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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科举路(仪过)


隐藏在暗处的乔初员看着大门打开,曾经对自己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余枕苗走向少爷,而自家那飞扬跋扈、嚣张肆意的小少爷在余枕苗面前,乖顺、温驯,神情客气恭谨的说了两句,随后三人进入余府。
乔初员忍不住掩面,他和余枕苗好歹也算认识几十年了,一直以来,都是他稳稳压余枕苗一头,即便是上回他求余枕苗办事,他的语气也完全是不卑不亢,反倒是余枕苗对他一而再再而三赔礼道歉。
可……自此以后,自今日以后,他乔初员,要在余枕苗面前,永远的挺不起腰杆儿了!
试问,他家少爷都对余枕苗如此客气,他这个仆从,敢继续给余枕苗耍脸色?
他乔初员的一世英名啊!
乔影自然不知道乔初员作何感想,他跟在余枕苗身后,越往里走,就越紧张。
之前他跟何似飞往余府来,存的心思还是‘拜访似飞长辈’,但当似飞挑明了事实后,那就成了‘见公婆’……这心态完全是不一样的。
何似飞低声说:“老师早先知道此事,就很想见你。他老人家很好相处,不要怕。”
余枕苗:“……”少爷啊您说这安慰的话语时,是不是要先打个草稿?他可是都记得主人当初吼着让少爷修书去推辞婚约的。
不过,这是余枕苗不知后来余明函同何似飞在书房作诗一事。
自那之后,余明函对自己这弟子的担当、野心和决心又有了新的认识,便随他去了。
——审时度势、抓住一切机遇往上爬自然是好的;但那些能看准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努力去争得‘双全法’的,又何尝不让人钦佩?
余明函就很想看看自家这弟子,日后是如何位极人臣的。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余明函看向乔影时目光是十分和蔼的,甚至在后来乔影敬茶时,他很给面子的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余明函笑着问:“可用过午膳?家中厨子是北地人,饭食应当合你口味。”
刚为了给何似飞面子,吃了个十成饱的乔影:“……”
但他依然喜出望外道:“没吃——”
这两个字跟何似飞的“刚吃过”重合在一起。
余明函看看乔影,又看看何似飞。
何似飞也看了看乔影,笑着道:“老师,方才学生在县学遇到乔影,带他回家后便煮了一锅饭,他,嗯,方才吃的不少。”
乔影一张脸几乎要憋红。
余明函还是第一回见自家徒弟这么维护人,心中明白,嘴上却道:“我问你了吗?我问的是乔家儿郎,他既说吃,我便让厨房准备着,你们在外逛一个时辰后再回来吃。”
何似飞立刻并拢双手指端,欠身道:“多谢老师。”
乔影也跟着他行礼:“多谢先生。”
接下来,何似飞便带着乔影在县城最热闹的几个集市逛,买了面人、饴糖、芝麻酥饼,看了胸口碎大石、耍猴戏,甚至还有个艺人徒手抓蛇——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乔影眼中的笑意就没散过,他不禁感慨:“好热闹。”
分明还是两年前那灰扑扑的墙面和瓦砾,分明还是狭窄逼仄的街道,可这回他心态完全不一样。
当初不能拜师、又被家人看穿的失落和沮丧一扫而空,乔影站在何似飞身侧,只觉得木沧这个小城愈发有韵味起来。
乔影心道:两年半前,我离开木沧时,唯一带给我星星点点快乐的便是那十二生肖木雕;如今,这木雕的主人,将那星星点点的快乐无限扩大,成了我腐朽人生里最璀璨的光。
因为一个人,喜欢上这座城。
逛了一圈,乔影身上也热乎起来,但他依然抱着那个乡土气息浓郁的护袖,直至在余府吃完饭,又当着余老的面,同何似飞辩论了一下午最近新政,才在天色擦黑时登上回罗织府的马车。
彼时余枕苗遵从余明函的命令,跟随何似飞送乔影上马车,而牵着马等候在旁边的乔初员面色红紫交替一阵,居然走到余枕苗面前,期期艾艾的道歉起来。
大意是此前态度倨傲,期望余枕苗大人不记小人过。
余枕苗:“……初员兄不必如此。”
乔初员:“应该的、应该的。”
余明函见他这么快就回去,也是稍微惊讶了一番——现在这么冷,从罗织府来回一趟,少说也得十来日。
马车即便布置的再舒坦,不断赶路、缺衣少食、不得沐浴,沿途还得露宿在没有炭火的破旧驿站,别说是哥儿,就算是普通青壮年,都难以忍受这等舟车劳顿。可乔影居然为了能见似飞一面,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前来。
如此情深意重,余明函内心也并非毫无波澜。
——自家徒弟对乔家阿影一诺千金,即便赌上前途,也不肯放弃他;可乔家阿影又何尝不是?一个京中出了名的富贵公子,千里迢迢来,只为见似飞一日,同他分享一些近期最新的时政趋势,其中绵绵深情,他这个外人都觉察的明明白白。
当夜,何似飞难得失眠了,他一只手垫在脑后,看着月色下的房顶,眸光璨亮,直到很晚才闭眼睡去。
翌日,何似飞雇的牛车一大早便来县城拉他。
车夫是上河村老熟人李四叔,他伸手接过何似飞单手拎着的书箱,被其沉甸甸的重量差点压了个趔趄。
李老四震惊道:“大郎,你这看起来不壮,力气不小啊。”
何似飞笑道:“经常要背,就习惯了。”
“乖乖,我老是觉得穿着长袍、斯斯文文的书生肯定都很弱,”李老四道,“现在看来都是我的错觉了。”
说不定人家脱了衣服后一身的腱子肉。
何似飞不置可否。
书生外表确实都是斯文的,穿着长袍,腰戴玉佩,行走时袍角不可上下翻飞,要沉稳有度,说话时不可急躁亦不可结巴,要不疾不徐……
但要是因此觉得他们都病弱不堪,那就大错特错。
何似飞可不觉得能在寒冬腊月身着单衣坚持考完科举的人身子骨能有多弱。就连他年逾古稀的老师,身子骨也比同龄寻常老人要好些。
更别提考过了秀才的书生还得学君子六艺,骑马射箭御车等技能贯身,怎么着都不会弱。
将院门锁好,何似飞前去给老师道别后,便坐上李四叔的牛车。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老牛‘哞’的低叫一句,四蹄动起,拖动着身后的板车,载着何似飞和李老四,踏上回村之路。

第114章
这是何似飞中秀才后的第一个新年, 并且,年一过,按照本朝律法‘十五成丁’, 他便可以成亲嫁娶了。
即便真正的成婚时间得再推迟四个月,直到先帝丧期满,可争夺女婿的乡绅们在年关便卯足了劲儿想从何家爷奶口中套话。
他们不介意等四个月再落下文书,但口头协定却可以早些订下。
何家爷奶知晓自家孙儿的心意, 但这会儿尚在先帝丧期,不好对外说‘似飞心有所属’, 只能用‘似飞年纪尚轻,当以科举为重’这等理由来婉拒众家媒婆。
这话倒是真没人怀疑,毕竟何似飞年纪轻轻就连中小三元,肯定是十分爱好读书的。
此外, 因着何家爷奶一视同仁的拒绝了所有乡绅,大家便没有什么心里不平衡的。总归所有人待遇都一样。
而何似飞则正在家中和爷奶一起忙活着给各位乡绅老爷回礼。
——九月初二何似飞举办高中喜宴, 木沧县不少乡绅都送来了厚礼, 他收了人家的, 自然得‘往来回礼’, 拜年便是一个完美的回礼借口。
何家爷爷奶奶识字不多,但老人家生活阅历丰富,听着何似飞念九月初二的礼单,能很快评估出当初每位老爷送礼的薄厚, 再拟定一份回礼。
但有些价值数额太大的,老人家也犯了难。
何一年爷爷道:“这位木沧县的李员外送了五十两白银, 我和你奶奶一直不敢动, 就怕到时回礼对不上数。”
何似飞想了想,道:“镇上有一家钱庄, 可将白银换成黄金,到时再用此黄金做成书籍或毛笔的样式。余叔曾说过李员外家孙子即将周岁,适合送有特殊寓意的东西。”
何奶奶有些心疼,毕竟那是五十两银子,她低声道:“我听成安他祖母说,似飞中了秀才,就算是半个官老爷了,那等商户出身的乡绅都是来巴结,才送的厚礼,咱们可以留一半,将剩下的做回礼。”
何爷爷乜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道理?但你也不想想,那李员外之所以送咱们五十两银子,比别家贵重了足足十倍还多,不就是因为他们家有个同似飞年岁相当的闺女?咱们似飞对人家闺女无意,便不好惹人家误会,还是将礼物都如数奉还。其他家的礼物,我不是就回了其价值一半左右的谢礼么!”
何似飞这才知道,原来回礼也有讲究,回的价值与所送价值相当,会让对方觉得你急于同他们撇清关系,一个搞不好还会落得个‘孤傲’的名声;回礼太薄和不回礼,则显得扣扣搜搜。
给商户出身的乡绅回礼,最好就是对方行礼数额的一半左右;
给同为秀才或者有官身的其他老爷回礼,则应该在对方行礼的基础上,稍微搭一点添头,以表对前辈的尊重;
至于给有意结亲的人家回礼,最好就是别人行多少礼,自己回多少礼,这便是一个婉拒的态度,双方面子上都好看。
这等礼尚往来的交情,当真得自己经历过,才能了解其中门门道道。
于是,单单是回礼单,何似飞就同爷爷奶奶整理了大半日。
何家爷奶担心打扰了何似飞念书,剩下的采买愣是不让他掺和:“原本这礼单就不该让你跟着我们一起拟,但我和你奶奶都不识字,礼单这么贵重,又不好找其他不相熟的人掺和,只能让你来念单子、写礼物。已经耽搁你很长时间,剩下的我和你奶奶操办着来就行。”
何似飞道:“我过年回来不就是为了陪爷奶么,这算哪门子耽搁,再说,你们带着回礼单去采买,也得识字。”
何一年爷爷大手一挥,道:“你写的字好看,这上面大概意思我能看懂,实在不懂的去镇上找人问。你就在家好好念书,明日一早我和你奶奶去镇上买东西,午饭留在锅里,你自己热了吃。”
何似飞无法,只能在家读书练字。
年后,爷奶忙着给各家回礼,依然留何似飞在家读书。
不过,回到村子里后,何似飞当真有点坐不住,闲了就往田里跑,把农作物的长势与自己学的《农桑辑要》仔细对照,回屋后再记录下心得体会。
偶尔撞见有大爷在练鼓,何似飞也会上手敲那么一会儿。
不同于八九月时何似飞初学擂鼓,现在的何似飞已经懂了些许乐理,还会拨弹七弦琴,对节奏和升降调都有了些许认知,渐渐能擂出一点调子来。
听得擂鼓的老大爷一愣一愣:“诶,秀才公啊,这是怎么擂的?”
何似飞哼着一段腔调,一边擂着鼓,道:“这叫《夕阳箫鼓》,用古琴和洞箫配合演奏效果最佳,但鼓点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元素。配合着轻敲、重擂、侧敲等,展现出动静、远近等不同层次的推进和迭代感觉。”
这话有些文绉绉,但何似飞一边说手上一边敲,老大爷一下就明白了什么叫‘层次推进和迭代’,他不住感慨:“秀才公真厉害!”
等何似飞回去后,老大爷还在跟人说:“秀才公真不愧是秀才公,我敲了一辈子的鼓,都是自己瞎敲,秀才公这才学了多久啊,人家就能把鼓敲出曲调来!”
这话何似飞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觉得比起七弦琴,自己敲鼓可能更有天赋些,只可惜单纯的鼓乐难以被世俗认可,何似飞又不会专攻鼓乐,便都学一学,当作陶冶情操了。
时光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癸巳年四月,先帝丧期结束,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压了一年的百姓们纷纷将婚丧嫁娶提上日程。整个木沧县热热闹闹、喜事不断,接连几日都是有两三台花轿在城内游街。
‘狭路相逢’的新郎官们在高头大马上抱拳互相道喜,半大的小孩子们在街上窜着讨要喜糖红包,一天下来,衣服上的小兜都能被糖果塞满。
沈勤益见着那红艳艳的喜轿就忍不住遐想:“似飞、英儿,再过五日就到我和小妹成亲的日子了,到时她也坐这喜轿内,嫁到我家去。”
何似飞和陆英对视一眼,心道又来了。
这已经是沈勤益近些日子来第十次傻笑感慨了。
不过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喜事之一,何似飞和陆英是不可能给他泼冷水的。
沈勤益笑得看不见眼睛,道:“似飞似飞,我先前写的那催妆诗如何?你替我好生改改,万一到时被拦在门外不让我娶新娘子可就不好了!”
何似飞道:“已经改好,勤益兄放心。”
沈勤益又道:“英儿啊,你和兰甫兄要为我挡酒,似飞这小子说他喝的第一杯酒得是订亲酒,兄弟能不能好好洞房,就看你们挡得如何了!”
陆英今年也十四,不复往日那不解风情的‘楞’样子,听到他说‘洞房’,脸都要羞红了,低声道:“我给你挡酒就是,这可是在街上,到处都是人,你别把这等事说得太大声。”
沈勤益这会儿是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要成亲了,陆英的劝阻完全不起作用,他甚至还在人家新郎官骑马路过时高喊询问:“郎君,娶娘子心悦否?”
那郎官也是开心极了,越过众人回应着吼道:“悦!”
百姓们发出善意的哄笑。
沈勤益又高喊:“祝郎官新娘百年好合,白首不离!”
那郎官开心极了,从自己胸膛的内兜里摸出一把用红纸包裹的铜钱,抬手就往沈勤益那边散:“一点微薄喜钱,望诸位乡亲们鸿运当头啊!”
“多谢新郎官!”
“祝新郎官和新娘子百年好合!”
“夫妻恩爱!”
“举案齐眉!”
周遭氛围愈发喜庆热闹,这下,即便是何似飞和陆英这俩暂时没娶妻计划的,也跟着人群喊了几句吉利喜庆话。
转眼就到了沈勤益成亲这日。
何似飞和陆英换上了琉璃青做底色,上绣有宝蓝色暗纹的伴郎直裰,跟随沈勤益去新娘家里迎亲。
至于周兰甫,因为已经成亲,不再伴郎之列,不过倒可以作为同窗为沈勤益挡酒。
到了‘十五成丁’年岁的何似飞身形颀长,肩背也长开了,穿着绸面的琉璃青色直裰,盘扣顺着领口蜿蜒向下,施施然骑在马上,比其他所有迎亲、成亲的新郎官都要吸引人目光。
因着今日迎亲,何似飞面上没有往日的冷肃,就连那一贯疏离的眉眼中都带着点点笑意,在满城春光中,显得温润含情。
“何公子——啊!”
不知是谁开始吼了一句,识得何似飞的百姓们都高呼起来:“何公子!”
“何郎君何时成亲?”
“我就不求嫁给何公子了,你们谁能让何公子当伴郎来娶我,我也嫁!”
越是偏僻的小县城里,对姑娘、哥儿各种约束规矩便越少,他们便越是大胆,越是活得自在。
此话一出,在何似飞旁边骑马的陆英成了众目之焦点,可怜的十四岁少年被人这么瞧着,才学会的驭马之术差点忘道九霄云外,连忙红着脸说:“我还要考科举的,考中了再成亲。”
“没事,咱先定上!”百姓们起哄不嫌事大,惹得陆英脸上更臊得慌。
人群中的陈云尚和高成安抬头遥遥看着那马背上的少年,某种钦羡几乎要溢出来——真好啊,才刚刚十五岁,已经出落得风流恣意,加之年少有为,顷刻间便成了全城百姓姑娘眼中的香饽饽。
不一会儿,就到了沈勤益新婚娘子的家门口。
姑娘家大门紧闭,门口站着新娘子的堂兄们,瞧见沈勤益的一刹那,他们眼睛都亮了——
沈勤益赶紧下马给诸位兄长红包。
几位兄长捏了红包后,立刻笑嘻嘻道:“多谢新郎官的喜钱!咱们第一道门,不考新郎官,考伴郎!还请两位伴郎做一首催妆诗,咱们这道门便可以开了。”
沿途跟来凑热闹的百姓立刻附和:“何公子作诗!”
“何公子作诗!”
“哇哦——”
沈勤益不禁有些紧张,他只按照本地习俗准备了一首催妆诗,还是自己写好后叫何似飞不断修改的。
哪想到新娘子的堂兄们不按常理出牌,这会儿就要让伴郎作诗,一会儿他进入后定然还有伴娘们拦截的‘二门’,到时还得作诗……
这么短的时间,该如何是好!
沈勤益只能将求救的眼神看向何似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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