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让你陷进去的人,是你今晚身边那位,还是……谢清许呢?”
谢清许那三字落下的一瞬,陆谨言眼底闪过一道浓黑的阴郁,下一秒,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朝镜中看向松靖嘉:“警告你,别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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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松靖嘉慢悠悠落下一句,忽的探过身来,伸手扣出谢清许下巴:“容我好好感谢你一句。”
松靖嘉就那么扣着他下巴,将他的脸左右挪动,又上下轻点,片刻后,眼底透出几点沉溺的欲念:“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勾的陆谨言丢了心又发了疯,啧,今晚真是要好好谢谢你这张脸,让我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戏。”
关上车门之前,他透过门缝儿看向松靖嘉:“下次再喊我出去,我要见到钱,否则我不会再帮你做事。”
刚出去,不远处的阳台上,于黑暗中瞥见一道模糊的人影,似乎在抽烟,一缕烟雾顺着那抹身影的头顶袅袅而上。
夏锦驰盯着他隐没在烟雾后不甚清晰的侧脸看了数秒,才终于启唇:“这个点儿在阳台抽烟,谨言哥哥,你有心事?”
夏锦驰也不恼,安静几秒,到底是问出了今晚睡前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今晚慈善晚会上那个跟我长得有些像的人,就是谢清许,对吗?”
夏锦驰嗅着飘过来的烟雾,心头忽然就有些痒,回来后为了在陆谨言面前装作和从前别无二致,这些天他一支烟未碰。
夏锦驰只是舔舔唇,压下心头涌出来的那点儿痒,又问一句:“所以今晚的那颗蓝钻,你重金买下,是想要送我,还是送他?”
烟雾无声蔓延,隔在两人中间,让人看不清那张脸,一如回来这些天,他看向这张脸,总觉得好像笼在一层雾里,再找不回年少时的感觉。
本以为只是数十年没见,难免觉得陌生,可同一屋檐,他们相处已经过半月,眼下看着这张脸,却依旧叫他觉得陌生。
思绪飘荡间,耳边忽然再度响起夏锦驰的声音,带了一点夜风的凉,衬的格外无助:“谨言哥哥,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夏锦驰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好,那我回房间等你,不过,别叫我等太久,我害怕一个人。”
有段时间没带谢清许回老宅和安绥区别墅,前些日子阮曼云和老太太就打电话过来问,他含糊其辞的敷衍了过去,昨晚那一场慈善晚会,他一掷千金拍下一颗蓝钻,连他带夏锦驰一并上了新闻,纸包不住火,这下所有人都全部知道。
所以一通一通电话进来的时候,陆谨言并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头疼。
也顾不得为相亲失败这事伤春悲秋,电话一接通,蒋明泽就噼里啪啦一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那边动静终于小下去,他才终于把手机重新拿回耳边:“就是要问我这些?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挂了。”
“找好了,您放心。”姜明成神色复杂的微微颔首:“是需要将谢先生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您吗?”
陆谨言指腹刮着咖啡杯杯壁,顿了几秒,才道:“不必,主要让人注意点他跟松靖嘉之间的往来,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
“好的陆总。”姜明成应完,又想起什么事:“对了陆总,还有一事,您让我帮忙看的房子,找到了。”
进门,朝着那道身影走过去,陆谨言放下手里的电脑:“房子已经帮你找到了,收拾一下,一会儿送你过去。”
住的时间不算太长,也没留下太多东西,前后不过半小时,夏锦驰收拾妥当下楼,陆谨言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送他去临江公寓。
车子在夜色里穿梭,又过半小时,停在临江公寓楼下。
将近两百平的复式,巨大落地窗一眼望出去便能看到一条曲江蜿蜒而过,再往远,大半个江城都尽收眼底。
“等等。”夏锦驰忽的扯住他衣袖:“自从回来我都一直麻烦谨言哥哥,今晚我想亲自下回厨,一是感谢谨言哥哥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二就当是帮我暖房了。”
“能行吗?谨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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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夏家富裕,长到十七岁,夏锦驰尚且不知道炒菜需要先倒油,如今站在厨房,竟也算是动作熟稔。
只是回来数日,却从未在兰江水榭见过他下厨。
说不上什么情绪,只是觉得哪里隐约不对劲。
不过这股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盯着那道忙碌的身影,陆谨言的思绪就跑了偏,脑海里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年少时他总是跟夏锦驰混在一块儿,比宋晏蒋明泽不知道要亲近上多少倍,一起吃的饭更是数不胜数,没理由夏锦驰会忘了他的口味。
也许,只是不会做那些菜式罢了。
“嗯。”夏锦驰低着头吃饭:“你也知道,我以前什么都不会的,出了国之后,生活所迫,只能学着做饭。”
那年夏锦驰不过刚十七岁,被迫出国,人生地不熟,身边亦没有帮衬的人,不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愧疚再次涌上心头,陆谨言夹了一块儿牛排放进夏锦驰碗里:“以后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一辈子别进厨房。”
“所以谨言哥哥。”夏锦驰不安的看过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眼见窗外夜色渐深,陆谨言起身告辞,夏锦驰却忽的跑过来扑进他怀里:“谨言哥哥,新房子我住不惯,今晚你再陪我一晚能行吗?”
侧目看着床头柜的湿毛巾,顿了须臾,他伸手拿过,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眼底落入窗外晦暗的灯火。
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啧。
闲闲慢聊大概一刻,夏锦驰抬眸看向窗外:“你放心,到年底我这边肯定能结束,等我回去陪你过新年。”
到包厢后宋晏和蒋明泽已经到了,见两人进来,先是跟陆谨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夏锦驰:“好久不见,小驰。”
“好久不见,阿宴哥,明泽哥。”
几人幼时相识,一个大院里长大,哪怕十年没见,气氛也并不尴尬,聊彼此现状,聊幼时趣事,唯独略过夏锦驰在国外时种种经历。
夏锦驰自然叉了一块儿送至陆谨言嘴边,陆谨言扫了一眼,却微微避开,从夏锦驰手里拿过牙签:“我自己来就好。”
小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四人之中陆谨言夏锦驰似乎走的格外近,到上了高中,渐渐情窦初开,班里开始有人谈恋爱,宋晏跟蒋明泽才觉得这两人不对劲,走的近的过分,甚至不像是朋友。
到夏锦驰出国,陆谨言追到机场,发了好大一场疯,公开出了柜,他们才跟阮曼云陆延邵一样意识到,陆谨言可能是喜欢夏锦驰。
两人对视一眼,席间气氛出现一瞬的尴尬,蒋明泽张了张嘴,跟尴尬到脑子短路了似的:“对了谨言,最近你跟那个谢——”
还未说完,胳膊传来一股痛意,蒋明泽没忍住表情略有些扭曲的看向始作俑者,就见宋晏在疯狂朝他使眼色。
蒋明泽清醒过来,扎了一块西瓜放进自己嘴里:“这西瓜还挺甜的哈……”
兰江水榭,书房里,陆谨言抱着电脑看项目部新发过来的策划案,再有两天,和丰的案子就要竞标了,目前盛蔚最大的对手就是蓝宁,他们只有比蓝宁拿出更优质的策划案,才有可能一举拿下这个案子。
所以,眼下容不得一点松懈,他盯着电脑屏幕,一字一句的看着策划案,连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都没发现。
“刚烤出来的栗子,还热着呢。”夏锦驰剥了一颗递过来:“尝尝,是不是以前的味道,我特意去以前那家老字号买的。”
他眉眼间的疏离散掉几分,从工作中的紧绷状态缓和下来:“排队的人应该挺多?干什么费这功夫。”
又说两句,简单了解过情况,拿到松靖嘉住址,他匆匆擦着夏锦驰朝外走去,甚至没来得及跟夏锦驰说一声。
等夏锦驰回过神,眼前早已没了人影。
挂断电话,看着眼前穿梭的车流,想了片刻,谢清许还是抬手拦下一辆车,报了松靖嘉发过来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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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他看了大概有半分钟,到谢清许都有些不耐,松靖嘉才漏出一个不怎么让人舒服的笑,侧身让开。
谢清许抓了抓书包包带,警惕性十足的进去,来的路上他买了把水果刀放进了书包里,希望不会有用到的机会。
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男大学生驳了面子,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不识好歹,松靖嘉微微眯了眼,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冷光。
手中红酒晃了一个来回,看着那张清冷干净的脸,他带着为数不多的耐心又递了一遍:“边喝边说。”
谢清许微微蹙眉,盯着酒杯中的红色液体。
上次在车里,松靖嘉手上的动作以及看过来的目光侵略意味十足,今晚几杯酒下肚,只怕会发生什么。
他在梵伽也见过几次有人往酒里下药,喝完酒的人几乎全无理智。
虽然不知道眼下的这杯有没有问题,但从松靖嘉执意的坚持来看,这晚这场局,怎么都是一场鸿门宴。
眼底眸光闪烁几下,谢清许没接,站起身来:“看来今晚松总并不想谈正事,那我就当没来过,这场合作,到底为止。”
口气倒不小,他还没喊停,这□□崽子倒先单方面终止了合作,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被陆谨言睡烂的二手货罢了。
要不是凭着这张脸,早在车里那晚,他就叫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报警?”松靖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个用力将他扯进怀里,近乎禁锢着他的腰身往沙发边扯:“那你报啊。”
只是送的太猛,谢清许被红酒呛了嗓子,大口大口咳嗽起来,有红酒顺着他嘴唇溢出,淌了一脖颈。
灯光下,那张脸几乎白的透光,又因为咳嗽面上漫起潮红,眼底蓄了水雾,再加之被红酒浸过的红唇,以及脖颈间躺下的水痕。
眼见刀柄已经握在手里,他眼神一聚,挑了个不那么要害但会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地方刺下去。
寒光在眼前一闪,松靖嘉骤然回神,在刀尖刮过皮肤之际,猛地抓住谢清许手腕。
腕间传来一股痛意,疼到骨头都像是要被生生捏碎,谢清许溢出一声痛呼,手腕脱了力,水果刀从掌中滑落。
清脆的一声后,松靖嘉死死盯住他:“想搞我?你胆子太大了,今天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害怕!”
刀子被踢到够不着的地方,下一秒,领口传来了衣服被撕碎的声音,紧接着,肩上便是被人啃咬的痛意。
再这么下去,一切都将无法预料。
谢清许眼睛早已扫到茶几旁立在圆筒里的棒球棍,乘胜追击,稍稍挣开,伸手够到棒球棍,朝着松靖嘉的脑袋又是一下。
慌乱间他伸手格挡,却从指缝间看到陆谨言仿若阎罗索命般的脸,四溅的血迹里,渐渐空白的意识里,忽然就恐惧到肝胆俱裂。
身上白色的T恤领口被撕碎,脸颊上一片分明的指痕,泛着红肿,西装遮挡不住的地方,隐约露出斑驳咬痕。
心底的戾气再出钻出来,怎么压都压不住,陆谨言闭着眼,忍了又忍,方才忍住没将谢清许死死抵在车窗上质问。
喉间滚了下,脖颈数条青筋凸起,陆谨言垂下眼皮,终于出声:“早说过松靖嘉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要跟他凑一块儿?”
边上的人半阖着眼却遮不住眼底的阴冷,侧脸眼皮上还残留着几点已经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冷淡暴戾到像电影里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我看到了你寄回来的东西,账单列的很清楚。”下一秒,陆谨言就给出了答案,顿了顿,又反问:“所以,你是有亲人看病急需钱吗?”
明明只要他不出现,他就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过他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可为什么偏要三番五次的出现,偏要说一些让他摸不准的话,他是觉得,他不会痛吗?
谢清许拢着西装外套,浑身却依旧冷到打颤,将自己裹的更加严实,他眼睫轻颤:“陆先生,是在可怜我吗?”
“好,谢谢陆先生。”谢清许应下,想起什么,又补充:“不过陆先生不用担心,就算是问你借了这笔钱,以后,我也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
鼻尖还没嗅够的味道消失,陆谨言怔怔然望着那道清瘦身影,有一个瞬间,差点就要伸出手从背后将那道身影重新揽回怀里。
那双眼睛却只是看着他,淡淡留下一句:“对了陆先生,我不会再跟松靖嘉有任何联系,从今天起,不用派人跟着我了。”
说完,那道身影便渐行渐远。
陆谨言坐在车窗里一瞬不瞬的看着,直至那道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再也不见,方才看向前方:“走吧。”
兰江水榭楼下,陆谨言拎了座位上的西装外套,看向姜明成:“继续派人跟着谢清许,要加大人手,另外,让那些人学聪明点儿,别再被谢清许发现。”
陆谨言透过车窗,再越过一层玻璃窗,看着里面那道忙碌的人影:“进去帮我订了包厢,别让谢清许发现。”
姜明成愣了下,才应声:“好。”
只是等跟主治医师聊完,谢清许才知道,等手术费到位的这些天叶淑音的癌细胞发生了转移,现在病灶所在位置很危险,手术过程中稍不留神便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上午九点,整个会场坐满了人,在付盛林说完自己的要求之后,各公司开始陆续上台展示自己公司的方案。
这个案子利润高,前景好,这回闻着味儿来的公司足足数十个,都是业界内叫得上号的公司,拿出来的方案也各有各的优势。
盛蔚上午没轮到,稍作休息,到下午才算是上了台,由项目部经理主讲。
虽是由项目部经理主讲,但这个方案是全公司人的心血,针对和丰的要求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整个过程,付盛林频频点头。
陆谨言坐在台下,一派稳操胜券。
亮眼的案子不少,在价格方面有优势的公司也有,付盛林并未当场定下,只在夜里邀了几个公司董事共进晚餐。
回程的路上,陆谨言听到前面传来姜明成的声音:“听付总身边人的意思,中标的,应该就是盛蔚了,签合同估计就在这两天了。”
方才席间还好似醉的不轻的华诚董事眼底醉意倏然散去,看向夏锦驰:“看付盛林那个老狐狸的意思,这个案子,估计是要给盛蔚了,小霁你之前说你有办法,说说。”
谁知他没问,夏锦驰却莫名其妙解释一通:“听说盛蔚拿下了和丰这次的案子,我想着帮你庆祝,就早早过来做了晚餐,结果等了好长时间你都没回来,我就去书房边看书边等了。”
大概两点半,一通电话打到陆谨言这儿,电话那端,项目部经理几近崩溃:“陆总,出事了,和丰已经和华诚签了合同。”
可陆谨言虽然对待下属严苛,却是实打实的好上司,福利方面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近年来,盛蔚拿下了大大小小的案子,从来没有哪个案子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内部出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确实如项目部经理所言,华诚的策划案,跟盛蔚的几乎一样,并且在盛蔚的基础上做了一个很小但稍胜一分的改动,以及,自愿作出让步,降低了两个百分点的分成。
陆谨言目光在华诚董事的名字上来回梭巡,华诚不同于其他公司,董事那里有两个名字,除却一个孙铭,还有一个丁霁。
“我不在乎盛蔚跟华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付盛林撇了撇茶沫,缓缓抿了一口茶:“你我都是商人,陆总应该比我更清楚,商人只看利益。”
“和丰昨天打电话通知盛蔚今天签合同,到现在却又突然出尔反尔,是否不太妥当?”
“只要没签合同,一切就都不算尘埃落定。”付盛林毫不在意的笑了声:“华诚今天上午拿出了新的策划,还给了和丰更多利润,换做是陆总,想必也会作出跟我一样的选择,不是吗?”
“听过,夏先生在发生那场火灾后,就改名为丁霁,所以我才一直没查到他还活着的消息,直至他回国前安排在国外的人发现了一张与照片极为相似的脸,才追查到他的消息,此事我曾告诉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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