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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的恋人是大邪神(何处东洲)


赵艺成怀疑江暮漓跟温衍要了什么更加不得了东西。
哼哼,虹城大学公认的最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也抵御不了金钱的诱惑!
可恶,要是他也有温衍这样有钱又大方的男朋友就好了……
住脑!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直男!纯爷们儿!
“阿漓只想要我陪他一起看初雪。”温衍摸摸鼻尖,不好意思道。
“……”
赵艺成缓慢地捂住了胸口。
好痛……好痛啊!你们要不要这么纯爱啊!
果然只有纯爱创人最深!
“只要是衍衍送的我都喜欢。”江暮漓单手拎着那个硕大无比的工具袋,轻飘飘地晃进来。
“但很抱歉,我对人类现代科学技术的产物有一种本能的抵触。人类的思维本应由灵感和理性同时构成,可现在人类却过分依赖科学,忽视了隐藏在这个世界背后的神秘……”
赵艺成手一摊,“劳驾翻译一下?”
温衍言简意赅,“阿漓科目二挂了。”
赵艺成:“……”
“我也是新手上路。”温衍有点紧张,“左边是降档,右边是升档,没错吧?”
赵艺成不知道现在跳车是不是还来得及。
不过,温衍开车别的不说,情绪还挺稳定的。
江暮漓一直在副驾上鼓励他。
“衍衍,刚才那段路那么拥挤,你连一个人都没撞到,真棒!”
赵艺成弓起背脊,双手捂住了脸。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像想到什么似地抬头问道:“现在几点?”
温衍道:“四点啊,怎么了?”
赵艺成急问:“白天四点还是晚上四点?”
温衍有点好笑,“当然是下午四……”
他的喉咙骤然发紧。
刚才外面……不还是白天的吗?
路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
赵艺成僵硬道:“这天黑的还不是一般的黑,是哆啦A梦伸手的黑。”
温衍道:“什么意思?”
“伸手不见五指的意思。”赵艺成撕下一张便签纸,用打火机点燃,扔到了窗外。
火光瞬间消失。
不是熄灭,是消失。
就好像外面有一张深渊巨口,能吞噬所有的光与热。
赵艺成倒吸一口凉气,“草……怎么办啊我们?”
温衍说:“目的地还没到呢,先继续往前开吧。”
赵艺成抓紧安全带,“你咋这么淡定。”
“不是还没遇上什么嘛。”温衍道。
话音刚落,赵艺成忽然大叫一声:“卧槽!”
温衍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赵艺成结巴道:“我……我刚才看到有人在招手,一副要搭车的样子。而且……而且那东西是反着站的,后脑勺对着我们,还是手背朝外的反招手!”
温衍被他说得也有些犯怵。
他之前和江暮漓一起看了个日本恐怖片,就有主人公在山里迷路遇到女鬼反招手打车的情节。
他一踩油门,加速往前驶去,想快点脱离这片黑暗。
忽然,余光一白,好像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温衍定了定心神,集中十二分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果然!他看见前面真有一个人影在冲他们招手。
那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笑容猥琐,满口烂牙,不就和他在新闻里看到过的泰伯生前的照片一模一样吗!
温衍猛地一大方向盘,谁知那东西竟然合身扑了上来。
“咚!”
车头狠狠撞了上去。
温衍甚至能感觉到那种钢铁撞击肉块的钝重震动。
他紧闭双眼不敢睁开,等呼吸平复了一点,才颤抖着掀开眼帘。
前面什么都没有。
照理说这么一撞,至少得飞出好几米远。
那东西呢?
血呢?头呢?胳膊腿儿呢?
去哪儿了去哪儿去哪儿了哪儿了哪儿了……
“温衍!”赵艺成哭咧咧地大叫,“你还愣着干啥呀,赶紧润吧!”
温衍六神无主道:“我、我撞了人……”
赵艺成拼尽全力吐槽:“那玩儿是人吗!你就算撞一百个都不会扣分!”
温衍一踩油门“轰”地向前冲去。
他们飞驰在黑暗里。
黑!黑!黑!
漫无边际的黑!
绝对的黑!彻底的黑!
黑暗撕咬着他们,黑暗侵蚀着他们!
他们在黑暗的胃袋里溃逃,被黑暗的酸液溶解、腐烂,唯余森森白骨!
“你听,车顶上好像有什么声音!”赵艺成失声惊叫。
“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像是有个东西在不停地敲,锲而不舍地敲。
那声音既邪恶又疯狂,一下一下,宛如淬毒的钢针,从他们的耳道里捅进去,刺穿耳膜,将脑髓搅得乱七八糟。
“够了!”
温衍受不了了,一脚踩下刹车,惯性拉扯着整个人往前一个猛冲。
“砰!”
一声闷响。
泰伯乌青狰狞的尸体摔落下来,正好砸在挡风玻璃上,跟一只硕大肥烂的西红柿似的,“噗嗤——!”
摔了个支离破碎,血肉模糊,五颜六色的内脏淋淋漓漓地淌下来,糊满了法拉利ROMA亮丽鲜红的引擎盖。
原来,这东西没有消失,而是一直都在车顶上啊……?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泰伯扭曲变形的烂脸贴在挡风玻璃上,一双脱落眼眶的眼珠还在险恶地眨动着,死死盯着里面,还用两只肿胀腐烂的手用手背拍着手,含糊不清地唱: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它想进来。
它要进来。
他们会看见尸体,他们会变成尸体。
“我受够了!”
温衍“哗”地扯开工具袋,一伸手就摸到了一把锋利刚猛的柴刀。
他举起柴刀,狠狠地朝前方砍去。
“衍衍!”
耳边,古蝶异神在叫他。
温衍浑身一震,如梦乍醒。
他双手空空,维持着高举柴刀的姿势。
车窗外是熙熙攘攘的大马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后面有司机狂按喇嘛,摇下车窗破口大骂道:“发什么神经,走啊!”
温衍大汗淋漓,心脏狂跳不停。
导航上的时间和路线显示,他们才刚刚出发。刚才那段漫长得近乎永恒的黑暗之旅,在现实世界可能才过去一瞬间。
赵艺成语无伦次地问:“你们也都看见了吧?不是我疯了吧?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还不简单。”江暮漓帮温衍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有东西不想让我们找到那里,想叫我们知难而退。”
赵艺成道:“那不更加说明我们要找的地方是正确的吗?”
“所谓‘正确’具有两种含义,一种意味着机会,另一种则意味着危险。”江暮漓道,“虽然我们侥幸摆脱了意识层面的污染,但谁知道接下来是否会遇到更恐怖的事。”
赵艺成和温衍都沉默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其实江暮漓已经说得十分委婉了,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必然是难以形容的、足以击碎人类理智的混沌邪恶。
温衍闭了闭眼,纵使他见识过众神的邪堕,也亲历过反逆的拜祭,也实在难以想象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这一回,他们很顺利地就抵达了目的地。
不过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
和他们预料中一样,这里确实是一个宠物市场。
但却是曾经。
现在这里不仅没有动物,连半个人影都寻不见。
入目所及,唯有一片废弃的荒地,一座座生锈的空铁笼东倒西歪地瘫在那儿,远远望去宛如充满死气的怪异监狱。
“确定是这里吗?不会是导航出问题了吧?”没能见到想象中的恐怖的非人世界,赵艺成竟然莫名有一丝失望。
“你们人类依赖科学、信任科学,甚至把自己的身心全部托付给科学。可真当置身于神秘的漩涡之中,却又不得不质疑起科学的准确性来。”
江暮漓注视着这片铁灰色的空地,年轻到发出光芒的身姿,目光却是无比古老。
“我问你,你能看见自己的大脑吗?”
赵艺成一哆嗦,“这算什么问题,当然不能啊。”
江暮漓扯了扯嘴角,“当然能。”
赵艺成呆滞,“怎、怎么能啊?”
“持续转动你的眼睛,直到外变成里,前变成后,你就能看见大脑。”
见他还是一副痴懵的神态,江暮漓忍不住微叹了口气。
“还不明白么?在这里找不到的,或许能在另一端发现,只不过我们先要把那个突破口找出来。”
温衍听着,心念一动。
他们站在地上,只能看见地面上的一切。可如果他们把头伸进地下呢?
不远处有一口井。
不知以前是用来汲水冲刷动物粪便用的,还仅是一口用来丢弃动物尸体的枯井。
温衍走过去,朝里望了一眼。
黑得望不见底。
这口井,似乎是这片看似平凡的荒弃之地里,唯一一处不合常理的存在。
温衍闭上眼睛,摒除杂念,放弃思考,让灵感慢慢凝聚起来。
他听见了井底传来的声音。
吵闹的,尖锐的,浑浊的,痛苦的。
似人又非人。
“这口井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赵艺成打开手电往井里照了照,“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一般来说,一口民用水井深度不过六七米。这个深度取水方便,深了不好取水,浅了地表水容易侵入。”温衍道,“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不可能黑得像个万丈深渊。”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暮漓道。
赵艺成瞪圆了眼睛,“我们?下到这里面?”
江暮漓问:“你知道自己和猴子的区别吗?”
赵艺成委委屈屈道:“不知道。”
“猴子会使用工具。”
“……”
温衍打开他们带来的那个大得跟裹尸袋一样的工具袋,从里面翻出了户外绳索。
他把一台军用微型摄影机固定在绳索一头,一点点把绳子顺了下去。
这根绳索是多功能绳索,还能用来测水深,上面一段一段标着刻度,显示现在的位置已经达到多深。
“两米。”
“四米。”
“六米”
“怎么还没碰到底啊?”赵艺成问。
已经十米了。
“嘎啦。”
井下传来异声,绳索一阵抖动。
温衍问:“你们有感觉到什么吗?”
赵艺成道:“好像有什么东西缠在绳子上了。”
江暮漓道:“拉起来看看什么情况。”
绳索跟一条游动的彩蛇,窸窸窣窣地往上爬。
半拉破铁笼子。
“什么呀,就这?”赵艺成甩动着胳膊,大失所望。
他们又把绳子放了下去。
“十六。”
“十八。”
“二十。”
“三十了。”
“等会儿等会儿。”赵艺成喊停了,“这是井还是矿啊,市区敢打三十米的井,不怕被抓起来啊?”
“别吵,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温衍道。
赵艺成抱怨,“又缠上了?真是有够邪门。”
但没办法,他们只得再把绳子“吭哧吭哧”往上拉。随着绳索的上升,空气里逐渐弥漫开一股潮湿阴腐的臭味。
“卧槽,这什么东西啊?”赵艺成大叫起来。
那是一团难以形容的……
说是“肉”其实也很不准确,但现存的人类语言词库里根本找不出一个适合的词能用来定义它。
它像一个肥大臃肿的人类胚胎,但发育得十分畸形,布满青筋和血丝的鼓胀脑袋上没有五官,四肢的末端也没有手掌和脚掌,看上去就像四根柱子,简单粗暴地插进泡肿浮尸般的恶心身体里。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死了吗?”
赵艺成壮着胆子,用手电戳了戳它。
没反应。
又戳了戳,稍微加大了点力。
只见白影一晃,那东西怪叫一声,脑袋上下裂开露出一张血盆大口,暴起袭向赵艺成。
江暮漓似乎早有准备,抄起物理学圣剑——撬棍,面无表情地就朝那东西挥了过去,直接将它的脑壳打得碎裂,连里面只有核桃仁那么大的一小团大脑都露了出来。
照理说任何生物受到这样的重伤,都应该死得透透的了。可江暮漓并未就此罢手,反而一下一下地挥舞撬棍,直到把那东西打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
但即便是这样,那东西好像也没死透,兀自发出断断续续的咿呀哀叫,甚至还在不停地蠕动。
直到江暮漓浇了汽油,划了根火柴丢过去,它才在熊熊火焰里彻底化为一摊黑灰。
赵艺成看呆了,好半天没缓过劲儿。
“这到底是什么?怎么生命里这么顽强,简直比小强还可怕。”
外形上有人的特征,生命力极强,行动矫健凶猛。可大脑发育却有极大缺陷,甚至连最基本的五感都没有。
有生命却无智慧。
有本能却无理智。
温衍莫名想到了伊甸园的故事。
倘若亚当和夏娃当初选择了生命果而非智慧果,人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第三次把绳索扔了下去。
赵艺成道:“说来也奇怪,我现在都没啥恐惧啊不安啊的了,毕竟都见识过那种异形生物样的东西了。”
江暮漓说:“这可不一定。”
绳子下降到了将近四十米的位置就没有再下降了。
不是因为已经触底,而是因为绳子的长度已经到达极限。
赵艺成抹了把汗,“这下尴尬了。”
温衍也有点着急,“不放到底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井下的真实情况?”
江暮漓道:“比摄影机更直截了当的方式,是亲眼目睹。”
赵艺成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我们还要下井?”
江暮漓道:“倒也不必。”
赵艺成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只要把藏在里面的东西翻到外面来就行了。”
江暮漓话音刚落,绳子剧烈下滑,好像缠上了沉重得多的东西。
三个人鼓足劲儿,一点一点往上拉。
恍惚间,温衍觉得手中握着的这根绳子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它只是一根普通的绳子,人类制造出来的再普通不过的工具。
但现在,它似乎一下子拥有了极其强大的力量。
倘若这口井的深度是无限,那它的长度则比无限更长。
倘若这口井的最低隐藏着千万钧重的邪恶,那构成它的邪恶一定远胜万钧之重。
十米……
六米……
两米……
出来了!
还没等他们的眼睛来得及反应,似乎就有东西从井口喷薄而出,铺天盖地。
在温衍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映入他眼帘的画面,是铅黑色的天空。
真是……不得了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
他们好像真的从井里拽出了一座充满悲号、恐惧与绝望极惨炼狱。

温衍是被指尖传来的湿润感弄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康怡琴的那条狗在舔他的手指,舔得津津有味,边舔还边贼兮兮地偷瞄江暮漓,跟小孩偷吃棒棒糖一样。
他从江暮漓腿上爬起来,脑袋兀自一阵阵发蒙。
“发生什么了到底……?”
江暮漓拎起那只狗的脖子扔到一边,“我们现在正置身于黑市之中,那个我们要找的地方。”
温衍愣了一下,跑到井边朝里望去。
一口浅浅的枯井,一眼就能望到头,里面什么都没有。
再普通不过的一口井。
过了会儿,赵艺成也醒了。
“卧槽这是哪儿啊?这天咋变这个色儿了?乌漆麻黑跟重度污染似的。”
温衍道:“井里的东西都跑到外面来了。”
赵艺成怔了怔,“这还挺好的……?起码不用下井去找了,真要下井我绝对会疯。”
温衍紧皱眉头,他心里总有股不好的感觉。
井里的东西再邪恶,但也只是被局限在井底一处地下空间。就算要干扰人间,也只是小面积、小范围地干扰,甚至还需要动物作为媒介。
可现在,井里原本尚不能见光的一切,已经彻底占据了地面上的那块荒地,进一步侵蚀了人间。
温衍忍不住后悔,但后悔也没用。
人类对未知和深渊的好奇心是难以遏制的,他也不例外。在拉绳子的时候,他对井下之物的好奇心逐渐攀升到了顶峰。
甚至有那一瞬间,已经有了堪比愿望的强度。
“我们抓紧时间,先去找康怡琴。”赵艺成道。
温衍问那只又在偷偷舔他手指的狗,“你能带我们去找她吗?”
那只狗冲他汪汪叫了两下,狂摇尾巴,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腿上扑,示意要他抱。
“好怪啊,这狗明明是康怡琴养的,怎么跟你那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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