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棘空大神打算怎么处理?”
一道金光闪过,天帝赫然出现在棘空的跟前,月宫的诸神赶紧跪了下来。
棘空抬眸平静地望着天帝,轻声问道:“本座可否任性一回?”
天帝抿着嘴,面无表情地望着棘空,不语。
“我以前一直以为,殷无是我可望不可即的妄想,但是,如今青鳞因池阳的执念而消散,我更希望能够与池阳在一起。”棘空看着天帝,以一道平静而坚定的语气,淡淡地阐明,“为此,我愿意以麒麟王的力量为赌注。”
“……”金瞳一沉,天帝低声问道,“这就是汝迟迟不愿归位、重新统帅麒麟天将的理由?”
“是!”棘空揣着小黑龙缓缓站了起来,笔直而宽厚的后背,写满了刚毅与决绝。
天帝垂下眼帘,低声问道:“敢问棘空大神要怎么赌?”
“重返人间,如果他愿意为我下凡,再次为我动心,那么我愿意为他与天道对抗,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个诺言。”
“如果他不愿呢?”
“本座将祛除凡心,拔除情根,回归王位,统帅三界天将,永驻极地,守住混沌之眼。”棘空金色的瞳孔里,流光溢彩。
那是天帝第一次见到麒麟王眸底的颜色,竟是如此耀眼。
如此,灿烂芳华。
天帝冷然地笑了笑,问道:“可是,如今他不是已然拔除情根了吗?”
还想要证明什么?非要自欺欺神不可吗?
“所以,我想再赌一次。”棘空望着怀里的小黑龙,眸底里满是希冀。
“如果朕不愿呢?”天帝面无表情地盯着棘空。
刚失去九尾之力,就连同战神也要任性妄为?
有没有谁替他想过,这些烂摊子,他要怎么处理?
所以天帝这位置,就是填坑的吗?
谁都可以任性,为什么……为什么天帝不能任性?!!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成拳头,但天帝的面色,依旧是平静得毫无波澜。
“啊,本座只是来通知你,并非与你商量此事!”棘空漫不经心地抬了抬金色的眸。
“重生了一次,到底是不一样了。”天帝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当初诸神拼死阻拦朕献祭,硬生生抽走朕的记忆时,可不是这样的。”
“……”棘空怔了一下,低了低头,“当初情况不一样,混沌再现,天柱崩坏,三界即将沦亡,你与银落只能活一个,无论是天道还是诸神,毫无疑问是要选择你。”
“为何朕的命运,需要诸神与天道来决定?!”天帝的金瞳里,冰冷冷的。
“长空,你应天道而生,本应为天道而活,在当时天柱崩坏的局面,如若银落没有成为你最后一道劫,那时的你应该会毫无顾忌去召唤天道之力,封印混沌,净化三界,可是,你偏偏在那个时候动了凡心,诸神实在没办法才动用禁术,抽走你的记忆——”
“行了,朕早已知晓!”天帝有些烦躁地摆摆手,强势打断他的回忆,不愿意再听,这种解释,诸神一遍又一遍跟他强调,为了众生,为了三界,他必须要牺牲自我而成全大局,可是,却从未有谁问过他,他究竟想要什么?
正如当初,他擒住千影去献祭混沌时,千影发疯地问他,只是想要活着有什么错?凭什么要擅自决定九尾狐就一定是献祭混沌的祭品?
初代九尾拼了命地想要逃离宿命,二代九尾却拼了命地想要献祭。
谁都想活着,只有那个傻瓜,却不想活。
只有他知道,那个那么惜命的笨蛋狐狸为何拼了命地修成九尾,全是为了他。
可是,两万八千六百多年过去了,他却连那个傻瓜的眉眼都记不起来了。
一想到这里,他眸底尽是遗憾与辛酸。
“长空,诸神在为你祈愿。”棘空轻声唤道,望着天帝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慈悲。
天帝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仿若三分讥笑,四分凉薄。
诸神自己都无法摆脱的宿命,却妄想帮他摆脱吗?
把众生的枷锁扣在他的肩上,几乎是逼着他背负三界的,不就是诸神吗?
“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摆脱天道所赋予神的命运。”棘空平静而坚定地望着天帝。
“尔等的办法就是一而再地挑战天道,然后由朕来收拾烂摊子?”天帝不怒反笑了起来,“想的可真是好办法!”
棘空望着天帝,眸底尽是怜悯。
天帝却是眸底一沉,一道厚重的神威倾压而来,却被棘空轻而易举地化开了。
“长空……”棘空依旧平静地望着天帝,“我始终相信,森帝神隐时的祝词,倘若未来的某一天,银落当真回来了,那诸神的宿命,将会得以改变,天道的齿轮将会重启。”
天帝冷笑了一下,不可置否。
“珍重,长空。”棘空抱着小黑龙,静静地望着他好一会,便在月宫消失了。
天帝抿了抿嘴,伫立在原地,垂放下来的手,依旧紧成拳头。
诸神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那个为了大义而献祭的银落上仙,真的还活着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寻你
小山里的虫鸣声有些聒噪,烈日穿过稀疏的树冠,落在干枯的湖面,隐隐冒着热浪,附近长满了荆棘,有什么小动物躲在里头,窸窸窣窣。
策文星君有些茫然地伫立在原地,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身后传来了一老樵夫的声音:“哎呀,你还小,不懂,这里以前可是一座高山,名曰南洲,可谓灵气磅礴,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可多了,可是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山塌了,那一天,山顶上的凤凰花,落了一地,就像一片红海一样,真可谓壮烈呀。”
策文星君僵住了。
南洲山,塌了?
“爷爷,为什么山会突然塌了呢?地震吗?”稚嫩的孩子牵着老樵夫的衣角问道。
“大概是,山神走了吧……”老樵夫低声叹息道。
可是,身为神使的策文星君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南洲,神陨了。
那位长得清灵而又一副年少老成语气的山神,见证了他与银湖在一起的山神,最终也消失了。
策文星君茫然地望着眼前已经变成小山坡的南洲山,他曾以诸葛明的身份,一步一步地走遍了南洲山,走过春雨,走过夏日,走过秋风,走过冬雪,一遍一遍地低声呼唤着他的狐狸。
如今,他以策文星君的本相,在变成小山坡的南洲山上,化成了一座望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狐仙大人。
岁转星移,风雨无阻,那座望石,始终伫立原地等待着他的狐仙大人。
他甚至还在身侧重新栽上一株凤凰花,可是,凤凰花开了一载又一载,他依旧等不到任何回应。
那个天天带孙子路过小山坡的老樵夫也过世了,孙子长大了,娶妻了,生孩子了,偶尔会带孩子靠着望石边上休息。
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伫立的石头问:“爹,这石头长得好像人呐。”
“是吧,我以前也觉得像人,但是爷爷说不要乱说话,说不定是神明大人。”
“真的是神明大人吗?”
“爹希望是,自从这里多了一块大石头,村子里的日子都好过多了,要不哪有钱把你娘娶回来呀。”
“可是,爹,为何神明大人会是块石头呢?他在这里做什么呢?”
“呃,或许神明大人在等谁吧。”
“神明大人也有要等的人吗?”
“不知道呢,或许,有吧……”
“啊,神明大人好可怜啊,要是一直等不到怎么办呀?”
“……会吧,神明大人一定会等到的……”
后来,孩子长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模样,他爹也老去了,青年到了娶妻的年纪,但是却去参军了。
临走之前又来到石头跟前,静静地仰望着巨石,漫天的凤凰花落在满是青苔的石头上。
青年轻声问道:“神明大人,你要等的人,来了吗?”
石头不语,身侧的凤凰花,落入了他的手心。
青年浅浅笑了,黝黑的脸上,一对浅浅的酒窝。
他轻轻抚摸着石头,低声呢喃着:“神明大人,为什么不去找他呢?说不定,他一定也在某处地方,苦苦地等着您呢。”
一阵风掠过他黝黑的脸庞,树叶沙沙作响。
青年郑重地在石头跟前跪拜告别:“神明大人,我喜欢一个富家千金,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娶她,所以我得去当兵,总有一天,我会披上将军的铠甲,风风光光地回来娶她,祝我马到功成吧。”
他正要站起身子,却意外发现方才跪拜的地方,露出以一截银色的器具,他赶紧扒拉开,竟然是一把锋利的短剑。
他欣喜若狂地朝石头磕头,谢过神明之后,往回走。
还没走几步,哗啦一声作响,有什么碎裂了。
青年猛地回头一看,那座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不见了,凤凰树下,葬了一地的碎石,落红纷纷掩住了岁月如梭。
策文星君茫然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小镇上,人们行色匆匆,似乎都没发现他在其中。
山消失了,竹林也消失了,记忆中与他待过的人间,模样都变了。
策文星君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当年以墨子云身份居住过的草屋。
到处都是青砖绿瓦,到处都是红木格子窗,就连人们穿衣的风格方式也改变了。
路边小摊贩的吆喝声,孩童街边嬉笑的打闹声,老妇人挽着菜篮子对骂声,河堤边的柳树下,情人低声细语声……
这世间声音繁杂万千,唯独寻不到狐仙大人的声音。
傻瓜,你究竟在哪里呀……
策文星君徘徊于人间,到处找,到处找……
走过四季,走过所有花开过的地方,走过所有与他相识的人间,始终寻不到一丝一毫关于狐狸的踪迹。
现在回想起来,他与银湖,短暂的相遇,短暂的相知,短暂的相爱,却长久的分离。
明明相爱得如此短暂,却又如此刻骨铭心。
越寻不到,越是能感知到当年银湖是怎么寻的自己。
踏遍万里河山,追过星辰日月,却依旧寻不得。
越是寻不得,越是煎熬,越是孤单,越是痛苦。
黄泉之路,他沿着彼岸花一路找寻过去。
路上亡灵甚多,执迷不悟的亡灵试图逃离,被引渡者直接捆回来,有些暴脾气的引渡者会把对方直接揍晕抗走。
策文星君夹在无数个游荡的亡灵中,在黄泉渡口徘徊,守卫的阴兵面面相觑,而又假装视而不见。
银溪都已然刑满释放,策文星君依然徘徊在黄泉渡口。
她对他颇有怨念,但是却又感同身受。
“第一世的时候,他试图拔除情根来挽救你的灵魂,但是那时候他的情根深种,早已跟神丹捆在一起,强制拔除会魂飞魄散,天帝最后出手相阻了。”银溪站在他身后,望着汩汩黄泉,轻声呢喃着,“我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他竟会动用了狐族的jin术。”
策文星君涣散的银灰色瞳孔里,出现了点点星光,僵直的头,微微侧了侧。
“狐族一直存在一个大家都不敢触碰的jin术,那是祖宗留下来的,没有狐妖敢试。”银溪抿了抿嘴走上前,静静地凝望着策文星君,“如果狐妖想要快速修成九尾有一条捷径,就是通过跟人类交换愿望,如果有人类以毕生的气运来祈愿狐妖成为九尾,就会立刻修成九尾,位列仙班,倘若人类一直不停地为自己许愿,人类每实现一个愿望,狐妖便会断一条尾,之后完全断完,最后魂飞魄散。人类是贪婪的,没有狐妖愿意为此付出断尾的代价,断尾一次如同承受九天雷劫一次。”
策文星君张了张略微苍白而干涩的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银溪仿佛一下子明白,低声道:“银落上仙便是采用这个方式修成的九尾,他断了三次,最后天帝陛下自降为人,以人的姿态,成全了他九尾的愿望。”
策文星君抿着嘴,回过头,不语。
“而银湖用的是更惨烈的方式,反过来运用jin术。”银溪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以九条尾的代价,去实现你的愿望。”
“……不,不对……”策文星君终于发出声音了,喑哑而低沉,仿佛喉中含着沙子。
他轻轻摇了摇头,眸底更是阴沉。
“不对,我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银溪怔怔地望着策文星君。
“我想与他生生世世,执子之手,白首偕老。”策文星君缓缓地侧过头,望着银溪,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银灰色的眸底泛起了水花,“我的愿望没有实现,所以,契约不成立,他依然还在。”
不对,银湖不在了。
她这个双生狐,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银湖已然不在了啊,她丝毫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了。
可是,如果正如策文星君说的那样,为什么愿望会无法实现呢?
那可是九尾狐仙以九尾为代价来实现凡人的愿望呀。
“但是,我感应不到他了。”银溪抿了抿嘴,干瘪瘪地望着策文星君。
“我会找到他的。”策文星君微微扬起嘴角。
可是,此刻的他,笑得及其难看,明明都快哭出来了。
“……”银溪想要说些什么,一只冰凉的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她微微侧头,不语。
带着面具的阎王,一袭玄衣,冷冷地说道:“黄泉,并没有那只狐狸。”
“谢谢告知!”策文星君微微怔了一下,朝阎王作揖,便转身离开。
“或许,冥王可以解答你的困惑。”阎王迟疑了一下,冲着策文星君喊了一声。
策文星君僵住了,猛地转身。
阎王不自在地侧了侧头,望向奈何桥,低声补充了一句:“冥王在极地,能不能见到他,得看你的造化了。”
“殿下,那里不是,不是混沌之眼吗?”银溪震惊地喊了起来。
阎王点点头,安静地望着策文星君,不再言语。
银灰色的瞳孔里,汇聚了希望的星光,策文星君朝阎王作揖之后,瞬间消失了。
极地曾是混沌之眼,在古神时期睁开过。
那时支撑三界的天柱崩坏,魑魅魍魉爬出,魔物横行,古神不得已从中挑出五位实力强悍的大神,化为活柱支撑天地,如今曾为活柱的古神,除了白帝,其他都神隐了。
神隐,是古神与三界融为一体。
但是,策文星君对当时的事情并不是那么了解,只是从太上老君那里听过只言片语。
太上老君曾效力于白帝,而后被派遣到天帝手下,助天帝完成三界大一统。
极地是个极寒之地,传说冥王睁眼为昼,闭眼为夜,是个万物到达不了的地方,是天道也无法掌控的地方。
什么样的神明,会甘愿在这里驻守上千万年?
策文星君踏着日月星辰,好不容易赶过去,却连极地的结界都破不了,进不去。
试过无数次后,他干脆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下来,祈求冥王可以见他一面。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极地始终一片漆黑,冥王始终没有睁眼。
第一百三十五章 极地
太上老君知道这件事之后,气得白胡子都要炸起来,风风火火地赶过去,结果就看到早已变成冰柱的策文星君。
他施法化开冰柱,策文星君僵硬地抬了抬眼皮,没吭声。
“你,你到底想怎样?!”太上老君扬起拂尘,差点就要挥上去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跟他在一起……”
太上老君僵住了,他死死盯着策文星君,策文星君一直保持着僵化的跪姿,乌青的双唇并没有张开,可是他的意念却化出了声音,在漆黑的极地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起来。
“要怎样你才能接受他早已神陨的事实?”太上老君艰难地抬了抬手,想要扶起依旧跪在雪地上的策文星君,但是手伸到半空时却停住了。
他扶不起来。
策文星君是迄今为止至纯的星君,但是,也是执念最深的星君。
“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跟他在一起……”
极夜的冰天雪地,这道由意念化出的声音,久久盘旋不散。
“极地连神都不敢涉足,唯恐损了神丹,你——”太上老君不忍直视,愤愤地挥了挥拂尘,“早知如此,本君当年就不该点化你成仙。”
策文星君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了,银灰色的双瞳也被蒙上了一片雪白。
正当太上老君准备回去的时候,极地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他暗叫不好,一个转身,正要护住星君,却不料策文星君仿佛被那道光吸了进去,瞬间消失在冰天雪地中。
太上老君怔住了。
不对呀,这万千年以来,冥王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从不过问三界的事,可是,为何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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