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阿佑和常北望都很熟,知道两人的性格都有恶劣的一面,阿佑阴奉阳违,常北望也是满肚子的算计,两人都非常聪明,怎么会在人前出这么个洋相呢?
阿佑跟常北望无冤无仇,所以阿佑肯定不是针对常北望。
俞家宝一惊:“你认识常北望,跟他串通好了?”
“我今天第一次见他,我认识他是小狗。”
俞家宝放低声音:“你们俩演戏给文世乾看的?”
阿佑笑道:“嗯。他是你的哥们儿,那就是我的哥们儿了,得罪一下也没事。”
“这他妈什么逻辑啊!”俞家宝立即就想明白了,阿佑这几年除了偶尔上学,几乎不出家门,现在身体好转了,自杜昀盛过世后第一次回来酒店。阿佑心思慎密,怕文世乾戒备他,就顺势演了一出少爷闹大堂的戏,没想到遇到一个知情识趣的常北望,配合得丝丝入扣,跟他当场扛了起来,直接盖章了这是个无脑任性的小纨绔。文世乾心里肯定挺爽的,认定阿佑一进门就欺负员工,日后多半没大出息。
常北望最后突然把球扔给俞家宝,大概是看出俞家宝想要教训阿佑,就暗示他这只是个“接球游戏”。
俞家宝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常北望从俞家宝的嘴里,早就把阿佑了解个底儿透,掂一掂球,马上识穿阿佑故意偏了准头,并不存心扔他身上;阿佑见球飞向俞家宝,也看出常北望在配合他。而俞家宝除了想揍阿佑外,根本没别的感想——即使他接了球,也完全不明白自己怎样卷进“游戏”里的。
后来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俞家宝心里总有一个模糊的想法:阿佑和常北望两人再聪明,也不可能从他们的位子上掌控全局。在这个接球游戏里,大家都在随机应变地把球击回去,只有他自己又傻又愣,球“啪”地正中脸上。这能怨谁?
那天下午,阿佑在厨房差不多待了一个小时,说是看俞家宝工作,其实就是在乱玩兼乱吃。他们把台面弄得乱七八糟,阿佑的脸上白的是面粉,红的是嘴角的豆沙,头发上还沾了蛋壳儿。俞家宝也是少年心性,平时被繁杂的规矩压抑着,觉得不痛快,现在有了个无法无天的伴儿,就放开了手脚乱造一通。
洪师傅看不过去,正想把这两货赶走,主厨陈凤英先出手了。他甩着两条粗大的胳膊走来,一个“吊”字正要爆出口,阿佑先转头看着他,高兴道:“大厨叔叔!”
陈凤英一怔,端祥阿佑好半晌,才惊道:“阿佑少爷仔!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我的老师,”阿佑搭着俞家宝的肩膀:“他在这里做学徒,每天都给我拿很多好吃的。你们的大厨房真好,大厨,你今天还请我吃烧鹅吗?”
俞家宝深吸一口气——又被搭肩膀!俞家宝都不知道该觉得荣幸,还是该一脚把阿佑踹开。俞家宝完全没有权力斗争那根弦,所以常北望一眼看穿的事,他就硬是没反应过来。可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处境微妙,只见陈凤英双目微湿,感动于重遇故人之子,目光再投向自己时,眼神就变得温和而复杂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签了约,就把旧文《游魂》重新编辑发出来。没看过的都来看看吧,剧情向的推理文,不卖萌不卖甜,很残暴的那种,emm
第24章 地下工作
俞家宝一只肩膀上有文世乾,另一只肩膀上有阿佑,他成了名副其实的特权人士,没有人搞得清他有什么背景,因此谁都不敢怠慢他。就连横行霸道的苍蝇头,对他也是“小哥小哥”地叫,还请他吃冰淇淋。
如果不知道背后的那些破事,俞家宝是可以过得挺舒坦的。
他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发愁。从感情上,他当然是坐在阿佑那头,如果他有冲锋枪,就会“砰砰砰”帮阿佑把这些坏人统统扫进马里亚纳海沟;可从现实看,他知道自己完全不顶用,能在这里面自保就不错了。
向常北望请教,常北望沉吟半晌道:“你要不想涉入太深,就两边敷衍着,看准形势再说。不过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外国管理方随时会进来,阿佑又选在这个节点出现,文世乾肯定特别煎熬。之前勉强保持个相安无事的局面,现在看来,快撑不住了。你就算不想为党献身,迟早也得站队,给人看看你的屁股坐在哪一边。”
常北望说得没错,俞家宝想做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小俞,来给我剁肉。”
“嗳。”
俞家宝夹着尾巴去响应主厨大人的召唤了。陈凤英最近频频找他,也不管他是点心部的人,烤鹌鹑炒龙虾、发海参、煮高汤,全都一声“小俞”就叫过去干活。
一开始他确实很认真地教俞家宝怎样处理食材,各种珍贵的鲍参翅肚如何挑选、清洗、水发或油发、腌制、保存,又教他调味和火候之道。俞家宝开了眼,没想到做饭有那么多门道,煮个简单的清汤,为了汤色清澈,火力一定不能沸腾,还要放进猪肉末来吸杂质,浮沫依附在肉碎上,一并捞起来扔掉。一锅汤煮四个小时,整整浪费掉三饭碗的猪肉末。
俞家宝可惜道:“这些肉够我吃两天了。”
陈凤英意有所指:“要弄掉肮脏的东西,就是要下本啦!”
俞家宝不做声。
陈凤英是个直爽的人,不再转弯抹角,对俞家宝说:“这个酒店脏东西很多,阿佑是个单纯的孩子,好人坏人不会分,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小俞,听讲你是文世乾那条老狗介绍过来的?”
俞家宝立即道:“我跟文世乾啥瓜葛都没有,我给阿佑做家教才认识的他。”
“这就对了!”陈凤英咬牙:“那条老狗是乌龟,他的人是王八蛋。但你跟阿佑少爷说,我们一定保住杜生的家业,把这些王八蛋全部做成煎蛋饼!”
“呃。”
“你现在是我们的一份子了,”陈凤英拍拍俞家宝的肩膀,斗志昂扬道:“我们一起干他老母的!”
俞家宝嗫嚅:“我……我们……?”
陈凤英放低声音:“嗯,我们人不多,但都是杜生的老臣子,在这里做了十多年啦,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这个酒店。等下午交班前,我会派你去4楼送餐,‘我们’在那一层的布草间见。”
俞家宝心里哀嚎,这是怎么回事,地下工作者密会?“不是,大师傅……我……”
陈凤英打断他:“你是阿佑少爷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现在这种形势,我们不方便去杜生家里,只有你,可以天天见到阿佑少爷。小俞,我看人从来不走眼,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俞家宝内心:不走眼个屁,你把阿佑看成单纯的孩子就已经是青光眼了!
陈凤英用汤勺舀起汤,放进白瓷碗里,汤色清澈见底,半星油花都没有,却香味扑鼻,笑道:“汤变清了,这个汤底,没有二十年的真功夫煲不出来。你试试?”
俞家宝随便喝了一口。二十年功夫的汤,喝了想必能升天,但俞家宝心如乱麻,什么滋味都喝不出来了。
那天傍晚,俞家宝走进文家时,还笼罩在地下工作的暗影里,左盼右看。他突然想,文家里那么些佣人,其中有没有文世乾安插的眼线呢?
有也不奇怪吧,文世乾最大的本钱是文世龄对他的信任和支持,当然要把握住她的动向才有安全感。
这屋子也不干净,于是俞家宝做了个英明神武的决定,跟阿佑关在房间里,两人一起趴在床上,大被子蒙头。手机灯亮起,把他们的脸映得惨白惨白的。
阿佑兴奋道:“我们要做什么?你要讲鬼故事吗?”
俞家宝心想,这跟鬼故事也差不多了。“阿佑,今天大厨把我叫去4楼的小房间。比你的房间还小一半,里面挤着十多个人。”
“这么多人在里面做什么?”
俞家宝压低声音:“歃血为盟,造反!”
阿佑大笑:“神经病!”
“就是啊。这些神经病都是你的人,你是神经病老大。”
俞家宝把布草间里的见闻详细告诉了阿佑。杜昀盛的旧臣原来还真不少,遍布各个部门,有客房副总监、维修部的资深电工、宴会预定的、法务的,甚至还有保安部门的。这是为什么他们敢在酒店聚会,保安部的人把四层的监控全关了,就算有人看见,也抓不到把柄。俞家宝特别惊诧,这种场面不是影视剧里才有的吗?现在什么时代了,人要对公司不爽,直接撂摊子不干呗。他们一个个都是中高层的专业人员,有技能有资历,不良禽择木而栖,反而聚在这儿打倒黑社会老大,这是啥毛病啊。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杜昀盛目光长远,给他们都分了股份。这些股份不算多,要左右酒店决策万万不能,可谁家的钱不是钱,文世乾贪污腐败,就是往他们兜里抢钱!杜昀盛人心所向,大家都爱戴他,从感情上他们也想保护杜家,报答杜昀盛的提携之恩。
这就是他们的凝聚力所在。现在阿佑少爷仔露面了,他们有了主心骨,就更是同仇敌忾,准备跟文世乾大干一场。
但怎么干掉文世乾呢?这些人也没个主意。他们聚在一起没谈什么具体计划或密谋,其实就是吐槽兼瞎聊,跟员工下班后在酒吧喝一杯顺便痛骂老板一个性质。
俞家宝在旁边听了会儿,才知道酒店的状况有多严峻。文世乾贪得无厌,从客房的洗漱用品、备品到洗衣房耗材的全部单子都给了自己熟悉的供应商,从中吃回扣;停车费、大型宴会预定、健身中心办卡等财务不清,钱多半揣进了自己口袋;厨房更是重灾区,贵食材以次充好,酒水进货价奇高,中间收了供应商大量贿赂,以致餐饮质量直线下降。
简直就是一群白蚁,把酒店吃得千疮百孔。
听完后,阿佑只是平静道:“陈凤英要拉一群人打文世乾,你叫他洗洗睡吧,这时候保住自己饭碗就不错了。他们扳不倒文世乾。”
俞家宝深以为然,“没错。但他们都是为了你,怕你被文世乾欺负。喂,你怎么想的,你要跟你舅舅干起来吗?”
阿佑把头伸出被子,转过身,看着天花板:“我出一次门都难,怎样跟文世乾打。”说完,阿佑的嘴角一翘:”但这事听起来挺好玩的。”
俞家宝摇头:“我觉得不好玩。他们一班杂牌军,没人带头,没人出谋划策,嘴皮子一碰管啥用。你爸爸给他们的股份,听上去也不很多,再看看文世乾那边,涉及的利益几千万上亿,为了这些钱文世乾的人肯定会拼命。大厨师不是跟人打,是跟他妈的钱作对,谁打得过钱?”
阿佑转头看俞家宝,笑道:“有道理。俞家宝,你最近不那么笨了。”
“你才笨!这事我们玩不起,你还小,我觉得最好的方法是告诉你妈妈,让你妈妈去收拾文世乾。”
阿佑沉默一会儿,突然坐了起来,烦躁道:“好热啊,一身汗。”他把上衣脱了,扔在了床下,然后沉声道:“这事告诉我妈妈没用。我爸过世后,是文世乾帮她一起挑起酒店的担子,她没别人可以依靠。我舅干那些事儿,她能完全不知道?她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要她把那只闭着的眼睛张开,我们嘴里说得天花乱坠没用,想告文世乾,就得有清清楚楚的证据。”
俞家宝也坐了起来:“有证据的话,你就跟你舅舅打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文世乾偷鸡摸鱼我不管,他要钱,随便拿,但酒店是杜昀盛和妈妈两人一手做起来的,杜昀盛没了,唯一留下来就是这家酒店,文世乾怎么搞钱都可以,不能糟践杜昀盛的东西。”
俞家宝听阿佑的语气毫无波澜,可里面斩钉截铁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文世乾还有起码的良心,不把酒店拆了烧火,阿佑就继续做他的绵羊小少爷,万一文世乾贪心不足,以阿佑的尿性,绝对会想办法弄死他。
可这条贪心不足的线在哪里呢?看酒店这个状况,离大战也不远了。俞家宝暗叹,为什么自己会卷进这种烂事儿里?他就想平平安安做个小厨师啊。
第25章 密谋者
俞家宝千头万绪,烦恼不已,觉得身上热得不行了。他把T恤脫了,大被子蒙上自己和阿佑的头。
阿佑气闷道:“干什么?”
“我们看谁先受不了钻出被子。”
阿佑立即应和:“谁先钻出去,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把刺猬揣肚皮上。”
“卧槽,这招狠。一言为定,反正我肯定不会先出去。”
两人常常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们的游乐场就这么大,玩无可玩的时候,就比比看谁先眨眼、谁能用鼻孔喝水诸如此类的。在暖气房里,他们缩进暗黑的被子,忍耐着闷热和汗津津的粘腻感。没多久阿佑就把运动裤脱了,俞家宝也学着脱得剩条内裤,还是热得不行。
“俞家宝,我快呼吸不了了。”
“投降不杀。”
“投降我是狗屎。”阿佑靠向俞家宝,摸了摸他的脖子,“你都快化成水了。”
俞家宝顺势抱着阿佑,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肚皮上,“哈哈,小狗屎,闷死你!”
阿佑难受极了,一脚踹向俞家宝,“你玩赖!臭鱼!”两人在被子里搏斗,热得气喘吁吁。
俞家宝先忍不住,掀开了阿佑那边的被子,喊道:“你输了!”
两人一起钻出被子,阿佑又骂了一句:“玩赖,臭鱼!”
俞家宝只是笑。看着阿佑一身薄汗,雪白的脸颊上微微发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狗屎骂人的时候也挺美。”
阿佑做了个鬼脸,点着俞家宝的额头道:“臭鱼骂人的时候还一样臭不可闻。”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汗都沾湿眼睫毛了,阿佑也没在意。俞家宝给阿佑擦汗,轻声说:“别凉到了,你这纸糊的身子板,生个病又变回小娃娃了。”
阿佑笑着枕在手臂上,眼眸黑亮黑亮的,比任何娃娃还清亮剔透,里面住了个心思灵动的小人儿。俞家宝心有所感,摸着他的脑袋道:“你要永远是个小娃娃也挺好的。”
“我才不要,我要长成大个子,以后你再也打不过我。”
“做梦吧你!我看看你左手。”俞家宝拿起阿佑的手掌左右端祥,“老人说,手指长就长得高,手指短就是霍比特人……”
阿佑的手指不长也不短,白白嫩嫩,指尖圆润秀美,俞家宝把手掌放鼻子上乱蹭一通,阿佑咯咯笑了起来,“痒!别玩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阿佑小声道:“我妈妈。”
两人不约而同地快速穿上衣服,然后溜到床下。文世龄过了好一阵才开门,进来的时候,见两人在地毯上下象棋,奇道:“屋里有那么热吗,你俩快出去吃饭吧。”
两人嗯嗯地答应了。
文世龄出去后,他们抬头互看了一眼,一种从所未有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俞家宝莫名地感到了紧张,而且,他知道阿佑也一样。这是“密谋造反”的刺激感吗?因为他们在瞒骗着文世龄,策划要做什么不被允许的事儿,所以有了同谋的默契?
直到俞家宝翻开阿佑的字典的那一刻,他依然只有朦朦胧胧的念头,不敢去细想。在密谋对抗文世乾之外,他们还有着另一个更深的秘密,因为藏得太深,他们甚至连自己都瞒过去了,当时只是觉得有点别扭,有点紧张,心绪浮动却无法捉摸。
阿佑日记的前面30多页,是杜昀盛还在世时写的。写得不勤,大概就是写着玩儿的,里面都是琐碎的生活小事,家长里短,偶尔吐槽杜昀盛,偶尔抱怨妈妈的严格。
从记录的事情看来,他们家简直就是孙猴子和如来佛祖的战场,杜昀盛跳脱爱玩,可文世龄的五指山一收,他就夹着尾巴回来了。杜昀盛带阿佑看世界,文世龄给阿佑安稳的生活轨道,他们的家庭小而亲密,除了身体孱弱的烦恼,阿佑没什么不幸福的。
在阿佑稚拙的笔下,可以看出杜昀盛和文世龄感情深厚。杜昀盛是富家子弟,文世龄却是普通人家,他们共同经营酒店,杜昀盛负责唱红脸安抚人心,文世龄负责唱黑脸树立规矩,不管是酒店还是家里,他们俩就是个完整的圆,相互扶持前行。
直到杜昀盛的死打破了平衡。
丧父之痛,阿佑什么都没写。其中有好几页都是粗暴的乱涂乱画,然后就是长时间的空白期,生活像是戛然而止。
俞家宝想,那一年阿佑是八岁,还是九岁?等他再写日记时,家里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断断续续的内容可以看出,文世龄几乎不让他出门,对他的一切,从饮食到学业,到他看的和玩的种种,都管得更滴水不漏。阿佑被困在这房子里,也被困在杜昀盛的死亡里,身体越发经不起折腾,三天两头的生病。这么一来,文世龄更有理由把他留在家里,一层层地把他保护在天罗地网之中,不让他接触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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