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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阴面(万经星)


“上回你都胃疼进医院了,我还是送你过去。”
他想拒绝,话到嘴边变成轻飘飘一口气,歪倒在后座上,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入眼一片粉色,是宋寒清别墅的客房。
他又闭上眼睛养了会儿神,下床走出房间,拉开门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响动,看出去,燕惊秋慌慌张张的,拍了拍衣裤站起来,双眼迷蒙,看样子一直在等他,大约累得坐在地上睡着了。
燕惊秋偷瞥他几眼,垂头盯着他通红的手背,说:“鹤洲,你好点了吗?你还疼吗?是不是想喝水,我去给你倒。”
梁鹤洲面无表情,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墙上。
燕惊秋怔住,片刻后讷讷地说:“我们回家吧,你跟我回家。”
胃还是隐隐作痛。梁鹤洲倚着门框,良久,什么话也没说就要关门,燕惊秋赶忙拉住他。
“鹤洲,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啊,”他用一种很天真的哄骗孩子的口气,“这里是宋寒清家,我们家里没有这样的走廊的,这里一点都不好。”
梁鹤洲浑身发软,头晕目眩。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说:“我没有家,小秋,我妈死了,我没有家了。”
燕惊秋一阵心悸,他想起在医院的那个暴雨夜,抱着梁鹤洲的时候分明暗暗在心里许下过承诺,要成为他的倚靠让他开心快乐的。
他急切地开口解释:“不是的……鹤洲,我已经让妈妈走了,那时候叫你走是因为,妈妈在气头上,我担心她还会和你动手,而且我的意思是让你在楼下等我,不是要赶你走……你怎么会没有家呢,公寓就是我们的家啊。”
梁鹤洲垂眸,抬手在肚子上抚了抚,轻声说:“你们是母子,我是外人。”他顿了一下,自嘲地笑,“我哪里配?”
他弯了弯腰,眼前一阵发黑,推开燕惊秋走出去,踉跄进了洗手间,把跟过来的燕惊秋关在门外。
燕惊秋听到他干呕的声音,他模糊的身影印在磨砂玻璃门上,像棵老朽的枯树。
他湿了眼眶,站在门外哭,一开始还忍着声音,后来啜泣起来,只呜咽了一声,门就开了。
梁鹤洲坐在地上,手撑着额头,看都不看他一眼,气若游丝地说:“别哭了,找个空房间去睡觉。”
“我不去。”
“我叫你去睡觉。”
燕惊秋耳朵一麻,他几乎没听过梁鹤洲用命令的口气严厉地和他说话。
“我不睡。”他倔强抿了抿唇,胡乱擦了眼泪,拧了一条热毛巾,掀开梁鹤洲的衣服,把毛巾敷在他胃的位置,也坐下来,把头枕着他的肩。
“这样有好一点吗?我、我看网上说的。”
梁鹤洲闭着眼睛不说话,深深吐了口气,把手臂横在两人中间,遮着自己的脸。不一会儿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燕惊秋转头去看,正和打着哈欠的宋寒清对上视线。
宋寒清“啧”了一声,伸手来拉梁鹤洲,淡淡地说:“梁鹤洲,你当着我的面和别人卿卿我我不太好吧?”
他说着,视线却落在燕惊秋身上,燕惊秋瞪着眼睛,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扶着梁鹤洲往外走,梁鹤洲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乱说!鹤洲他——”
“他是不是被你赶出来?赶出来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燕惊秋喊着,声音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尖利。
“这么晚了,不要吵,有话明天说。”
燕惊秋咬咬牙,拽住梁鹤洲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拉,梁鹤洲没有动作,任他拉着,僵持片刻,宋寒清拍开他的手,带梁鹤洲回了房间。他出来时把门锁上了,燕惊秋推开他站在门口,叫梁鹤洲的名字,迟迟没听到回应。
他便像刚才那样,坐在门边等,不知不觉睡过去,醒来却躺在柔软的床上。身边的床铺还是温的,他下床跑出房间,在楼梯口听见从楼下传上来的说话声,隐隐约约辨不分明,下去一看,餐桌上,宋寒清正亲亲热热地给梁鹤洲夹菜。
梁鹤洲握着水杯在喝水,并没有动筷子,宋寒清把手搭在他肩上,凑在他脸颊边说话。
两人都没正眼瞧燕惊秋。他醋意翻腾,气红了眼,拿过空杯子倒水,又把杯子重重拍在桌上。
宋寒清皱眉看向他,“干什么。”
“你别碰他!”他去拽宋寒清,要自己坐在梁鹤洲身边,宋寒清也不惯着他,张口就骂:“你在我这里撒什么野。”
两人一句接一句地吵,梁鹤洲一阵阵耳鸣,模糊听见宋寒清提到了“生日”两个字,抬眼去看燕惊秋,他神色僵硬,煞白了脸,无措地凝望回来。
餐桌上围绕着深深的寂静。梁鹤洲拿起筷子,把碗里的水煮青菜塞进嘴里,嚼了嚼再要往下咽,喉头梗着,胃里一阵阵往上泛酸水,只能吐了出来。
他放下筷子,转身往楼上去,迈上楼梯台阶时,燕惊秋在后面喊他。他下意识想回头,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僵着身体站了良久,只觉得如芒在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再也坚持不下去,倚着扶手继续往上,回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听见敲门声,身心俱疲,谁也不想见,闭上眼睛躲进被子里,一下子就陷入睡眠,到傍晚才醒。蛰伏在身体中的倦怠仿佛被一一熨平了,窗外月光照进屋子,寂静凄冷。
他下楼,宋寒清正抱着虞然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他便指了指厨房,说锅里还热着粥,要他自己去盛。
他去到厨房,盯着窗外出神,耳边是温暖的咕嘟咕嘟的粥沸腾的声音,心情却很糟糕,恍惚想起刚和燕惊秋重逢时在这儿和他谈过一次话。他记得每一个细节。很奇怪,不愉快的事情总是那么鲜活恒常。
“干嘛傻站着。”
他回神,转头看过去,宋寒清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拿出一颗桃递过来。
“燕惊秋送来给你的,还有七八个。”
梁鹤洲接过拿在手里,被表面细小的容貌挠得手心发痒。现在才六月初,这应该是早桃,青色混着粉,硬得像块石头,大约不怎么甜。
“他来过?”
“嗯,就刚才五六点来的,问你怎么样了,我说你还在睡觉,他就走了。”
“昨天他怎么来的?”
“昨天真是一地鸡毛。然然给我打电话说要送你去医院,过一会儿又说被狗仔的车堵在路上了,还差点和他们动手。你后来不是醒了?不记得?”
梁鹤洲皱了皱眉,思绪像纠缠的毛线,“有吗?”
“有,你跟然然说不用去医院,直接来我这儿。我那时候还在餐厅,叫了几个保镖去找你们,我也就回来了。然然被你吓坏了,找了药给你,你连水都喝不下,扶你到房间让你睡觉,你还惦记着燕惊秋呢,让我和他说一声你在我这儿,后来我去接他过来的,他哭得眼睛都肿了。我还叫了个医生来给你挂水,你手背肿得根本没法下针。”
梁鹤洲全然不记得,怎么回忆都是一片空白,想着燕惊秋哭红了眼的样子,心口闷得喘不上气,再抬手看看手背,还肿着,针眼在另一只手上。
宋寒清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你这样不行啊,多少吃点吧。”
“嗯。”
宋寒清出去了。他关了火,看看锅里奶白的粥,又看看手里的桃子,试探性张口咬了一下,汁水溅出来,舌尖晕开一片甜味,没有想象中的酸涩,竟然能够下咽。
他在宋寒清这儿住了两天,每天燕惊秋都来,只是每次两人都错过,碰不上面。燕惊秋又送了葡萄杨梅来,还有一些小点心。他勉强能吃几口。
第三天晚上又开始胃疼,止痛药吞下去,他昏昏沉沉睡着,醒来快要凌晨两点,动了动身体,惊觉怀里躺着人,枕着他的手臂,一条腿跨在他腰上。
夜灯亮着,屋子里很闷,梁鹤洲碰碰他热得通红的脸颊,又拂过他纤长的睫毛,勾住耳边一绺头发摩挲,指尖止不住地颤栗。他小心翼翼低头,轻轻吻那苍白的唇,抱着人再次陷入睡眠。但不过一小时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下床,出了房间,碰巧遇上了宋寒清。他拿红酒和杯子,见到他就随手放在了地上,示意他跟过来。两人去到走廊尽头的露台。
晚风有些凉,天色浑浊,飘着几朵乌云,月亮浅浅一隅,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宋寒清倚着露台围栏,望向远处,说:“外面说吧,然然睡觉浅,晚上家里有一点动静就醒。我睡不着,想喝点酒。”
“嗯。”
“燕惊秋呢?”
“在睡。他怎么——”
“十一点多来的,要见你,我说你睡了,他也不讲话,赖在门口不走,只能让他进来了。”
梁鹤洲蹙眉,说:“他失眠,我不在他睡不着。”
宋寒清从鼻子里哼一声,“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以为你这次总算硬气一回。”
梁鹤洲也不辩驳,“我硬气什么……舍不得,明天我回去了。”
宋寒清沉默片刻,说:“下次呢,他妈妈再去闹,你再被赶出来?”
楼下花园里蛐蛐叫得响亮,反衬得他的沉默振聋发聩。他实在没有底气回话。
露台纱帘被风吹得飘到他肩上,他转身去整理,余光中似乎有什么一晃而过,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他半阖上露台的门。
“大概吧,他妈妈要赶我走,他要我走,我也没有办法。”
“你怎么就这么贱那。”宋寒清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句。
他动了动无名指,让惨淡的月光照着戒指,眯着眼睛细看上面的花纹,说:“那我能怎么办,我也想他能拉住我,但其实比起他让我走,更让我难过的是……在那一瞬间,我对他来说就好像一个外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我以后还要面对无数个这样的瞬间。他们是母子,再怎么说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来往,哪天舒琼再来,在舒琼和我之间,他只可能选舒琼,他挥挥手,我就只能走,他都要我走,那舒琼就更不可能承认我,我一直不会光明正大。
“以前他需要依靠父母生活,争不过也就算了,现在他独立了,不需要花舒琼的钱,结果还是舒琼优先,我是可以随意被丢下,再等着他来捡的。他告诉我他怕舒琼再对我动手,但没有关系,挨几下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他开口,我一定会和他一起面对,可是他不给我机会,我以为以我和他的关系,至少在这件事上能够立场一致。”
“你瞧瞧他那傻样,你肯定不懂你这些心思。”
梁鹤洲捏了捏眉心,顿觉自己方才一通胡言乱语,叹道:“他确实不懂……换我我也不可能丢下我妈。”
“你这话说得不对,你妈没骂过他没跟他动手吧?你看看他妈妈做的都是什么事,从始至终都在羞辱你,看看你这手背,而且他妈妈和他相处的日子都没你和他相处的日子多,谁真正心疼他谁更重要他不知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寒清掏出烟递过来,先点燃了自己这根,再要用自己这根去点梁鹤洲的,梁鹤洲偏过头,说:“别,他知道又要生气。”
“事真多。”宋寒清吐了口烟,又说:“我和然然的事被家里知道后,我去见他爸妈,他爸爸拿着棍子要打我,后来我一记打都没挨,都被然然拦下来了,我现在想想,要是然然跟燕惊秋一样,只会站边上哭,一句话也不替我说,等我挨完打还要我走,我都心寒,之后他要再来找我,我都不乐意再跟他好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传来细微的响动,两人一起回头,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斜落在门前的地面上。
宋寒清给梁鹤洲使了个眼色,梁鹤洲没理会,把露台门关严实了些。
“他和然然不一样。”
“多大了,这些事情还一窍不通。”
“学不会没关系,我让着点他就行。”
“你那叫让着‘点’?别说得这么轻巧。”
梁鹤洲把烟夹在指尖一直没抽,这会儿抖了抖烟灰,说:“我欠他的。”
“他不欠你?他也做了错事,为了他你付出多少代价,怎么就不见他让着你。”
“他在改了,”梁鹤洲在他还没说完就开了口,这几个字叠着他的声音,“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过。前不久还在想,不管他做什么都行,做什么我都不生气,现在……”
“你别老反省自己折磨自己,再宠下去他真无法无天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梁鹤洲愣了愣,仰头望着浓云中透出的稀疏一点月光,说:“其实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跟以前一样陪着他。”
他无奈地笑:“到头来都没变……以前不花他的钱,现在他银行卡全给我了。那时候还想,千万不能过这样的生活,眼下我还顾得了什么,我想他病好,想他变回大学那会儿的样子,我想带他去看医生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都没和他好好聊过他的病。”
宋寒清回了句什么,燕惊秋实在听不清,他们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他从墙后探出小半张脸,一眨不眨地盯着露台。
那儿很暗,只看得清两个黑色的剪影。梁鹤洲在左边,他的身形过分消瘦了,已经完全不像宋寒清,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差距。
他侧头对着宋寒清,半垂眼帘,细碎的睫毛忽闪,佛出一缕寡淡的忧伤。
燕惊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再去听他们说话。
“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因为愧疚想弥补他?”
宋寒清一针见血,燕惊秋被戳到痛点,躲回墙后,不想知道回答,但风把梁鹤洲的声音送来,逼着他去听去看,看梁鹤洲亲手剖开胸膛,拿出那颗血淋淋但真实的心。
“我不知道。”梁鹤洲把烟碾灭,趴在围栏上,手撑着额角,斜斜往后睨了一眼,走廊地面上还落着那道影子。
“有时候他会偷偷去花店买花,晚上我去店里接他,他就把花拿出来给我,有时候是我爱吃的东西,神神秘秘地藏在背后,非要我猜,有时候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傻傻地笑,撒娇的时候,很多时候,我看着他,很喜欢,不可能不喜欢他;他做噩梦他哭,他皱一皱眉头,我就愧疚;有时候也生气,大学分手那会儿,这次也生气,我当时在想,要不就这么算了,很累,真的很累。”
宋寒清叹一声,“我看你们就别互相折磨了。”
梁鹤洲摇头,“刚才一睁眼看他躺在我身边,又觉得何必气他,什么也不想了,就是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
完全没有道理,也不需要道理,喜欢燕惊秋这件事,就像秋天麦穗弯腰一样自然而理所应当。
“这种事情,哪里说得明白算得清楚,我做不到只纯粹喜欢他,对他也不完全是愧疚。大学刚和他分手的时候,恨得每天晚上睡不着觉,恨他,恨一阵,想一阵,喜欢一阵……到底怎么样不重要了。下次舒琼再来,他还要我走,我也认了,反正不会和他分手。”
“假如他不喜欢你了呢?”
梁鹤洲神色柔和,轻轻地笑,“不会的,他离了我不行。”
“还说呢,赶你走的是谁?离不开你也不代表喜欢你,可能是习惯了依赖你,就像小鸟把出生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当妈妈。”
“没关系。”
宋寒清猛吸一口烟,深深叹口气,转头看了看屋子里,说:“他走了,不知道听到多少。”
“嗯。”
“小傻子,影子露出来都不知道。”
梁鹤洲又笑,“真可爱。”
“啧,你没救了。”
宋寒清扔了烟头碾灭,换了话题,说起前些日子采访的那件事。
“你应该没看到那个新闻,有记者把你名字都翻出来了,早知道我让导演别把你加到演员表里。那天你和然然被记者追,估计他们也知道些我和然然的事了。”
“要我做什么?”
“不用,过段时间我和然然发个声明。当初这个事情我没和然然商量,他跟我吵了好久,说不该让你来做那个挡枪的。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样有个缓冲,到时候我和然然再公开,粉丝和舆论也不会那么难接受我们,现在确实是要连累你了,咱俩不能再装下去了,否则那些狗仔能把你过去翻个底朝天。”
“嗯,那我得和小秋——”
“不行,前段时间你还答应我不会跟别人讲更不会跟他讲,真让他知道了,我岂不是有把柄捏在他手里,你想想他那个脾气,哪天看我不顺眼反手把这事儿抖出去,让我怎么办?不许说,气死他得了,就让他嫉妒,妒一辈子。”
“他不会说出去的。”
宋寒清撇撇嘴,“不行,没得商量。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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