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明白了他对自己的情感。
赵明熙不免有些诧异。
他不记得上一世,覃少桦对自己有过别样的情感。
而这一世,他与之接触相较少了许多。
他为什么对自己有这般心思?
赵明熙难言的偏头躲避。
既然明白了覃少桦的好意,那就不该再与他有过多的瓜葛。
“多谢你的提醒。”
赵明熙起身站定,“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后还是别来找我的好。”
立场不同,不论于他,还是于己,都是少接触的好。
覃少桦自然懂得赵明熙的意思,他笑得苦涩受伤,但还是勉强牵扯着嘴角,答应道,“我知道了...”
“覃柏聿心思深沉,不会轻易相信旁人,且他手段残忍。”
赵明熙离开前,顿在房门前,缓缓的说道,“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说完,他就不等覃少桦的回应,打开房门快步离开。
对覃少桦的善意,赵明熙只能出言提醒几句。
话已至此,至于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覃少桦忽地站起身来,可听着耳畔的关门声,步子却怎么都挪不开。
他颓然的滑落到椅子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房顶。
“主子?”
半云推开门来,看到自家主子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紧着走到覃少桦的身边,推了推他。
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半云又问了一遍,“主子,二皇子叫您去他府上用饭。”
覃少桦抹了把脸,淡然静默的眸色,逐渐填满阴霾。
“可跟他提我去哪了?”
“小的没说,只说您在宫里闷久了出来逛逛,解解闷。”
覃少桦颔首起身,“走吧。”
半云在前头开路,覃少桦坠在他的身后跟着。
视线扫过来往的人群,他顿住脚步站在一楼的大堂,冷漠的望着高台上的戏子。
一曲终了。
台下宾客满意的往戏台丢着几辆碎银,戏子们拂袖跪身,磕头感谢,笑着捡起地上的银钱。
为了这点甜头,他们得苦多久呢?
五年...还是十年...
覃少桦嗤笑一声,怕是也不止吧。
‘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想起赵明熙的话,他喟叹的闭上双眼,深深的舒出一气。
覃少桦跨步向外,一眼便看着门口候着的马车,那是覃柏聿府上派来的。
他何尝不知呢?
“四殿下请。”
马夫撩开车帘邀覃少桦上车。
随着一声马鞭,马车缓缓移动了起来。
坐在车内的覃少桦瞥了眼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看了半晌又收回眼来。
他的眼中始终掺杂着一抹散不开的忧虑。
“四殿下,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覃少桦跳下马车,往府里走去。
管家一路带着他,兜兜转转的走到了后院。
覃柏聿正坐在湖边,悠闲的钓鱼。
瞧见覃少桦后,他热情的招呼着,“过来吧。”
顷刻间,覃少桦收起所有的情绪,给自己戴上了一副满是笑容的面具。
他快走两步来到覃柏聿的身边,“二哥真是好兴致啊。”
“闲来无事,就随便玩玩。”
冰冷的眼底划过一抹厉色,覃柏聿依旧笑得大方,“我可不像四弟,还有地方能去闲逛。”
覃少桦的脸色顷刻间变得凝固,但他很快收敛。
他笑道,“本以为能寻到什么好玩的地方,也能带二哥一同过去,可惜没有寻得。”
“下次可别乱跑了,若是找不见你,二哥可不放心呐。”
“是,弟弟省的。”
是啊...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他只能这么活着。
卑微懂事的活着。
“是啊,是覃宏朗的意思。”
夔子胥摸着下巴说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开窍了,突然就跟姐姐商量起了这事。”
他们本想再等几年的,没想到一下就提上了日程。
虽然温意然是他们原本的第一顺位人选,但现在已经指给了覃柏聿,若是要再找一个,怕是要花费些心思才行。
“这事虽急,但对我们而言,算得上是好事。”
“他不过是瞧着覃柏聿出宫大婚,怕缪家会借此让他立储,着急了罢了。”
覃修谨嘲讽道,“覃展宸不敢用,就只能拉着我这个已经成婚还未有子嗣的‘废物’,来挡住悠悠之口。”
他乃是皇后所出,又背靠夔家这座大山。
那些想要让覃柏聿成为储君的官员,说话之前便要掂量掂量,自己在夔家面前的分量了。
覃修谨没了继位的可能,可不代表他的孩子没有。
而且覃宏朗正值壮年,便是再等个十来年的都不成问题。
当真是打着如意算盘呢。
“不管覃宏朗怎么想的,父亲跟姐姐都觉得此举可行。”
覃柏聿要入朝为官了,以缪家的势力,不出一年,他便能掌握朝中的话语权。
更何况,他要娶的是学士之女,这更是给他添砖加瓦了不少。
“但姐姐并不想动侧妃的位置,便想着先以后院空缺为由,给你先纳个妾。”
这时,夔子胥算是体会到赵明熙这个男妃,带给他们的便利。
男妃登不上大雅之堂,但他确实好用的紧。
“妾室就是生了孩子,也不过是个次子。”
夔子胥不痛不痒的说道,“无伤大雅...”
不过是为了让那些文武百官知道,他外甥的孩子没有问题。
那些宗室最为重视的,便是皇室的血统是否纯正。
只要这个孩子没有问题,那之后侧妃转为正妃的事,也能好办不少。
夔子胥对覃修谨挑了挑眉道,“姐姐已经跟覃宏朗在商议了,看他的意思,这事怕是八九不离十能定下来。”
毕竟,比起那些狼子野心的皇子,覃宏朗还是更喜欢为自己挡下一刺,‘品性纯良’的覃修谨。
夔子胥看着覃修谨凝重的脸色,歪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覃修谨遮掩着收紧的拳头,他抿唇道,“没什么,只是好奇母后会给我找哪家的。”
“你母后亲自挑的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夔子胥抬着胳膊,伸了个懒腰,他打趣道,“我知道你心里中意司马家,但你放心,王妃的位置,还是给他家留着的。”
覃修谨眉头紧蹙,面色依旧不甚好看。
夔子胥眯着眼看他,“谨儿,你别不是跟你那‘王妃’处出什么感情来了,不舍得他吧?”
“当然不是。”
覃修谨在第一时间否认,他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冷漠的说道,“赵明熙不过是我用来掩饰的工具,我早就说了,等我继位的那一刻,便是他离开的时候。”
“哪来的不舍得?难不成你真想让我喜欢一个男人吗?”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眼底满是嘲讽的不屑,“我不过是担心对司马家不好交代,伤了两家和气。”
“有什么交代不了的?父亲跟大司马是旧相识了,不过是三两句的话事罢了。”
夔子胥见状松了口气,他笑着摆手道,“再说了,都是在朝为官,这里头的兜兜转转,哪有不清楚的?”
“如此最好,免得到时两厢尴尬...”
“王妃?还没找到房间吗?”
侍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听到‘王妃’二字,覃修谨心跳漏了一拍。
他快步过去,拉开房门却看到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上了远处的马车。
覃修谨迅速的追了上去,可马车已经调转车头,离开校场。
他呆愣的站在原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
“怎么回事?”
夔子胥拽起侍卫的衣领,质问道,“王妃什么时候进来的?”
赵明熙如果听到他们的对话,那就等同于知道谨儿是装傻的了。
“王妃是...是一炷香以前到的...”
侍卫哆哆嗦嗦的说道,“他是来接...王爷回家的,我...我怕他等着车里不大好,就想带他去厢房...没想到王妃会到那个房间门口...”
夔子胥甩开侍卫,走到覃修谨的身侧,“谨儿,赵明熙怕是知道你的事了,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说出去的。谨儿...谨儿?”
覃修谨站在原地,脑海中只有侍卫的一句。
‘他是来接王爷回家的。’
覃修谨推开夔子胥,快步走向一侧。
他抢过侍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拽起马头就向外飞奔而去。
夔子胥看着覃修谨远去的身影,拍着大腿叹息。
这叫什么事嘛!
他回去又要挨骂了。
赵明熙离开茶楼后,并没有直接回王府。
覃少桦告诉他,覃宏朗即将给覃修谨赐婚的事后,他很是不安。
在听闻覃修谨去了校场,赵明熙就下令马夫调头前往校场。
听侍卫说覃修谨在夔子胥房里,他本想在车里等待,但侍卫却说,要带他去厢房休息。
赵明熙就留下花霖等在马车里,独自跟侍卫往里走去。
走到一半,侍卫被其他人叫走,赵明熙便问了路,打算自行前往。
可当他看到那个厢房后,听见覃修谨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传来。
赵明熙打算避嫌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夔子胥的话。
‘你别不是跟你那‘王妃’处出什么感情来了,不舍得他吧?’
他的话,让赵明熙停住了脚步,可令他呼吸一窒的,是覃修谨接下来的话。
‘当然不是,赵明熙不过是我用来掩饰的工具...’
恍惚间,赵明熙只觉得脸上传来一股湿意。
他抬手一抹,竟是自己淌下的泪水。
“王妃?”
侍卫的喊声,让赵明熙惊慌失措。
他下意识转身,往外逃去。
慌乱之际,赵明熙不小心被裙摆绊住脚跟。
他在花霖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站稳,狼狈的爬上了马车。
上车后,赵明熙催促着马夫离开。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想尽快离开。
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他翻身下马,把马鞭丢给门牙便往府门走去。
刚到王府门口,覃修谨就看到卜哲带着一个陌生壮硕的男人,与花霖交谈着。
男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覃修谨的存在。
他倏然收起憨厚的笑容,以锐利的眼神与覃修谨对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同时读到了彼此眼中强烈的侵略性。
可当卜哲叫他的时候,他挠了挠头,笑得老实敦厚。
“诶哟!”
等覃修谨走远了,花霖才反应过来,她抛下卜哲赶忙追了上去。
“诶!姑娘!这...我们怎么办啊?”
卜哲喊着花霖,这王府他可不熟啊...
“你先等着!”
花霖边跑边回应,她可等快点回去,不然...
“你放开我!”
就会变成这个局面...
赵明熙在覃修谨的怀里拼命挣扎,两人衣衫都变得皱乱不堪。
花霖暗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怎么什么事都赶在一块!
赵明熙看到花霖、欣妍后,努力克制着脾气,拼尽全力推开覃修谨。
他深呼吸两下,便挥手让她们离开。
花霖虽然担忧,但只能听话的带着下人退下。
等人走后,覃修谨上前想要去牵赵明熙的手,但还未触及就被他拍开了手掌。
他怔愣着听着耳畔清脆的声响,木讷的抬眼看向眼前的赵明熙。
覃修谨知道他全部听到了。
“夫人,你先听我说...”
覃修谨向来知晓外祖父的脾气。
担心夫人会被外祖所针对,他才不得已说出这般违背心意的话来。
他从来没想过要娶什么侧妃。
安王妃只有赵明熙一人。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我是为了稳住...”
“我知道...”
赵明熙拖着凌乱的青衫,缓缓的坐到床上,他看向手足无措的覃修谨,“你说的...”
他赤红着双眸,努力维持着笑意,“我全都能明白...”
为了那个皇位,覃修谨总要娶妻生子。
那是父亲、是覃展宸、是覃少桦...
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他们都在告诫自己,都在警告自己。
可他还在妄想,妄想得到一份独一无二的情感。
他自诩为聪明人,可到头来,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傻子。
“所有人都没有错...”
赵明熙紧抿着唇瓣,声音微颤的说道,“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本该如此...”
他笑得轻松,却很难看,“你放心,我还是...还是会不遗余力的辅佐你...”
“我想好了,这个侧妃该娶...司马...”
赵明熙垂下脑袋,克制着哽咽的声音,“司马家的千金确实...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你要把我推给别人?”
“她比我更好...更适合...”
“你要把我推给别人?”
覃修谨走近几步,紧咬牙关又问了一遍。
赵明熙并没有回答,他始终的低着脑袋,不敢去看覃修谨。
“夫人...”
覃修谨试探的去触碰赵明熙的手,见他没有躲开,便一把握住。
“夫人,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的...”
攥着赵明熙的手掌,覃修谨低声道歉,他慢慢的蹲下身子,“你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行...”
他无助的抱住赵明熙的劲腰,近乎乞求的说道,“但是别不要我...”
赵明熙仰头躲开覃修谨的视线。
他抬掌拂去眼角渗出的泪,后抓起覃修谨的手,想要挣开,“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
覃修谨反扣住赵明熙的双手,把人控在床上。
赵明熙被他笼罩在阴影之中,凝望着那双野兽般猩红的眼睛,让他不寒而栗。
“聊你打算把我给哪个女人吗?”
“这是最好的权宜之计,母后跟太尉他们...”
“那就不管他们!”
覃修谨发狠似的啃咬着赵明熙的脖颈,他要在洁白的皮肤烙印在自己的痕迹。
撕帛的声音响起,赵明熙越发恐慌害怕,他挣扎着想要逃离。
可覃修谨见他躲避的动作,眸眼越发赤红,他死死的把住赵明熙的身体,大声质问,“你想逃到哪去?”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躲我!”
覃修谨钳住赵明熙的脸颊,强迫着他看着自己。
看到他微震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他满足的笑了起来,“我最喜欢你了...”
霸道的吻带着十足的渴望,落在赵明熙的眉眼、鼻梁和唇瓣上。
“你也喜欢我对吗?说你喜欢我啊...说啊!”
赵明熙无力挣扎的仰望着覃修谨眼中的阴暗,他好似第一次见到他一般的陌生。
他惶恐的摇头道,“我喜欢的...不是这样的你...”
覃修谨神情瞬间凝固,他静了片刻,唇瓣微动的嗫嚅道,“覃柏聿...”
“你还在想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他怒眉睁目的嘶吼道,“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当什么狗屁皇帝!不要那个劳什子的位置了!你喜欢我吧,我只要...”
“覃修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明熙趁他不备松开禁锢,狠狠的砸了一拳在他的脸上。
覃修谨被打倒在床上,他稍稍愣神,后用舌头顶了顶嘴角刺痛的伤处。
见赵明熙想要起身离开,他吐掉口中的血水,顾不上脸上的伤口,倏然起身拉住了他。
“为何不叫我夫君?为何不唤我六郎!”
覃修谨扯过赵明熙的手臂,把人拽入怀中,“我不配你这么叫了吗!”
他紧搂着赵明熙的腰身,大掌压住他的脑袋,发疯似的撕扯着他的唇瓣。
赵明熙推拒着反抗,可口腔中搅动的铁锈的味道,越发的浓郁。
可不论他如何拳打脚踢,覃修谨都巍峨不动,坚如磐石的立着,不由他有星点的反抗。
覃修谨吻得霸道,毫无怜惜可言。
他感受到赵明熙垂下的手臂,下一瞬,微热的水渍贴在他的脸上。
覃修谨错愕的抬头,见赵明熙哭红了眼。
他美目含泪,双眼挣扎痛苦的凝视着覃修谨。
泪水划过唇下的黑痣,他还是那般清冷。
但覃修谨却觉得他像是要碎了一样。
刹那间,狂妄霸道的气场散了个干净,他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我...我只是一时心急...泽昀...”
覃修谨揽着赵明熙,低头一一吻去他眼角的泪珠,然后轻柔的抱起他坐回床上。
他手忙脚乱的哄道,“我错了...我当皇帝还不行吗?别哭了...”
“你根本就不懂!”
“是是是,我蠢我笨,我没有夫人,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覃修谨紧抱着赵明熙,磨蹭他的脸颊,“好夫人不哭了...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赵明熙支起身子看着他,“我要让你娶侧妃呢?”
“不行!”
覃修谨脸色骤变,他强硬的说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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