子做人情,主动邀他住进去的。安富本就不乐意住酒店,嫌没有新意,也无聊,自然乐得搬到海景房里去。
这别墅当然不比祖宅,可也阔气,只是屋里屋外没有佣人,在幽幽月光下显得冷清,再衬上不远处海浪拍岸,更静得怕人。
走进客厅,就见安富解了衬衫一溜儿纽扣,敞怀在沙发上酣睡,没走近都嗅得到酒气冲天,合着惊天鼾声,怕是睡死了。
安知山走过去,猫似的,很轻很轻。
随手从餐桌上扯起一块绛紫色的厚餐巾,罩在手上,他站在沙发前,俯下身去,不觉屏息。餐巾里的双手合到安富脖颈上,而后,他闭了眼睛,仿佛要双手合什地祈祷,十指渐渐向中间靠拢……
渐渐……

清晨,薄雾未散,海风湿漉。
云霭朦胧,太阳还没出,安冉却戴了顶大檐帽,穿最简单不过的白t牛仔裤,运动鞋,拖着一只小小的皮箱。
她一路埋头,走得飞快,皮箱轮子在碎石路上轧得“咯噔咯噔”,这点儿动静好像也能吓着她,她索性把皮箱拎起来,抱在怀里。拐过弯,步子渐快,越来越快,最后,她逃也似的飞奔起来,一股脑扎进路旁停的出租车里。
司机刚上早班,惺忪等着揽活儿,被她从后急匆匆拍醒,一激灵。
“师傅,去……”
她嘴唇哆嗦,上了车才终于敢回头看一眼,没人没眼线没追兵。至此,她惊魂未定地笑了——他没骗她,她真的走了!
“……去船舶疗养院。”
疗养院作息统一,睡得早,起得也早。
安冉到时,叶宁宁正摊着十根水葱般的指头,在晾新涂的裸色指甲。
偏过头去打量一会儿来人,叶宁宁笑了:“哦?是你?”
安冉局促,不笑强笑,拘在门口:“您还记得我呀?”
叶宁宁俏皮得作小女儿姿态,眨眨眼,点点头,反手轻轻一吹指甲:“记得呀”。
想给安冉拿只椅子,坐到跟前,却碍着十指新鲜色彩,她只好扬了扬手:“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叶宁宁不问安冉来做什么,想不起来问,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安冉心不在焉,她也不发觉。
聊没两句,她忽然记起什么,盯着安冉平坦了的小腹看,很幽怨地叹了口气,嗔着:“你把孩子生下来了?”
没了孩子后,安冉那个摸肚子的小习惯也随之消失。此刻闻言,她只是垂眼:“没有,流掉了。”
叶宁宁倒显出一点儿惊喜:“那不是很好吗?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安冉背脊一抖,因为愧疚,声若蚊呐:“想……想走远一点,不想再回来了。”
背井离乡,在有些人看是凄楚,在有些人看是逃脱。对安冉来说,定然是后者了。
叶宁宁没等回话,墙上的老式挂钟忽然开了两叶小门,伸出只布谷鸟,鸣鸣啾啾,一连七下。
七点了。
叶宁宁不觉什么,静静看着木质小鸟,看罢了,回过头来要讲话,而安冉呆怔地看那长短指针统一指向七点。布谷鸟收声,安冉却忽然起身,往前半跪着扑到她膝盖上,泪水骤然决堤,语无伦次。
“您去看看吧,阿姨……在新海剧院……他不许我报警……我不敢……阿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叶宁宁皱起眉头,欺身搀起她两只胳膊:“你好好说,怎么了?”
安冉抬起张泪痕纵横的清丽脸庞,哽咽。
“……他出事了。”
罩在他头上的布袋子被骤然薅下,黑暗撤走,光线刺目得很。
时间太早了,暑气还没漫上,空气灵爽。安知山迎光,勉强眯了眼睛去看,就见天色氤氲,阳光在尽头,还没孵出来。
他被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袋子蒙住脑袋,遭人推着搡着,坐了车子又走了楼梯。踉跄一路,看来这就是目的地了——一处水泥筑就的烂尾楼,约莫五六楼高,却只有三层。平面阔大,廊柱浑圆,吊顶极高。瞧建筑应该不是居民楼,而是处……
“剧院,新海剧院。”
安富站在他身后,安知山被反绑双手,推在顶楼楼沿,旁边各站着名狼虎般的魁梧保镖,故而也没法回头去看。
可不消看,他猜得见安富是如何双手背后,语气悠悠,“叶宁宁那么恨我,连带着也恨你,所以肯定没跟你提过这点。好儿子,我来告诉你,我和你妈妈当初就是在这儿相遇的。”
安富兴许是使了个眼色,保镖会意,一左一右摁着安知山肩膀,将他扳过身来,直面前方五六米处天坑般的巨大空地。
这地方穹顶很高,他们站在三层,往下却能看得见一层。如果是剧院,这正是一处观众席。
果不其然,安富往前一抬下巴:“喏,就那儿,以前是舞台。枫桦木的白地板,赭红的帷幔,帷幔升起来,你妈妈跟几个女孩儿跳了一首《良宵》。她漂亮,跳得也好,站在中间,我一眼就看到了。”
为了压制反抗,安知山来时被在腹部狠捣了两拳,疼得他霎时蜷起身子,给人搬上了车。而现在,他听着安富的话,不动声色,只转动眼珠环顾了四周,舔了下嘴唇,尝见淡淡的铁锈味。
逡巡一圈,他发现此处位于郊区,四景荒凉。别说车了,连人都少。
穷途末路,无处逢生。
他最末看回了滔滔不绝的安富身上,实在很后悔。
他后悔昨晚没动手杀了他。
昨晚,绀紫的餐巾越收越紧,十指铁钳似的,毫不犹豫地合拢,令安富的脸色也越来越接近于绀紫。
安富在促喘,喘着喘着,嗓眼哽塞,像只拧不出水的水龙头,滞涩得渐渐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还差一点,只一点……
可突然,又松了开来。
安知山不是不忍心,他只是想起陆青。捎带着,也想起自己。
安富死就死了,不足为惜,可他怎么办?为了个已经死了的人渣坐牢去?或者逃走,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即使他能容忍,那陆青呢?安富能把保镖安插在子衿的小学做老师,难道陆青的周围就没有这样的人吗?只怕会更多吧?
冲动褪色,剥出冷静了的内里。
他松开了手,安富的呼吸登时顺畅了,是长长的一声吁叹——可恨可厌,不知道还要喘多久,活多久。
安富继续打鼾,从头到尾,浑不知情。
安知山随手将餐巾塞到了安富掌心,反正他喝醉了酒,什么都做得出来,手里多条餐巾也不足为奇。藉着月色观察了安富的脖子,还好,刚才毕竟没真掐死了他,没有太明显的瘀痕,只一圈磨砂红,到了天明也就淡却了。
他直起身子,怀着思绪慢慢走上楼去。决定还是得等,安富得死,可绝不能是这么个玉石俱焚的死法。
他得想想,从长计议。
他不会知道,从长计议怎么就把他给计议到烂尾楼楼顶来了。
眼下,安富抚今追昔,洋洋洒洒讲了许多,最后总结着慨叹。
“所以说么,你还是会选。叶宁宁从南方来凌海演出,我更远,干脆从郦港来凌海看演出。我和她是两个原本互不相干的人,在凌海聚头了。你更要命,内地这么多城市,你逃到哪儿不好,偏偏逃到了凌海。我们一家三口在这方面,倒是挺有缘份。”
安富吃吃笑了一会儿,掉转目光,见安知山正死死盯着自己。
他当然知道安知山在想什么,冷嗤一声,不做理会,只施施然地放眼往前看,就见那朝霞都埋在云里,红嫩嫩的含羞似怯,得好一会儿才能孕出天光。
可惜,他儿子是看不到这天光了。
安富怀着一点点怜悯,以及数不清的忿恨,目光复杂地瞟向安知山,忽然慈爱起来,决定让儿子死也死得明白些。
“你八成在想,明明昨晚没留下任何痕迹,家里也没人,更没监控,我究竟是怎么发现你差点儿杀了我吧?”
想起自己昨晚无意识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安富心有余悸,摸着脖子。同时得意洋洋,觑着他说道。
“你忘了,儿子,家里可不是没人,只不过是这人像只小猫小狗似的,天天连大气都不敢喘,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把她当人了。”
安知山心下一沉,其实来的路上他就猜测到了,只是执拗着,不想承认。
是啊,别墅里不还有个人吗?
无辜无助,犊羊般可怜的……
瞧见他面上惊怒过头的茫然,安富笑着摇头:“早就说了!我早就说让你别帮那个无情无义的小婊/子!好么,你不听,非要当好人。到头来,人家把你卖了换自由喽。”
回想起今早,安富也是诧异得想笑。
安冉,向来瞧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孤雏,谁知道会偷偷透露出这么一条惊天秘闻。他乍一听说,还不很信,并不觉得被心理病折磨到神昏力危的儿子会有能耐杀人,可安冉见他不信,着急地捧出手机给他看。屏幕上是一段躲在楼上,摇晃而模糊的视频,但的确能辨认出安知山在沙发前俯下身子,站了良久!
至此,他错愕万分地相信了,而安冉缩着肩膀,趁机提出要求。求他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放她走吧。
他一听,摆摆手,听之任之,心思早不在她身上了。
如今,安富想起这事,还是要光火。从来都是他害人,向来没有人害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真是够他动怒的了。再说,之前安知山敢动手打他,他只当是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叛逆太过,需要管教。可把手伸向老子的脖子……这行径可就远远超过“叛逆”二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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