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们顿时哄笑起来:“魔尊?一个没到筑基期的废物,哪里当得起这个称呼?”
魔界向来以强者为尊,封霄阳当年坐上魔尊位子的全过程便是将这条定律用魔人的血再洗了一遍,虽是夺得了魔尊的位子,却并没有震住下面魔人的心。
这就像是一只外来的公狼混进了狼群,要坐稳了那狼王的位子,只有比任何一只狼都更凶更狠,可若是一朝弱势,便会遭遇到成千上百倍的反噬。
“兄弟们,杀了这妖兽,前魔尊就留着让咱们好好享受享受。”为首的魔人目光邪诡,“魔尊的滋味,我们可还是这辈子第一回尝呢。”
顿时又是一阵更大的哄笑声,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传出道带着些调笑意味的喊声来:“你个狗娘养的,到时候可一定要管好你那下半身,别把咱这‘魔尊大人’折腾的没了命,好歹让兄弟们都尝尝味道!”
梧九杳面色铁青,封霄阳却是得了趣般笑了起来:“真稀奇,我这辈子还没听过这样的话呢……小九啊,你听见了,你若是再心软,我的下场可能就更惨了哦。”
“你放心。”梧九杳简直要将后槽牙磨碎,“等你好了,我一定会如你所愿,打掉你半条命的。”
“而现在……”梧九杳那双宝石般的眸子慢慢染上了血红,一手将封霄阳按在肩上,一手悬空,周身凤火渐渐聚拢,化出一柄足有丈许的长刀来,“我要做的是要了这些人的命。”
魔人们也知道这只九阶妖兽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不敢正面迎上威势,赶忙催动周身魔气法宝,急急退开,不少魔人甚至手印急变,刹那间布下无数阵法,却被梧九杳一柄裹挟着灼天凤火的长刀尽数劈碎。
梧九杳将凤火催动到了极致,飞蛾扑火般不计代价的向着一处冲去,他甚至连冲到了自己眼前的术法也不避,整个人像是一把绞肉的尖刀,所到之处惨叫不断、再被火焰灼成飞灰。
他是全然不要命的冲法,仅仅只前进了十丈,周身便已多了无数伤口,肩上的封霄阳却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断。
梧九杳眼中已然没有了周围层层叠叠涌上的魔人,目光所及只剩下远处那地道口处极微弱的光芒,刀断了就换凤火、凤火挡不住就拿妖力挡,是副即便今日将这条命、这道魂都在此处烧尽,都要将封霄阳送过极渊的模样。
“挡不住了!!”魔人的包围眨眼间便有了要被冲破的迹象,有人在不断的惨叫中大声呼喊。
“挡不住就拿命挡!”为首的魔人也被那凤火烧的左支右绌,气急败坏的拍出一件法宝,“不能放他走!”
即便是在血海中沉浮多年的魔人,看着他那副双目通红、杀神般的不要命模样,也是有些胆怯了。
他们几乎是一瞬间便想起了当年在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封霄阳,想及放走封霄阳后的可能后果,索性也豁了出去:“娘的,今日不是魔尊死,就是我们亡!起阵!”
梧九杳早在听见那句“起阵”时便料到了不好,急急转了冲势要走,却是慢了半拍,被空中猛然出现的巨力拍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我这地煞奇门阵拿生魂养了千年,就是天神降世,也得废上些功夫解,岂是你能冲破的?”为首的魔人将被凤火灼伤的血肉剜下,笑的狰狞,“交出封霄阳来,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梧九杳周身凤火大盛,却又在下一刻猛然黯淡下去,又是一口乌血喷出,血中竟是隐隐夹杂了些金色,显然是伤到了心脉。
他的眸中只留下了一片冷意,目光几乎要化成实质般,狠狠瞪视着那为首的魔人,轻声道:“爆。”
那魔人见势不好,下意识要旋身躲避,却不曾想自己那被凤火灼烧过的手臂忽的胀大起来,周身经脉之中也再寻不出一丝灵力,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只胳膊越胀越大,最后在他惊惧的目光中完全爆开!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被炸成了无数块碎肉残躯!
没有人能料到那阵中看起来已然任人鱼肉的梧九杳竟还能使出这样的手段,顿时山洞中爆炸之声连片响起,半刻过后,竟是只剩下了几个魔人还站的住!
那些魔人见势不好,甚至来不及查看一番阵中的情况,便纷纷四散而去,竟是已被那能将活人生生炸成血块的法子吓破了胆!
梧九杳这一招虽是将危险解决了大半,自己的脸色却是骤然白了下去,化出的身形也有些摇摇欲坠,封霄阳没了支撑,摔在地上,听声音像是断了几根骨头。
他却没了能够分出去治疗封霄阳的力气,抬头看向那将自己与封霄阳笼罩其中、在连番爆炸后依旧岿然不动的大阵,眸光闪烁。
梧九杳只考虑了一霎,便做出了决定。
他低下头去,看着歪倒在地上、极力撑起身子,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的封霄阳,慢慢俯下/身,似是个要亲吻他的模样。
最终却只是用着微凉的唇,在他额上如羽毛般轻的蹭了下。
“萧予圭,我这条命,今日还给你。”
封霄阳无神的眸子瞬间睁大,却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大力裹挟而起,狠狠向着远处甩去。
他耳旁净是凛冽的风声,连失声喊出的“小九”也被灵力绞碎,两只手极力向前伸出,却再抓不住那个一心向死的人。
梧九杳面上含笑,慢慢闭上了眼,周身凤火陡然大盛,将整个石洞照的通明!
他的身形逐渐在凤火中消失,火焰凝成一只凤凰般的形状,向天发出一声仿佛能够刺入神魂之中的啼鸣,紧接着便以一种无畏的姿态直冲大阵而去!
那凤凰周身羽毛皆是青蓝火光,美的惊人,在撞上那大阵前微微偏了头,琉璃般的眸子中倒映出远远飞出的封霄阳,低低鸣叫一声,似在道别。
大阵只与那火凤接触了一霎,便寸寸碎裂开去,散布成漫天蓝绿萤火,将整间山洞映的宛如白昼。
封霄阳冲势未止,又被一股更强的冲击波狠狠抛飞,一直摔到地道出口、将坚固的石壁撞裂数块,才勉强止住冲势。
他摔的惨烈,却是毫发无伤——梧九杳用最后一丝灵力在他体表凝聚而成了一层算不得多厚的防护罩,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
如今那防护罩也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咔嚓,在封霄阳似哭似喘的气声中完全碎了。
“还你个头的命……”封霄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梧九杳,你不欠我的……”
声音戛然而止。
他能感受到体内属于凤凰的气息渐渐减弱,连带着那道血契也变得有些微弱了起来,甚至连梧九杳一丝一毫的生机也察觉不到了。
他瞬间便不安起来,拖着不受控制的身子向着自己被丢出的方向爬了一段,声音颤了起来:“梧九杳……梧九杳?小九?小九!”
命契的纹路在他额前微微跳动了下,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封霄阳连一丝梧九杳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那只痴情又倔强的小鸟儿,竟是为他选择了自爆。
“可我根本不想活啊……”封霄阳面容恍惚的撑起身来,喃喃道,“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信呢?”
他几乎要哽咽了:“你们怎么就不能信呢!怎么就不能好好听我说一句话呢……”
“为什么非要让我活着?让我死好不好!我求求你们,让我死好不好……”
这样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自己却毫无办法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要让他做那个活到最后的人,他明明是最怕亲人朋友离自己而去的那个……
封霄阳终于没能止住泪意,在地上蜷作一团,浑身颤抖:“我不想再看见人死了……求求你,求求你们,谁来都好,杀了我,杀了我吧……”
他哭的浑身都在抖,下意识抱着腿蜷成了一团,哭声中甚至还夹杂了些微弱的咳声,孱弱的像一只掉入了陷阱、瘦弱无比的小羊羔。
封霄阳不知道自己维持着这样的姿态过了多少时候,他只知道,自己的听觉从未如现在一般敏锐过,敏锐到一听见那道极轻的风声后便知道是来了人,敏锐到还不等那人在这石洞中落下脚步,便用着沙哑无比的嗓音出了声:“杀了我。尸体由你处置。”
那人并没有立刻回应,甚至也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似乎是微微的顿了下。
封霄阳听见了几声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手抬起了他垂下的头,似乎是将他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而后确认般说出了句不似问句的问句:“你是封霄阳。”
那声音极为好听,偏偏又冷到了骨子里,却又是他极为熟悉的。
封霄阳愣了半晌,周身簌簌的抖了起来,难以置信道:“……程渺?”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封霄阳甚至来不及担忧更来不及惊讶,便听见一声拔剑出鞘的震响,紧接着唇上便压上了个冰凉锋锐的物事。
真奇怪,怎么触觉好像也回来了些——封霄阳有些迷茫的想。
他却没能再迷茫多少时候。
程渺手腕微动,那柄冰凉无比的剑竟是抵在了他齿列之间,逼他将嘴张的更开。
封霄阳只觉得自己的舌尖要被那剑上溢出的寒气冻僵了,不由得抖了起来,牙齿敲在剑面上,咯咯的响。
他有些慌张的想要出声,舌面却是被那锋锐的剑气擦出了一道痕,冒出一股热流,却又极快的凝结成霜。
程渺的手似乎微微颤了下,又似乎只是封霄阳的错觉——他将剑往后收了些,沿着封霄阳形状优美的颈线一路往下,抵在封霄阳因身形消瘦而更显突出的喉结上,又用着那种冷若冰霜的语气确定般道:“我们认识。”
“岂止认识……”封霄阳低低的笑了起来,喉间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似乎是被那剑尖划破了些皮肤,“我们还上过床呢,仙尊大人。”
程渺低低“哦”了声,顿了顿,又用着那种冷冰冰的语气陈述道:“我们是做过那样的事。”
封霄阳简直要撑不住的笑起来:“程渺,你装什么装?有气就发有病就治,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是要干嘛?”
他心中隐隐有个极为不妙的揣测,却并不希望那猜测真的如他所想一般成了真。
程渺又顿了顿,剑尖顺着封霄阳的脖颈向下,划出道极浅的血痕,低声道:“你似乎比之前瘦了。”
“程渺……”封霄阳咬紧了后槽牙,头疼的一阵接一阵,对他也没了往常的好脸色,“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想发疯就直接发,废什么话?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
他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今天的程渺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你现在只有筑基期修为了。”程渺将他身上的衣物划开,看见他胸前那道墨色莲纹,眸光闪烁。
“总比你个丹田都没了的废人好。”封霄阳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紧接着忽的意识到了件事——
程渺的修为,怎么突然看不透了?
他心中的不安与慌张瞬间便膨胀了起来——程渺在这与他分开的半年多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柄冷若冰霜的剑尖在他胸口的莲纹上勾画,寒意几乎要侵入封霄阳的心脏,冻的封霄阳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这个东西我从前也有……”程渺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不带情感的,“后来我把它剜掉了。”
封霄阳无神的眸子猛然睁大。
程渺的剑尖在那莲纹上微微一挑,带出一串细密的血珠:“我本来以为会很疼的,其实剜掉之后,好像也就是那样。”
“封霄阳,我想明白了。”
“我不想再当那个人的替身了……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封霄阳只觉得那柄剑上的冷意几乎要传遍他全身,下意识的出声解释:“你不是他的替身……你就是凌轩,你只是渡了红尘劫……”
“是么。”程渺神色不变,剑尖在封霄阳瘦了不少、却依旧紧实的身上慢慢滑动,像是在写什么行云流水的书法,“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魂魄不全的人也能渡红尘劫呢。”
“那是我替你……”封霄阳急着解释,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抑制的抖了起来,“你回虚怀宗了,对吗。”
程渺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驳。
封霄阳一瞬间便明白了。
他没有怨程渺为什么不信他,没有质问程渺为什么要回虚怀宗,更没有出声咒骂,只是僵了身子,有些呆愣的想,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闻鹤才会毫无顾虑的让他与程渺相交,也终于明白了系统那句“即便你与程渺之间产生了关系也毫无影响”究竟是什么意思,甚至有些明白了,上一世的程渺为什么即便对他动了心,仍是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闻鹤才……闻鹤才。
你当真是好算计。
脑中传来系统冷冷的嗤笑声,封霄阳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些:“所以你来,是要做什么。”
“我被你在魔宫中囚禁了两年,又带在身边折辱了七年,碎了丹田、废了修为……”程渺将过往诸事一一数来,声音中却仍是情感寡淡的,好似是在阐述些与自己无关的东西,“如今局势颠倒,我便来讨回当年我失去的那些东西了。”
“好,好……”封霄阳闻声笑起,极力想让自己表现的豁达些、极力劝自己眼前的程渺并不是他的那个,心中却仍是无法抑制的烧起了股火来,“我这些年同你说过的那些情话,竟全都是些空言么?”
程渺的剑尖已经落在了他腰带上,闻言似乎有些困惑般,冷冷道:“你那些情话,不都是对着凌轩说的么。”
封霄阳笑出了眼泪,腰间猛然一痛,却怎么都比不上他的心疼:“程渺,你原来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么。”
他隐隐能察觉到程渺如今已然恢复了八成实力,并不觉得已经受了重伤的闻鹤才能有将他完全控制住的实力——程渺毕竟是化神期修士,那老东西听说被损了一半修为,顶多也就是能对程渺的情绪产生些微乎其微的影响、再通过无情道压制住他过分的情/欲罢了。
不过是减了几分情、增了几分恨,竟能让程渺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程渺虽爱着他,心底对他的恨意在那七年中却是一丝都没有消减过——封霄阳从未像如今一般清楚这个被他一直刻意忽略了的事实。
他恨他废了他的修为、恨他将自己囚禁、恨他引他入了万丈红尘,恨他只把他当做替身,从未在心中为他留过什么位置。
却也爱他爱的恨不得将命都掏了去,爱的甘愿当了七年的替身、甘愿自己在封霄阳的心里永远没有名分。
看啊,他究竟是个多残忍的人,才能逼得一个曾经无情无欲的仙尊,对他恨的入骨、却又爱的铭心。
现在还要逼着他要了他的命。
封霄阳笑够了,慢慢直起身来,迎上那锋锐无比的剑尖,声音低的似是情人间的絮语:“程渺,你恨我么。”
程渺见他慢慢直起了身子,下意识将剑抵的更紧了些,却是在看见那道自己制造而出的血痕后莫名有些慌张的错开了眼,皱起眉压下心中泛起的莫名感受,答:“恨。”
封霄阳却又笑了——他似是不知道疼一般,握着那柄剑慢慢跪起,扣紧了剑向着程渺的方向走了几步,轻声道:“那你爱我吗。”
程渺下意识要抽剑,却被封霄阳扣的死紧,怎么也没法拽出来,稍微一动,便会牵动封霄阳整只手上的皮肉。
他看着剑上凝出的层层血霜,眉毛越皱越紧,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发堵,却全不明白这样的感受究竟是什么。
封霄阳撑着剑慢慢站起,几乎能听见手骨在剑上摩擦出的吱吱声,他凭着七年间养成的习惯微微仰了脸,无神的眸子与程渺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对上,声音低的像是在撒娇:“你说啊。”
“自然……”程渺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木头,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起来,“自然是不爱的。”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猛然有些困惑了——他为什么会有些心痛呢。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而是该承认自己爱上了个本该恨之入骨的人呢。
他似乎不该对一个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产生爱意,却似乎也不该对封霄阳只是恨。
程渺的头忽的针扎般疼了起来。
他额上几乎是瞬间便渗出了冷汗,望着近在咫尺的魔人那张姣好的脸,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
分明他才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却不知为何,程渺觉得自己输了,一败涂地。
那魔人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出个极为好看的弧度,无神的眸子里也似有了些光彩般,直起身子微微踮了脚,在他唇边轻轻贴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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