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甩钱的男人直奔明显容貌更优的温幸苔而来。温幸苔警校出身, 搏击散打都拿过冠军的主,这类流氓货色自不能入她眼。可在对方没有明显冒犯的情况下, 温幸苔仍决定避其锋芒以藏拙, 毕竟她怕自己过早暴露了记者的身份,就功亏一篑了。
思来想去, 温幸苔决定示弱,她向后退了几步, 尖叫起来,眼角还寻思挂上了泪花。因为她余光里瞥见了马路上的几路行人, 如果实在不能动手的情况下, 她得保证自己能第一时间冲到马路上求援。
就在这时, 田萌萌却挡在了温幸苔的身前。田萌萌身高只有不到160,根本无法挡住高挑的温幸苔,可她的气势却明显吓到了对面的男人。田萌萌怒斥了句:“陈海峰你别喝了几口猫尿就出来犯贱!有钱就了不起呀?”
“陈海峰”三个字一出口,温幸苔一双杏眼登时亮了,这不就是她和师父一直想要找的人吗?
温幸苔筹谋着如何缓和局面,和陈海峰搭上线,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咬咬牙决定陪他喝一杯。毕竟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呢?
然而也不知田萌萌有什么样的人格魅力,让高她几头的陈海峰一下子气势就弱了下来。渐渐地,也好似醒了酒一般,挥挥手带着人走了。
温幸苔一边懊恼于到手的鸭子飞了,又一边感激田萌萌的挺身相救。在接下来的卧底生活里,二人的关系也愈发亲密了起来。
温幸苔就这样一边在服装厂打工,一边侧面打探陈海峰的消息。
过了不到半个月,田萌萌突然神秘兮兮地找到温幸苔,和她说陈海峰想要见她,和她当面道个歉。
田萌萌出于谨慎,还劝了温幸苔几句注意安全,就这样,温幸苔拿到了陈海峰的微信号,二人在网上联系了起来。
后来出于工作原因,温幸苔离开了服装厂,但她一直没有间断陈海峰的联系,并以“猎物”的身份逐渐靠近陈海峰。就在今晚,终于接触到了陈海峰,然后发生了之后酒吧中的种种。
“所以田萌萌也是被陈海峰害的?”温幸苔一想到那个爱说爱笑的圆脸女孩已然被害,心头不禁涌起一份悲怆,声线也颤抖了起来。
谁也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真相只有凶手一人知晓。
“不是,”秦淮转向谢隐,“你还记得赵小蕊的话么?我们姑且相信她的话是可信的。你有没有发现,赵小蕊的描述里,无论是自杀的顾婷,还是疯掉的苏靖,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都是由田萌萌一人传达出来的。”
现在仔细想想,果真如此。二人在受到伤害之后都是由田萌萌来照料的,而二人的悲惨遭遇也是由田萌萌传播出来的。
这本身就是矛盾的。如果田萌萌真如外人所见的那般热心肠,温柔细腻,她就不可能将好姐妹受人□□的事实大肆宣传出来。
顾婷、苏靖,以至于后来出现的温幸苔,近乎每一个与田萌萌走得近的女孩最终都会受到Deceiving聊天室的迫害,这本身就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盘根错节的联系。至于田萌萌,直觉告诉谢隐,她的死与这个罪恶的聊天室恐怕也有说不清的关系。
谢隐头顶的乌云又一次有了被拨动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向秦淮颔首,示意二人的心照不宣。只是现在,猜测太多实证太少,这份默契还不应该被宣之于口。但好歹,有了新的突破口。
此刻的心情万分复杂,既有感于罪恶的触手曾盘剥过这么多鲜活的生命与尊严。可又庆幸于他们已然窥得一丝天光,终将揭开这丑恶的面纱。
“温女士,我大概能理解你非要见我的目的了。你放心,我会和局里打报告,要求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谢隐挥了挥手,示意剩下的民警都去歇一会吧,毕竟再过一会天都要凉了。
温幸苔抬手抽出发间的笔杆,一头秀发柔顺散落,霎时间锋芒收敛,给白皙的皮肤填了几分柔和的美感。
“行了师哥,够聪明,不用我说破,那就再好不过了。”温幸苔抽出一张便笺纸,刷刷写下几串数字,“这是Deceiving的账号密码,记得登陆的时候不要总换IP,以免让他们察觉异常。”
她指尖又点了点下面的那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也是微信号。师哥,调查上有任何需要的话,招呼一声。”
谢隐伸手去那便笺,却在触碰前的一刹那被温幸苔又按在了桌子上。
“师哥,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全力配合是有条件的吧?”
谢隐当然明白:“温女士,你也是警校出身的,那你也应该知道警察从不与任何人做交易。”
这确实是谢隐的一贯原则,他不喜欢被任何势力牵着鼻子走,哪怕是对破案有利的力量。
“别这么急着拒绝我呀,这根本算不上是交易,我只是要一个保证。”温幸苔手指一捻,将便笺纸稳稳托在了手心里,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谢隐眼前,“我只是想让你能保证,案子破了之后,我有独家的报道权,仅此而已。”
温幸苔的美,是那种凌厉外放的桀骜之美。不过在谢隐面前,她宁愿收敛自己的锋芒。
因为这个活阎王的脾气实在是太难掌控了。
就这样,双方达成了共识,温幸苔全力协助破案,之后的谢隐要全力配合温幸苔的独家报道。
还好还好,说起来也算是双赢,韩易悬着的心掉进了肚子里。一晚上战战兢兢的他生怕这束美丽的火苗又点了谢隐的火/药/桶。就在韩易长舒一口气的时候谢隐睨了他一眼,问道:“我有没有说过,不经请示,不允许随意串晚班?”
闹了半天,引火上身的是自己。韩易挠挠头,赶紧转移话题:“头儿,你赶紧回家睡一会吧。”
谢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超负荷工作了,按着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胃“嗯”了一声,秦淮不声不响地走在前面,想要先去发动车子。
韩易这才意识到头儿可能又要住在秦老师家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亦或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预感,亦或是单纯的不爽,韩易实在不想让谢隐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跟秦淮走。他快步跑上前按住了车门,笑嘻嘻地说了句:“头儿,大半夜的,好歹把人家师……温女士送回家啊?”
结果温幸苔大大方方一笑,指了指警局门口没熄火的车:“不用了,我未婚夫来接我。”
说罢,便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谢隐还能不知道韩易那点小九九,抬腿就踹了他一脚:“少干那保媒拉纤的八婆事,回去值你的班去!”
秦淮也不知怎么的难以自抑地笑了,笑得还挺开心的。
一辆辆车慢慢都驶离了公安局大院,只剩下满脸黑线的韩易在风中独自凌乱。
“If you missed the train I’m on,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磁性又沧桑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谢隐偏爱这首歌,它不像是一首民谣,更像是一个洗尽铅华的老友在夏夜十分的娓娓道来。
每每听到这首歌,谢隐都觉得它是带着风的。就像此刻汽车行驶在宽阔无人的街道,窗子里涌进来的夏风,温暖又惬意。
一天的疲累在这一刻都袭上身来,他索性闭上眼,去享受难得的浮生一闲。
然而就在阖眼前,谢隐余光里瞥见秦淮全神贯注地开车模样。笔挺坚韧,却有锋芒内敛,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谢隐闭上眼,似有似无地问道:“你刚才笑什么?”
他想着对方要是没听懂,或者没听到就算了。可偏偏秦淮却坦坦荡荡地回答了:“笑韩易小朋友着急你的婚事了。”
按照谢隐的脾气,他颇为不喜欢别人拿他单身说事,放在往常早就跳脚了。但此刻困意逡巡,又难得氛围舒适,他只答非所问地把问题抛了回去:“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看出什么,他不打算说,因为他知道秦淮一定懂。
“嗯,”秦淮顿了顿,“温小姐总是不经意间喜欢用拇指揉捻中指指根,很显然她对于那里空落落的不十分习惯。另外她的项链很不寻常,仔细看是素净的铂金链穿着一个干净的素圈戒指,素圈的尺寸与温小姐的中指刚好契合。”
秦淮习惯性地打算把结论句留给谢隐,可转头睨过去时,发现身边人已经不再作声,闭着眼睛,看不出是睡了还是没睡。
秦淮调小了音乐的音量,把谢隐那侧的车窗关上。谢隐有所察觉,抖落了两下脑袋,说了句:“我没睡,你接着说。”
接着说什么,秦淮没话说了。谢隐大概也觉得时间间隔得有点长了,见对方兴致寥寥,于是自己起了个头:“我今天是不是太凶了?”
是,对一个心怀正义的女孩子凶得莫名其妙。可秦淮却不置可否,他深知人生百态,外化于行的一切最终都映照于心,他浅浅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轻柔地像要融进了夏风里,融进歌声里。他也不等谢隐回答,如果谢隐不愿意的话。
调小音量的音乐变得更加委婉柔缓,逡巡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谢隐半晌没有回答,秦淮也不追问,只全神贯注地开车。
或许是很久,或许……也没那么久,谢隐闭上眼,不经意地吐出一句:“四年前,我妈非给我安排一个相亲,我就和一个战友串了晚班。那晚紧急行动,劫匪和他同归于尽,跳进了寒冬腊月的清明河冰窟里。人没了,尸体都没找到。”
一句“他是替我死的”被生生噎在了谢隐的喉咙口,憋得他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平白里掀开伤疤示人,绝不是谢隐的性情,他总觉得那样显得婆婆妈妈不爷们。一想到这,万千思绪纠缠错结,即便翻江倒海也被谢隐生生压在了肚子里。
他闭上眼,环着手窝在了真皮座椅里,不再作声。
谢隐感觉到车子缓缓停下,方位感告诉他还没到,只是等红灯。突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出现在他眉心的中央,轻轻缓缓,不着力,但感受得到。
谢隐猜到了,是秦淮的指尖,点在了他的眉心。
“睡吧。”像溪涧一样清凉的声音传来,似水无形的力量捋顺了谢隐胸口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疙疙瘩瘩。他突然觉得舒服多了,胸腔火辣辣的疼渐渐消散,困意再次袭来。
那晚,清风徐来,暖黄的路灯光晕透过眼皮氤氲出无尽的暖意。他还真的安安稳稳地睡着了,睡在秦淮指尖的冰凉里,睡在无尽美好的夏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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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谢隐在秦淮家的沙发椅上醒来时,秦淮已经没有了踪迹。
饭桌上一杯柠檬水压着张字条:车钥匙在门口鞋柜上,我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谢隐喝着还带着余温的柠檬水, 不自觉“嘶”了一声,心中暗骂:无组织无纪律的, 怎么还擅自行动?
但“大度”的谢隐决定宽恕秦淮这一次。因为纸条上还有后半句:
给你做了皮蛋瘦肉粥, 在锅里,记得洗碗。
谢隐几乎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了局长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并案。局长态度十分坚决, 哪怕谢隐一张嘴上忽悠得了菜市场大妈, 下迷惑得了无知小青年,再拿出他十分之一的不要脸劲头,也没有让局长动摇。
最终还是谢隐保证半个月内两个案子全破, 局长才松了口。
刚从局长室出来,卢晓明就等着汇报了。谢隐睨了他一眼,大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问了句:“谁让你和韩易串晚班的?”
语气说不上严厉,但绝没有闲聊的随意感。
卢晓明感觉心头一紧, 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谢隐作为领导, 倒真没有什么封建大家长的做派,工作上宽松适度, 也挺懂得体谅人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谢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串晚班, 每每被发现,都是一顿痛骂。
卢晓明恨呐, 恨自己没有韩易那张会哄人的嘴, 关键时刻脑子短路,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阎王的终极审问。
卢晓明只能实话实说:“相亲去了。”
山雨欲来的宁静最让人窒息,卢晓明要紧后槽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就在这时,法师室的几个女孩正好走过来,和谢隐打了个招呼。一个小姑娘手里还拎着两杯打包好的皮蛋瘦肉粥,问了谢隐一句:“头儿你吃早饭了么?这个粥给你?”
忽然想起早上起来锅里那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谢隐在局长室里吃得瘪渐渐也就消散开了,顿时心情好了不少,转头看见卢晓明那急得通红的小脸,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于是,谢隐真的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了。
这个世界从此多了一个郁闷的人——一个以为自己相亲被领导嘲笑了的人。
“什么事,说。”
卢晓明这才回过神来:“头儿,派出所发现苏靖的踪迹了。”
谢隐:“在哪儿?”
卢晓明:“真让秦老师猜对了,苏靖在离开夜校之后到了一家生产汽车坐垫的小厂子应聘了,老板不太同意收她,但她有服装厂功底,工钱要的也少,所以就被留下来了。厂家一接到派出所通知第一时间就汇报了情况。”
谢隐:“人呢?”
卢晓明:“厂家今早就联系了派出所,派出所没敢轻举妄动,和咱们汇报了之后才去找人,据说已经找到了,一会就送过来了。”
挺好,挺好,起码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谢隐觉得早上按时吃了早饭对于一整天的运气都有提升作用,他暗暗发誓,以后雷打不动地吃早餐,每一天。
尽管已然对苏靖遭遇有所了解,也听到了校方对她外貌的描述,但第一次见到苏靖的脸时,谢隐还是心口一激灵。
暗暗长吸了一口气,才能好整以暇地坐在苏靖对面。
女人身高本就不太高,后来脊柱受到重创后更是站不直了,整个人看起来像佝偻的虾皮。她很瘦,脸上布满了凸起的疤痕增生,稍完整一点的皮肤也格外黝黑,不知始晒的,还是感染之后的色素沉着。女人一只眼皮耷拉着,让人无法看清整个黑眼仁,另外一只眼睛像鹰隼一样紧紧盯着桌对面的谢隐,青白眼界限显得格外分明,这是女人唯一能够告诉谢隐“她是个年轻人”的特征。
苏靖的声音压得很低,声线里有着说不出的沧桑,缓缓问道:“警官,找我什么事?”
谢隐自然不可能她问什么就答什么,反抛出问题:“你叫苏靖?”
苏靖轻咳了一声:“苏静静。”
谢隐指尖夹着她的伪造身份证:“你以为警察也会信?”
苏靖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因为疤痕增生而僵硬成一条一条的肌肉拧成一团,如果不是发出了“嘎嘎”的声音,谁都想不到她竟然是在笑。
“不信就不信呗,警官。改个身份证嘛,混口饭吃呗。蝼蚁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呀,我只是不想死,不想被饿死,都这么罪无可恕么?”
那种绝望的语气配上那扭曲的笑容,让在场的每一个民警都不自觉想到西方□□里的那些恶毒巫婆来。可每一个人都咬着牙不让自己的表情有任何变化。
因为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比巫婆复杂得多的人——一个纯粹的受害者,一个有着极大嫌疑的嫌疑人。
“啊,伪造身份证肯定进不了市局刑侦队啊,迫击炮打蚊子的事儿我们确实没兴趣,”谢隐示意卢晓明给苏靖倒杯水,“我们这儿是干什么的呢,给受害者讨回公道,给罪有应得的人送进监狱。二者呢,一点不冲突。”
说到这,谢隐压低了声线,一双隼眸直盯着苏靖孤零零一只的黑眼仁,说道:“哪怕,这二者,是一个人。”
苏靖沉默了,由于五官不甚清晰,所以也很难看出她的沉默出于什么原因。
但谢隐猜测,她一定在消化谢隐这句话的含金量。说白了,她在忖度警方对于她,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好,我交代。”
卢晓明承认,在苏靖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间都颤了。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老师宣布考试成绩,第一名后面紧跟了一个“卢”字。哪怕明知自己不可能是唯一的幸运儿,但足以让肾上腺素狂飙一波。
卢晓明赶紧打开摄像头,开始记录。
“我交代,这张身份证是我去年在宋元南路路口小卖店后面的一个小棚子办的,□□那人说他叫老吕,双口吕。我是在贴吧上看见了他联系方式然后去找他的,一张身份证400。最近到了厂子我才知道,厂里的张桂芬、李秀英、王国华、刘大强都是在老吕那办的,他们集体办的,才要他们220一张。”
卢晓明激动的情绪彻底冷却了下来,他早该想到,哪有那么简单。他几乎想要大喝一声“谁问你身份证的事了”,可他毕竟不是韩易那个愣头青,一切有头儿把握着,他不能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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