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师(耳耳刀)

“粘液是无色的？”
“不，有些发黑。”
裴玉：“只有腐蚀性，但是没有毒。”
魏八锦：“现在我们有怀疑对象吗？”
林超点点头：“审讯科的同事们正在讯问两个和被害人有密切关系的人。一个是男性受害人生意上的对头；另一个和男性受害人的妻子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男性受害人的妻子？”
林超解释说：“是这样的。男性受害人杨友升一共有两次婚史，第二次是在去年九月十五号前往民政部门办理的婚姻登记。在发现尸体之后，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男性受害人的妻子，但是她人在国外，而且不愿意前来认尸。”
“之后在调查中我们发现，杨友升的第二任，也就是现任配偶和一个叫刘子牧的年轻男性联系密切，存在不正当关系。”
魏八锦点头示意了解，又问：“那女性受害人呢？”
林超：“女性受害人曲明慧是男性受害人杨友升的秘书，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家住在外地，社会关系非常简单，暂时没有发现她的关系网中有什么可疑的人。但是据杨友升公司的员工说，曲明慧和老板关系暧昧，经常去他郊外的豪宅里过夜。”
裴玉敲了下桌子，示意魏八锦，“我带你去审讯室看看。”
走廊的另一头便是审讯室，其中并排的两间分别有两名警察在进行讯问。
魏八锦自审讯室铁门上的玻璃窗向内看，右手边的屋子里是一名人高马大、颇为帅气的年轻男子；左手边的审讯椅上坐着个稍稍肥胖的中年男人。
“右边的是刘子牧，左边的是长阳地产的老板陈向阳。”
裴玉继续道：“技术部已经复原了刘子牧手机里和杨友升妻子的聊天记录，两人曾经合谋要杀死杨友升，侵吞他的资产。”
魏八锦思考了片刻，“但是杀人戮尸一般存在很重的报复心理，如果是为财，应该不至于会有死后剥皮的操作；而且刘子牧和杨友升的秘书并不认识，也没有必要用残酷手法杀害曲明慧。”
后面跟着的林超“嗯嗯”了两声，“我们审讯了多次，刘子牧一直坚持自己还没有动手实施犯罪，从聊天记录来看，他和杨友升的妻子商订的动手时间也在十天之后。”
另一边的交锋显然更加激烈。陈向阳双手紧扣，肩膀不自觉地抖动，留得长长的、用来遮盖地中海的头发也掉落下来，被风扇一吹，海藻般舞动，显得有些滑稽。
走廊里的空气粘稠而凝滞。
林超：“陈向阳答话一直支支吾吾，含混不清的。而且他家就在南山别墅区，和杨友升的宅子只相隔几百米，我们还在他家里发现了种花松土用的耙子，和凶器的形态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并没有在上面发现血迹。”
魏八锦：“会不会是他事后做了清洗？”
林超摇了摇头：“锦哥你有所不知，那把耙子上有绣斑，如果是凶器之一，应当会在尸体上留下铁元素的残余，但是一点儿也没有，实在是太干净了。”
魏八锦突然上前了一步，凝视着小玻璃窗里的陈向阳——他显然是很久没睡好了，两个眼袋大得像紫面儿的馒头，两只眼珠子飘飘悠悠的。
“他的表现虽然有些反常，但看起来不像是心虚，身体颤抖，眼神游离，倒像是……”
“恐惧。”裴玉说。
“对，恐惧，”魏八锦肯定地道，“就像是走夜路的时候，撞见了鬼。”
裴玉没有再说话，和他眉头紧锁的下属们不同，他的表情称得上淡定，仿佛根本不着急一样。
魏八锦甚至隐隐感觉到，裴玉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但不便于说出来。他正指引着一个方向，等待自己为他开口。
他究竟想做什么？
魏八锦蹙眉，想不明白。
林超叹了口气，“这个案子的线索一点儿都不少，杨友升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和他有交情有仇的人都有，也都能查明白，但是这些线都千头万绪的，有头没有尾巴，就是连不起来。”
“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诶，好嘞。”
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人急匆匆的，是余跃跃。他气喘吁吁地道：“裴队……不，不好了……”
林超：“出什么事了？！”
余跃跃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见到了什么超出他认知的东西：“那瓶从尸体上提取出来的黑色粘液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不见的？在哪不见的？”
余跃跃连声道：“那瓶检材就放在法医室里，我刚刚还和张法医在门口说话呢，一开门，就发现瓶子空了！”
裴玉立刻往二层的法医室去。
林超跟在他后面，一边大步走，一边低声和余跃跃咬耳朵：“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咱们这儿该不会有内鬼吧？”
余跃跃胆子小，吓得打了个哆嗦。
法医室的监控已经调了出来，门上的锁一直扣得好好的，没有人进出过，也没有任何监控被剪辑替换的痕迹。
“真是怪事……”有人低低嘀咕道。
“难道那瓶检材真的是什么关键性证据？”
“那谁知道……”
有法医室钥匙的几名法医看上去明显有些紧张，怕瓜田李下地说不清楚。魏八锦看了下放置检材的玻璃瓶子，目光顺着操作台垂直拉过去，一直看到大门下面的那道门缝。
“不是有人偷拿了证据。”魏八锦出声。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聚到了他身上。
魏八锦说：“是它自己走的。”
一言既出，众人哗然。林超咋舌，“我没听错吧？锦哥你说……它是自己长了腿儿，从法医室里逃跑的？”
“对。”
“那怎么可能呢？它就是一滩液体，又不是活的，怎么长腿？这儿都焦头烂额的，您可别开玩笑了。”
魏八锦蹲下，指了指地面，“它的脚印还留在地下呢。”
其他人纷纷往地下看，有些人甚至为了看得更仔细，特地趴了下来。
但雪白的地砖光洁如镜，分明什么杂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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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还是偏正剧一点点，大概猫没有那么多（戳手手），希望大家也能喜欢上身版师父吧（继续戳手手）

“只有他看得到，你们看不到，”裴玉开口，“毕竟是异管局的人。”
林超又看了眼地面，不自觉咽了口口水，“锦哥……异管局的人，都有特异功能啊？”
“那倒不全是，”魏八锦解释道，“异能管理局主要是解决一些现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比如妖鬼精怪之类的，还有远古异兽。局里大部分成员都有些不同于常人的能力，但也有些没有，只是能看到异象，就像……平时人说的灵媒。”
他五指并拢，地面上顿时飘起一层黑雾，然后浮现一些细小的足印。那脚印只有狗狗爪印的一半大，能够看出是个四足的动物。
众人面面相觑，连胆子最大的林超都瞪大了眼睛。
“害怕了吗？”魏八锦朝林超笑了一下。
林超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起来，“没有没有，就是……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稍微有点，嗯，冲击。”
“唯物主义并不是不相信世界上有神鬼精灵，毕竟他们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它们不常出现，大部分人看不见它们而已，”魏八锦顺着一一浮现的脚印向前走，“看到了吗，它从门缝里钻出去了。”
【咕噜咕噜……】
【……四千年了，桀桀。】
刑警大队门前的花坛里，一个小水洼冒出了一串泡泡，片刻之后，一团黑色的透明液体慢慢浮了上来。
水面凸起，黑团悄悄伸出脑袋，打量着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它之后，才从水里钻了出去。它晃了晃脑袋，甩掉身上的水珠，慢慢变成四条腿的形态。
黑团躲到草后面，看起来是一只很小的牛。
【……主人】
它朝空气呼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这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黑团吓得赶紧躲了起来。
“小刘，回来了啊？”
名叫小刘的警察回应了问候他的人，“派出所搞全面排查的时候，抓到了咱们要的通缉犯，好像是你们组的案子，陈哥您让李哥下来交接一下吧。”
“成，你等着。”
小刘在院子里站定，忙里偷闲地观赏西下的太阳，轻轻吹了一串口哨。
【桀桀……好新鲜啊……吸溜……】
黑团跑过花丛，连躲了好几下，溜进了小刘的影子里。
“奇怪，怎么有点凉飕飕的……”小刘嘀咕着，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脚边正趴着一个黑色的史莱姆状的球儿。
【嘻嘻……】
黑团顺着小刘的腿，迅速爬了上去，钻进了他的手表内侧。
林超和余跃跃等人像扫地机器人一样，顺着地上的奇怪脚印，一路鸭子步走了出来。那东西有些畏光，越向室外，颜色就越浅，由原来的四足蹄子印，变为蜻蜓点水的一点儿，十分难以分辨。
他们在小停车场的位置停住了。
“师哥，锦哥，”林超指着地面，“那怪东西的足迹到这里就不见了。”
魏八锦蹲下，摸了一把地上的土，手指上留下了一点儿湿痕，他的手指聚起，摩擦了一下。
另一队人也走回来，“裴队，那边也没有。”
林超凑过来，“锦哥，那东西会不会有什么隐身术，知道我们在找它，就变透明了，藏起来了。”
魏八锦有些佩服他的接受能力，点了点头，“一切皆有可能，但它应当只算是个分身，即便复制了些本体的能力，也无法完全运用出来。这个小停车场有监控吗？”
一边监控科的警员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锦哥，监控坏了，就今天下午坏的。不过警车出入都有记录，应该可以查到。”
魏八锦：“那查一查，它很有可能是坐车走了。”
“坐车？！”
魏八锦点头：“还挺懂现代科技的是吧。”
其实他倒是不太担心那团灵物会再次伤人。自几千年前，芜荒仙尊劈开灵山，开凿山海界，驱赶灵魔异兽进入其中之后，留在人界的灵物都是些平常货色，即便这一头真是凶煞，已经吃了两个人，短时间之内，也没什么再次伤人的可能了。
“凡事还要谨慎小心，不可大意。”他突然听到有人贴在他耳边说话。
魏八锦神色一凛，抬起头来，却看到他周围近处并没有什么人，连距离他最近的林超都在与旁人交谈，裴玉更是在最远处。
是……听错了？
“……”
魏八锦定了定心神，径直走向裴玉，“裴队，之后有什么安排？”
裴玉抬眼，“虽然有灵异邪祟作案的可能，但是也不能放弃正常的办案程序。我原本向上级申请了搜查令，计划今晚去搜查下杨友升的办公室，看看有什么其他线索。”
“今晚？需要……”
裴玉极淡地笑了一下，“你是我们的一员，当然要一起去。”
“是。”
“是？”
“咳咳咳，”魏八锦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有点发红，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好的。”
杨友升最初是凭借地产起家，二十年间，他悉心经营，业务开展到外贸、通讯和新科技等领域，如今已经身价过亿。
杨氏大厦坐落在城市副中心的商贸圈的正中，一共有四十七层。据说，是杨友升在自己四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为庆祝旗下的金融公司上市，特地建造的。大厦的表层由淡灰色玻璃覆盖，呈现三角锥状，乃是顺幽市的地标建筑之一。
但在城市霓虹的夜色之下，这座闻名遐迩的三角大厦，看起来颇为诡异。
裴玉穿着警服，走在最前面，一身笔挺的装束，却意外被他穿出来些安闲气质。
在魏八锦眼里，堪称“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第二人。
他自认没有这个气度。
大楼从下至上，越来越窄，第四十七层只有一个房间，那就是杨友升自己的办公室。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通行的警员不禁感叹，他这一死，身后身家不知又要惹起多少争端。
小刘的手表带闪出一点诡异的光泽。
杨友升的办公室特别宽敞，足有百平。因为命案发生之后警方第一时间进行了封锁，所以维持着一个很好的状态。
警员们带上手套，开始翻看他办公室内的资料，若有需要，便打包带走或者拍照。
魏八锦注意到办公桌之后的装饰墙上，一左一右摆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瓶，其中的一个，似乎比另一个稍稍高些。
不过这全赖他五感超常、眼神毒辣，正常人是看不出来的。
魏八锦走到装饰墙下，将高一些的花瓶移开。
“咔吱。”
随着他的动作，装饰墙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细缝，缝隙越来越大，最终一分为二，露出另一堵墙。
立刻有警员带着痕检装备走了上去。
“头儿，这扇窗里面是空的。”
警员发现墙上有一个按钮，按动之下，出现了一个镶嵌在墙体里的保险箱。
裴玉点头：“提取保险箱的指纹，看哪些是他的常用键。”
“好嘞。”
专业的事情就应该让专业人员去做，魏八锦后退半步，和林超等人站在一起，叉了会儿腰。
他的卫衣料子比较宽松，在活动过程中不慎卷上去了一节，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
林超瞟到他胳膊上有一片纹身，纹身是黑色的，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它占据了所有露出来的皮肤，一直延伸到袖子下，面积不可谓不大，在昏暗的手电光下，竟然有些蓝幽幽的，但这还不是最奇异的，奇怪的是，林超发现纹身的边缘并不平缓顺滑，甚至有些清晰易见的凹形疤痕。
就好像是……一刀一斧凿进去的。
“锦哥，您还有纹身呐。”林超好奇地问。

“嗯。”
林超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近，心想着这纹身师的手艺可不怎么好，而且这么大片的纹身，应该很疼吧？他咽了下口水，小心地问：“我可以……看看吗？”
魏八锦将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面，举给林超看，那图案有牙齿、爪子，似乎是纹了什么神兽，但不是烂大街的青龙白虎之类，看起来颇为厚重古朴。
“我能摸摸吗？”
魏八锦摆出一个“请便”的表情。
林超的中二时代曾经做过一身龙虎豹，劫富济贫走街串巷的古惑仔梦，后来“弃暗投明”做了人民警察后也就不想了，现在一听，难免激动，伸爪子就往魏八锦胳膊上摸。
“啪！”
林超的手被一下子打开。
“哎哟！师哥，您干什么呀……”
裴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魏八锦旁边，手里握着一沓被卷成筒的卡纸。
林超有些委屈地揉着手腕，但介于对面是裴玉，也不敢如何反驳。
“闲着做什么，那边查了吗？”裴玉随手指向个好远的方位。
魏八锦和苦哈哈的林超对视了一眼，把手插回腰上，袖子也乖乖地落了回去。
裴玉抿了下嘴，好似有几分满意。
“裴队，杨友升保险柜的常用数字是这几个……”
“有什么看法吗？”
魏八锦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密码专家。”
一侧的警员在计算着数字排列的可能，而裴玉在翻看杨友升的个人资料——也就是那些被他拧成一个筒的纸，魏八锦移了过去，上面从杨友升的生平到爱好，无一不包。
裴玉手指拨弄了一下保险柜的门，“密码箱有多少次输入机会？”
警员说：“一共五次。杨友升的保险柜经过一定程度的改装，箱体是隔热防火设计，后面又接了大量的电路，据我猜测，这应当是一个带有自动销毁功能的密码箱，若五次机会使用完毕，仍没有开箱成功，箱内便会燃起火焰，烧坏里面的东西。”
裴玉：“密码箱的东西是易燃物？”
“是的头儿，极有可能是容易着起来的东西。。”
魏八锦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息。
那是一股阴冷的、诡秘的气流，它隐藏了自己的踪迹，若有若无地漂浮在空气中，一时间让人分辨不清来处。
魏八锦浅浅尝了一口，腥的。
【桀桀……】
“滴滴，开锁成功。”
机械的女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魏八锦看向刚刚输完密码的裴玉，“……怎么开的？”
裴玉：“他前妻的生日。呵，大、情、种。”
魏八锦：“……”
外面彩旗飘飘，还用前妻的生日做保险箱密码？这可真有意思。
保险箱里只有一份文件，薄薄的一层，竟然值得耗费这么大的周章。
【……桀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