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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档案(超欧大思思)


谢隐身量高, 双手攥住通风管道口, 凭着惊人的臂力和核心力量向上挺起, 看了一眼,宽窄确实不够一个人通过——别说是成年人了,就是儿童都很难通行。
谢隐一跃而下,还来不及扑打开手上的尘土,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板有了些许晃动。
很细微,转瞬即逝的晃动。
谢隐附身,去查看脚下的地板。
此时,他才发觉整个房间最大的问题——实木地板。
怎么可能有人给用于保险的仓库做实木地板?为了保险起见,一般都是浇筑水泥。
谢隐用脚尖轻轻敲击地板,没有什么异常,唯有他方才落地时踩过的那块地板看起来略有缝隙。
缝隙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隐小心翼翼撬开那块地板,才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中间用铁板支撑着,所以即便中空,也不会让地板破碎。
谢隐用手比量了一下凹槽,长约70cm,宽只有15cm左右,地下浇筑的水泥,再没有向下挖掘的可能性。
这么小的一个凹槽,能干什么呢?走人是不可能了,只能是放东西——
谢隐想到这,猛地抬头看向秦淮。在对方眼中,他也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一副古画卷起来,刚刚好严丝合缝地放在这个凹槽里。可既然有专门的保险柜用来收藏拍品,又为什么要再单挖一个凹槽在这?
谢隐和秦淮的目光全部落在方冷秋身上,但对方眼中的惊愕看起来远超二人。
谢隐没有急于去质问方冷秋,而是将这几日所见所闻在心中一一复盘——
无论是方冷秋,齐锡澜,还是王庚阳……每一个人都是看似说得通,却又漏洞百出的。
就像此刻的这个凹槽。
不需要多思考,只需要简单的逻辑推理,就可以猜想到它是干什么的——
《长眉浅翠图》一共进行过两轮鉴定,第一轮鉴定时为真,第二轮鉴定时为假,可又没有人将画带出去,所以第一轮和第二轮鉴定中间出现过的人,就可能是将真假画作调换的人。
而真假画作,一个在保险箱里,一个在凹槽里。
按照常理来讲,第二轮鉴定前最后一个出现在库房里的人就最可能是调换画作的人。
谢隐略作回忆,这个人是齐锡澜的养子齐器。
可这一切真的就如此简单吗?如果真的是齐器偷走的画作,他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出现在拍卖场,他又是最终怎么将画拿走的呢?
驳杂的证据与猜测盘亘交织,谢隐不敢轻易作出任何推测。他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一切都显得太简单了。
谢隐的指尖又一次摩挲遍凹槽的每一个角落,他突然定住片刻,随后起身拍了拍手,云淡风轻地问道:“所以,你有能力让我见一见齐器吧?”
方冷秋略显为难:“齐锡澜把他看得很紧,我也见不到他。”
谢隐:“邮轮明天下午就会驶回我国海域,那个时候,你还没让我见到齐器,那么咱们这桩委托,就当没有过吧。”
回到房间已是后半夜,倒了杯威士忌,准备和秦淮聊聊心理的疑问。
秦淮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转头递过一被热牛奶来。床头灯明暗不定,勉强照着秦淮鸦羽般细密的睫毛上,阴翳处是他不可见的风情。
没有戴眼镜的秦淮,确实是风情不一样的秦淮。
秦淮没多说什么,他素来不爱说话。谢隐乖乖端过牛奶,也没说什么,因为他有点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秦淮:“有什么思路?”
谢隐:“从交易成功的消息放出去到现在,除了文物鉴定师情绪有点起伏以外,所有人都显得过分平静了。齐锡澜作为老板,方冷秋作为合伙人,在交付了假画以后,都显得太过平静了。现在也没有出现没有人跳脚质疑画作的真假,所以我怀疑……”
秦淮:“你怀疑这是一场局?”
谢隐点头:“我有一个预感,这个齐器,是这场局的关键。”
“怎么说?”
“我在检查地板下面的凹槽处时,发现里面侧壁上用尖锐物品划出来一个字母,help。”
这犹如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秦淮的神经上,他突然起身向前,凑过来问道:“你确定么?”
激动的情绪一反常态,谢隐明白,这是秦淮那冷淡人生中唯一在意的事情——千千万万个,和他弟弟一样走失或者陷入困境的孩子。
炽热的气息喷薄在谢隐的鼻尖上,纵是谢隐脸皮厚如城墙,都感觉这股热流的力量难以抵挡。
他轻咳了一声,错过脸来,“额······应该是,我仔细摸了好几遍。”
可是如果真的为了求助,为什么要布置得如此隐秘?如果这是一场局,那么布局人到底是谁?
谢隐和秦淮就这样在邮轮里优哉游哉地体验了所有娱乐项目,然后不经意地等待着邮轮缓缓驶入我国海域的时间线。
终于,在傍晚的阳光轻柔地洒在谢隐矫健的身姿上时,方冷秋急匆匆路过泳池边的长椅,她没有和谢隐秦淮作任何的交集,只是从服务生处拿了杯酒。
不多时,服务生给谢隐送来一杯鸡尾酒,鸡尾酒下,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邮轮客房部12层房间的布局图和楼层密码。一层楼最里侧的房间被方冷秋画上了红色的“星号”。纸条的最底端潦草写着“务必18点前离开”。
发个信息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搞得跟谍战片似的,谢隐本能嗤笑。然而在他看着方冷秋匆匆离开的背影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而来——
方冷秋已经被齐锡澜盯上了,很有可能她的手机已经被监控了。
想到这,谢隐决定不再耽搁,他和秦淮各自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装,根据方冷秋的指引,赶往12层。
好在谢隐提前做了功课,他发现整个邮轮的导引上并没有12楼的任何信息,经过“不经意”的打听,原来12楼是整个客房部的仓库,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入。
秦淮一杯鸡尾酒洒得二人身上全是污渍,谢隐只得“无奈”求助旁边的服务生,在给够小费的情况下,帮他们找了两件服务生的衣服“临时穿一下”。
为避开人流,二人从安全通道爬楼梯上到12层。门果然是锁着的,门把手挂着个牌子——游客止步。
谢隐透过玻璃窗向内瞭望,见走廊里没有人影,谢隐便输入了方冷秋给他的密码。
门开了。谢隐还不忘把密码锁上的指纹抹干净。
谢隐随手在走廊里拉过一个推车,推到了走廊的尽头,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谢隐又用方冷秋给的密码打开了门,轻声问了句:“先生?”
仍旧没人回应。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套学习桌和一张床。很显然,这是由仓库改成的房间。
二人轻轻踱步进去,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仍旧黑黢黢的,没有人。
是方冷秋没有安排好一切,还是他们的计划被齐锡澜提前知道了?齐锡澜为什么会让养子生活在这样一个仓库改装的房间里?
谢隐正在思索,灯突然灭了。
啪嗒。房间的门,被关上了。
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后,正直勾勾地盯着谢隐和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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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觉心惊, 很快谢隐就恢复了平静。
谢隐这人,心里有所敬畏又百无禁忌,别说装神弄鬼, 就是他日真有鬼神当面,他也不带怕的。
普天之下, 他谢隐想当老几就当老几。
谢隐看着门后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心里猜出个大概。哪怕对方没有穿那件白色帽衫,但谢隐还是知道他是谁。
“是方姑姑安排你们来见我的吧?”男孩直截了当。
这倒让谢隐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
“有什么就快问吧, 叔叔过一会就回来了。”男孩声线细弱, 没多大气力, 感觉像常年吃不饱饭。
“他不是你养父么?怎么还叫他叔叔?”
“所有人都得叫他叔叔。”男孩看似答非所问,又一语说清了这其间的荒谬。
谢隐:“26日和27日,你去库房干什么?”
谢隐含混地说, 就想看看对方找理由时的神色,好让秦淮观察。
结果男孩直接了当:“偷画。”
这倒是始料不及的。
男孩顿了顿,旋即叹了口气:“可惜, 没偷到。”
谢隐不解:“没偷到?你来来回回进去好几回,怎么可能没偷到, 你不知道密码?”
男孩还是很平静, 虚弱地说:“我知道密码。想要进入库房,需要拿到几个合伙人和安保负责人的签字, 经过几道核验。这些我都弄到了,怎么能不知道密码?”
“你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我是齐锡澜的养子。”
谢隐:“……”
秦淮:“……”
“那既然你什么都知道, 又能轻易进入库房,打开保险箱, 你为什么还是没偷到画?”谢隐反复思量其中逻辑, 矛盾重重。
“画根本不在保险柜里, 我找遍了库房,都没有。”
“保险柜是空的?”谢隐错愕。
“对,是空的。”
这就与谢隐的猜测又有了出入。如果保险柜是空的,也就是说连假画都没有。
如果男孩说的是真的,那么久必然和方冷秋所说的“发现保险柜里的画”是假的矛盾。方冷秋的话有鉴定师为之作证,可男孩的话如何辨证真假?
谢隐的目光一刻也不层离开男孩的脸,对方懒倦又虚弱,表情都甚是少,没有一丝想要掩饰的情绪。
男孩那双眼睛空空的,长发几乎可以遮住瞳仁。一种不对的感觉在谢隐心中升腾出来,但谢隐一时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很细微的,不对。
就在谢隐想要进一步盘问的时候,男孩先开口了:“问完就走吧,叔叔来了,看见你们会生气的。”
谢隐看表,还有三分钟18时。
方冷秋的纸条中写道过,务必在18时之前离开。
“那你为什么……”谢隐本想问男孩偷画的目的,偷完画打算怎么拿走,他为什么会被养父安置在这么一个简陋的房间里,他和谢隐袒露实情的目的是什么……谢隐有诸多问题要与之核实,门口却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谢隐机警地环视了四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奈何房间过于简洁,只有一个小衣柜足以藏人。
谢隐和秦淮两个身量都高大的男人躲进去,几乎是肉贴肉了。
局促的空间里,闷热又紧张,二人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像偶像剧里男女主烂俗的定情场景,但两个大男人见却显得格外局促。
谢隐的手一直抵着衣柜门,以防来人突然开门的袭击。谢隐仍旧不解,男孩为什么肯帮他们。
房门开了,果然是齐锡澜。
男人喝退了左右,重重关上门以后自己走了进来。
不待男孩说话,齐锡澜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男孩的脸上。男孩本就虚弱,趔趄向后,跌坐在地上。
但男孩很快便站了起来,乖乖走回到齐锡澜身前,仿佛在等待第二个巴掌的降临。
又仿佛他起身慢了,会被打得更狠。
谢隐的拳头攥紧了,他想冲出去把男孩护在身后,但心思未及行动,便被秦淮看了出来。秦淮轻轻拽过他的臂膀,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秦淮虽冷漠,却格外见不得孩子受伤。连他都劝谢隐冷静,必有其中缘故。
果然,齐锡澜的第二巴掌并没有落下去,只是冷冷说道:“你没有父母,被我养了十几年,回过头来却吃里扒外!”
齐锡澜一边说一边踱步,渐渐离衣柜的方向越来越近。
衣柜细小的缝隙间看见齐锡澜的脸越来越近,谢隐周身的肌肉也愈发紧绷。
就在齐锡澜抬手触碰柜门的瞬间,谢隐本能将胸膛挺起,将秦淮放在了身后。
结果齐锡澜在衣柜门上拽下一张贴纸,又转过身对着齐器喝到:“你天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卖了画逃走?离开我,你怎么活!”
谢隐轻舒了口气。
齐锡澜的态度和缓了下来:“让你学医学是对你好,你自己身体也不好,做医生又可以积功德,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齐锡澜说这段话时的神态,大有一个父亲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齐器的脸上仍旧没有情绪,只点头:“好,听你的。”
齐锡澜见齐器顺从,心生欢喜,乐呵呵揽过齐器的肩膀,“走,晚上就靠岸了,咱先吃饭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谢隐与秦淮,他们没敢马上出来,怕齐锡澜杀一个回马枪。
但房间里越是安静,二人的心跳声就越越清晰。再这么挤着,不出事都难,谢隐赶紧局促地轻咳两声,算是给对方一个提醒。
心照不宣地,赶紧从衣柜里爬了出来。
出来得仓促,谢隐碰掉了齐器的一件黑色短袖。谢隐随手捡了起来,又挂到了衣架上。
船离靠岸只剩三个小时,谢隐和秦淮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起行李。
谢隐一边叠衣服,一边心中复盘一切。船上的每一天都透着一股他难以言喻的矛盾感——
方冷秋和齐器的供词有冲突,所有人都是责任人却丝毫没有紧迫感,黄玉玲的职业责任心前后矛盾,在对外宣布交易成功后也没有人跳脚……
每一个人都像在说假话,可又假得离谱,假得矛盾。谢隐寻丝觅根,意图寻找这个谎言的根源……
谢隐合上拉杆箱的一瞬间,突然抬头看向秦淮。
“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船上?”
那是谢隐少有的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有了嘻嘻哈哈,也没有了暴躁怒火,只是平静地看着秦淮,然后继续问道:“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船上?”
天罗地网迎头扑过来的感觉,谢隐又冷冷地问道:“这是个局,那布局的人,到底是谁?”
“你在怀疑我。”这不是疑问句,而是秦淮在谢隐眼中实实在在看到的情绪。
“是。”谢隐坦荡回答,“你出现的也太奇怪了。”
秦淮并不意外,拿出了手机,翻了翻,递给了谢隐。
“9月22日,我收到了杜仕达拍卖公司的邀请函。”秦淮示意谢隐可以向下翻动,“拍卖预告里有我心仪的画作,所以我才会提前报名验资。”
秦淮顿了顿,“遇到你,我也很惊讶。”
谢隐没有翻动信息,收敛眉目,又将手机递回给秦淮:“抱歉,我只是……”
“没关系,职业使然,怀疑一切,我能理解。”
谢隐没有再在秦淮身上纠结,排除了秦淮的嫌疑,另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很快,谢隐便冲到了老屁的房间里把他像抓耗子一样拎了回来。
老屁左看看谢隐,右看看秦淮,心虚地低头,半晌又抬头解释:“头儿。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就方冷秋知道我以前是刑警,便拜托我找会破案的人上船来玩。”
秦淮轻哂:“拜托?”
老屁像被洞穿灵魂似的不自在,赧然说道:“她……她给了我钱。”
谢隐恨恨地踹了老屁一脚:“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你怎么就敢确定我能上船找你?”
老屁一脸委屈:“不敢确定,所以双保险,我让方冷秋给秦老师发了邀请函,他毕竟也是杜仕达老客户了,上船的几率高一些。”
谢隐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这果然是一个局,方冷秋从头至尾导演了这么一出戏,可她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而那副画,究竟在哪?
“商人逐利,一切行动皆有根源,”秦淮说道,“方冷秋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
老屁这会来了机灵劲,好像顿悟了一般跳了起来:“我明白了!这幅画根本就没被偷,这幅画从最开始就是一幅假画!”
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方冷秋早与鉴定师串通好,真画根本就没带上船,通过两次鉴定将假的说成真的,又谎称真画丢失,如此一来瞒天过海,妄图将偷画栽赃给齐器。在谢隐的提议下,买家拿到了假画,又没有异议,等下了船将自己洗干净,拿着真画逃之夭夭……
老屁咒骂着方冷秋,拨打着她的电话,对方没有接通。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靠岸了,如果再找不到方冷秋,几日来的奔走就毫无意义了。
三人开始在偌大的游轮上寻找方冷秋,办公室没有,房间里没有,游乐区没有……
谢隐一路走,一路找,一路思索着这其间的逻辑,总有个疙瘩,解不开。
秦淮突然滞住了脚步,回想起方冷秋给他们递纸条时的匆匆背影,想到了方冷秋可能在哪。
三人几乎没有时间去等拥挤的电梯,急匆匆爬楼来到了齐锡澜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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