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阿言身上的秘密,那位亲自送阿言回京的云世子显然了解众多。
杨炽想了想:“且看陛下的意思。”
等于没说。
但也说明陛下如今没这意思。
两人并未朝着人声嘈杂之处行走,聊到这里已经到了道士居士的住处。
宋遂远止步:“你去吧。”
分别在即,杨炽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并未说出来,最后道:“明日我来找你详谈。”
宋遂远点头。
转身之后,寻着方才阿言跑过的草丛找去,最终看到让他意外的一幕。
两只圆白团子对峙。
阿言愤怒挥爪子:“嗷!”
另一只慢吞吞地:“喵……”
两只猫显然不是一个品种,另一只毛比阿言长很多,尾巴也更蓬松,在通常人看来很漂亮精致,然而宋遂远第一眼想法是,看起来有些蠢笨。
“阿言。”宋遂远开口叫自家猫。
阿言回头见到他,窜进他怀里,仰头一通讲述:“嗷嗷……”
这只笨猫差点舔到猫肚子!猫不过是翻肚皮晒太阳,一睁眼吓死了!
猫语不懂,但它一副委屈表情,宋遂远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安慰道:“没关系,我抱你回家。”
阿言在他臂弯窝成一团:“嗷!”
宋遂远冷冷地瞧了长毛白猫一眼,抱着阿言离开。
长毛白猫仍是慢吞吞的,有些不懂。
明明有幼猫的气息。
回去路上,宋遂远问阿言:“你知道它想做何吗?”
阿言自己找零食吃压惊,闻言喵一声。
想舔猫肚子。
“我似乎未曾问过,阿言多大年纪了?”宋遂远比划着它的体型。
不算大,但也不像幼猫。
阿言圆瞳得意:“喵~”
十八岁了!
长寿猫猫,年轻人类,阿言超棒!
“阿言是大猫了。”宋遂远揉了揉它的耳朵,话音一转,“我听说猫长大后会发情,你呢?”
今日遇到另一只猫,在看到阿言与它对峙时,他忽地想到这个问题。
他养了阿言,要为阿言负责,此类事情属于他分内之事。但是他似乎不想为阿言安排这种事。
因为阿言与寻常猫不同,它聪颖得如同凡人,提起这些,宋遂远总觉得怪异。
听到这个问题,阿言脑内反应了半晌,瞬间臊了,若是变成人,脸颊已经彻底红透。
“嗷!”
你在辱本世子!
阿言被父亲和爹爹带大,虽然保留不少猫的本性,但也有为人的羞耻。
发情什么的……
床笫之间,他只能接受和人睡!他可是刚和宋遂远快乐过!
宋遂远察觉得到小猫的气愤,忽然笑了下:“嗯,乖小猫。”
看来不必担心它随便找其他猫。
————
回到庄子,随墨已经在等着了。
阿言对随墨没兴趣,独自跑去小厨房转悠。宋遂远净手后,随墨将两封信呈给他:“公子,留香阁那边的消息,和随柳查到的。”
宋遂远先拆开一封,留香阁给了几个姓名,其上有三人他认识,直接划去,剩下四人。
另一封信拆开,合计之下有一个姓名重合。
邓知玉。
宋遂远眼睑微缩,神情似远山深沉。
方才在山上才听过的富商嫡子。
片刻后,他合起信,道:“让随柳继续查邓知玉。若有画像,带过来一份。”
这其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稍安勿躁为好。
“是。”随墨应声。
阿言进来只听见这么一句,迈步的小爪子停了片刻,重新进来:“嗷……”
宋遂远从深沉的状态脱离,朝小猫招手,等它上前后问:“今日有鱼否?”
“喵。”自然有。
阿言小爪子指了指随墨,歪着圆脑袋问他:“喵喵?”
认识邓知玉噢?
它的表达算是顺畅完整,宋遂远装作不知所谓:“嗯?”
阿言比划了一个山,爪子在脑袋上比个冠,是杨炽,再指一下随墨,歪头。
“你是说……”宋遂远琢磨着他的动作顿了下,“邓知玉?”
猫猫点头。
宋遂远没再逗它,认真同它道:“留香阁那天晚上来我屋中的人是他。”
猫阿言当晚也在。
是与不是,告诉它或许还能得到其他线索。
他说得相当笃定,阿言卡住了。
就像听父亲教授兵法,听爹爹考核药草名谓时一样,猫的脑袋都不够用了。
一个大大的问号升起,猫眼迷茫。
宋遂远见状眯了眯眼,薄唇轻抿。
小东西果然知道一些。
在小白猫愣神之际,他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那晚乃是我此生唯一一次。当时虽有醉意所趋……但我因此对他心生爱慕之意,想要寻他。”
从容温雅的宋大公子,此刻脸颊似乎飘起一抹红,吞吞吐吐表露着心声,才让人想起,他今岁也才十八。
随墨深知公子本性,皱着脸看向别处,没眼看。
被宋遂远当头表演了一脸的小白猫,是彻彻底底愣住了,圆滚滚的小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强悍的信息。
猫眼中是浓重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宋遂远知道自己已经被阿言纳入了自己人范围,就好比现在都愿意与他比划交流。
他想起昨晚吃软不吃硬的阿言,觉着,装装可怜许是最正确的路。
于是宋大公子再接再厉,低垂着眼:“桑华山上你也听杨为清如何说了,如今我只是想尽快确定……你知道,是他吗?”
阿言恍恍惚惚:“喵……”
宋遂远,爱慕他?
在云字军所驻西北之地,阿言身为云将军唯一嫡子,是雁回城中年轻一辈最尊贵的存在,哪怕风评再差,也有数不清的桃花。
西北民风剽悍,小世子打马自城中穿过,能挂盈香囊而返。
回回与爹爹撞见,都被含笑打趣两句“不开窍”。云休一般回一个灿烂的笑,认真挑着哪个香囊最好看,要送给爹爹。
一般爹爹是不收的,若是被他磨得勉强收下,第二天他就会被父亲以操练之名大揍一顿。
小世子传至盛京顽劣的名声,并非皆是杜撰。
他到底是只猫。
虽然出生不久被九溪爹爹捡到,从此在人间活下来,虽然三岁时无师自通化了人形,自此被夫夫俩当做亲生子养……但他到底是一只猫。
猫经常理解不了人类。
故此军令在先立,他在其后破,被大将军亲自揍过许多回。
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他只能在父子之情上产生共鸣,父亲和爹爹爱他,他也爱父亲爹爹。论金石之交,猫是特立独行的种族,云世子尊贵也不可比拟,不需要朋友。
至于少年情思,那是什么东西。
云休十四五岁时,寻常人家男孩开始知事的年纪,父亲和爹爹教导过他——深情莫负,快乐便好。
一直到今日,阿言都将这八个字奉为圭臬。
晚上睡下躺在宋遂远身边时,他仍直愣愣盯着乌黑虚空,沉思:宋遂远深情了吗?
深情是何情?有多深呢?
阿言揉了揉困乏的双眼,趁着宋遂远下床洗漱,悄悄溜出了门。
猫明白“深情”之前,是不会和宋遂远说话的!
猫不要负深情。
阿言的这一天相当忙,他想找一个人来问问,思来想去问宋遂远最适宜,于是便要考虑,如何问宋遂远呢?
总不能变成云休问吧。
小爪子挠了挠圆脑袋,他想不出来,那就抓鱼补脑子吧。
玄鱼吃了十二条,药草田内补了眠。第一日,以败为终。
第二日,阿言发扬蹈厉,在养花台上遥遥望见随墨时,圆脑袋瓜子终于想出来办法!
————
此时随墨并未带来画像,但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邓知玉或许没死。
随柳所查,邓知玉是富商邓大山原配所生,原配红颜薄命,在邓知玉十岁时逝去。邓大山后来娶了继室贺氏,没有母亲庇护的十岁孩童,自那时便开始随家中商队天涯海角奔走。
他年初回来,是因为邓大山这么多年来再没有儿子,有意培养继承人时,想到了这个离家多年的儿子。
“邓大山为邓公子定了婚约,但邓公子好南风,与邓大山大闹一场离家,近来住在留香阁。”
“邓公子出意外之前,打包好了衣物用具,在钱庄兑了银票,魏少卿也查到了,邓公子那日根本没上寒云观。”
“随柳猜测,邓公子那日出城是为了藏起行囊,他的目的地或许是沿着此路可以到达的荣陆府,他、他的心上人极有可能在那里。”
话至此,随墨偷偷瞧了自家公子一眼。
心上人?
宋遂远手指微顿,饶是他记忆不全,那位也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
不过他嘴里确实在叫一个名字,而叫的什么,他忘记了。
“邓知玉是何种性子?”宋遂远若有所思问道。
随墨张了张嘴:“……应当,应当是骄横嚣张吧。”
和家里人大吵一架,留宿青楼,这不是盛京纨绔之流的行为么?
咳,他家公子除外。
宋遂远垂眼看向手中几封信。
哪怕再多证据指明小纨绔也许是邓知玉,他仍忽视不了心中怪异。
半晌,他侧头问道:“留香阁这些名单是何依据?”
随墨同王先生打过交道,正好知晓:“那位公子着镶金蓝袍。”
“镶金蓝袍?”宋遂远挑眉,想起什么,“随墨,那日我出门的衣物是……”
“是今夏夫人为您定的新袍子,额,是镶金蓝袍?”随墨道。
“既然邓知玉无性命之忧,便再查着吧。”宋遂远风轻云淡道,“先看看这镶金蓝袍是否是我那一件。”
他心下暗想,小纨绔八成另有其人。
且有一种无来由的直觉,小纨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正事谈完,随墨行了个礼,支吾道:“还有,盛京城内……坊间都在谈论您,和那位公子的事情。”
只不过,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宋大公子与留香阁的某个小倌暗通幽径,要纳那小倌入府,着实乃不入流。
宋遂远勾了下唇角:“这不正好,我娘说的那些人家,自得多加思量。”
随墨:“……”
说起城中对他的传闻,宋遂远想起另一件事:“你回城后给杨为清递个帖子,请他明日一道打猎。”
他上一世身弱,而立而亡少不了有此之故,回到这一世习武已晚,他偏向打猎,用以强身健体。
太子与杨为清皆善此道。
“是。”随墨道。
随墨离开,宋遂远瞧了瞧屋外日头,渐渐西斜,似乎可以跑跑马。
他想了想,回屋内找阿言。
小白猫就趴在入门所放置的桌子上,扫着尾巴百无聊赖。
宋遂远伸手想摸它猫头,被它不经意低头的动作避开了,他收回手指浅笑一下:“阿言想不想去跑马?”
阿言小耳朵竖起来,又耷拉。
不行,它有正事要做,让宋遂远一个人去跑马。
宋遂远试探着将这一小白团捞进怀里,阿言自己跳了下去,相当浮夸的打了一个哈欠。
猫困了。
宋遂远的眸光瞬间变得深深。
最终看在小白猫愿意对他努力演一演的面子上,宋遂远一个人出门了。
人影走远,阿言立马撑起四肢,哒哒先确定宋遂远的确走了,嗖地窜进了书房。
云休会写字,阿言可以叼一张纸去问宋遂远啊!
霞光落山,蜡烛初燃。
用晚膳之前,宋遂远净了手,不知从哪跑回来的小白猫,嘴里咬着一物朝他跑来。
宋遂远等它跑过来、放下、用爪子往前推了推,才屈尊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拿起来,双眼看着小白猫问:“阿言这是何意?”
他根本没看,这不是阿言预想的场景,好气。
小白爪子搭在宋遂远手腕上,拍了拍纸条。
两日不好好理他的小白猫主动前来,宋遂远傲娇地一戳一动,展开:“深情?”
字形无所控,有一种熟悉的烂,大概是庄子里谁家孩童写的。
小白猫闻言蹲坐,歪着圆脑袋,可爱无比。
猫猫在问,什么意思呀?
宋遂远觉着,他可能知道了阿言与云世子的交流方式,小白猫的圆眼睛圆脑袋会说话。
他并不会在阿言主动想跟他交流的时候逗它,于是想了想道:“阿言应当见过镇国公夫夫,云世子的父亲们,两位长辈之间的感情,就是深情。”
这是猫可以理解的说法。
父亲和爹爹?
阿言想,假若父亲和爹爹行了鱼水之欢,爹爹不见了,那父亲会如何做呢?
会抓回来将爹爹做死在床上。
假若父亲听闻爹爹可能出意外的消息,又会如何呢?
会悲痛欲绝。
原来这就是深情呀。
小白猫圆眼睛瞪了瞪宋遂远,他以为那晚是邓知玉,邓知玉死了还有心情跑马,他没有深情!
那没关系了,猫不会负深情。
就让宋遂远这么以为吧。“邓知玉”负了他的浅情,跟云休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遂远发觉自己解释完,阿言又恢复了以往模样。
哪怕洞悉未来,真正在这人间重走一遭,他依旧有太多意外与不明白。
比如,他始终不明白,小白猫这两日为何躲着他,又为何突然好了。
竹窗透光,鸟雀和鸣,又是野园的一日清晨。
宋遂远睁开眼,不期然被一片纯白色占据了视线,仔细看,白色小毛毯规律起伏。
这两日阿言白日不在他身边,晚上却会回来上床入睡。而它的霸道性子在睡眠时显现得淋漓尽致,分明是一小团,却要霸占最中央最宽敞的位置。
宋遂远不惯它,该如何仍如何,于是每日清晨都能从腰间摸出来一只柔软的小猫。
今日的阿言,滚到了他的脸颊旁。
宋遂远眨了下眼睛,阿言翻了一边,从背对转回正面,一只小前爪正好踩在了他的鼻梁上,触感是带着凉意的柔软。
他抬手抓住小猫爪子,捏了捏。
睡着的阿言乖乖任他摆弄。
宋遂远回忆起这两天,阿言不愿意让他喂食,他与它说话它便装傻,甚至昨天他打算抱猫出门跑马时,猫直接揣手卧下装睡。
小家伙的逃避有目共睹。
他想了想,似乎从那日问它关于小纨绔的事情后,它便不对劲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阿言会是小纨绔本人,只能放弃追问这只机灵小白猫,深表遗憾。
不过,小没良心的,问题不想回答便罢了,为何还躲着自己了?
宋遂远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揉了揉它的肚皮,也不知是猫的睡姿,还是它这两天确实吃多了,触感不似以往单薄。
他玩了一会猫,阿言丝毫没有动静,当他坏心眼的想把猫折腾起来时,耳边似乎听到一声清脆带哭腔的“呜困~”
宋遂远手指顿了一下,然而他再凝神细听时,手心被他打扰的阿言怒气冲冲:“嗷嗷嗷!”
分明是猫叫。
第11章
宋遂远以为晨起尚未清醒听岔了,并未将那个字放在心上。他收回手,骂骂咧咧的小白猫重新趴下,将自己的小肚子藏起来又睡着了。
宋遂远含笑摸了摸圆滚滚的小家伙,给他盖了一层小被子,独自起床洗漱。
用过早膳时辰尚早,宋遂远例行回书房磨炼画技。不过今日他铺开纸张时,从桌上捡到一根猫毛。
宋遂远捻起来,仔细看了看白色猫毛,从其上移开视线,一寸寸打量着桌上。他放笔有自己的习惯,并不需要除了随墨以外的人整理,故此可以清晰回忆出如何摆放。
然而除了这根猫毛,桌上摆放与昨日无二。
他挑挑眉,阿言这是跑来书桌上睡了一觉?
他不知,昨日阿言快要抓到毛笔时,忽地想起宋遂远这人聪明得很,万一被他看出笔墨纸砚被动过,猫就完蛋了。于是迂回在其他院子里找了找,用了人家抄药方的纸笔。
幸好小白猫机灵了一回,宋遂远这时并未察觉不对。
辰时三刻。
周明晏与杨炽一同骑马前来。
对于周明晏前来,宋遂远有些意外,上前问道:“殿下今日如何有功夫?”
不过,疑惑出口后他忽地想起来为何。
果然,周明晏道:“纪王入葬,休朝两日。”
杨炽跟在太子身后,闻言忍不住再次苦口婆心道:“太子殿下身为长兄,偏偏在今日出城打猎,回头御史台参您的本子能堆满紫宸殿。”
“父皇本就要寻机会罚孤,问题不大。”说罢,周明晏摆摆手示意杨炽不许再提这件事,让随从将他带来的东西送给宋遂远。
宋遂远接过,侧身请二人入内。
周明晏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道:“银止,父皇赐孤两斤,送你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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