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革说:“……最近联邦……更紧了。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
助手:“但我们布置的东西……都不……短期……需要等待。”
声音不太清楚,但也能大致分辨出意思。
季船长耐心地调频,让那些噪音一点点减少,直到几近于无。
这次金革和助手的声音变得清楚多了。
助手的声音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平直:“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直接迎战联邦的资源。”
监听频道里发出了两声金属敲击的声音,似乎是金革敲了敲扶手,语气不耐:“现在没谁有。各个星盗团更是一片散沙,其它星盗团都靠不住,我们得另谋方法。”
助手恭敬地说:“您觉得呢?”
金革沉吟:“我听说——仿生人的战斗能力非常不错?”
助手:“是这样,我接下来会关注仿生人线索。还有什么事吗?”
金革说:“最好能让仿生人为我们所用。你好像很着急下班?”
助手淡淡否认:“还行,您感觉错了。”
“我不觉得我感觉错了,”金革眯起眼,“你下班以后要干什么?”
助手平静地答:“整理公务,撰写报告,制定计划。我很忙。”
金革起了疑心。他觉得助手有事瞒他。
气氛有些凝固,他眯着眼审视助手,点了点桌子:“把你的光脑给我。”
助手抿了抿唇,他无法拒绝,只好把光脑放在桌面上。
金革大概扫了扫,屏幕上整整齐齐码着工作文件,标识清楚,只除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它被命名成一个爱心的符号。
这是恋爱了?遮遮掩掩,爱上的是不该爱的人?别是联邦的哪位巾帼吧?
金革提高了警惕。爱情是最不可控的东西,谁也保不准会不会被恋人在情到浓时套走情报,他不允许下属爱上不该爱的人。
金革说:“打开它。”
助手:“但是……”
金革已经有七八分肯定,冷冷道:“我让你打开。”
助手无奈输密码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个乱码视频。
金革如临大敌地点开视频。
如果助手泄露机密,或者跟不应该的人建立关系,那应该怎么处置他?
屏幕一亮。
一个不该出现的毛茸茸怪物闻了闻镜头,圆润黝黑的鼻头拱了拱,发出不该出现的恐怖叫声。
“喵~”
路息野在收拾东西, 他三个舍友一起看着。
之前搬进正式宿舍的时候有一次重新换宿的机会,徐麾还打算跟路息野一起住,但另两个朋友搬了出去, 跟同专业学生分配在一起了。
取而代之搬进来的, 是拉蒙和拉面两兄弟。
拉蒙当初因为忽视NPC和季珩的那枚微型炸''弹被提前清出去, 但他人不爱记仇,搬进这间宿舍发现是路息野还挺高兴,跟他打招呼:“嘿!是你啊!老跟你一块的那个冷美人呢?你俩不住一起?”
路息野幽然叹气:“没关系, 我想着季珩就好了。他也有自己的好朋友。”
旁边的徐麾被这语气激得猛地打了个寒颤。
路息野事儿多是这间宿舍里所有人公认的。但他只是自己自顾自地去把环境改善得符合自己心意, 并不会强制要求别人。
他喜欢空气时时刻刻清新, 在自己屋子里和公共区域里安了空气清洁机器,每当有人吃了气味大的东西或者天气不好的时候, 那个机器就开始嗡嗡运作。
他还在所有窗台上摆满了罗勒, 这种香型植物光放在那儿就会散发出一股幽幽的香气,木质香调, 带点辛辣清透,打破了拉蒙对其是否在身上喷香水的疑惑。
“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拉蒙问。
他心里觉得路息野有个洁癖倒也挺符合矜傲贵气公子哥的人设的,反而是亲自动手安机器和养草不太符合人设。
一般来说, 不应该是路息野大手一挥, 手下管家仆人速速赶来, 把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 东西全部改装一遍,弄得像在皇宫里,然后管家仆人一鞠躬:“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结果路息野事事亲力亲为不说,自己的东西还很不喜欢别人碰。
“哈哈, 你在开什么玩笑。如果我有洁癖,不应该早把你清走了?”路息野没看他, 回房间去了。
拉蒙反应了两秒,扭头对拉面怒道:“他是不是说我是看着就烦无可救药完全受不了的大垃圾!”
拉面:“……倒也不必如此扩写。”
路息野把墙壁上都贴了一横排的微型触控灯,触控灯的颜色纯白,完全融进墙壁,互相链接到每间房间,亮起来的光线柔和温暖。
如果有人要起夜,沿着墙上摸过去,就是一条星光大道。
拉蒙问过路息野是不是怕黑。
路息野笑笑,第二天把触控灯断了电,第一个起夜的拉面摔了三个跟头,第二个起夜的徐麾打开了大灯,差点没把眼睛闪瞎。
第二天,被揍了两顿的拉蒙乖乖过来求路息野把小夜灯的电给续上。
据说路息野还对衣服品牌、东西所在位置、吃饭所需食材全都有要求,这还只是跟路息野不太亲密的拉蒙听说到的,没听到的肯定有更多。
“他是公主吗?”拉蒙不可置信,“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讲究?”
徐麾嘘他:“关你什么事?路哥讲究多花你的钱了,还是逼着你也那么做了?”
徐麾语塞。路息野确实没有管其他人,那些讲究都是他自己乐此不疲放在他自己身上的,甚至根本不愿意跟其他人分享。
拉蒙说:“为什么啊?他不累吗?”
徐麾摆摆手:“你不懂。路哥用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信任的牌子材料,能给他安全感。”
拉蒙:“也就是说,他用的肯定都是质量好的对吧!给我个单子成不?”
徐麾:“你想得美,路哥花十几年试出的安全名单凭什么给你?连我都只有食物单子。”
拉蒙:“那也行,那也行,我不挑。”
“哦——”拉面凉凉地说,“你也成了讲究人了,哥哥?”
变成自己刚刚还在讨厌的人,拉蒙咳了两声,丝毫不觉尴尬,过去捂拉面的嘴:“你懂什么,别人藏私的就是最好的,路息野是谁啊?”
今天一大早,路息野就起来开始翻东西,搬一盆罗勒,带上几片贴片触控灯,拿出几张机械图纸……他要把这些喜欢的东西送给喜欢的人。
有人敲了敲门,三声,间隔均匀。
“谁啊?”
徐麾喊了一声,正要去把门打开,从早忙到现在的路息野过来把他拦下,徐麾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就见路息野嘴角勾着,一双眼睛被阳光照得亮亮的,像对琥珀。
看起来心情非常好的样子。
路息野顾不上做表情管理,他的心早飞走了。
“是找我的。”他说。
他摘下防尘口罩和手套,迅速抓了把头发、整了整领子,过去把门打开。
本能反应骗不了人,就这么一小段即将开门的时间,路息野做了三个整理仪态的步骤,门后的人肯定对他极重要。
徐麾挑挑眉,刚想起哄,看见站在门后的人,嘴直接卡壳了——
“季珩……同学?”
季珩目光移过来,点点头,钴蓝的眼睛像深海之下的冰川潜冰,静且凉地扫过来,纤尘不染、高不可攀,那股独属于他的冷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徐麾又打了个哆嗦,他不是个胆小的人,但不是被路息野吓地寒颤,就是被季珩整地哆嗦,这两人身上总有种自成一派的气场。
季珩淡漠,路息野矜傲,两人站在一起,几乎只能让人想到“金鳞岂是池中物”这句话。
但就这样两个同样耀眼的人,气场居然不是对冲的,而是相辅相成,交汇融合的。
路息野身上那股子傲劲儿突然散了,把人牵进来,看了一眼公共客厅里的沙发,那上面还有着拉蒙跟徐麾拉面一起熬夜打游戏留下的压痕。
路息野“啧”了一声,打开自己房间,牵着人进去,说:“你先来我房间坐坐,我再装点东西就跟你一起过去。”
从房间赶出来吃瓜的拉蒙阴郁地说:“这沙发有那么脏吗,他刚刚的表情是不是嫌弃?”
徐麾抱臂坐上沙发,同样阴郁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路息野房间里头什么样。呵,感情淡了。”
而外人眼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季珩被路息野安置在床上坐着,床铺柔软至极,把他轻轻陷进去一些。
他也不乱动,只看着路息野装这个装那个,眼里似乎没有别的东西,头也跟着路息野的动作轻轻摆动,像一只暗中观察的猫主子。
路息野的房间没什么具体风格,但一踏进去,只能想到一个词:舒服。
床铺整齐、观感绵软,配色舒服的壁纸,让人一看就想试试的人体工学椅,毫无棱角的家具,毛茸茸的地毯,窗台放着气味清新的罗勒,上下页的窗户斜斜支起,清风袭来,轻轻摇动星星风铃。
置身在这样的空间,不管是谁都会放松下来,被安全感包裹,只想在柔软舒适之中酣睡一会儿。
季珩很喜欢路息野的房间,感觉很有人气儿。
他自己的房间就不是这样,几乎全是黑白灰的颜色,极致简约,一眼看去甚至会以为是什么办公场所,毫无任何个人偏好。
路息野之前找东西根本不带抬眼看别人,这会儿却禁不住地老去看季珩。已经到了深冬,季珩身上的衣服还尤其单薄,衬得人清瘦又标致,但总会让人在心里想问他一句冷不冷。
路息野握了握他的指尖,触手冰凉,小声说:“该加衣服了。你这样会生病的。”
季珩摇头:“我不会生病。”
路息野说:“你是不是就想漂亮?爱美可以,但你这样看着太让人疼了,到时候别人感觉你不对劲怎么办。”
无缘无故被扣了一顶“爱美”的帽子,季珩懒得争辩,推开他的手,不耐道:“别烦。”
路息野失笑:小同学,脾气还挺大。
“不行啊,”路息野装着皱起脸来,“你天天跟我在一块儿,穿得这么薄晃来晃去,别人说我故意不想让你穿厚点,说我想看你感冒上位第一名,心肠歹毒怎么办?”
这是纯纯的胡说八道,但季珩对人类的了解程度不到位,迟疑起来:“真的吗?”
路息野点头:“真的啊。人类可坏了。”
季珩:“但我没带厚衣服。”
路息野说:“这好办,你先穿我的外套,我一会儿陪你去买。”
外头的人听不见路息野屋里的声音,他们只能透过敞开的方面看见路息野突然去摸别人手,耳鬓厮磨地说了几句话,翻出一件厚外套,亲手给季珩穿上了。
徐麾目瞪口呆,脑袋里一片空白,嘴巴一秃噜:“……男,男友外套???”
“你很懂啊,”拉蒙手里拿了个橙子,刚剥开,却发现拿成了柠檬,懒得去换,干脆恰柠檬,“教室里因为季珩沉迷学习,路息野还给季珩喂过水呢。就他自己一直喝的那个死贵牌子。”
拉面饶有兴致地一起偷看,道:“我只想说,他的东西不是谁都不让碰吗?这又坐床,又牵手,又穿衣服的……”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徐麾一脸自我怀疑,“明明我才是发小,为什么季珩和路息野像是走了竹马竹马相依相偎被照顾的路子?”
拉蒙恰柠檬:“你长得报看。”
徐麾:“滚,老子比你好看。”
拉蒙:“扯,我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
徐麾:“放屁,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非我莫属。”
拉蒙:“别昧着良心说话。拿你自己跟路息野和季珩比比。”
徐麾:“他们俩在另一个赛道,懂吗?别转移话题,你必须承认我比你英俊。”
拉蒙:“滚。”
一旁的拉面翻了个白眼。
他搬进这间宿舍看见徐麾一脸自来熟地过来跟拉蒙聊上,就意识到不妙。
话唠和话唠之间,光是废话都能来回说上一百个回合。
路息野拿着一个蓝色的星球小夜灯和一个粉色的星球小夜灯问:“你喜欢哪个?”
季珩平时常用白色黑色,并不觉得这两个颜色有什么区别,决定参考路息野的意见:“我都行,你觉得呢?”
路息野说:“那就粉色吧,粉粉嫩嫩的,你这么娇,配你。”
季珩皱眉:“你不要泥塑我。”
“咳咳咳咳咳——”路息野差点没接上气,他惊异地抬头问季珩:“你知道什么是泥塑???谁告诉你的???”
路息野咬牙,谁他妈在季珩面前乱说话了?居然敢泥塑季珩?好大的胆子!
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路息野目光灼灼地看着季珩,决心彻查小仿生人的语言系统来源。
季珩说:“百里暹学姐说的。”
“别听这些,”路息野说,“他们坏得很,听我的就行。”
季珩:“天天听你的。”
路息野:“腻了吗?”
季珩顿了顿:“还没有。”
路息野把东西装箱带去季珩的宿舍,把空旷冰凉的空间慢慢改造成一间温馨宜人的屋子,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会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他。
他们晚上还有课,要去买东西时间有些来不及,吃了饭季珩就穿着路息野的外套跟他一起去上变装与情报收集课了。
这课要在后半学年才上,当初选课的时候那位外交院院长莱恩给季珩留下了深刻印象,期待了很久,于是和路息野坐在了前排,想要认真学习如何才能做到那么完美的变装。
上课之后一个五官平平的老师走进来,穿着和学生类似的休闲衣服,手里拿了一把双面折扇,题了个“变”字。
他的声音也跟那天选课不同,十分平凡普通,几乎是听之即忘。
他说:“我就是你们变装情报课的老师,莱恩,也是外交院的院长。很多人看见我可能会感到失望,因为我太过其貌不扬了,跟其他高调的院长们一点都不一样,对吗?”
有些同学居然真的点了点头。在这些学生们看来,每个老师似乎身上都有些闪光点,普通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的脸经过了机械改造,能在瞬间做出最极致的变化……”
他拿手里的扇子挡住脸,一收扇,猛地跟路息野脸对脸,赫然跟季珩变得一模一样。
他用季珩的脸笑了笑,说:“你看看,我跟你的同桌有没有不同的地方?”
不等回答,他手里扇子一挡,又跟季珩贴脸,问了同样的问题:“你看看,我跟你的同桌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两人都没回答。
莱恩院长挑挑眉,有些不解,但也没追根究底,变回原本普通的脸,开始说一些除了机械改造之外易容的诀窍。
但季珩和路息野都没怎么听进去。
刚刚莱恩院长的伪装实在太像了,好像真的是本人贴过来要亲上自己似的。
季珩和路息野看向不同的方向,心脏却同样砰砰直跳。
第41章 首席必须是他
西奥多叼着自制冬日小曲奇, 嘴里是糖分甜香清脆的口感,但他的注意力被焕然一新的宿舍夺走了全部注意力。
就进厨房做饼干的这么一会儿,整间客厅的风格就焕然一新, 墙纸壁纸换了薄荷绿和柠檬黄的清新配色, 简单款式的窗户换成了一个上下折叠的同色系翻窗, 支起来从外侧看去,像一个可可爱爱的冰淇淋车窗口;
所有桌角柜角被安上了猫爪样式的防撞保护套,墙上贴了一排触控灯, 角落里西奥多的拳套被贴上一对Q版狮子, 关之奕的医疗箱被放在了一个专门的花边架子上;地上圆头圆脑画了一对长睫毛眼睛的清洁机器慢慢扫过来, 像小狗一样撞了撞他的脚。
西奥多把曲奇咽下去,掉落的残渣再次被扫地机器吸走, 又擦了擦他的鞋, 走开了。
西奥多迷幻地推开门去看门牌,自己真的不是从厨房出来之后就进入了另一间宿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