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虚无镜,镜子中正是真实的太白山上发生的事情。
女帝派去的医仙正围在铃兰床边,为铃兰医治。
姜眠好呆呆地伸出手,将镜子接过去。
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中的景象。
喜枝见人看得出声,颤颤巍巍道:“仙子,女帝还说...她下了朝会来看您,如果您不肯见她的话......”
喜枝咽了咽口水,不敢继续讲。
姜眠好将镜子搂住,问道:“不肯见会怎么样?”
“女帝说,不肯见的话,您也别想见镜子里的人了......”
喜枝说完,便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眼前人的表情。
听完她的话,姜眠好捏紧了手中的铜镜,冷冷一笑道:“她夺走的还不够吗?”
喜枝看着眼前人的反应,有些不敢接话。
她并不知道眼前人与女帝的过去纠葛,关于流言也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
只知道眼前这仙子是从太白山顶硬生生闯上来的,甚至不惜受筋脉断裂之苦,只为提着剑在清扬殿前捅了女帝。
而这般大胆的行为,女帝非但没将她赐死,反而还修了华贵的寝殿,派了无数优秀医仙为人诊治。
可见此人在女帝心中地位极高。
姜眠好握着手中铜镜,不再讲话,只是出神地看。
被一比一复刻出来的太白山非但没有让姜眠好有熟悉感。
眼前的小木屋更是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曾经是如何的愚蠢和狼狈,错信了人,交付了真心。
变得一无所有却拿对方无能为力。
只因对方是坐拥天下的女帝。
突然来的无力感让姜眠好很累,她看了眼镜中仍旧安稳睡着的铃兰,深叹了口气后将镜子搂在了怀里。
抬脚进了殿内。
喜枝见人有了动作,立马抬脚跟上。
“我困了。”姜眠好语气轻轻:“你不用老跟着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喜枝抿了抿唇,低低答:“是。”
.......
.......
莫夜胆战心惊地禀报完,低着头不敢抬。
蛇妖跑太快,被抓回来的只有逃跑未遂的御水。
原以为女帝会勃然大怒,但王座之上的人好似心事重重,只是挥了挥手。
下令将御水玄师原地斩杀,永不入轮回而已。
处理完殿内事宜的叶清歌脚步匆忙地往舒心阁赶。
霜寒跟在后边跑得飞快。
可当舒心阁的牌匾出现在眼前时,叶清歌却又停了步子。
叶清歌站在殿门口,没由来地有些紧张。
垂在衣袖下的手攥紧,指节被捏得有些发红。
即使是千岁那年登殿掌权,叶清歌都没有这般害怕过。
她突然不敢再往前迈步了,尽管再上前一步推开门,便可以看见心心念念的人。
跟在她身后的霜寒有些不解,看着她轻声问:“主人您不进去吗?”
身侧人依旧是淡漠的表情,可眼神中流露出的怯懦却出卖了她。
这还是霜寒头一次看见这样的主人。
明明渴望却不敢靠近,明明想见却不敢推开门。
“不了。”叶清歌不舍地看了眼紧闭着的门,垂下头道:“回清扬殿吧。”
霜寒看着转过身的人,一贯挺直的肩在此刻微微弯着。
刚刚王座之上的肃杀气在此刻褪去,只留下落魄的背影。
月老被提来的时候,吓得连呼吸都在发颤。
刚被霜寒放到地上,便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卑...卑职参见女帝殿下。”
叶清歌瞥了眼畏畏缩缩的人,没有讲话。
“坐吧。”霜寒将椅子搬来,放在殿中。
原本还只是胆怯的月老,这下彻底变成了害怕:“卑职惶恐,还望女帝殿下明示!”
看着又手脚并用往前爬的人,霜寒不满地啧了声,将人提起来按到凳子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按在凳子上的月老差点一口老气没提上来,浑身抖个不停。
“本座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叶清歌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眠好复生一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月老心一惊,女帝果然是为这个事情来的。
早在之前,月老就知道了女帝情劫不仅没死,而女帝更是复生了七情树。
前日女帝弑师一事已经在三界传开,现下三界人人自危惶恐。
生怕女帝一个不顺心就把自己杀了。
不过这样一来,三界倒也是彻底老实了。
原本无慈悲的神女登殿后,变成了杀伐果断的女帝。
而更害怕的当属知晓一切的月老,当初无极逼他掐灭女帝姻缘线,更是还要毁掉女帝七情树。
现在无极死了,女帝是要拿自己下手了吗?
月老咽了咽口水,刚准备开口求饶,便听见了王座上的女帝再次开口。
“罢了。”叶清歌叹了口气道:“本座找你来,是要你帮本座,完成一件事。”
月老腿软,又想跪,可是被霜寒按着动弹不得。咸朱服
“卑职惶恐,女帝有事尽管吩咐,卑职一定在所不辞,倾尽所有。”
“很好。”叶清歌语气淡淡,说:“那你说,如何让她原谅本座?”
月老怀疑自己听错了,抬起头啊了声。
啊完以后意识到不对,慌张地捂住嘴,话从手缝隙中传出来:“卑职不懂女帝说的她是谁。”
话音刚落,王座上的人就眯了眯眼睛。
金色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一贯淡漠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悦。
霜寒啧了声,说:“听不懂吗?主人的意思是叫你把那姻缘线上紧一点!”
月老彻底懵了,女帝七情树复生会生情,只是没想到女帝竟会专门为了那情劫来问自己。
王座上的人表情一贯漠然冷淡,但在此刻却是难得的认真。
月老心下瞬间了然,不敢再装傻,只好硬着头皮说:“卑职没理解错的话,女帝是想修复与那情缘的关系吗?”
叶清歌嗯了声。
“你还要确定到什么时候?直接说办法!”霜寒性子急躁,语气已经不耐。
月老闭着嘴,开始掐指算,越算眉头越皱,表情也越来越难绷。
“女帝殿下。”月老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咽了口口水道:“此事,怕是有些难......”
话音刚落,霜寒便抬手抽来腰间佩刀,抵在了月老的脖子上,吓得月老立马改口道:“难...但也不是不行。”
“您当下切不可再威胁欺瞒她了,她心头对您有恨,您若步步紧逼,只会让您们的关系更加恶化。”
叶清歌嗯了声,又想起姜眠好那厌恶的表情,只觉得心头酸涩。
“那女帝殿下不妨去学着她曾对您的好去对她?”月老心下忐忑,“最重要的是您要先让她消除对您的恨意,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她曾对您用情至深,在情到深处时被伤,爱意反噬变成了恨。”
“解铃还须系铃人,您想重新修复这段关系,就得像消除她的恨意。”
王座上的人认真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本座知道了。”
......
......
热气腾腾的饺子被捞出来,放进瓷白玉碗中。
站在身侧的霜寒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一个个胖乎乎的饺子还冒着热气,丝丝香气扑鼻而来。
紧绷到现在的叶清歌终于舒了口气。
看着碗中的饺子,思绪又飘回了那年团年夜。
姜眠好包的饺子比自己包的要好看多了,是弯弯月牙形。
想到那最后都没被自己吃到的饺子。
刚刚做出饺子的喜悦被冲淡,懊悔之情再次涌上心头。
霜寒看着眼前人如星的眸子又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立马安抚道:“主人您已经做到很好了,那仙子肯定会喜欢的。”
主人从月老走后,便开始忙活。
不仅亲自去了平日去的厨房,甚至还特意回寝殿内换了一身白衣。
又是擀皮又是搅馅儿,一尘不染的谪仙将长袖挽起,净了手细细包着这一个个饺子。
沸水腾升起来的热气氤氲将叶清歌一整个包裹,素来冷清的人身上也有了烟火气儿。
霜寒看得有些痴,比起饺子,主人的脸要更加有吸引力。
可没有做过这种活儿的叶清歌,又是极端的完美主义。
从白面团开始,中途更换了无数次,废掉的材料数不清。
屡屡失败并没有让叶清歌不耐,而是一次又一次从头开始,就连面粉沾染到脸颊上都浑然不觉。
看着碗中的圆饺子,叶清歌又觉得还是不够好。
“主人,已经很好了。”霜寒见人又要丢,急忙说:“喜枝刚刚来说,仙子醒了,这会想来也饿了,您这会去不正赶巧吗?”
叶清歌手一顿,看着碗中饺子,嗯了声说:“那,便去舒心阁吧。”
霜寒见人终于不再和面粉较劲,立马欢喜道:“诶!这边去告诉喜枝,让她来取。”
“不用。”叶清歌冷声道:“本座亲自送过去。”
.......
.......
睡了个不算安稳的觉。
姜眠好是被恶心不适感弄醒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擅闯朝天门伤了身子的原因,还是因为太过牵挂铃兰。
腹中总是隐隐不适,胃中翻涌的恶心感总让她干呕。
喜枝眼疾手快地递来盆盂。
看着眼前不断恶心难受的人,她是又急又怕:“奴婢帮您叫医仙吧,您这样总是难受连觉都睡不安稳。”
姜眠好漱完口,轻轻摇了摇头:“不必劳烦,你只要将门守住,别让那恶心的人进来就好。”
喜枝心惊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那恶心的人是指谁。
她低着头捧着盆盂,不敢接话。
姜眠好吐完却仍旧没觉得舒服,反而心口更闷,直觉让她很不好。
“那个镜子呢?”姜眠好语气轻轻:“劳烦你帮我拿来可以吗?”
喜枝连忙诶了声,将盆盂抱出去,小心地捧来虚无镜。
镜中铃兰仍旧睡着,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边上守着三四个医仙,蓉柒并不在。
姜眠好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蓉柒婆婆都能不再身边守着,看来铃兰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
看着镜中沉睡的人,姜眠好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该躺在床上的人该是那个骗子,铃兰本该是剑道魁首,而不是这样了无生气的躺着。
滔天的恨意再次涌上来,沉浸在情绪中的姜眠好并没有察觉到门口的声响。
只是心头的恶心感再次翻涌。
直觉让姜眠好抬起头,入眼果然是那讨厌的面孔。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叶清歌正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手中还捧着桃木托盘。
一贯泰然自若冷情疏离的人,眉眼间竟也会出现忐忑。
叶清歌与姜眠好对上视线,看着对方眼神中腾升起的厌恶与恨意,心头一酸,下意识便低下了头。
端着桃木托盘,轻轻走了进去。
“喜枝说你难受,可叫医士来瞧过了?”叶清歌语气小心,就连步子都是试探地前进。
生怕会刺激到眼前人。
姜眠好讽刺一笑道:“你若不来,我自不会难受。”
叶清歌不理会她的讽刺,语气轻轻:“那你睡得可还安稳?这里还合你心意吗?”
姜眠好不再理她,只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端着托盘的人小心走近,保持着一步之遥的地方,轻轻将托盘递了过来。
叶清歌有些紧张,软着声音哄着:“喜枝说你没有吃东西,可是不合胃口?我做了饺子,要不要吃点?”
“饺子?”姜眠好并未看托盘中的碗,而是讽刺一笑:“女帝大人日理万机,竟还记得饺子这种东西?”
她的话说的毫不客气。
叶清歌却像没有听见讽刺似的,而是弓着身子将托盘递过去。
“吃一些吧,虽不及姜云眷做的,但......”
话音刚落,眼前人像是被踩中尾巴的小猫,火气被挑起。
桃木托盘被猛地打翻,白玉瓷碗狠狠砸中了叶清歌的脸,一个个胖乎乎的饺子落在了她的身上,还些滚烫的汤飞溅到她的脸颊上。
白皙如雪的肌肤很快被烫起了红痕。
木托盘砸在了肩膀上又摔在了地上,发出闷闷地响声。
白玉瓷碗应声而破,看都没被看一眼的饺子散了一地。
“你不配提姜姐姐的名字。”
姜眠好咬着牙,压抑着心头的恨:“更不配学她做饺子。”
叶清歌僵硬在原地,滚烫的饺子汤顺着她的额角滴落下来。
白衣上狼狈的挂了一身饺子汤。
姜眠好没想到眼前人不会躲。
看着被饺子汤挂了一身的人低着头,被瓷碗砸过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大片。
“还不快走?”姜眠好别过脸,不肯在看。
叶清歌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她看着指尖细细密密的刀口。
因不熟练刀具,切馅时总是会切到手,刺痛褪去徒留下满指鲜血。
而刚明明已经止住了的血,却在此刻又涌了出来。
叶清歌低着头,怯懦地说:“对不起。”
这声像是呢喃一般的认错,并没有被姜眠好听见。
安静的大殿气氛很是压抑。
姜眠好知道眼前人不会听自己的话,干脆躺了下去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看着缩成一团的人,叶清歌不敢奢望回应,而是弯下腰开始捡地上的瓷片。
原本就在渗血的伤口被瓷片划伤,鲜血沾染到凉透了的饺子上,很快晕染开。
姜眠好在被子里缩了很久,久到腿脚酸麻后才探出头。
室内已经空空荡荡,眼前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出去的,连同消失的还有地上的饺子。
一切又恢复原样,仿佛刚刚的满地狼藉没有发生过。
姜眠好仰面躺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眼眶没由来的有些酸涩,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自从那一次后,叶清歌便不再过来了。
但也是自从那天起,姜眠好的每日三餐都是由人备好专门送来。
起初每道菜的卖相与味道并不美观和可口。
但一晃半月后,菜式越来越多,味道也越来越好。
姜眠好心里存疑,但她什么都没问。
铜镜中铃兰已经苏醒,只是重伤后的铃兰不再舞剑,更多地只是坐在山头看日出。
姜眠好心疼不已,更加坚定了要拿回仙骨的念头。
可自从那日起,女帝再没来过。
.......
.......
死寂拿了仙骨,在三界中来回流窜。
失去了雾离的庇佑和保护,却多了只蝎子与之一起。
叶清歌被死寂的事一缠,便缠了半月。
等将死寂召集的喽啰全都绞杀,死寂已成强弓之弩。
叶清歌难得松了口气,召来喜枝问姜眠好的日常。
一连半月,姜眠好的吃食都是叶清歌亲手准备的,从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已经越来越熟练。
而叶清歌在每日问询中了解,姜眠好今日那道菜多吃了一口,那道菜没有碰过。
可今日下朝后却迟迟没有等到喜枝来报。
半月不见,叶清歌的思念早已经按耐不住,下了朝换了衣服便悄悄去了舒心阁。
殊不知她刚进去,便碰上了正在把脉的医仙。
喜枝看着过来的女帝,吓得连连磕头:“女帝饶恕,今日晨起仙子便说不适,送来的饭食也没吃几口,整个人神色恹恹,奴婢立马叫了医仙来,现下仙子服了安神药,已经睡下。”
叶清歌皱着眉,满是不悦:“仙子不适为何不来报?”
“女帝饶命,奴婢去报过,可女帝您未下朝,奴婢不敢耽搁,便擅作主张请了医仙。”喜枝边说边叩头,整个人吓得浑身颤抖。
叶清歌压下怒气,冷冷一拂袖便往里走。
医仙看着走进来的人,连忙要行礼,却被叶清歌制止了。
“她怎么样?”叶清歌满脸担忧,语气急切。
“启禀女帝,仙子除了食欲不振,觉少梦多外,身子已经好全了。”医仙撤下覆在姜眠好手腕上的丝帕,慢慢卷起。
服了安神药的姜眠好正睡着,长睫在瓷白小脸上投射出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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