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林叔端水回来。
李明让把林叔堵在卧室门口,接过水杯说道:“你先去休息,后面有我照顾他。”
林叔有些犹豫,本想拒绝,可转念想到眼下确实只有李明让治得住李蕴,也就勉强答应了。
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小蕴喝多了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些,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李明让说。
关上房门并反锁了,李明让端着水杯回到床边,水是温热的,他手指贴着杯面试完温度,将水杯递给李蕴。
李蕴不接,只是表情复杂地和李明让对视。
李明让收回手,但没放下水杯,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耐心等待李蕴开口。
他感觉出了李蕴有话要说,甚至让林叔喊他过来也是李蕴怂恿的。
他强装镇定,目光从李明让的头扫到脚。
冷白的顶光洒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浅褐的眼眸在阴影中变得暗沉,不知道是不是俯视的缘故,他感觉李明让这个角度看着很冷。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细致地观察李明让,尽管李明让穿了一件黑黑旧旧的外套,却仍能看出肩宽腰窄,手臂线条流畅且充满力量。
李明让身上的学生气很重,既没有难闻的香水味,也没有社会人的油腻和圆滑,踏实、勤快、肯干等等词语都可以完美地套在李明让身上。
不得不说,徐珣有时候的眼光真的不错。
“你明天要出去?”李蕴问。
“嗯。”
“出去见谁?”
“一个朋友。”李明让回答简单,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
“哪个朋友?”李蕴歪了歪头,“徐珣?”
听到这个名字,李明让瞬间不说话了,他定定看着李蕴,掩映在长睫下的眸子里似乎有暗流涌动,可仔细看又无波无澜。
“是徐珣吗?”仗着酒意,李蕴索性端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是徐珣吧?他都告诉我了,你明天要去他家。”
李明让保持着端水杯的姿势,闻言沉默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在这令人窒息的半分钟里,其实李明让想得不多。
他的第一反应是李蕴应该知道了徐珣给他塞名片的事,第二反应是李蕴可能不喜欢他和自己朋友有所牵扯,第三反应是李蕴三更半夜叫他过来估计是想警告他一声。
不管他猜得对与错,他从徐珣那里拿钱的计划基本上泡汤了。
李明让的嘴角微微往下抿了抿,虽然肉眼看不出他的神态变化,但是他好像比刚刚更加少言寡语了。
直到一只穿着皮鞋的脚伸来,用鞋面碰了碰他的膝盖:“很缺钱?”
李明让垂眸盯了那只脚片刻,很快视线回到脚的主人身上。
李蕴已经勉强将身上的衬衣拉好,懒懒散散地躺在床的一侧,单手支着脑袋,脸颊通红,眼神有些涣散。
“很缺钱。”李明让老实回答。
“还欠多少债?”
“将近二十万。”
才二十万,李蕴心想,但嘴上没说,只道:“徐珣不适合你,把明天的约推了吧,没必要去。”
李明让没有询问原因,李蕴说什么就是什么:“好。”
听话得像个木偶人。
李蕴慢慢坐起身体,垂在床边的长腿晃动了下,他仰着头,以很近的距离和李明让由下往上地对视。
“我也可以帮你。”李蕴循循善诱般地说,“你的债务、你以后的学费、你以后的生活费及你以后的房租,我都可以帮你负担。”
从这个角度看,李明让的身形无比高大,冷峻的面容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连垂下来的眸光都是冷的。
“有什么条件?”李明让几乎没有犹豫,很自然地问。
“我的条件和徐珣一样。”话已至此,李蕴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后悔和退缩的余地,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能接受吗?”
李明让又沉默了。
不过李蕴不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李明让的话,可能压根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实在太离谱、太夸张、太荒谬了,哪怕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李蕴体贴开口,“要是三天以后你还不给我答复……”
话未说完,便被李明让打断:“我能接受。”
李蕴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当场愣了一下:“你不需要考虑一下?”
“不需要。”李明让把水杯放到床头,弯腰靠近李蕴,在李蕴疑惑的目光中,他拉起李蕴的手。
李蕴的手被牵引向前。
接着覆盖在了李明让的某个地方。
修长的五指没有并拢,拱成一个半圆的形状,却还是没能包裹住中间很大的一团。
那团还没苏醒、还是软绵绵的状态,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大小和手感都清晰地传递进李蕴的脑子里。
李蕴身体猛僵,大脑出现了四五秒的空白,意识到掌心的那团是什么东西后,他瞳孔地震,手被烧着一般用力抽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啊?”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李明让站直身体,表情没有起伏,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徐先生要的,验货。”
李蕴:“……”
李明让并未被李蕴的激烈反应打断,从刚才两人达成口头协议起,他仿佛就进入了一种严肃的工作状态。
“现在来吗?还是等几天?”
李蕴感觉自己跟不上李明让的进度,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挽救了快烧焦的CPU,但之前装出来的镇定和轻松都没了,他闷闷开口:“怎么来?我卧室里没有那些东西。”
李明让说:“我可以现在去买。”
李蕴:“……”
李明让拿着李蕴给的现金下楼时,林叔和阿姨们都睡下了,楼下只留了一盏昏黄暗淡的夜灯。
别墅区里有24小时营业的超市,在一公里外的位置,李明让来回小跑,只用十来分钟便回到了李蕴的卧室。
李蕴的鞋袜都没脱,他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正坐在床边发呆。
听见李明让走近的脚步声,他微偏过头。
尽管李蕴有意遮挡,可李明让还是看清了他泛红的眼眶。
可能偷偷哭过,眼睛和和鼻头都红得厉害,却还在欲盖弥彰地挤出一副轻松表情。
李明让把塑料袋放到床上,过去蹲到地上,抬起李蕴的一只脚帮他脱掉皮鞋和黑色袜子。
李蕴不习惯地把脚往上缩了缩,但到底没有出声拒绝。
两人先后洗了澡,上床后,李蕴要求关灯,连床头的两盏夜灯也要关。
李明让自然没有异议,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一个不字。
这个季节的晚上还有些冷,室内没开暖气,但两人都汗流浃背,李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哭,趴在李明让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湿漉漉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
等天快亮时,哭声渐渐止住。
李明让稍稍一动,轻拍了下李蕴的背:“去洗澡吗?”
李蕴半梦半醒,把脸上的泪水都蹭到了他的肩上,迷迷糊糊地喊:“萧致。”
李明让动作一顿,应了一声:“在。”
等李明让收拾好现场回到自己屋子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一抹亮色缓缓升起。
他给徐珣发了条放鸽子的短信,洗漱完后,坐到书桌前写了三套试卷。
上午十点,几乎一宿没睡的李明让终于感觉到了困倦,然而躺到床上眯了不到四个小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外面依然是林叔的声音:“明让,在吗?”
李明让睁开双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开门。
林叔说:“你今天不出去吗?”
李明让胡诌:“不出去了,朋友突然有事。”
“哦,怪不得我们一天都没瞧见你出门。”林叔一点也不怀疑李明让的话,他说完上下打量了李明让一番,“还在睡觉呢?”
“嗯。”李明让说,“昨晚没有睡好。”
“你怎么和小蕴一样。”林叔摇了摇头说,“小蕴也是睡到现在,我和你阿姨们怎么喊都不起来,说是昨晚没有睡好。”
李明让没接这个话题,语气平淡地问:“叔,你找我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李老爷和李夫人回来了,他们晚上要去应酬,但临时准备的人手不够,看你体格不错,我想着能不能凑个数。”林叔说,“去了就发工资,你跟其他人一样。”
平时家里有什么带薪工作,林叔都会通知李明让一声。
李明让也从不缺席。
这次自然一样。
但林叔说的缺人手实际上指的是缺安保,既然要做安保,那就不能随随便便穿套衣服过去。
李明让跟着林叔上了别墅二楼,这层有一个杂物间,挂满了李蕴不要的衣服,多的是穿过一两次就扔的西装。
林叔进了杂物间,李明让在走廊里等着,余光看到一个穿着灰白波点睡袍的人向自己走来。
扭头看去,对上了李蕴那张不怎么精神的脸。
虽然人不怎么精神,但瞪他时相当精神。
“你怎么在这儿?”李蕴做贼心虚地东张西望,随即对李明让狂使眼色,“过来。”
李明让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蕴已经直奔自己卧室,他只好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卧室,李蕴立马将门反锁。
“昨天的约法三章,还记得吗?”
李明让贴门而站,点了点头:“记得。”
“说来听听。”
“不能随便靠近你,不能随便打听你,不能随便约束你。”
“我还说了——”李蕴紧了紧身上的睡袍,苍白的脸衬得那双眼珠愈发乌黑,他指着李明让,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不要来这儿找我,等我去你那儿找你。”
李明让说:“我知道的。”
李蕴瞪他:“知道你还来。”
“我跟你说,我们只是交易关系,如果你想要更多,我会立马结束这段关系。”李蕴自认说到做到,哪怕他和李明让上了床,那也不代表他们一辈子绑死了。
第7章 少爷主子x穷学生佣人
李明让听着李蕴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像个木头疙瘩似的等李蕴说完,才慢慢开口:“你好些了吗?”
话题跳得意料不及,李蕴略微一顿,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后,他整张脸轰地一下全红了。
“我好得很!”没有酒精麻痹大脑,羞耻心肆无忌惮地爬了上来,李蕴像是要和李明让拉开距离一般,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重复,“我、我好得很,不用你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李蕴看着着实不怎么好。
往日神采飞扬的少爷成了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皮肤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眸在瞪人时还算有力。
两片浓密的睫毛快速眨动,看得出来主人的情绪并不平静。
李明让飞快地回想了下昨晚的流程。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做那种事,但是每个步骤都是按照网上抄来的经验进行,要说唯一从头到尾都不太称心的地方,便是最后的清理了。
李蕴在浴室里闹来闹去,身上沾了水,跟泥鳅一样滑溜溜的,抓都抓不住,还要把手指探进去清理,实在艰难。
网上说不洗干净的话容易生病,不过带了套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李明让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依着眼前李蕴对他的排斥劲儿,他即便有心也无法做些什么。
想了片刻,所有思绪都归为沉寂。
“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李明让说,“今早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发你微信里了。”
“行行行。”李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皱着眉头警告,“你也要记住我们的约法三章,不要随便过来找我,我不想我们的关系被第三者自知道。”
李明让点头:“我记住了。”
对方答应得干脆利落,让李蕴不禁有些狐疑,他双手抱臂,将李明让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
李明让还是那副死样子,没有表情,沉默是金,仿佛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哪怕刚刚他的言行举止都很激烈,李明让也没有丝毫受辱的感觉。
也不知道李明让是真平静还是在假装。
李蕴思来想去,决定提前给李明让打一记预防针:“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明让没有说话,垂眼注视着他。
有那么一瞬,李蕴似乎从李明让的眼中捉到了一丝异样。
这激励了他往下说:“我喜欢了他很多年,以后也会继续喜欢下去,我不可能分出感情到你身上,不管你和我上多少次床。”
李明让依然没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他始终贴门而站,沉默且没有表情地和李蕴对视。
他想到了梦境中的李蕴。
在事业上和精神上遭受了萧致的双重打压,从此一蹶不振,亲朋好友指责他、父母怨恨他、曾经的对手瞧不起他、侮辱他、甚至践踏他,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害,真正伤害到他的是他一次次地靠近萧致、却一次次地被萧致驱赶,他的灵魂被一点点磨灭,精神在一步步崩塌。
如今为时尚早,李蕴还有改变的机会,但如果他一直执迷不悟的话,恐怕会分毫不差地走上梦境中的下场。
可惜李蕴目前为止没有一点想要改变的迹象。
某些想法悄无声息地爬上来,又被悄无声息地压下去,他面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想过。
“好的。”这是他的回答。
刚回答完,外面响起林叔的喊声。
“明让!”
李明让很快反应过来:“林叔找我了。”
“找你?”李蕴噎了一下,微微睁圆眼睛,“你不是来找我……不是,你和林叔一起来的啊?”
“嗯。”李明让说,“让我出去办些事,需要一套正式的衣服,所以带我过来找找。”
“……”李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自作多情了。
不过李明让没想这么多,单方面和李蕴打完招呼,他开门走了出去。
林叔拿着一套黑色西服在走廊上四处张望,见他从李蕴的卧室出来,先是吓了一跳,回想起昨晚李明让照顾李蕴的事后,才拍着胸膛松了口气。
“小蕴找你吗?”
李明让点头:“闲聊了几句。”
林叔闻言,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欣慰地说:“你和小蕴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能亲近些总是好的。”
何止亲近,现在已经负距离了。
李明让心里想完,手上接过西装:“我穿这套吗?”
“你试试吧。”林叔说,“这套西装是小蕴几年前买大了的,他懒得拿去退,就放在杂物间积灰了,你穿可能会小。”
事实证明,林叔说得没错,西装穿到李明让身上的确小了一个码左右,穿是能穿,就是有些勒。
林叔苦恼地托着下巴,想重新找套衣服,李明让拒绝了。
一是时间不够,二是当安保而已,穿得合群就行,其他的都是其次,三是李蕴的衣服不便宜,即便是不要了的旧衣,他也赔偿不起。
傍晚七点,他随张叔来到城郊的一个宴厅,这里是本市的富豪权贵们最喜欢举办聚会的地点之一,活动范围分里外两处,里面是装潢华丽且灯光璀璨的大厅、外面是大片的草地和繁茂的绿植。
黄昏的光线没在天边停留太久,在最后一丝金光收入地平线下前,宴厅外面亮起了各式各样的彩灯。
李明让作为一个被临时拉来凑数的安保人员,无须跟随宴厅里面的李老爷和李夫人走动,张叔让他在外面的草地上等待,也许后面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在外面活动的宾客人数不少,李明让站在一棵树下的的阴影处,面前的宾客来来往往,交谈声不绝于耳。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你好。”
李明让闻声看去。
还没看清来人的脸,就先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水味。
来人个子不低,也穿了一身较为正式的黑色西装,尽管才走过来几秒钟,可言行举止间无不流露出部分上流社会人士才会端着的优雅和绅士。
李明让瞥向他的脸。
很眼熟的一张脸,曾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
不过现在的萧致和梦境中的萧致还是有些差别,梦境中的萧致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财富积累都达到一定地步,多年的磨难使他气势更冷、手段更狠,也不再刻意维持翩翩公子的形象。
对比起来,现在的萧致更年轻、更稚嫩。
但看来看去也就那样,一个外在条件和家庭背景都不错的男人而已,李明让不太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有哪个地方死死吸引着李蕴。
在李明让观察萧致的同时,萧致也在打量李明让。
原因无他,只因萧致惊讶地发现李明让身上穿的衣服竟然和他穿的衣服是一个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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