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周岸便收了朝对方请教的心思。他可不希望自己和季浮沉的房中之事,沦为其他的人的谈资,尤其是宗明这种本就好男色的人。
“大当家,您找我是有何事?”宗明问他。
“没事。”周岸目光在他身上一瞥, 道:“我看你成了婚之后,怎么穿得都比从前讲究了?”
“嘿嘿。”宗明一笑:“今年刚做的新衣裳,柴七挑的料子。”
“不错, 挺好的。”周岸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
不就是新衣服么, 回头他和小季做上个十套八套的。
周岸刚拐过屋角,迎面撞上了赵路。
赵路一见他那面色, 登时来了兴致, 上前一把揽住他肩膀问道:“吵架了?”
“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听他们说,昨晚你带着小季一起, 跟花孔雀开屏似的,是真的假的?”
“他喜欢看我打架,你管得着吗?”
“他要是喜欢看你打架,那你们昨晚应该挺恩爱的吧?怎么一大早我看你脸色就不大好,像是在地上睡了一宿似的。”赵路一脸虚假的同情。
周岸懒得与他多说,更何况自己的烦恼赵路也帮不上忙,于是一把甩开对方的胳膊便要走。
“你去哪儿?”赵路问他。
“下山,小季在山下,我不盯着不放心。”
赵路无奈一笑,心道这人可真是夫人奴,离了小季活不了。
“对了,图家今日午时之前会派人来送银子,到时候你盯着点。若是送得多就对他们客气点,若是送得少就让他们拉回去。”
“多少是多啊?”
“你自己看着办。”周岸不耐烦地道:“还有知县大人的两处铺子,晚上你带人去看看,有什么能拿的挑点,拿不了让他们派人来送。”
赵路一脸无奈,心道知县大人非得让他们气死不可。
山下工地。
季浮沉带着小暑在工地上巡视了一圈,发觉流民们干活还挺卖力的。
大概是挤在土地庙实在太难受了,如今得知能在此地亲手建一处容身之所,所以众人都很积极。流民中年轻力壮的都被分配了做一些力气活,体弱的则干一些杂活,大部分人都挺卖力,只有一小撮懒洋洋地倚在一旁晒太阳。
依着规矩,除了老幼病残孕可以休息,其他有劳动能力的流民,只有干了活才有资格吃大锅饭。因此到了中午放饭的点,那几个晒了小半日太阳的人,便没有领饭的资格。
“凭什么不给我们吃饭啊?”为首的一个青年质问道。
“老幼病残孕,你占了哪一条啊?一条不占还不干活,凭什么给你吃饭?”
“我们背井离乡就够可怜了,你们这帮人还想让我们当苦力,不干就不给饭,想饿死我们?”那人道:“说是这房子给我们住,谁知道辛辛苦苦盖好了你们会用来干什么?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对啊,凭什么不让我们吃饭?”旁边另一人道。
“干活才给饭吃,你们这就是压榨,不把流民当人!”
几人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季浮沉怒喝道:“住手。”
众人闻言果真住了手,但闹事的那几人看到季浮沉后,很快又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显然没将季浮沉放在眼里。
“你问凭什么不给你饭吃,我来回答你。这里的每一粒米,都是我们凤鸣寨弄来的,给你吃是情分,不给你吃你又待如何?我们又不是官府的人,不欠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更没有义务管你的死活。”季浮沉道:“规矩是我定的,你想吃就守规矩,不守规矩就闭嘴滚蛋。”
那人盯着季浮沉看了一会儿,没再做声。
然而就当季浮沉转身要走之时,他却忽然暴起,朝着季浮沉扑了上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有个身影飞身而出,一脚踹在了那人腰侧,将人踹翻在地且滚出了老远。
季浮沉听到动静转头一看,便见来人竟是周岸。
“你什么时候来的?”季浮沉问他。
“很久了。”周岸转头看向一旁的薛承举,吩咐道:“把这人带走审一审,这几个与他一起闹事的,也一并抓起来,问清楚他们是什么来路。”
“是。”薛承举应声便带人将几人抓了。
那几个还想反抗,被凤鸣寨的人一顿胖揍,这才老实了。
“下次再遇到闹事的,直接拿人就是,不必和他们废话。”周岸道。
“你怀疑他们有身份?”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周岸道:“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习过武的,只怕不是流民那么简单。”
季浮沉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察出了异样,这几个人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太正常。但季浮沉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方才并未多想。
待避开人群后,周岸朝季浮沉道:“我跟了半个上午,你都没发现,也不知道一直垂着个脑袋在想什么。还生我气呢?”
“也不是。”
“那就是不生气了?”周岸一把拉住他的手,哄道:“昨晚的事情怪我,我本该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该那么莽撞,圆房不成还让你那么疼……”
“你别说了,让人听见。”季浮沉四处看了看,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朝你保证,一定会好好学……”
“还说!”季浮沉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周岸不敢再惹恼他,忙转移了话题道:“走,去看看薛承举能问出个什么来。”
另一边,薛承举带人将他们几人绑上又蒙了眼睛,而后带到了凤鸣寨最近的联络点。
周岸并未参与审问,陪着荣宝在外头挖了一会儿土。不多时薛承举就从里头走了出来,看那神情应该是问出了什么。
不出所料,这几人果然不是普通的流民,而是和先前混入庄子里的那帮流寇如出一辙,都是边城来的。周岸甚至怀疑他们背后之人都是同一个。
“原以为新帝登基,他们能放弃先前的筹谋,如今看来似乎是不太可能了。”周岸说。
“他们先前做了那么多小动作,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季浮沉道。
他甚至觉得这伙人藏在暗处,比北殷的大军要更麻烦。
当日,周岸便找人去唤了段青那个手下过来,将事情朝他说了一遍,让他回去通知段青,务必派人多加留意流民的情况,免得被人浑水摸鱼生出事端。
流民中若有闹事者,必须立刻拿下。
否则一旦他们煽动流民闹事,就麻烦了。
这天晚上,季浮沉早早就洗漱完搂着荣宝睡了。
周岸怕他还在介意昨晚的事情,也没敢上前亲近。
待季浮沉睡着后,周岸便下了山,去联络点取了一匹快马,直奔县城而去。没想到刚进了城门口,他竟是撞上了赵路他们。今晚赵路带人来“光顾”知县大人的那两处铺子,这会儿刚到。
“你怎么也来了?”赵路失笑:“不放心我?”
“我办点别的事情,你只管忙你的。”周岸说罢策马疾驰而去,只不过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那边有什么好办的事情?”赵路有些好奇。
一旁的一个弟兄小声道:“这大半夜,开着门的估计只有花楼了。”
“呵呵。”赵路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他可不觉得周岸会去那种地方。
但一旁的张平闻言却忍不住皱了皱眉,朝周岸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张平素来对季浮沉忠心,见周岸行踪神秘少不得就上了心,在铺子里的时候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好不容易待事情办完之后,他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花楼附近,想暗中观察一番。
谁知他刚靠近,就见周岸骑着马急奔而来,看方向正是从花楼的方向来的……
张平心中很是不忿,却没当面揭穿。回到寨子里后,他思前想后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将此事告诉了妻子云姝。
“你说大当家从花楼里出来?你看清了?”
“我没看到他出来,但他确实从那个方向来的。你想这大半夜的,他一个人背着四当家还能去干什么?那个时辰城里别的铺子也不开张啊。”
云姝想了想,“可我觉得大当家不像是那样的人。”
“我也希望他不是,但万一他真对不起四当家呢?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此事还是要慎重。要不这样,你先去找大当家问清楚,万一是误会也就解开了。若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你再朝四当家说也不迟。”云姝道。
张平闻言点了点头,心道只能如此了。
次日一大早,张平就去找了一趟周岸。
怕季浮沉听到,他还特意将人叫得远了些。
“怎么了?”周岸一脸疑惑。
“大当家,昨晚我看到你了……”
“你……你跟踪我?”周岸拧眉道。
张平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心下不由一沉,暗道大当家这神情,像是真的做了亏心事。
“我并非有意,我不明白,你与四当家不是一直很恩爱吗?你为何要如此?”
“我……”周岸神色尴尬,“我犯不着朝你解释,你管好自己的嘴。”
“你这样对得起四当家吗?”
“我怎么对不起他了?”
“你们刚成婚不久,你就去花楼……”
“我何时……”
周岸一句话尚未说完,就看到了张平身后的季浮沉,对方一大早去看了一眼荣宝的兔子,这会儿刚好回来撞见了两人的对话。
“小季!”周岸一看到他顿时慌了。
“你昨晚去花楼了?”季浮沉问道。
“不是,你听我解释。”周岸狠狠瞪了张平一眼,上前想拉季浮沉的手,却被对方躲开了。
季浮沉转身就走,周岸见状只能快步跟上。
“我没去花楼,我只是去……”周岸支吾了半晌,从怀里取出了一本画册,塞到了季浮沉手里,“白天不好意思去,特意挑了晚上没人的时候去买的。”书肆的老板半夜被吵醒气得够呛,直到他走了都还骂骂咧咧。
季浮沉打开那画册看了一眼,就见那画册上画着一个人,手脚都被绑着,整个人呈现出“大”字模样,那画面简直是……不堪入目,他忙将画册合上又塞回了周岸手里。
这买的是什么东西?
第81章
“我昨晚着急忙慌的, 也没仔细看,估计是拿错了。今晚我再去找那书肆的老板,让他给我换一本。”周岸今日也看了那画册, 上头画着的场景看起来确实有点奇怪。
关于那件事,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也知道应该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把小季像那样绑起来呢?就算对方愿意, 他也不舍得啊。
“你还是别去了。”季浮沉道。
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周岸要是真学了去,那还不要了他的命?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有些知识未必是越多越好, 若是不小心把知识学杂了,将来肯定是要出事的。
“你走慢点。”周岸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季浮沉转头看向他,“这种事情你……可以跟我商量一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的?若是搞出了不必要的误会怎么办?”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怕你笑话我。”
“我笑话你做什么?”
季浮沉一看周岸那副伏低做小的模样,气瞬间消了大半,甚至有些想笑。堂堂凤鸣寨的大当家, 半夜跑去县城就为了买那种画册,不仅被人书肆老板忽悠买错了,还被自己的手下误会是去了花楼。
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信啊?
“我是你的夫君啊, 连圆房都不会……”周岸难得露出了有些沮丧的神情, 看起来像只失意的大狗:“我怕若是迟迟学不会, 你一气之下不跟我圆房了。”
季浮沉听了他这话,心中不由一软。
“要不……我教你吧, 你别到处乱学了。”季浮沉说。
“当真?”周岸一喜, “那咱们就今天。”
“不是今天。”季浮沉红着脸道。
“明天如何?”周岸又道:“实在不行后天。”
季浮沉有些难为情,转了个身将他甩在身后, “改天……不许着急。”
“你去哪儿?”周岸还想跟着他。
“我去找张平解释一下,你别跟着我。”
“哦。”
周岸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笑意。
小季要亲自教他,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事儿?
这事儿若是换了旁人,兴许会有些觉得丢脸。但周岸这人向来豁达,他在和季浮沉的关系中,虽然处于更主动更强势的一方,可他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介意让季浮沉处于上风。
在他心里,季浮沉可是个得道仙子般的人物,懂得东西自然比他多。所以季浮沉要教他,他一点都不会觉得丢脸,反倒有些期待。尤其是想到对方届时那副害羞别扭的模样,他心中便期待越甚。
与此同时,季浮沉找了一趟张平,将事情与他解释清楚了。
他并未说具体的缘由,只说是他托周岸去书肆买几本书,没想到周岸怕他着急,竟连夜去买了。正好那书肆和花楼离得不远,这才让张平误会了。
张平闻言恍然大悟,忙道:“我昨晚确实没有亲眼看到大当家从花楼出来,倒是我误会了大当家,还害得你们差点生出了嫌隙。”
“无妨。你能替我着想,我倒是要多谢你。”季浮沉道。
“四当家言重了,既然是误会,说清楚了便好。”
张平朝他一揖,转身走了。
季浮沉淡淡一笑,心中还是挺感动的。
虽说只是个误会,但张平能为了维护他不惜和周岸对质,这份情谊他还是心领的。
这日午后,段青亲自来了一趟凤鸣寨。
周岸他们一连两晚的行动,对峦县那几个贪官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偏偏他们自己就是官府的人,连报官都无门。哪怕知道事情是凤鸣寨干的,他们也奈何不了周岸,只能气得捶胸顿足。
“知县将事情报到了祁州,请求祁州府派兵来峦县剿匪。祁州的知州哪有精力理会他啊,这会儿正忙着倒腾自己那些家底呢。”段青道:“安置流民需要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且后头流民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待手头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们大当家便会亲自带人去祁州一趟,把他们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都取回来。”
他一个取字说得轻描淡写,但祁州的贪官们只怕又要气得呕血了。
“上回着人提醒你的事情,安排了吗?”
“放心吧,各处流民聚集的地方,我们都派了人盯着,一旦发现煽动流民挑事的人,会就地格杀,绝不留情。这种时候稳住流民至关重要,我们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大意的。”
段青抿了一口茶,从怀中取出了一封文书递给了周岸。周岸大致扫了一眼,便将文书递给了一旁的季浮沉。
“九爷要在祁州征兵?”季浮沉惊讶道。
“不止是祁州,而是附近的六个州府,一同征兵。”
周岸拧了拧眉,道:“战事在即,这种时候征兵,且不说粮饷的问题,真招上来的这些人都来不及训练,到了战场上不就是送死吗?”
“祁州征兵重在驻防,只要新建的大营中,有三成以上的兵士受过训练,这支队伍就不算废物。”段青道:“这次招兵,九爷会将自己囤的那些私兵都编入新兵营里,再将原有的祁州大营和新兵营进行整编。”
“高明啊。这样一来,整编后的祁州大营,就算是九爷的了。”季浮沉道,不管这支部队表面上归属如何,但实质上它已经被九爷的人马彻底渗透了。
将来无论进退,祁州大营都会成为九爷的底气。
“他可真够狡猾的。”周岸冷笑道。
不过他并不在乎将来的祁州大营归谁,只要这支部队能在战时尽到本分就够了。
那日之后,祁州大营的征兵便正式开始了。
说是征兵,但实际上也不是全凭自愿。九爷让人以朝廷的名义下了公文,公文下放到六州之后,州府便会根据大致的征兵人数,在各个县城和村子拟定名额。若是自愿报名的人数不足,村子里就要想办法来补足空缺。
所以此次征兵实际上等于是在各村原本的兵役名额之外,再增加一定的兵役人数。好在有九爷那批私兵充数,所以分发到各个村子里的名额倒不至于太离谱。
“我今天听说了一个新鲜事,你要不要听?”周岸凑到季浮沉身边问道。
季浮沉刚沐浴完,正坐在书案边整理着一份记录,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
“黑虎寨所有人都去投军了。”周岸道。
季浮沉一怔,停下了手中的笔,“你听谁说的?”
“段青的亲随说的,不信你问他。”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黑虎寨与流寇们已经算是彻底分道扬镳了,他如今被咱们和清风寨压得大气都不敢出,山匪当着也着实没意思了,去投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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