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吓得表情都变了:“小蕴!”
眼见就要栽到地上,半开的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地拉住了李蕴的一只胳膊,那只手的力道极大,竟然直接拽着脚底打滑的李蕴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李蕴也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甚至好像心脏骤停了那么几秒,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扭头看向搀扶自己的人。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他的身高都有一米八了,估计来人将近一米九。
而且很冷。
气势冷、表情冷、穿得也很凉快,身上只有一件要旧不旧的短袖。
李蕴眯了眯眼,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勉强转动了下,随即恍然地指向来人:“是你?”
那个谁。
“李明……”李蕴眉头紧锁,拼命回想,“李明什么……”
“李明让。”来人报出名字。
“对对。”李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知为何,有些尴尬。
以前他不认识李明让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那天李明让帮了他,他却打了人家……
李蕴抬手扶住墙面。
刚站稳,李明让就跟避嫌似的立即把手收了回去,速度快得让李蕴微微愣了一下,才道:“我等你几天了,可你每天早出晚归,我连你的面都见不着。”
今晚风大,外面很冷,李明让看李蕴说话时身体不自觉地抖了好几次,便往里走了几步,将身后的门虚虚掩上,回答:“你找我有事吗?”
他知道李蕴在找自己,晚上回来时林叔跟他提过,但他不想见李蕴,一则不管是梦境中还是酒醉后的李蕴都情绪很不稳定,他不想又莫名其妙成为李蕴的出气筒,二则他确实没空,早晚都有兼职,每天回来都是晚上十点多了。
还以为今晚李蕴也不会下楼来着。
李明让没有表情,所有情绪都藏得很深,李蕴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别别扭扭地开口:“那天晚上的事,我向你道个歉,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没事。”李明让说。
“林叔说我打了你,还把你的衣服扯坏了,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有任何问题我可以负全责,还有你的衣服,我也照价赔偿。”
李明让脸上的抓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身上的被衣服遮着,他并不在意,便道:“衣服用五十块钱买了六件,之前破了当睡衣穿的,你看着给吧,其他的没什么。”
“五十块钱六件?”李蕴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明让嗯了一声。
李蕴看李明让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愣愣地拿出手机做了乘除法。
50除以6。
等于8.333333333……
李蕴活了二十几年没见过这么小的面额,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他摸了摸身上,没带现金,于是点开微信的二维码名片:“我微信转你,你加我一下。”
李明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摸出手机。
等待添加好友的空档,李蕴靠在墙上不动神色地打量对方。
李明让用的手机和他穿的衣服一样旧,没有手机壳,手机边缘都是磨损的痕迹,被宽大的手掌拖着。
李蕴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集中在了李明让的手上。
他发现李明让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手背上脉络的走向十分明显,一两根若隐若现的青筋延伸到手腕上方,几乎可以想象到这双手在干活时的张力。
难怪那天抱得动他。
李蕴看呆了两秒,目光正要往下,面前的人放下手机:“好了。”
“哦。”李蕴不得不收回目光,拿起手机通过了李明让的好友申请,顺手转了一千过去,“我也好了。”
李明让没看手机,转而看向一直等在后面的林叔:“林叔,我想跟你说点事。”
“进来说吧。”林叔说完看向李蕴。
李蕴自知是个多余的人,穿好鞋子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啊。”
李蕴酒醒了大半,走路也没那么摇晃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前院的小路上。
林叔无奈摇头,和李明让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李明让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茶几上:“里面有五千块钱,你清点一下。”
“五千?”这个数额对林叔来说不多,但对李明让一个学生来说就很多了,林叔惊讶地瞪着信封,“你还在做那些兼职?”
李明让点了点头,林叔不知道他不上早晚自习,以为他每天早出晚归都在学校学习,他也不打算解释太多,将信封往前推了推:“明天我要出门一趟,可能下午四五点才回来,要干的活儿可以先放着吗?等我回来再干。”
林叔瞪着眼:“你又去兼职?”
“不是。”李明让说,“去朋友家玩。”
林叔一口气松下来:“你这个年纪是该多和朋友玩,李老爷每个月都在给你发生活费,我们也不急着让你还钱,你好好学习就是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李明让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一副很听劝的样子:“我知道了。”
林叔看了李明让好几眼,暗叹口气,心想这孩子真是和他爸一样犟,嘴上应着,行动上又是另外一套。
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在外面打了几份工。
李蕴家公司的经营范围很广,几乎各行各业都沾了点,他们小团体经常碰面的地点除了李蕴家外就是李家开的私人会所。
会所共有五层,李蕴的专属包厢就在最高层,将近八米长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远处是高楼林立,近处是车水马龙,昏暗的灯光宛若缓慢涌动的流水。
李蕴在家喝了不少酒,来到会所又开始喝,同样喝得烂醉的徐珣坐到他身边,大着舌头骂骂咧咧地说:“萧致又不来,我就没见过他这么重色轻友的人。”
李蕴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模样,没有搭话。
“蕴哥。”徐珣撞了下他的胳膊,凑近了说,“这阵子萧致联系你没有?”
李蕴反应迟钝,想了许久,摇了摇头。
他早知道萧致很大可能不会来,但徐珣说会打电话催萧致来,他就抱着希望来了,结果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他习惯了。
习惯从萧致身上获得失望。
可他的心到底不是泥捏的,还是会疼、会胀、会难受。
徐珣是为数不多猜到李蕴和萧致过往的人,虽然李蕴没有明说,但他私底下和李蕴说话并未藏着掖着:“蕴哥,不然你听我一句劝,算了吧。”
李蕴缓缓抬头看向徐珣,酒水留在他的唇上,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近距离地看,会发现李蕴的眼睛很圆,标准的桃花眼,鼻子和嘴巴都长得精致,脸的弧度也恰当好处。
很完美的五官,不管是分开看还是合在一起看。
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少爷,浑身上下用金钱堆出来的贵气掩都掩饰不住。
徐珣搞不明白,那个白小柯有什么好的?农村出来、长相一般、学历一般、家世一般,放在生活中连给李蕴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李蕴像个1号,他就追求试试了。
可惜他们撞号了。
“你和萧致从小认识,你对他的滤镜太大了,也有可能是你的执念在作祟,要是他答应和你交往,说不定你转头就腻了。”徐珣苦口婆心地劝,“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找1不能看表面,还是得看真本事。”
李蕴皱眉:“什么真本事?”
“就是家伙事儿呗。”徐珣鸡贼地一笑,眼神往李蕴下面兜了一圈,“你家那个佣人,李明让,你有印象吗?”
李蕴问:“他怎么?”
徐珣托着下巴,满脸笑容:“我看他就不错,虽然才二十岁,但是该有的都有了,你是没注意到他在你家院子里干活时的样子,一看就是在床上特别狠的那种。”
“……”李蕴听得目瞪口呆,伸手推了下徐珣的肩膀,“你他妈禽受吧?他还在念高中啊。”
徐珣满不在乎:“他已经成年了。”
“可他今年就高考了。”李蕴指着徐珣警告,“我告诉你,高考可是人生大事,你影响了人家是要损阴德的。”
徐珣嗤笑:“他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说着,摸出手机,翻出一段微信聊天记录递到李蕴面前,语气得意洋洋:“上次在你家,我塞了名片给他,他昨晚联系我了。”
在李蕴震惊的表情中,徐珣附到他耳边说,“我让他明天来我家验货,他答应了。”
第5章 少爷主子x穷学生佣人
徐珣没有说太多关于李明让的事,确定萧致不会来后,他便做了其他安排。
凌晨两点,聚会散场,徐珣神秘兮兮地拉住李蕴,等其他人晕晕乎乎地离开后,他对站在门口管事吹了声口哨:“让他们进来。”
管事穿着西装、梳着油头,一脸谄媚,连声答好。
不到两分钟,便吆喝着一行人鱼贯而入。
李蕴见状,瞬间明白了徐珣的用意,一张俊脸微沉:“我记得我家店里没有这种服务。”
管事闻言,苍蝇搓手上前说道:“李少爷,他们都是徐少爷从外面喊来的,您挑挑,合眼缘的留下,不合的让他们回去便是。”
李蕴扫了一眼站成两排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身高体壮的男人,有的穿着绷得很紧的黑色衬衫,有的只穿了一件背心,有的索性裸着上身,紧实的腹肌和鼓鼓囊囊的手臂肌肉在灯光下暴露无遗。
察觉到李蕴的目光扫过,没穿上衣的男人有意挺了挺胸膛,大块的胸肌微微鼓动。
李蕴:“……”
然而徐珣很吃这套,两只眼睛好像要黏在那人身上一样,揽着李蕴的肩膀说:“选男人还是要选这种的,萧致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死读书的,在床上坚持不了几分钟。”
李蕴眉头紧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选一个试试呗。”徐珣继续怂恿,“萧致都脱单了,你还准备为他守身如玉吗?还是说你在等他甩了那个白小柯回头喜欢上你?”
这话仿佛刺激到了李蕴的某条神经,他身体一僵,猛地扭头看向徐珣。
管事惯会察言观色,连忙对徐珣招手:“徐少爷,不如我们先出去吧,让李少爷自己看着来。”
“也行。”徐珣拍腿起身,指了指那些人,“你们都给我把人伺候好了啊,否则别想我多给钱。”
说完,又弯腰朝着李蕴一阵挤眉弄眼,“要是你想他们一起上,也不是不可以。”
徐珣和管事一走,男人们立即活跃起来,左一声李先生右一声李少爷,半是热情半是讨好地往李蕴身上凑。
不同的香水气味混杂起来,也直往李蕴的鼻孔里钻。
李蕴被熏得很想捂住鼻子,又觉得那样不太礼貌,只能生生忍着,可当没穿上衣的男人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时,他忍不住了。
“你——”他指向被挤到最边缘的穿白衬衣的男人,“留下。”
众人同时一愣。
李蕴又说:“其他人,都离开。”
话落,除白衬衣以外的其他男人同时发出不满的声音,用撒娇的口吻表示自己也想留下。
可惜李蕴不为所动。
那些男人纠缠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剩下李蕴和略显无措的白衬衣一坐一站地大眼瞪小眼。
李蕴揉了揉刚刚被吵得发疼的太阳穴,缓过来后,抬眼发现白衬衣还站在距离他一两米远的原地,不由得招了招手:“过来。”
白衬衣听话地走了过来。
“坐。”李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白衬衣没有半分犹豫地坐下。
顶光洒下,李蕴这才看清白衬衣应该年纪不大,介于青年和男人之间,嘴角绷着,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本身不爱说话。
白衬衣没喷香水,这让李蕴好受很多,他对香水挑剔得很,廉价的、浓郁的、甚至是闻起来有些奇怪的香水气味都让他受不了。
“你几岁了?”李蕴问。
“我二十了。”白衬衣老实回答。
李蕴惊讶了下,没想到白衬衣这么小,和他家里那个李明让差不多大,李明让还在读高中呢。
想到李明让,他又忍不住将二者对比。
其实二者很像,不仅是高大的身材和青涩的长相,还有阴郁的气质和沉默的性格。
不过尽管都很沉默,可李明让的沉默让人觉得他像一块顽石,撬不开、砸不烂,不卑不亢,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因如此,李蕴似乎看不清李明让的内心。
而这个白衬衣——
李蕴将手搭上他的肩膀。
白衬衣微微一抖,眼底翻涌的期待掩饰不住,他定定望着李蕴:“李少爷,里面有房间……”
李蕴五指微张,从白衬衣的肩膀滑到胸口,指尖勾着衬衣的纽扣,轻轻往外扯了扯。
白衬衣睁大眼睛,明显地咽了口唾沫:“李、李少爷……”
李蕴将掌心贴在白衬衣的胸口上,感受到了几乎闯破胸膛的心跳。
下一秒,手被白衬衣握住。
“我们可以去里面的房间。”白衬衣小心翼翼地说。
就在白衬衣准备进一步动作时,李蕴突然将手抽走,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算了。”李蕴摇头说,“你不合适。”
他承认自己对徐珣的话心动了,他不想在萧致享受甜蜜恋爱的时候为萧致守身如玉,那样就像是他在等萧致回头一般。
虽说萧致回头的话他也愿意……
李蕴闭了闭眼,收敛了思绪,表情近乎冷漠地俯视着沙发上惊诧不已的白衬衣。
就算他现在想找个男人度过这段煎熬期,却也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行。
为了空出明天的时间,李明让不得不提前把明天的学习计划全部完成,等他收好试卷,桌上的闹钟已经指向凌晨四点。
他冲了个冷水澡,换上旧衣服准备上床睡觉。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明让,你睡了吗?”居然是林叔的声音。
已经躺到床上的李明让弹坐起来,穿上拖鞋出去开门。
林叔很久没来这里了,大晚上打着手电筒绕了半天,走得气喘吁吁。
李明让问:“叔喝水吗?”
“不用了。”林叔摆了摆手,撑在门框上缓了一会儿,才抬头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我和你张叔实在没办法了……”
林叔的话没有说得很委婉,联系上前段时间的经历,很容易猜到他找上门的原因。
但李明让没有表情,眼神平静地和林叔对视,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林叔无奈,只得把话讲明:“你也知道小蕴最近心情不好,经常喝酒,这会儿他又喝多了,闹个没完没了,我和你张叔都劝不住他。”
李明让还是一声不吭。
林叔只得恳求:“明让,你就当帮叔一个忙。”
半晌,李明让才说:“我换身衣服。”
吸引上次的教训,这次李明让特意穿了一件外套,把拉链拉到最高,免得李蕴发起疯来又在他身上乱抓。
跟着林叔来到二楼卧室,推开半掩的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林叔皱起了眉。
李明让却面不改色,走进去看到不顾形象瘫坐在地毯上的李蕴时,他的反应麻木得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倒是林叔一脸愁容,上前和张叔一左一右地架住李蕴的手臂,想把李蕴抬到床上。
然而李蕴一点也不配合,像条虫子似的扭来扭去,衬衣被扭到腰部以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
李蕴很瘦,虽然练了肌肉,但只有一层薄肌,均匀地覆盖在他的小腹上,好看但不夸张。
李明让的视线扫过那截腰肢,眼底毫无波动,他就在原地站着,直到林叔和张叔快拉不住李蕴时,才两步上前将李蕴打横抱起。
李蕴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抱住李明让的脖子。
不过李明让抱人的姿势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把李蕴放到床上,见李蕴挣扎想起,索性直接上腿用膝盖压住李蕴的小腿。
李蕴哪儿想到李明让这么粗鲁,眼里的醉意都散了两三分,他怒目圆睁:“你弄痛我了!”
李明让迅速道歉:“对不起。”
李蕴:“……”
嘴上说着对不起,你倒是把膝盖挪开啊。
李明让没管李蕴怎么想的,转头对林叔说:“叔,给他倒杯水可以吗?”
林叔真没想到李明让这么快就能把闹天闹地的李蕴治服,心里又震惊又佩服,赶忙应了一声出去了。
张叔明天还有工作,也跟着林叔一起走了。
卧室里一时只剩李明让和李蕴两人,李明让挪开膝盖,站回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蕴通红的脸。
这下没了李明让的束缚,李蕴也不闹了,动作僵硬地往下扯了扯几乎到胸口的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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