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开始不同的声音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循着声音望过去,竟是第一排拿着BridgeToIsland灯牌的粉丝喊的。
“如你们所见,FAXA所有人都是主唱。这个队成立得很波折、很坎坷,也很阴差阳错。谢谢我的三个新队友,将我带回了重新开始的起跑线上,”他向着台下鞠了一躬,“也谢谢大家,我是FAXA的鼓手兼主唱,宋屿安。”
台下一片欢呼,他起身,看见傅凌清竟张开了双臂等着他。
宋屿安愣了一秒,在镜头前大方地与傅凌清相拥,双手交叠在他的背后,于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收紧。
这一刻不是情人,是从此荣辱与共的队友。
投票的六十秒时间里,宋屿安没有再发表任何拉票的感言。所有的话都被冲淡,心里仅剩一个想法——
离开舞台那么久依旧能被人喊出名字的感觉,真好。
而这样的舞台即便只有这么一遭,也足够了。
公布票数的那一刻,他转过身,面对着大屏幕却不敢睁眼。是傅凌清在全场情绪各异的呼喊声中在他耳边说,三百多。
三百多少他没再听清了,只记得听到傅凌清的声音睁开眼睛的时候,屏幕上的数字确实是3开头的。
不是倒数两名。
那一瞬他立刻仰起了头,眼里的湿气却依旧越聚越多——
有下一个舞台了。
二十七岁,在原地踏步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又向着前方走起来了。
出乎宋屿安的意料,“独行者”在十四个乐队中的票数排在了第十一名,只在危险边缘刚巧躲过了淘汰。
至于那两支才出场就不幸成为了节目牺牲品的乐队,短暂的淘汰感言也没能掀起台下多大的波澜,黯然离场,宋屿安甚至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这世上多的是昙花一现,像他这样隐没了多年还能像今晚这样“回光返照”的,少之又少。
他知道自己沾了运气的光,这一晚得到的三百多票里,可能有一半来自于为BridgeToIsland而来的那部分粉丝的旧情怀。
再说直白些,或许可以叫“同情票”。
告别了那两支队伍,来不及喘口气,紧接着又要公开下一次节目录制的规则。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各乐队需要在下一次节目录制的两周时间里,完成一首完整的原创歌曲。也就是说,从作词、作曲到编曲、演唱,都将由他们自己在短短的两周时间内完成。”
台下的观众一片欢呼,能听到自己喜欢的乐队以这样的方式出新歌,谁会不期待。
后台等候室的各个乐队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独行者是所有乐队中经验最丰富、接受专业训练也最多的,平时走的就是原创的路线,在此时看起来也淡定许多。
反观BridgeToIsland,反倒有了些莫名的局促。
宋屿安脸色也一下变得有些不好看。
虽然明知玩乐队原创是一个逃不开的关卡,但没想到的是节目组会在第二期录制就安排这样的环节。
原创需要灵感,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加上高压的精神状态,他心里没有一点把握。
傅凌清直接一副傻眼的神色,时浚和祁山崎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宋屿安一回神,至少FAXA还有绝杀的底牌,多少松了口气。
主持人还在舞台上继续宣布淘汰的规则:“届时我们将依据各队得到的票数,留下前八名进入第三轮的比赛。”
台下的观众席终于一片哗然,诚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赛程如此利落干脆的比赛。
每一次节目都是近乎腰斩的淘汰,岂不是不出两期节目就能分出个一二三名。
主持人的风格也如节目一样不拖泥带水,三言两语间落了幕,一期节目就此宣告录制结束。
后台的休息室里,各个乐队卸了妆纷纷离去,祁山崎和时浚不知道又去忙什么,宋屿安和傅凌清卸掉妆发,从化妆室走出来的时候,两人早又不见了踪影。
傅凌清低声抱怨:“这两人还说没在一起,谁家没在一起的两个人像他们这样啊,这离结婚也就差个证了吧?”
“又没耽误训练进程,随便他们开心好了,”宋屿安笑,“我看该多担心担心的是我们自己吧,还有功夫操心别人。”
没说其他的,独行者一行人从身后的化妆室走出来,看见宋屿安的瞬间眼睛一亮:“你果然每次都能给人惊喜。”
宋屿安半鞠了一躬,毕恭毕敬轻唤了一声“前辈”。
“这次演出很不错,一下带人重回Eagles当年经典的那场秀了,”那位前辈回头和自己的队员说,“1977年吧,那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但这场演出我们可是翻来覆去盘包浆了。你们很厉害。”
他说:“期待下次能听到你作为主唱更多作品。”
宋屿安笑笑,说好。
等待宋屿宁一起离开的间隙,宋屿安向化妆间里探头望了一眼,BridgeToIsland的成员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沈乔予一个人,孤零零地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拉拉傅凌清的袖子:“我们去外面等吧,你给宋屿宁发一条消息,跟她说一声。”
两周的时间实在紧迫,但好不容易结束了第一次演出的四个人,依旧一拍即合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第二日又重聚乐房,提起下一次录制的原创歌曲,宋屿安一阵头痛,向祁山崎和时浚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我们是来救场的,”祁山崎不经意地挥挥手,“能不能不要让我们动脑子。”
傅凌清不爽:“你们两个专业的,火烧到眉毛了,不能见死不救吧?”
“宋屿安,”时浚叫他的名字,“BridgeToIsland的歌说是乐队原创,其实都是你写的吧,以为我们不知道?”
傅凌清还是护犊子:“他都多久不写歌了,复健还得循序渐进呢,你们别这么欺负人啊。”
“谁说要他一个人写了。”
傅凌清刚喘口气,祁山崎又继续说:“不是还有你呢。”
傅凌清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我?”
祁山崎点点头。
他指指自己:“别逗了你。”
“写歌这种东西呢,靠的是情感,不是技巧,尤其是乐队这种演出的形式,就更自由了,”祁山崎给他支招,“你们先写嘛,实在不行时浚帮你们改编曲就好了。”
傅凌清算听明白了:“全程甩手掌柜的就你一个是吧?”
祁山崎耸耸肩:“这不是还有公司的事要忙嘛,春夏还有好几个新款要上呢。”
宋屿安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傅凌清指指时浚:“你就惯着。”
时浚挑挑眉毛,不以为意:“你不也一样。”
“说真的,”祁山崎正色道,“非要我和时浚写也能写,但我们只是觉得,对FAXA来说,由你们主创这首歌,意义会更不一样。”
傅凌清一脸为难:“我一首歌的和弦都得练好久,还写歌,求求二位也不用这么相信我的能力,顾及一下我的精神状态。”
“你不必非要把它看做一首歌,抛开旋律不管,你可以先从词入手,”时浚为他支招,“可以是你想说给谁的话,或者一个你想讲述的故事。”
傅凌清眉头舒展了些:“我想说的话?”
时浚点点头:“你的家庭、父母、宋屿安,或是你自己,都可以是这些话的对象。”
傅凌清站在键盘前按响了几个不成韵律的音符,视线看向宋屿安,轻轻点了点头:“好,我试试看。”
轻飘飘一句话应得简单,真的开始了还是逃不脱一番焦头烂额。
又熬了两个大夜,傅凌清面前的白纸上划了一道又一道,被留下的句子寥寥无几,地上丢满了揉乱的纸团。
他揉乱了头顶的发,凑到宋屿安的身边,却见他的本子上居然只字未动,一片空白。
“怎么一个字都没写?”
“有点想法了,”宋屿安抬起头看他,笔夹在手中转了几圈停下戳了戳纸面,“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落在笔头,挺不好意思说的。”
“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啊,写给我的告白词?”
宋屿安顿了顿说:“那得等等。”
他把宋屿安的笔从手里抽出来,脑袋枕着一条胳膊,趴在后来添置的书桌上,侧着头看他,语气里似乎有一丝委屈:“啊,还要等啊...”
宋屿安从他的胳膊底下抽出草稿纸,学他一样委屈地说:“啊,你这也不是写给我的嘛。”
傅凌清眼里一亮:“宋屿安,你在对我撒娇?”
宋屿安也侧躺下来看着他:“学你而已。”
傅凌清心里一动,问:“你记不记得在北京我们和宋屿宁去喝酒的那天晚上,你说过什么?”
宋屿安点点头,大方承认:“嗯,说喜欢你。”
这下轮到傅凌清傻眼:“你怎么承认得这么痛快?”
“隔天酒醒就想起来了,”宋屿安淡然地笑笑,“没想这么快告诉你的。但说都说了,本来就是该要你知道的。”
“那过去的那些事...”
“你也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宋屿安说,“我是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二。总那么想不开,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
“是哦,才二十七而已嘛,”傅凌清的手指在桌上与宋屿安的交缠着绕来绕去,“二十七还是小孩子,需要人来照顾的。”
“你照顾我吗?”宋屿安失笑,“你比我小,你照顾我,谁来照顾你?”
傅凌清话说得轻松,细听还是有些微的失落:“我从小到大家里上上下下打杂的做饭的那么多人,还没被照顾够吗?”
可在那个家里收获到的所有“照顾”,不过都是因着他的身份,而履行各自的职责而已。
每日在自己至亲的身边长大, 祖父刻意疏远、父亲忙于工作、母亲病不自暇,唯一来自亲人的“照顾”是傅逾明不间断的挑衅,十几年从不曾停过,直到他一个人跑到国外去读书。
“我说的是,爱人之间的照顾。”宋屿安低声道,“像...我从前照顾沈乔予那样。”
“哦...”傅凌清的声音短暂落下去,转眼又扬了起来,“‘爱人’?你是在承认我的身份么?”
以为能蒙混过关,此时被抓住了关键字眼,宋屿安面色淡定地接下这句话,耳边却爬上可疑的绯色:“你不是都见过我妈了?天天把‘见家长’、‘见家长’挂嘴边的不是你?”
傅凌清笑两声,没再咬文嚼字地纠缠:“那也没事。大不了等再过三年,你再来照顾二十七岁的我。”
宋屿安从桌上爬起来,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你真没谈过恋爱?嘴像蹭了蜜。”
傅凌清纠正:“是没正经谈过。”
“怎么算正经?”
“以前都是别人说喜欢我,我顶多就算个成人之美咯。”傅凌清说,“你这样的——你这样的,算正经的。”
宋屿安不自觉又陷进那汪藏匿于傅凌清眼底的湖里,他起身走向了鼓:“别给渣找借口。”
傅凌清起身跟上去:“你再敲一段鼓听听呗,我找找灵感。”
宋屿安走到鼓前,不及落座,被人从身后拥了个满怀。傅凌清的呼吸有喷洒在他的脖颈间,有几分急促,目的性极强且明确。
无声之中,臀*被某个东西硌痛。
他向后拱拱肩膀:“傅凌清,你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只对你。你身上好香——”傅凌清丝毫没有面红耳赤的觉悟,脑袋蹭得宋屿安脖子发痒,“宋屿安,你自己算算,自从要参加这个比赛以来,我们都多久...”
痒归痒,宋屿安却任人搂着,直到被按在鼓凳上:“不是你要参加比赛的吗?”
“是,”有人委屈出厚厚的鼻音,“早知道和要过得和苦行僧一样,当时我真的应该更加仔细地斟酌过再做决定。”
“我爷爷,”傅凌清有问必答,却听不出什么起伏,“觉得我打耳洞、打扮得流里流气丢家里的脸,所以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把一串耳链子直接生扯下来了。”
脆弱的软肉组织被金属链条生生劈开,宋屿安只凭想象便仿佛感同身受,皱起了眉。
他摸摸那一条已经长在一起的裂痕:“很痛吧。”
“当时好像是很痛来着,”傅凌清答得漫不经心,手指覆上宋屿安的,盖在耳垂上,“现在已经忘了。”
现在嵌着黑钻耳钉的洞是之前被傅凌清生生硬捅出来的,似是已经很多年没戴过耳饰的样子。当时流了挺多的血,还把宋屿安吓了一跳。
他的手指继续在那颗耳钉上摩挲:“明明知道家里不许,干嘛还打那个耳洞活受罪。”
“为了讨人厌。”
傅凌清的语气沉下去,宋屿安以为是自己恍神间不小心听错:“嗯?”
傅凌清片刻的沉默像是在组织措辞:“我家那种环境,你知道的嘛。从小我妈就怕我受了欺负,希望我能变得足够强,以为这样就不会吃亏。”
豪门世家,望子成龙,在电视剧里都常见的戏码。宋屿安专注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
“实际上才不是这样。你身上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越强,这样的眼睛就越多,”傅凌清偎在宋屿安的肩窝里,轻声地讲,“做一个在家里人人都瞧不上的废物,亲手打磨掉给那些人造成的威胁,才是最不容易受欺负的办法。”
宋屿安一愣:“所以你那些‘情史’不会也...”
傅凌清承认得不情不愿,揽着人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做戏嘛,怕被人看出来,所以都是真的...”
紧接着又支支吾吾地解释:“但你放心,真的没几个人的...”
真情总比假意更容易让人慌乱,傅凌清越描越黑,只能立誓:“但你放心,现在没有的了!以后也不会!”
宋屿安被逗得发笑:“你紧张什么。”
他的手指从傅凌清的耳垂移上发梢:“不是一直劝我要我放下过去吗,我都放下了,何必一直揪着你的过去不放。”
更何况你的过去又不比我的轻松。
宋屿安动动肩膀:“冷静下来了吗?要不要考虑放开我,我教你打鼓怎么样?”
傅凌清放开他,背过身去在原地又蹦跶了好久,才重新转回来,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宋屿安的身边,说了句“好”。
傅凌清折腾的功夫里,宋屿安打了一小段的鼓,没什么特别的,平时几乎每天都要打,用以保持手感用的最基础的节奏。
就是这样一段很普通的内容却被搬着凳子凑上来的傅凌清夸了:“你的鼓打得很好,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打鼓的天才。”
宋屿安轻笑一声:“马屁乱拍会被乱驴蹄踢死。”
“我认真的。”
“天才...”宋屿安喃喃低语,转头问他,“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叫《爆裂鼓手》?”
傅凌清摇摇头。
“我读大学的时候,专业课之余自己偷偷练鼓,总是把这个电影翻来覆去地看,有一句台词我记得太深刻了——‘真正的天才是永远不会放弃的。’”他的视线垂下去望着地面 ,声音沉了下去,“可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
“你什么时间开始学的打鼓?上大学以后吗?”
宋屿安轻笑:“那岂不是才开始学就组乐队了?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你第一次玩乐队就当了队长,会写歌会打鼓,我觉得就是天才,”傅凌清说,“你知道的,天才一般都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特立独行在身上,很酷。比如说,我在冰岛看见你时,你身上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潇洒。”
又在例行夸他了。
成年后很少再听到有人这样夸他了。
“我的第一套鼓,是我8岁的生日礼物,”宋屿安重新把自己泡在过去的回忆里,那些最幸福的时光如今回忆起来,依旧让人心安,“我跟你说过吧,我家条件很一般,我爸妈只是普通的上班族,就因为我无心的一句‘喜欢架子鼓’,他们就省吃俭用攒了很久,买了那套鼓送我。”
“买鼓已经很困难了,所以一开始只能摸索着自己练习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我爸妈当时很支持我的,在我初中之后还帮我报了少年宫的正规课程,”宋屿安侧头笑着看他,“其实这样算起来,我也算比较聪明的了,是吧?”
傅凌清很喜欢看他这样的笑。那是宋屿安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像个小孩子。
于是他也像哄小孩似的,摸摸宋屿安的脑袋,夸他一句:“你很聪明。”
“可我后来才知道,那是牺牲了宋屿宁的愿望换来的,”宋屿安的鼓棒在指间转来转去,将语气粉饰得无波无澜,“她从小没去过游乐园,没穿过漂亮裙子,没坐过旋转木马,就连差了好几个月的生日也被强行要求和我一起过,从爸妈买给我的蛋糕上蹭那么一小块吃。所有小女孩有的她都没有,吃的用的反倒都要在我这个哥哥先挑过一遍了,才能有她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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