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庭嘴巴忙着吃东西,只朝已经移开目光的蔺大小姐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对方刚刚“糖酥好不好吃?”的问题。
厉海嘴里含半块糖酥,脸色懊恼,心说原来费记的点心不是冀姝好送的,啧!大意了。
蔺宏远笑容可掬开口:“厉探长,侬好呀。”
厉海皱眉抹嘴角,口齿含糊:“那个……你车别停这,巡捕房院子里只能停内部车辆。”
正宗女土匪蔺大小姐不以为然,笑嘻嘻调侃:“我发动机没熄火,不算停车。”
厉探长表情刻板不假辞色:“那你把车门关上,挡路了。”
蔺宏远微嘟嘴唇,做出个有点可爱的无辜表情:“上次外贸公司的事情多谢你帮忙,他们把钱都退我了。我想请你吃顿饭,正式道谢。”
“哦不用,没必要,职责所在。”厉探长面无表情摆手拒绝,态度上已经很明确要跟她划清界限。
蔺宏收敛笑意渐显困惑:“我才跟你见过两次面,好像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吧?干嘛这么疾言厉色,拒人千里之外?”
“有吗?我一直就这样。不好意思哈,我们有正事要办,你先把车开走,在这挡路挺不好的。”
厉海即没兴趣跟骄横女人谈恋爱,也懒得与帮派豪杰交朋友,话说到头立刻拉上霍振庭转身换个方向绕开轿车,扬长而去。
蔺宏远把脚收回车内,拉上车门,脸色怏怏不乐的一边掏随身包一边和自己司机说话:“小白,你觉我哪里配不上他了?至于他嫌弃成这样。”
白立群从后视镜里注视身后端精致粉盒,仔细补妆的帮派贵女:“沪城多得是洋行买办,他们不过是依附于洋人赚点小钱的掮客而已。
但青帮只有一个,青帮蔺家独一无二。
所以小姐您指的‘配不上’,我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蔺宏远被他哄得咯咯发笑:“我也不晓得,我觉他蛮有意思的。
我阿奶说他家门第不错,如果我喜欢,可以多考察考察他。”
白立群微勾嘴角:“您想考察他哪方面?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蔺宏远想了想:“他有没有谈过女朋友、找过相好?花心不花心?”
白立群:“他和他哥念的都是男子军校,大学时肯定没什么机会接触女人。就算有相好的,也是中学之前的事情了。
目前来说,您也不必担心他花心,您瞧他走哪都带着那个傻子,就算想找女人约会,大概也没有女人愿意。”
蔺宏远撇嘴轻笑:“是,我还知道他管那个傻子叫达令,他不会真喜欢男人吧?”
白立群:“那个傻子好像有阴阳眼。厉海助手先头给我们讲过,绘声绘色的像故事一样,我原先并不相信,但现在想来,他才一入职就能连破大案,说不准还真是这么回事。”
蔺宏远深吸口气:“这么说,他是哄着那个傻子帮他破案?”
白立群:“不好说,也许因为那个傻子能帮他,也许他只是同情那个傻子,又或者他喜欢男人……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个傻子。”
蔺宏远脸上再次挂起笑意:“你也很看好他?”
白立群:“我是看好帮主的眼光。就我个人而言,倒是觉得厉家配不上青帮,但帮主说他家好,肯定有帮主的道理。
话说回来,厉二少身上除了那股子世家子弟的清高劲儿,别的倒也还行。您要是真喜欢他,我帮您想想办法。”
蔺宏远偏头望向车窗外巡捕房大门,抿唇笑得花枝乱颤:“这种事你也能想办法?你可真逗。”
白立群坦然微笑,语气笃定:“我在巡捕房有不少朋友,大家经常聚一起喝酒打牌,想打听点老同事的事情能有多难?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只要够了解他,总能摸到他一块软肋。”
蔺宏远转回头,在后视镜里迎上白立群炙烈忠诚的目光,眼神激赏:“小白,我真要好好对我阿奶夸一夸你了。”
白立群:“小姐,只要是您想要的东西,让我白立群赴汤蹈火去抢都没问题,何况只是这么点小事,远没到我计穷的时刻。”
第147章 傻庭庭喜入盘丝洞
大摩托风驰电掣张扬洒脱,速度与疾风像海浪一样冲刷在身上,令厉海很快就将蔺宏远带来的不快抛诸脑后。
他们路过道边报刊贩售亭时稍停,厉海向老板要了本《新友月刊》,从刊物底封页记下出版社地址后又把杂志还给老板。
继而按图索骥,很快在一栋外贸写字楼里找到出版社所在单位。
但进门一打听,竟发现《新友月刊》只是每年花几百块在这里租了个挂名注册地址,实际办公则在另一处。
厉探长拿到新地址后内心十分纠结,犹豫今天还要不要走这一趟。
因为这本沪城刊物的出版社并不在沪城,而是在紧贴沪城的一个叫安贤的小县城。
从沪城的市中心到安贤,比去楚县近,但也就只近一点点而已,打个往返还是需要两个钟头左右。
厉海从摩托车后备箱里翻出张地图,研究半天路线,最终对比去楚县路线感觉更好走一点,才勉为其难决定过去看看。
安贤县在沪城南侧,全程没有山路和庄稼地,大摩托马力全开,大约五十分钟后进入小县城。
虽然都是县城,但安贤比楚县明显先进繁华不少。首先主干道两侧见不到低矮平房,取而代之的全是三至五层方正唐楼。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节比,各种经营应有尽有,厉海和霍振庭进安贤时刚好临近中午,到处炊烟升腾饭菜飘香。
厉海这次不等霍振庭开口,主动在一间小饭馆门前停车。
进店点一份小炒填两碗饭,先把馋虫治住再去办正事。
霍振庭吃饱饭又点了瓶汽水,再次跨上摩托车竟犯起食困,趴在厉海背上撒娇:“哈尼,庭庭困,想睡觉,什么时候回家。”
厉探长登时傻眼,扭头询问对方:“达令,你还记得今天有工作不?”
小傻子回忆片刻,猛地坐直身体:“哦对对!去给庭庭买画册。”
厉海一本正经点头:“对对对对对……”
摩托车“突突突突突……”
二人再次踏上寻找小出版社的旅程。
之所以说“寻找”,是因为《新友月刊》的地址不甚详细,这边写字楼挂牌却过于密集,而唐楼没有升降电梯。
厉海不想一栋楼一栋楼爬上去找,就只能在地址名称那条街上仰脑袋眺望。
像翻同城电话薄一样觑眼挨排扫瞄商户招牌。
厉探长在一条不太长的街道上来回扫了两遍,终于从一栋五层唐楼的顶层窗户上发现那块非常小,并且已经褪色的招牌:「新友杂志社」。
沪城警官千辛万苦爬上五楼,敲半天门才有个年轻姑娘挂一脸怨气来开门,语气又冲又凶:“干嘛?找谁?敲错门了吧?”
一向招小姑娘喜欢的霍公子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干脆低头缩肩躲到他哈呢背后去。
厉海皱眉亮出警官证:“这里是《新友月刊》吧?”
小姑娘抬手揉搓双眼,脸上勉强找回些神采,但表情依然很臭:“嗯,是。有啥事?”
厉海:“袁香秀在这上班?”
小姑娘听见袁香秀的名字脸色更差:“她这星期没来,打电话也找不到人,册那……要开天窗了,还玩失踪。
你等着,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沪城找她吧。”说着就要关门。
厉海伸脚抵住门板:“她死了。”
“啥?”小姑娘张口结舌,一整个呆住:“你说啥?”
厉海:“尸体昨天在沪城发现,我过来了解一下她的基本情况,你先让我进去。”
年轻女子终于把屋门拉开,神情茫然请厉海和霍振庭进出版社。
进屋没走两步忽然像回魂一样叫住厉海:“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主编。”
厉海放慢脚步,但并没乖乖等在原处。
主要是他腿上没长“乖乖听话”跟“原地等待”那两组基因。
他是来查案,又不是来讨饭,叫个小屁孩呼来呵去心里当然不爽。
霍振庭跟在他哈尼身后移步至办公区,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哇……”
厉海回头小声询问:“怎么了?”
霍振庭笑靥如花,脸色透粉仿如春风拂面,同样小声反问厉海:“她们怎么都在睡觉呀?”
眼前写字间内共摆放十张办公桌,有且仅有六位年轻女子正趴在各自桌案上睡午觉。
其中一个被二人说话声扰醒,迷迷糊糊抬头,皱眉眯缝双眼瞅过来:“你们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她一开口说话,其他人也陆续睁眼撑起身体,齐齐向他们行注目礼。
霍振庭笑容可掬态度乖巧:“我是庭庭,刚刚有个小姐姐给我们开门。”
“唉……我刚睡着,这大中午的……”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女人拧紧眉头喃声抱怨。
坐她旁边的姑娘苦笑接腔儿:“蕊姐昨晚又通宵啊?”
年长女人起身抻懒腰,唉声叹气:“写到三点多,全指中午这点时间回魂呢。我要沏壶浓茶,你们喝不喝?”
说她年长,其实瞧着也不到三十岁。
不过和其他二十来岁,甚至打扮像学生的十几岁姑娘相比,大概已经是这里面的大姐头了。
众人正面面相觑时,刚才给他们开门的小姑娘带了位年轻男人从房屋内侧的一间办公室走出来。
男人神色忧虑而焦急,不等小姑娘给他们介绍,就迫切开口询问厉海跟霍振庭:“两位警官,你们没搞错人吧?真的是袁香秀?”
厉海:“昨天刚发现尸首,有人认出来是她。不过如果你这里有她照片的话,我们可以再确认一次。”
办公室里骤然炸开锅,有人大叫、有人大哭,有人目瞪口呆原地发怔。
年轻男人脸色苍白双手发抖,眼里蕴出泪意,声音微哽:“我叫时俊,是《新友月刊》的主编。您跟我来……先看一下照片。
其实,其实……也未必是她,对吧?”
他后面一句声音很小,仿佛喃喃自语,应是仍无法接受同事蓦然辞世这么大变故。
厉海一边抬脚跟对方往里走,一边默默把出版社里的人口清点一遍。
心道:七名女子一个男,今天这部剧,怕不是该叫「唐三藏误坠盘丝洞,毗蓝婆智收蜈蚣精」?
第148章 基佬主编
霍振庭依依不舍扫一眼开放写字间里大/小姐姐们,紧跟厉海步伐进到一间独立办公室。
年轻男主编时俊进门后先摘眼镜揩了下眼角,然后吸着鼻子弯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本相册,邀请厉海、霍振庭一起翻看。
时俊只在这几秒钟内,眼窝四周已经不受控制泛起红晕,眼泪夺眶而出顺脸颊滑落,无声滴在相册封面上,不及片刻就把牛皮纸封面洇出若干深色痕迹。
厉海看他哭得可怜,摸衣兜刚好有块干净手帕,于是掏出来递过去:“您节哀,先擦擦吧。”
时俊接过手帕,勉强往上弯了弯嘴角表达感激,随即摘下眼镜,把手帕展成一长条按在眼睛上。
厉海看他哀伤到不能自已,干脆自己动手翻阅相册。
很快找到一张比较清晰的双人照,照片下方标记了拍摄时间和入镜人物,其中一位正是袁香秀,不过标记的名字是一粒香。
厉海指给霍振庭看:“这个是你见过的一粒香吗?”
霍振庭笃定点头:“是的,就是这位姐姐。”
厉海点点头,用手指遮住照片中女人的左眼,仔细端详,反复辨认对方正是昨晚在解剖台上见过那位。
然后才郑重告知《新友》主编:“很遗憾,是她没错。”
时俊这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双手按在眼睛上,嘴角抽动不止,整个人都因痛哭而瑟瑟发抖,根本没办法与人交谈。
厉海皱眉扁嘴,心里不耐烦却无计可施。
只能给对方多点时间缓和伤感,自己这边继续浏览相册。
相册里有几十张照片,看标记内容,应该都是《新友月刊》的编辑。
有在办公室内拍摄的工作日常,也有集体出游时的留念,有单人也有合影。
其中三分之一照片里面都能看见袁香秀的身影,她和每个人都有合照,看起来人缘极好。
和昨天老关探长口中那个急功近利之徒判若两人。
袁香秀的合照里面又以她和时俊的合影数量最多。
厉海忍不住出声询问:“时主编,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和袁香秀是情侣关系吗?”
时俊摇头,用手帕使劲按了按眼窝,竟然真的被厉探长“打断”啼哭,齉声齉气回答:“是朋友。”
厉海见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赶紧继续提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时俊:“四、五年了吧,快五年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厉海:“你了解她以前的事情吗?”
时俊:“她大学时念的中南新闻职业学院,成绩非常优秀,每年都拿全额奖学金。
虽然家里条件很好,但从念大学开始就没向家人拿过一分钱,靠给报刊写稿和奖学金完成学业。
一粒香是这个时代少见的……自强、自立,又聪慧、勤奋的新女性。”
厉海哭笑不得抬手抹一把面孔,心说原来这就叫新女性啊?那还好我喜欢传统男性。
他身边的“传统男性”霍公子,眼神都快烙在美女如云的相册上了。
小傻子目光如炬盯在一张全员女编辑的合照上赞美:“姐姐们就像七仙女一样,真美呀。”
厉海冷眼侧目,在心里酸唧唧诋毁:盘丝洞哪来的七仙女?
俗谚有云,一样米养百样人,所以有同样的眼仁不一定能长出同样的眼神。
同样七位小姐姐站一块儿,在小傻子眼里是七仙女,在他哈尼眼里是蜘蛛精。
厉二爷眼神轻飘飘落在照片上,嘴角往下撇出个嫌弃的弧度。
不过……
现在外面办公室里没有一粒香,是七个人。为什么照片里有一粒香,也是七个人?
数字七很吉祥?
厉海指住照片问时俊:“她们这里是不是少一位同事?”
时俊抬头瞧一眼,稍加回忆:“蕊姐那天心情不好,不肯参加大合照。”
厉海马上想起来,蕊姐就是刚才看见他们之后,抱怨午觉没睡好的中年女人。
他把相册挪自己面前,快速的从头再翻一遍。
照片日期集中在去年和今年,蕊姐和袁香秀分别和其他人有合照,但她俩一张同框照都没有。
看来关系是很差了。
厉海问:“蕊姐和袁香秀是否有过结?”
时俊:“说来话长……”
厉探长轻咳一声,善意提醒:“长话短说。”
时主编:“……是有点误会。”
果然很短,跟没说一样。
厉海低头把挎在霍振庭身上的皮包拽到自己这边,从里面掏出老关探长的文件夹,神密兮兮掀开少许,自己偷偷摸摸看一眼,然后马上合起来。
“时主编,我想和你这边所有职员单独谈一下。常规排查流程,麻烦你帮我安排,不会耽搁你们很多时间。”
“好的……”时俊点头:“但是警官,您能告诉我,一粒香到底出了怎样的意外吗?”
厉海抿唇吸气,神态很犹豫:“你真想知道啊?”
时俊再次点头,确认。
厉探长:“目前从尸检结果来看,是受人奸污后窒息而死,死亡后像肉畜一样被放血剖去内脏,曝尸在一个小树林里。”
时俊没等他说完就后悔了,掩面摆手哽噎拒绝:“您别说了,别说了……”
厉探长语重心长:“凶手好像对她有深仇大恨,其实不只给她的尸体剖去内脏,还挖掉一只眼。”
时主编身体抖的像筛糠,整个人摇摇欲坠,泪流满面的模样居然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年轻男人掩面啜泣:“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啧,刚才你让我说,现在又不想听。”厉探长皱眉:“你还是先帮我安排和你这边职员谈话吧。”
时俊艰难点头,摇摇晃晃扶案起身。
厉海也跟着站起来:“另外再提醒您一下,我刚才跟你说那些,关于袁秀香的死亡细节,你不要对别人讲,案件侦破之前,都是保密内容晓得伐?”
“晓得。”时俊不停拿手帕抹眼泪,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这块手帕是厉海的,表情尴尬转过身,低头看着沾满自己涕泪的西洋印花手帕:“这个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没关系。”厉海耸眉窘笑,他不是有洁癖那种人,但这玩意别人用过了他还真没办法回收。
可是时俊好像非常的过意不去:“那不好吧?没关系,回头我给你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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