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遇到他之前,他只需要把偶像放在心里,当成精神支柱,抚平自己糟糕的命运。
想到江宴,他苦难的二十一年人生,才会像是涌入了一丝甜,让他可以忘记身上的屈辱和疼。
他靠着江宴的治愈笑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他以为自己可以这样悄悄又肆无忌惮地依靠着江宴,一直撑下去。
可现在,林屿的怀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江宴,他身上带着强大的气场,温和又踏实,林屿根本无法抗拒,不想抗拒,不愿抗拒。
他疯狂想要独占江宴,把他卷进自己病态的情绪漩涡里,不放他走!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江宴不是他的,不是。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他终究是脏得不可救药,再也不会是年少轻狂的孩子,干净的像是一朵自由漂泊的云。
“以后……”他重复着这个字眼,这个极度想要拥有江宴的以后,只是他的本能让自己慢慢松开江宴,从温暖令人安定的怀抱抽离。
“对不起……”他刚才真的太需要一个依靠了,可现在他抗拒着江宴,不停道歉,“脏了,我把你衣服弄脏了,对不起,对不起!”
林屿退后好几步,垂着睫毛窘迫不安。
“啊啊!”
身后的两个人在保镖的逼迫下,不停运作着,稍有停顿就会被抽上一鞭子。
两个人感觉屈辱,都死死捂着脸。
这道坎儿对于林屿来说,真的是的难以磨灭的存在。
江宴仅凭口头上的不介意,不会让林屿真的好受。
虚假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他不会放下对自己的贬低。
江宴有冲动,想要用行动证明,他真的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脏的人不是林屿。
可他如果现在就做出亲密行为,更加不妥。
他找不到方法,去安慰林屿。
江宴无处发泄的情绪,都转向了拳击台的两个人。
他送后边抱着林屿,抓着他的手,狠狠挥动皮鞭,照着宋时青紫带着血口的后背,狠狠抽了下去。
一下,两下!
在宋时和蔡新宇不敢躲避疼痛不停嚎叫之中,林屿的动作脱离了江宴的辅助,他大力抽着,抽着!
“蔡新宇,我恨你!”
林屿冷静地爆发,“你用了三年时间,想要摧毁我一辈子,你做梦!看到你现在的下场了吗?你把我当成狗,是吗?你说我姥姥早就该死是吗?你说你给我花了很多钱,养着我,养着我姥姥是吗?”
“谁稀罕你的钱?是你不肯放我走!离开你我姥姥也许不会一直为了我难过,心脏病也不会急剧加重!她的病,是因为年纪大了偶尔导致疼痛,不是致命疾病!都是你!都是你逼死了我姥姥!”
林屿对着蔡新宇的脸不停抽打,那人的脸已经肿胀到无法分辨。
黏稠的血液混着眼泪和无法控制的口水滴滴溅落,他只要敢求饶一句,就会被保镖折断一根骨节。
他不敢出声了,哭也不敢哭。
早知道林屿被江宴看上,蔡新宇发誓,三年前他绝对绕着林屿走,碰都不碰他一下!
可这世界上从来不会有后悔药。
宋时看到蔡新宇被打得惨不忍睹,吓得浑身颤抖,他在保镖的推送下被迫动着,内心早就崩溃。
“林屿,林屿!”他举着双手,做投降姿势,哭着问,“我杀了他,替你出气,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啊!”
他哀嚎着,他不想被活活打死。
现在他身下的蔡新宇整个人奄奄一息,烂泥一样趴在拳击台上,身下已经流了一滩血。
“换过来。”林屿看着怕死的宋时对他说。
“什,什么?”宋时装傻,恳求着,“林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求你了!”
“我让你换过来!换过来!”林屿胡乱甩着鞭子,他不会原谅任何人!
宋时满脸绝望,他哭腔浓重,用带血受伤的手去抓林屿,“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保镖把宋时拽走,提起来吊着一口气的蔡新宇,扔在宋时身上。
采用刚才粗暴的方法,让蔡新宇进入宋时的身体。
凄惨的叫声在地下室来回荡着。
现在意识模糊的蔡新宇别说动作起来,他连呼吸都很困难。
保镖们见他实在起不来,交头接耳一下,向江宴询问,是否要使用药剂刺激蔡新宇产生生理反应。
江宴观察了一下林屿的反应,点头答应。
十分钟后,保镖给蔡新宇扎了一针,效果非常迅速。
已经快要不省人事的人,忽然睁大眼睛,表情出现异常,他兴奋地,没有规律地笑着,可是那个地方依旧没有反应。
林屿想起来了,他把那个人渣的东西扎残了。
一声没有情绪地笑,从林屿的鼻腔里透出。
“他起不来了。”真的解恨,却也不够,远远不够。
林屿盯着宋时,他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江宴叫过保镖队长,耳语交代着什么。
半个小时后,保镖队长拿着一个盒子回来,是一套那方面的大号玩具。
这东西被绑在蔡新宇的身上,被保镖强行送进了宋时的身体里。
一阵阵凄惨的叫声充斥,林屿看着两个血人如此痛苦,咯咯咯地笑起来。
“我很变态是不是?江宴,我的内心早就扭曲了,我不是个正常人。”
当他第一次出现要报复蔡新宇的想法时候,就是极其很烈残忍的画面。
他想过无数次,要把蔡新宇碎尸万段,把他挫骨扬灰,用一切他能想到的法子,在幻想之下狠狠发泄在蔡新宇身上。
江宴抱住林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喝奶茶吗?COCO摇摇茶。”转换孩子注意力吧。
保镖队长安排去买奶茶的人回来了,十个保镖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打包袋,齐刷刷站在林屿面前。
阵阵甜香味道弥漫。
保镖们在宋时阵阵凄惨的哀嚎中,挨个念着小票上的奶茶名字。
林屿眼睛麻木地看着他们。
当听到“柚子”口味的饮品时,他的手指无意识扣紧了一下。
江宴腰侧衣服被抓紧,立刻接收到林屿潜意识的信号,“把这个给我。”
保镖把柚子口味的饮品递过来。
江宴把吸管给他扎好,送到他嘴边。
“搬椅子过来,”他吩咐,带着林屿从拳击台上走下来,把人安顿好,“好喝吗?”
林屿点点头,口中满是酸酸甜甜的柚子味。
很久没吃过柚子了。
喝着喝着,林屿红了眼。
江宴有些慌。
“怎么了?”
“其实我真的不是有多喜欢柚子的口感吧,只是我很想回忆,和姥姥一起吃柚子的美好。”
他说:“那年,我卖了村里姥姥守了一辈子的老房子,五万块。我拿着钱,带着心脏疼的姥姥坐车来H城,路过镇子,我买了一个姥姥一直好奇那是什么水果柚子。在车站候车时候,和姥姥一人一瓣。那时候姥姥以为自己马上就死了,对我说着遗言,大口大口和我吃着柚子,说这是她一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水果。”
“我为了给姥姥治病,就买过这一次柚子,其他的钱都要给姥姥住院。我的钱,仅仅够鸿博医院最低端的会员费。”
“住院三天,钱用光了,蔡新宇作为姥姥的主治医师,告诉我,明天必须出院。”林屿喝了一大口柚子茶,狠狠回忆着姥姥还在身边的感觉,“我当时很难过,我求蔡新宇让我赊账,我可以去打工赚钱。”
“你知道我最恨他什么吗?”林屿盯着拳击台上被保镖控制的蔡新宇,眼神浑浊悲愤,“我姥姥心脏疼,是年纪大了,操劳过度,只要好好休息,吃着药,不会影响什么。和蔡新宇一个办公室的另一个副主任有一次偷偷告诉我,蔡新宇就是为了能让我成为他男朋友,故意说姥姥病得很严重,拖着她住了三天院。他说,只要我跟他睡,他就给姥姥买药。”
林屿说完,捧着柚子茶把自己缩成一团,“我真的恨……恨他骗我,恨我自己蠢,不然姥姥一定不会被他逼到早亡。”
江宴今晚上的血液反复飙升,一身儒雅早就不见,他如同护主野狼,再也不想控制自己。
他翻身跳上拳击台,带上拳套。
保镖很有眼色地把两个人分开,架着他们站起来。
江宴的拳头重重砸向蔡新宇。
“这种人,怎么配活着!”
江宴的每一拳,都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他的力道全部代表林屿破碎不堪的自尊。
每一下的殴打, 黏腻血液喷溅的声音,都在修复着林屿的不堪。
他静静看着江宴失去理智,给自己出气, 极大的情感空缺在迅速开花结果。
林屿想着, 如果他不是那么穷的话, 姥姥也会有底气在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 挺身而出吧。
她就不会总是告诉自己, 吃亏吃福, 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不想吃亏了,不想饶恕蔡新宇和宋时。
“江宴,我不要他们死。”虽然他很想让这两个人渣去死。
可他不会让江宴背上人命。
江宴停下, 回头看他。
“没错,留着他们的贱命,明天还有礼物让他们玩得开心。”
江宴摔下拳击手套,翻越护栏, 走到林屿身边。
“今晚出来时间太长了, 我们回去。”
“嗯。”林屿安静地捧着半杯柚子茶,答应。
“明天带你来,看我给他们准备的礼物。”
“好。”林屿看他伸出手。
他明白江宴意思。
林屿没有犹豫,把手搭上去。
对方掌心的温度总是给予他满满的安全感。
他想着, 江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自己只是被牵下手,远远不足以回报。
他不会有任何逾越想法。
有钱人对感情, 不会长久。他做好了准备, 江宴什么时候忽然消失, 他都能接受。
除了用这样的法子让江宴对自己的付出作为补偿交易,他也没有能力偿还其他。
他知道, 自己签约的那三千万,对江宴来说微不足道,也一定不会要这份钱。
林屿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生来就是穷人,如果这些真的可以拿到手,要听王医生的建议,给二爷爷买套房子。让种了一辈子地的他,享清福。
“江宴。”跟着他坐上升降梯,说着,“如果你有需要,我随时可以。”
他相信江宴不嫌弃自己肮脏了,那么他可以满足江宴的需求。
江宴没有听懂他这莫名的一句,“嗯?什么?”
林屿情绪大爆发之后,很累,他垂着眼睛,想睡。
“我知道,我说要还你钱,你也不会要。”他的声音开始发软,带着拖音。
“困了?”
林屿点点头。
“靠着我。”江宴把人拉进怀里,把他毛乎乎的头发捋顺,轻轻揉了揉。
“饿。”林屿靠着他,“想吃东西。”
“吃什么。”
一个有吞咽障碍的人想吃东西,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儿,江宴的问话都带上了不一样的情绪。
“酱油和盐煮的面,加一个荷包蛋。出锅前,撒一把葱花,和很多很多的香菜。”这是姥姥每年在他生日那一晚上,必定会煮的面。
姥姥说,过生日就是要吃面。
其实林屿不喜欢面食。
很奇怪,他是姥姥带大的孩子,却吃不惯姥姥做的很多饭菜。
所以他总会找理由,去二爷爷家蹭饭。
二爷爷家喜欢炖粉,红薯粉,土豆粉,他都喜欢吃。
“以前没有吞咽困难的时候,喜欢吃面?”江宴试图了解他的喜好。
电梯门打开,江宴给他紧了紧衣领,半抱着他朝地下室大门走去。
“不喜欢面。”林屿回答。
江宴微微挑眉,“不喜欢?”
那还要吃?
“想姥姥了。”林屿简单直白地告诉他原因。
“嗯,知道了。”江宴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把人搂得更紧一些。
他打电话,“林姨,煮两份面。”
“今晚睡这边,不去宾馆了,回去太远,你在车上睡不好。”
“王医生说,我明天要换药,输液。”
“嗯,我知道。他跟我说了,他一会儿应该就该到了,我让他准备了差不多一周的药品。”
林屿:“……”
“那我二爷爷。”
“王剑会接他过来,由由和小黄也会带过来。”
江宴说完,看着微微红了眼圈的林屿,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这就感动了?你要习惯,有我在,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江宴,你真的不是我姥姥灵魂附身吗?”林屿习惯了姥姥给他安排好一切。
现在江宴也给了他这种被宠着的感觉。
“或许是呢?”江宴笑了一下。
他遇到林屿后的一系列行为都很匪夷所思。
地下室有直达电梯,他们去了别墅二楼,江宴让林屿挑选喜欢的房间。
林屿看着每个房间都宽大干净,里面的设施都很全。
他选了一个超大窗户,阳台上有露天单人小泳池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块很大的黑色类似黑板的板子,划着一些线条,还有几个人名,事件关系。
“我平时喜欢在这间房间研究剧本,梳理人物关系。”他观察着林屿的视线和细微面部表情,解释着。
他好像对这块黑色的幕板很有兴趣,一直盯着看,还上手摸了摸材质。
“那支笔可以写字。”江宴把一只粗粗的白色板写笔拿给他,“写完了按下这个触摸键,会自动擦除,这是触摸屏幕,也可以用这个工具擦除。”
“我是不是看起来好没见识。”林屿有些不好意思,他花在这块黑色幕板上的时间有点久,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有点困。
“我想洗澡,”他主动说,“不会冲凉水,不会让你操心,好好洗,洗完……”
“吃面。”
“哦对,吃面。我饿了。”他忘了这件事儿,可是他刚才想说的,是不想一个人入睡。
他其实很怕孤单。
林屿希望江宴可以陪他说说话,等自己睡着了再走。
“浴室在这边,跟我来。”江宴又牵起来他的手。
完全进入恋爱状态的江宴,心里甜滋滋。
原来有喜欢的人,还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这样无法形容的感觉。
林屿乖乖跟着他,眼里藏不住矛盾。
他真的好喜欢江宴,喜欢他身上带来的安全感,喜欢他怎么看都看不够的眉眼,喜欢听他温和又带着独有的霸道语气。
可他要狠狠地控制自己,自己的出现只是江宴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对方一时兴起的感情存放点。
不要幻想,不要奢望,他把自己放入最卑微的尘土里。
癞蛤蟆不能想着吃天鹅肉,他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一句。
洗完澡,热气腾腾的酱油面煮好了。管家客客气气把林屿带到餐厅,江宴在等他。
江家别墅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清淡的食物,哪怕江宴本身喜欢素食多一点,一个人的晚饭,也是小量多种类,并且一定会有汤和餐后水果。
林姨做惯了花式菜谱,反而都快忘了这种最简单的家常面应该怎么下手了。
她还奇怪今晚上江总怎么突然这么反常,要吃清汤挂面。
可是现在一看到面容精致乖巧头上缠着绷带,明显是病人的林屿后,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江总往家里带人了!
这谁还不懂什么意思?
她不由得一边给他们摆放筷子,一边多打量林屿几眼。
生得真是没得挑,好看得很。
江总眼光不赖。
林姨替江宴开心。
“林屿,坐到我这里来。”
江宴身边有一把挨得很近的椅子。
林屿点头,穿着江宴大了两号的睡衣,提着裤腿走过来。
“孩子,林姨给你卷卷裤腿。”热情的林姨走过去,蹲下身子。
“不要,不要……谢谢林姨。”林屿被林姨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几步,然后自己蹲下来卷。
“别害羞,我孙子跟你差不多大,你有十七呃九了吧。”林姨看着他还小,但是说了一半又赶紧改口,江总应该不会找个未成年当男朋友。
林屿:“我今年21。”
“啊。”林姨不好意思拍拍自己的嘴,“话多了话多了,林姨去厨房忙活,孩子快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