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关系,我家离这儿挺远的。”这回连厉海都觉尴尬,他俩这段互动,说不清楚哪有问题,但真的怪别扭。
时俊依然坚持:“您给我留个地址,我给您寄回去。”
厉海心想你这么在意块破手帕,不如马上下楼去买块新的赔给我?
但最终还是碍于对方真诚好意,拿桌上现成的便签条写了个地址递过去。
第149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厉探长按前辈指导对袁香秀同事们进行基本信息排查,向每位受访对象提五个问题。
分别是:叫什么、家住哪、职务、与死者工作中交集情况、觉得死者人品怎么样。
前四题直白客观,一分钟内足以表达完善;后一题给大家点发挥空间,话特别多或特别少的,通常说明有意隐瞒一些事情,后续存在跟进调查价值。
这样做能够用最短时间与尽量多的关联人建立交流,方便调查人从宏观上掌握死者社会关系概况。
厉海看时俊情绪激动,暂时不适合问话,索性先把外面七位“蜘蛛精”按年纪简单排个序,请时主编安排他与女编辑们依次单独对话。
谈话地点是时俊的主编办公室,当然时俊需要暂时回避。
一号同事蕊姐——
蕊姐大名彭智蕊,笔名花蕊;沪城人,家住沪城,已婚有子女,丈夫是洋行职员,家庭条件中等,在《新友》的职务是组稿编辑。
彭智蕊提到袁香秀时满脸不屑,并且很不耐烦,对厉海最后一道延展题的回答是:“你去问别人吧,我和她不熟,没交集。”
厉探长对其态度不做深究,痛快放人,换下个?聊。
二号同事顾娉婷——
笔名玉树,同样沪城人,家住沪城。家境优渥,已婚未育,丈夫在沪城民政事务局上班,她高低算是个小官太太。
在《新友》的职务和袁香秀一样,也是专栏作家。
厉海看她眼角挂泪,猜想她和袁香秀关系应该不错,但当他询问对方袁香透人品怎样时,顾娉婷却叹着气显出几分轻蔑。
“她这人贪慕虚荣,小心眼、爱吹嘘、抠门,锱铢必较……总之我不喜欢她,只是懒得像蕊姐那样把厌烦她摆在脸上。
但听说她出事,又有点难过。”
厉海顺她口风接话:“蕊姐为什么厌烦她啊?”
“袁香秀好做作的,喜欢拿腔作调学沪城口音,以前最爱学蕊姐说话,后来和小魏走得近,又学小魏。
在外面逢人就说自己是沪城大小姐,矫情的要命。”
沪城富庶、开放,来沪城谋生的外乡人,很多都会学一些沪城话,或不经意间模仿沪城口音。
厉海刚上学那会儿也刻意学过,骂人那种学的最顺溜。
想做沪城人,学说沪城话,这算哪门子罪过?
厉海困惑:“你们因为这个讨厌她?”
顾娉婷摇头:“那倒不是,是她自私自利没有底线,左次三番鼓动读者搞小动作给她自己牟利,手段太下作。”
“怎么讲?”
顾:“《新友月刊》每期杂志有三版坑位刊出专栏文章,我们原本五位专栏作家轮流上专栏,当期不上版的人就做组稿内容。
袁香秀嫌组稿没奖金不想做,鼓动她读者写信过来,说订阅《新友》只是为了看一粒香的文章,把其他人贬得一文不名,要求编辑部多上一粒香的专栏。
主编是个耙耳朵,看到读者来信后,就把其中一版留给袁香秀,变成只有两个坑位轮流上专栏。”
厉海下意识点头:“嗯,像是她能干出的事。”
顾娉婷一愣:“你怎么知道?”
“做过一些背景调查。”厉探长勾嘴角微笑:“关于袁香秀,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随便讲,没关系。”
顾娉婷点头:“蕊姐原本是专栏作家,现在退下来只做组稿,也是袁香秀在背后搞的鬼。”
厉海不解:“她怎么搞鬼?”
顾:“大概一年多前,袁香秀的专栏那时已经定死在期刊上,但有两期不晓得时俊脑子里在想什么,忽然把袁香秀的专栏文章撤下来,换上蕊姐的文章。
你说这不是没事挑事吗?紧接着就冒出来几个读者,连续写信过来骂了蕊姐两个月。
那以后蕊姐就不再写专栏了,不晓得是她自己心灰意冷不想写了,还是时俊不让她写了。”
厉海:“你是说,那些写信骂蕊组的读者,都是一粒香的拥趸?”
顾娉婷:“当然。”
厉海:“何以见得?”
顾娉婷:“佟颖告诉我的,她经常帮大家整理读者来信,她认出那几位‘读者’的笔迹,悄悄告诉我。”
厉海:“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蕊姐?”
顾娉婷:“蕊姐那段时间情绪很低落,佟颖怕她气大伤身,悄悄来问我要不要跟蕊姐说。
我让她不要说,事已至此,摊开来吵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时俊和袁香秀关系好,肯定护着她,到时候说不定辞职走人的是蕊姐。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厉海点头表示理解:“所以蕊姐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顾娉婷:“不知道,知道的话大概早就气疯了。”
三号同事罗杉——
罗杉没有笔名,因为她是审稿兼责任编辑,听口音是华中地区人士,已婚未育,丈夫做财会工作,夫妻俩是同乡,目前都在安贤县工作并安家。
罗杉觉得袁香秀人品不错,工作能力也很好,就是有点感情用事。
罗杉说:“香秀爱慕时主编,其他女孩子和时俊稍微走得近一点或者多讲几句话,她就不高兴,偶尔还会冷嘲热讽。但也仅此而已,事后还会主动给对方道歉。”
四号同事汪雨茉——
金陵人,未婚未育,在《新友》的职务是专栏作家,笔名莫离。
她就是三号说的那个,因为同样喜欢时俊,被袁香秀冷嘲热讽过的女孩子。
不过袁香秀向她道歉后,俩人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汪雨茉进主编办公室的时候一直在抹眼泪,看得出来,她对好姐妹骤然离世,是真的很伤心。
提起时俊,汪雨茉显出个十分尴尬的表情:“其实时俊不喜欢女人……他亲口告诉过我,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香秀,没想到她突然就‘走了’。”
厉海讪然撇嘴,心说难怪我看时俊怪别扭的,原来他喜欢男人,嘿……他不会喜欢我吧?
随即扭头瞥一眼趴桌打盹儿的霍振庭,又想:哎呀其实我也喜欢男人,还是喜欢这么个傻玩意,别人看我怕不是也怪别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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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同事佟颖——
苏州人,未婚未育,书香门第小闺秀。就是她发现袁香秀读者侮骂彭智蕊,并将这件事告诉了顾娉婷。
佟颖在《新友》的职务是排版编辑,兼打杂,所以经常帮大家整理读者来信。
厉海问她这件事还有没有对别人讲过?
佟颖唉声叹气:“后来也跟蕊姐说了,蕊姐从那以后再也不搭理袁香秀,可也没把她怎么样。”
厉海哭笑不得:“你希望彭智蕊把她怎么样呀?”
“我也不知道……”佟颖神情郁闷小声嗫嚅:“也不能怎么样吧?我就是心里气不过,她明明尖酸刻薄,自私小气,为什么大家还说她人品好?
好在哪啦?我想让别人看清她本来面目而已。”
厉海意味深长:“你也喜欢时主编?”
佟颖皱眉反呛:“时主编既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爱慕他?
况且我是专心的喜欢他,不像某人,一边在外面钓金龟婿,一边霸着时主编不让别人靠近,简直不要脸。”
厉探长扬眉瞠目陡然来了精神:“你是说,袁香秀外面有男人?你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佟颖茫然摇头:“我听说的,我没见过。”
厉海迫切追问:“你听谁说的?”
佟颖:“魏玲玲说的。她说袁香秀的男朋友很优秀,很绅士,而且很有钱,还帮她在沪城租房子,对她特别好。”
六号同事魏玲玲——
袁香秀七位女同事之中为她哭最伤心的一位,《新友》最年轻的专栏作家,只有十九岁,笔名雨林,未婚未育,沪城人,家住沪城。
厉海直接问她袁香秀男朋友的事情。
魏玲玲哭天抹泪,哽噎着给厉探长详述:“香秀姐的男朋友是沪城一中的生物课老师,也是香秀姐的忠实读者,特别绅士,有学问,追求香秀姐一年多,很爱香秀姐,经常给香秀姐送礼物,还给香秀姐在沪城租了套小公寓。”
厉探频频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魏玲玲:“家明。”
厉海:“姓什么?”
魏玲玲:“我不晓得,我是看到他给香秀姐写的情书,上面用这个落款。”
厉海再次确认信息:“沪城一中生物老师,家明。对伐?”
魏玲玲点头。
七号同事迟春妮——
《新友月刊》的美术编辑,十八岁,苏州人,未婚未育,没怎么上过学,但有绘画天赋,是个普通家庭出身,自学成才的小画家。
同样为袁香秀哭得肝肠寸断,是编辑部里面袁香秀的二号密友。
给出的信息与六号魏玲玲基本一致。
厉海把七号送出门,顺便去外面办公区看看主编时俊情绪稳定情况。
大写字间里时俊被几名女编辑众星拱月一样围在中间。
有人端茶递水、有人捧毛巾、有人送点心,这些人之中无论有没有老公,或者知不知道时俊性取向,全都对编辑部里唯一男性嘘寒问暖关怀倍至。
如此慷慨仗义的爱护与怜惜,当然与“脸”有关。
爱美之心,不分男女。
时俊长相斯文俊秀,虽然个子有点矮,但矮而不矬,年轻主编把白衬衫掖在裤腰里,显得腰细腿长,相当耐看。
这会儿哭得梨花带雨两眼透红,就算陌生人看见也会心生怜爱。
厉海觉得他这副模样和从前刚认识那会儿的霍振庭有几分神似。
霍振庭刚住进厉家的时候温顺胆小,软乎乎的很好欺侮,厉海说话稍微重一点,小傻子就眼红红伤心落泪。
那时候傻媳妇儿是真伤心、真胆小,哭起来叫厉海心疼得要死。
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霍振庭耍赖装哭扯嗓门嚎叫的时候,厉二爷努力憋住笑,就是对他老婆卖力表演的最高敬意。
厉海眼睛瞅着时主编,在心里默默酸了句:“暴殄天物啊!”放缓脚步停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
因为他留意到,这个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位女性对身边美男子伤心落泪不为所动。
被袁香秀搞掉过专栏的彭智蕊,蕊姐正面无表情操作一台手动铅字中文打字机,完全隔绝在其他人喜怒哀乐之外。
厉海先前其实没太把她和袁香秀的过结放在心上。
袁香秀为两篇专栏文章排挤同事的做法虽然很过份,但一份工作而已,东家不做做西家,了不起辞职,远不至于为此杀人报复。
可眼下看彭智蕊沉较 淌 症 哩冷眼神,又觉她内心恨意颇深,未必干不出买凶杀人的勾当。
时俊看见厉海,主动起身走过来:“厉警官,我感觉好多了,您有什么话需要问我……我们进去谈吧。”
厉海点头,转身跟时俊一起回主编办公室,轻轻带严房门,顺手拎起霍振庭扔在椅子上的薄外套给他披身上。
时俊低声提议:“隔壁会议室有沙发,要不让您朋友去那边休息?”
“不用,跟你简单聊两我们也该走了。”
厉海在之前谈话中,对时俊的基本情况已经有所了解,所以这会儿单刀直入提出延展问题:“你知道袁香秀爱慕你吗?”
时俊抚额苦笑:“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早就说清楚,只做好朋友。”
厉海边提问边做笔记:“你知道她近期在交往一位男朋友吗?”
时俊茫然摇头:“没听她提过。”
厉海:“彭智蕊为什么停写专栏?”
时俊闻言沉默片晌,脸色略显难过:“是我判断失误,既伤害到读者,又让读者伤害到蕊姐。当时那两篇文章……”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厉海对具体文章内容并不感兴趣,所以出言打断时俊说话:“我只是想知道,彭智蕊停写专栏,是你不让她写,还是她自己不想写了?”
时俊尴尬苦笑:“是我们讨论后共同的决定。”
厉海:“懂了。她停笔这一年多以来,有没有跟你提过希望恢复专栏的想法?”
时俊:“提过一次,我同意试刊一期,但最终蕊姐并没有交稿,所以就作罢了。”
厉海点头:“好的,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
说完把今天兢兢业业记录下来的排查信息文件夹塞回皮包,伸手拍霍振庭后背:“达令,回家了。”
霍振庭趴在桌子上,姿势别扭睡眠较浅,厉海一叫,他就睁眼坐了起来,迷迷糊糊起身跟厉海往外走。
时俊也跟着站起身:“厉警官稍等一下。”
厉海止步回头:“有事?”
时俊:“我看外面快下雨了……稍等,我去帮你拿两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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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厉二爷的心尖宠
厉海和霍振庭骑摩托用不上雨伞,如果安全盔顶不住的时候,就只能找地方避雨了。
但时俊转身翻自己储物柜找雨伞的时候,厉探长并没阻拦。
因为他脑子里这会儿正在运转别的事情。
等时主编拿到雨伞示意送厉海出门,厉海反而放慢脚步,慢吞吞踱步到开放办公室,停下来。
此时,办公室里除彭智蕊以外,另六名女编辑虽然已经回到各自办公座位,但每个人仍旧满脸唏嘘,有的独自默默垂泪,有的二三位凑近交谈,彼此安慰。
唯独彭智蕊一脸冷漠,专心致志敲打字机,与编辑部中哀伤气氛格格不入。
厉海转身:“时主编,感谢您这边配合调查。”
时俊和气微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希望您可以早日破案,将凶手绳之于法。”
“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厉海扬唇讪笑,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上个案子跟你们月刊的主题蛮契合,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们帮我写篇文章刊登出来?”
时俊欣然点头,很感兴趣:“是什么样的案子?”
厉海将楚县食妻、修假牌坊、逼迫寡妇出家甚至结冥婚的事情简单说几句。
不止时俊目瞪口呆满脸愤慨,其他女编辑也全都瞠大双眼抬头望过来,包括先前始终冷漠打字的彭智蕊。
厉探长讪然轻笑:“我不是想要你们帮我吹嘘破案,只是觉得……让更多人从不同角度了解贞洁牌坊的本质,是件好事。”
“是是,当然。”时俊连连点头,神情迫切:“还请您给我们多说一些。”
厉海表情为难:“那个案子很复杂,受害人有两百多个,后世被谎言欺瞒百余年,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今天实在来不及详细谈。”
时俊点头称是,恳切提议:“您什么时间方便,我去找您。”
厉海转身望向彭智蕊,笑眯眯询问:“彭小姐,我记得你家住址好像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近?”
彭智蕊迟疑起身:“是,我家住在西浦区。”
厉海:“那真的蛮方便,你明天上午来我上班的地方找我,我让同事多整理点材料送给你好伐?”
“好啊!”彭智蕊惊喜应邀,甚至没多看他们主编一眼,更遑论征询任何人意见。
编辑部里沉寂两秒,第一个出言反对的是责任编辑罗杉,脸色为难小声提出异议:“可是……这个月香秀的专栏还不晓得怎么补,如果蕊姐组稿再开天窗……怕不妥吧?要不让小顾去,小顾家也在沪城。”
顾娉婷皱眉拒绝:“我家不在西浦,蛮拗脚的。”
做官太太的小女人明显不想蹚这趟浑水。
主编时俊这时却傻乎乎接话:“没关系,我……”
结果彭智蕊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就冷笑:“开天窗就给一粒香发讣告喽!她那么喜欢占版块,多给她发几页,让她走得开心点。”
编辑部众人再次哑然静默,时俊张口结舌,像突然被人毒哑了一样怔在当场。
他们全都没想到,彭智蕊对袁香秀的怨愤已经积累到就算对方惨死暴毙,都无法释然的程度。
彭智蕊微笑看向厉海:“您明天什么时间方便?我一定准时去找您。”
厉海同样回以微笑:“那就九点钟吧。”
彭智蕊点头坐回椅子,继续若无其事敲打字机。
厉海也摆出一副若无其事模样,转回身彬彬有礼的与时俊握手道别:“多谢支持。”
然后果断拉上霍振庭离开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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