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
老屁被谢隐这一睁眼吓得够呛,但还是按捺不住满腔的愤懑,抱怨道:“头儿,一起吃晚饭不算什么,你俩都一起吃早饭了!”
说到这,老屁委屈劲更甚了,一屁股坐在谢隐对面。
“一起吃早饭了,那不就是住在一起了!”
谢隐懒得解释,索性闭上眼继续假寐,但耳边的聒噪根本不停。谢隐如入定一般屏蔽掉了老屁的碎碎念,正打算来个彻底“不应尘嚣”,一句话却结结实实入耳又入脑。
老屁说:“头儿,你说实话你到底动没动过歪心思?”
歪心思?没有。谢隐从不对任何人动歪心思,年轻时追的人,也是热烈奔放的。更何况……
谢隐想到这,就感觉莫名其妙的烦躁。他索性把老屁从房间里推了出去。
关上门,谢隐打算好好睡一觉。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
浪费了一整天的秋日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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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举目无边的漆黑大海与天际相连,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渊,正蓄势待发。
谢隐与秦淮都换上了笔挺的西装,一前一后向顶层的拍卖厅进发。这趟游轮贵胄成群,不乏明星同行,但两个衣服架子所到之处,仍然收获目光无数。
谢隐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相信秦淮那冷淡性子,更不喜欢。
好在没走几步就到了拍卖会的VIP专属通道,在层层安保的检验下,人数骤减,谢隐也觉得自在了许多。
与游轮上其它公共区域光怪陆离的现代气息不同,拍卖区的整体布置都悠悠然体现出一股古色古香的氛围。翠竹青松、尽水远山、楼廊画栋,竟都收纳在室内。即便见多识广,秦淮也不免感叹邮轮里竟然别有洞天,飘飘然有种“须弥藏于芥子,芥子却在须弥山”之感。
各色珍品似“不经意”般,毫不突兀地展在曲水之畔,展在雕栏玉砌之旁……一路走来,不知不觉间见过了商周时期盘龙凤鸟纹卣、汉代鸟兽陶奁、宋代李成山水画作、雍正时期窑变钧瓷……
二人缓缓而行,秦淮低语着,轻声为谢隐讲解着这些古董的历史与几经流落的背景,其中过往心酸居多,即便秦淮的语气从来都是平缓冷淡的,但仍能听出一股难以自抑的悲戚。
谢隐不精通古董,但他不是文盲,他只是很喜欢听秦淮娓娓道来。
二人落座,随着方冷秋款款走入拍卖会中央,一切拉开序幕。金钱与艺术的完美碰撞在拍卖厅里激荡出一股扼人心弦的紧张氛围,方冷秋从容优雅又掌控力十足,英、法、粤、汉多语种灵活切换,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自信与魅力。
秦淮只拍了一幅画,是谢隐帮忙举牌的。9300欧成交,稍高于预期,但谢隐和秦淮二人都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诧。仿佛谢隐知道会溢价,也仿佛秦淮知道谢隐会把这幅画买下来送给他一样。
秦淮只是与谢隐片刻的的对视,二人都知道,这句“谢谢”是不必说出口的。
其他时间谢隐就是看个热闹,他与秦淮的生性冰冷不同,他喜欢热闹,但不喜欢参与到热闹当中去。
邮轮逐渐驶入公海,众人最为期待的拍品也终于被请了上来———《长眉浅翠图》。
拍卖场的灯光霎时关闭,方冷秋拿出一个喷壶,轻轻将其中的液体喷洒在《长眉浅翠图》上,画作之中慢慢浮现出荧火万千。
谢隐和秦淮对视了一下,看来他们猜测得对。确实是鲁米诺试剂。
现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富豪的角逐是数字间轻巧又厚重的博弈,看着挺过瘾的。谢隐观察着每一位举牌人的表情,根据细节脑补出一个又一个狗血的故事。
谢隐心中嗤笑,如果有一天不当警察了,他可以试试去写画本子。
目光扫过所有人,谢隐发现角落里一个男人瘦瘦小小的,穿着米白色帽衫,帽子从未摘下来,只安安静静地看着看台,从不举牌,也不说话。
看起来,更像个孩子。
拍卖会结束,谢隐感叹陪着秦老师长了不少见识,付款时绅士地递上了自己的信用卡。
二人心照不宣地想起几个月前还在秦淮家里修门的谢隐,时间不快也不慢。
路,走起来同样不快也不慢。
二人站在围栏边看着黢黑如缎的大海,吹着舒适的海风,谁也不再去看彼此,只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一声惊恐的女声传来:“啊!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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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正版。写了删删了写,终于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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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入公海, 但谢隐的职业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冲进了拍卖厅里。
谢隐紧绷的神经带动着一身的肌肉随时待命,但看到现场情况的时候还是松了口气。安保人员已经控制住了“行凶者”——一位身形精炼的西装男士,手中正滑稽地拿着一个破碎的瓷碗, 瓷碗上滴落血迹。
有人受伤,但伤情看着并不重。远没有到方才那位女士喊的“杀人了”的程度。
方冷秋正捂着额头, 柔荑瓷白纤细, 衬得指缝间渗出的血液更为鲜红。
谢隐上前查看,额头有大概不到3cm的伤口, 但伤口不深。已有医护人员前来救治, 谢隐见无甚大碍, 也不想听这场不关他事的官司了。
他今天心情不错,想请秦淮和老屁喝一杯,不想被打搅了雅兴。
可转身时方冷秋冰凉的手指却死死攥住了谢隐的腕子, 她双眼含泪,几乎哀求地对谢隐说:“谢警官,您别走。”
谢隐有些奇怪, 看着方冷秋身边的安保人员,她还需要谢隐的帮助?
方冷秋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起身, 下令不允许安保人员为难“行凶者”, 还一边淌着血一边好言相劝将男人哄到了休息室,转头来她赶紧来寻谢隐。
谢隐正站在栏杆边百无聊赖, 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掺和进这场他并不感兴趣的事故里。
谢隐:“方小姐,如果是你个人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 作为一个男人我会出手相助。但如果是有纠纷,这里是公海, 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方冷秋也顾不得额头的伤口, 早已红了眼眶, 红唇微微抖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满目焦急神色,让人看也看不透。
就在这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几个黑衣安保人员迅速冲到了一个角落里按住了一个瘦弱的白衣人,那人身高不矮,但实在是过于瘦弱,穿着白色卫衣戴着帽子,打眼看去,像个孩子。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来,谢隐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在拍卖会上观察过的那个大男孩!安安静静坐在那也不参与拍卖,甚至都不摘帽子的男孩。
瘦弱的男孩在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无异于一只小鸡崽,安保人员按着他的脑袋,压着他的双臂,匆匆把他拖拽进了一处应急通道里去了。
男孩耷拉着脑袋,看不出生死,谢隐见状,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他想赶去询问男孩的情况,却被方冷秋拦住了。
方冷秋解释道:“这是我们董事长资助的孩子,这孩子从小脑子受过刺激,发病时候就咬人伤人,到处乱跑,我们是把他送回去。”
方冷秋话说得平静,但眼角与脸颊的肌肉都有着不协调的僵硬。她没有说实话。
谢隐明白,此刻是在公海,他作为一名警察也没有强行去查看男孩情况的权力。但他也深知,这一切没有方冷秋浅浅两语所说的那么简单。
秦淮看向谢隐,谢隐明白他的意思。于秦淮这样有心结之人而言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孩子处于险境而无动于衷,这也是秦淮当时坚定选择谢隐作为合作伙伴的原因。
谢隐向后退了一步,平静的神色在他的眼角眉梢恢复,他压迫性、毫无辩驳余地地对方冷秋说道:“让我帮你,可以。事成之后,我要见那个孩子。”
方冷秋带谢隐和秦淮去贵宾休息室详细讲述了今日骚乱的始末。
方才即便出手伤人也要被毫升安抚的男人名叫郑隆,是今晚的重头戏《长眉浅翠图》的买主,也是杜仕达拍卖行的老主顾了。郑隆身份不详,杜仕达拍卖行也对此不感兴趣,只要是验资通过,他们不会过多探听买家的个人隐私。
一般这种级别的买家是不会露真身的,郑隆应该也是某位的代理人,只是级别段位稍高一些罢了。
冲突的起因是在拍卖会过后,拍卖行告知郑隆这幅《长眉浅翠图》因某种原因不能按时交付,杜仕达拍卖行将全额退还保证金并赔偿一部分损失。
郑隆虽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但出于身份地位与涵养约束,并未现场发作。只是郑隆一再声明将诉诸法律,并且拒绝拍卖行的任何赔偿,要将拍卖行曝光。
事情发展到这,还没有动手必要。坏就坏在一位年轻的合伙人上前劝阻时试图用一枚明代瓷碗作为赔偿送给郑隆。郑隆觉得这是杜仕达拍卖行对他的一种侮辱,二人三言两语便搓了火,郑隆举起碗便要砸人,被匆匆赶来的方冷秋堪堪用肉身抵挡住了。
据说郑隆本人与方冷秋私交不错,见方冷秋息事宁人的态度足够诚恳,双方也便已谈妥,愿意都各退一步——杜仕达拍卖行不追究郑隆出手伤人,郑隆也接受对方赔偿,同意不曝光杜仕达的违约行为。
谢隐翘起二郎腿,整个身体往沙发里一靠,眉梢一挑:“听明白了,你们拿《长眉浅翠图》当噱头把人都忽悠来了,拍卖完了又不想拿出来了,是这个意思吧?”
谢隐话说一半,但另外一半已不言而喻——你们这么大的拍卖公司出尔反尔,还怪人家闹事?
方冷秋娥眉紧皱,神色忧愁:“这就是我今日想请您帮忙的原因。杜仕达经营百年,一直视口碑与信誉为生命,如果不是真有难处,断不能违约的。”
方冷秋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半晌,她红唇微启:“拍卖会啥那一幅《长眉浅翠图》是赝品。真的已经丢了。”
谢隐坐直身子,表情却没有过分惊愕,他只是换了条腿放在上面,转而又窝在了沙发里。
“丢了?在哪丢的?”
方冷秋斩钉截铁:“就在这条船上。出港之后安保部门和专家还共同鉴定过一次这幅画,那时保险柜中的还是真品。之后的时间里我们一直24小时安保,没有任何人进入过存放这幅画的房间,但在拍卖会开始前的盘点中发现,画已经被换了。”
保险柜,24小时安保,没人进入过 ……谢隐听到这都想笑了,跟他玩密室呢?动漫看多了吧?
谢隐抻了个懒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们找画?”
方冷秋点头。
谢隐轻哼了一声:“船在海上,也运不出去,所有地方都搜一遍,不就找到了么?”
方冷秋心思澄明,自然之道谢隐话中戏谑之意。
“我们只是一家拍卖行,怎么有这么大的权力去搜查乘客呢?更何况这邮轮上……”
非富即贵。
谢隐又问:“那为什么选择让我帮忙?你们这么多安保人员,他们干不了么?”
方冷秋面色凝重:“不瞒您说,就是因为我们怀疑是安保人员出了问题,猜想请您这样一位局外人来帮忙。谢警官,如果您愿意帮忙的话,杜仕达会付给您丰厚的报酬的。”
谢隐嘴唇微翕,摇头说道:“人民警察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更不能出来搞兼职。”
方冷秋自知眼前的这位警察能够在拍卖会上大方出手,就不可能是普通人,吸取方才和郑隆交流时的经验教训,她赶忙改口:“谢警官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您愿意帮忙,不收钱也可以,就按您说的,让您见一见我们董事长的养子……”
谢隐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她:“不不不,我不是说不收钱。我是说……”
说到这,谢隐拍了拍秦淮的肩膀,二人四目相对,旋即明了彼此心迹。
“我是说,他可以搞兼职,钱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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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隐:免费破案特权只给秦老师。(狗头)
谢隐跟随方冷秋经过层层“关卡”来到了珍藏画作的密室。
密室位于邮轮的最底层, 下了甲板之后需要经过七拐八拐的走廊才能到达。一路上,需要经过杜仕达拍卖行三位合伙人签字,安保公司邮轮负责人签字, 两位合伙人按指纹、密码锁,经过三四道保安核验, 才能够打开安全门, 进入灯光昏暗的密室,打开保险箱。
密室不大, 这让谢隐有些意外, 因为整个方面里只在正中央陈列了一个保险柜。
“每一个藏品都单独陈列在一个密室?”谢隐不解。
方冷秋摇头:“不是的。本次拍卖会只有这幅《长眉浅翠图》因为价值较高, 单独收藏。”
谢隐和秦淮都不禁心中冷哼,这么宝贝着,结果给宝贝丢了。
想要走明路偷走这幅画, 需要牵扯到上上下下十几个人,几乎没有可能。
但谢隐在检查了密室内部结构和保险箱之后,就觉得通过其他方式偷盗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保险箱上方有两个监控摄像头, 通往密室的路上一路也都有摄像头。密室结构简单,除了主门以外没有门窗。
方冷秋:“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严密的安保程序, 怎么会被盗了呢?”
谢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抬眼睨着她, 悠悠说道:“硕鼠可怕,还是小蟑螂可怕, 谁又知道呢?”
方冷秋满脸疑惑的神色看向谢隐,谢隐却无所谓地一笑, 摆摆手, 示意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谢隐:“你们平时的藏品也是这么陈列的?”
方冷秋摇头:“在拍卖行, 我们有自己的安保团队和安保设备,有专门的储藏室分类储藏各类藏品。因为本次是与邮轮公司合作,所以要借用邮轮公司的安保团队。”
谢隐要求查看监控记录,但方冷秋一脸为难:“安保公司并不愿意配合我们提供监控录像。”
没有监控录像,没有权限搜查,还不能惊动游客……破案难度一下子回到了福尔摩斯时代。谢隐有理由怀疑方冷秋一行人小说看多了。
见谢隐沉默不语,方冷秋走上前想要说什么,被秦淮一个眼神制止了。那是方冷秋与秦淮相熟许久却从来没见过的眼神——与他往日里的恹懒的情绪完全相悖的——
对,警觉。像是雄狮守护家人时的警觉。
可他在守护什么?守护谢隐的思考时间?
方冷秋不懂。
尽管安保公司并不愿意配合,但谢隐还是要求与邮轮的安保部负责人见面。对方推脱说一切等回国以后付诸法律,但谢隐还是想到了办法让他现身——
承包邮轮公司安保服务的是康芥技术股份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主营依托数字化,以视频安防为核心的智慧物联解决方案提供商和运营服务商。目前签约A城“智慧城市”项目,全面承接公共安全、社会治理、公共服务、经济运行和环境保护数字化业务。
A城公安系统的视频安保系统就是康芥集团来运营。
谢隐提供过A城供应商联系到康芥集团总部,进而联系到邮轮的安保团队。
上面有人说话,不见一面说不过去了。
但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谢隐还是懂的,他也只是想去探探口风。
安保团队负责人叫王庚阳,40岁出头,身高不算高,小眼小口,眼角上挑,一脸的精明相。
这种人谢隐见多了,心理素质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九假一真摆的就是八卦阵。
见谢隐前来,王庚阳赶紧到办公室门口迎接,那热络劲儿让谢隐怀疑这是自己的多年好友。
王庚阳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西装领口、袖口处隐约能见纹身边缘,脖子上挂着链,手腕上戴着珠,桌上镇着泰山石敢当,背后挂着一幅不辨真假的山水画,房间中央还摆放着一个山水状雾化器。
王庚阳笑着为谢隐一行人沏茶,谢隐乐得接受,极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高瓷云盖蓝?郧阳料子?”
王庚阳一愣,旋即用手拖了拖手腕上的松石珠子串,哈哈大笑:“108颗。谢警官好眼力,好眼力。”
话音一落,谢隐嘴角轻挑,看向秦淮,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秦淮已然明白了谢隐的意思,心中也多了几分胜算。
谢隐和王庚阳也不说正事儿,只从松石串子说起,说到了各色手串,古玩字画,名贵木材,天南地北一顿胡扯完,方冷秋急得脸色难看得要命,却又不好催促。
良久,七分热络,谢隐才说回话题:“王兄,你也明白我们来意,我们就是想看看开船之后有多少人出入过储藏《长眉浅翠图》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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