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温当然不知道辛久糟蹋了姜何多少红标瑰夏的咖啡豆,他想当然地以为是这种宠物鼠的价格比较高。
但在赵以温的认知里,姜何根本不像是会养宠物的人,更别提还养这么“另类”的宠物。赵以温有点惊讶,也确实有点害怕,紧张地抿了下嘴唇:
“这……它不会咬你吧?”
“不会啊。”姜何很灵活地调整了一下手势,用拇指从小禾鼠毛茸茸的下巴颌,一路顺着肚子轻轻摸下去,“他真的很乖的。”
辛久感觉自己浑身都酸麻了,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样。
像是真的有一只大手摸上他的下巴,一路轻轻划过喉结,划过颤动的心脏,划过随呼吸起伏的肋骨,划过柔软光滑的肚腹,还再往下带一点儿——在危险的临界位置停下来。
这个抚摸动作对一只有意识的,没有被绝育的禾鼠精来说,未免也太越界了!辛久几乎是下一秒就开始浑身发热了。
姜何却浑然不觉,似乎还觉得小禾鼠肚子上的毛很薄很软,又肆无忌惮地多摸了两遍。
辛久反应过来,急忙蹬腿以示反抗;好在姜何知道手里的这团东西也是人,很配合地停下了。
赵以温离开后,姜何便重新把小禾鼠放回自己衬衫衣领下面,接着看自己桌上那本被扣起来的《小龙虾传》。
没等姜何找到之前断在哪里,衣领下面的辛久就开始不老实了,在姜何肩膀上一个劲儿地发出“噗嘶噗嘶”的气声。
姜何很刻意地轻轻“咳”了一下,示意自己听到了;并且稍稍偏头,把一边的耳朵往肩膀上辛久的位置凑近了些。
辛久刻意压低了的嗓音里,仍旧充斥着一种类似咬牙切齿的语气:
“老板,以后不要这样摸我肚子了!真的……很奇怪!”
对于化为禾鼠之前的辛久,姜何还是有点印象的。
辛久是Anyway花艺的兼职,只在周末的时候来帮忙。因为花店在商圈和高校圈附近,周末是营业高峰期。赵以温一般在里间忙着包定制的花束,临时来买花的散客就不太顾得上,这才请了辛久来兼职。
姜何听赵以温夸过好几回这个来兼职的小男生,开玩笑说他是店里的“销冠”。因为每到周末,一天下来,店里的花几乎能卖掉将近一半。
可毕竟花店的生意有它的特殊性,客人相对没那么多,除了长期合作的企业客户外,少有来得频繁的常客。一天的成交额还是更取决于客流量。
由此,姜何觉得,周末生意好也是正常的,未必就跟店里的兼职有关。偶尔在店里遇到辛久当班,也没刻意留心他的工作表现。
直到今天,辛久在姜何耳边说话,姜何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就这么爽快地成交;姜何才开始正视辛久在销售工作上令人咋舌的能力。
晚上十点,花店关门。赵以温按时下班,姜何在店里简单做了下盘点,之后带着辛久一块儿回家。
姜何很多次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走过这段罕有人迹的回家的路。路上的行人或三五成群,边走边谈笑生风;或形单影只,在一整天的疲于奔命后,累得连眨眼的速度都变慢。
总之,没有人真的在意擦身而过的人的生活,也没有人有心思和面熟却不知道名字的邻居打招呼。
姜何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路。这样安静地,自己一个人,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或许适应之后就也谈不上孤独了,只是很平静,很习惯性。
可这晚,在姜何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关灯锁店门的时候,肩膀上蓦然传来一声很长、很真情实感的哈欠声。
“老板,下班啦?”辛久的声音随即响起。
这个意料之外的声音让姜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出于社交礼貌,姜何回话的时候时候想看着辛久,却因为位置的原因看不到。姜何只好伸手把辛久抓在掌心,然后摆在自己身前。
“对。今天辛苦了。”姜何冲手心里的小禾鼠很礼貌地笑了一下。
已经把人家取下来了,好像也不太好再放回去。所以即便有些不适应,姜何还是保持着这个掌心向上的姿势,往回家的方向继续走了。
辛久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两个住得近(住在一起)的人一起下班走回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辛久仗着晚上路上人少,也没什么顾忌,非常自如地就跟姜何说起话来:
“老板,你今早没去运动诶。”
姜何简单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今天还是姜何第一次产生作为老板的“剥削”欲望。本以为已经很隐蔽了,却忽然被辛久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一时间有点心虚。
不过辛久好像没别的意思,又接着很单纯地问:
“那你今天晚上要去吗?”
姜何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心里的小禾鼠,又很快地回归平视,很轻地说:
“不去了。今天有点累,想洗个澡早点休息。”
说完之后,姜何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很郑重地低下头看着辛久:
“对了,你不用洗澡的吗?你变成禾鼠之后皮肤也会出油的吧?我买了仓鼠浴沙,你需要用吗?还是你自己舔毛就可以?其实我一直挺好奇,舔毛应该也舔不到所有位置吧?那算‘洗’干净了吗?”
辛久听完,“咯咯”地笑了,反问姜何:
“没洗干净又怎么样?不是照样让我在你衣服头发和手上爬了一天?你没发现,自从你知道我是谁之后,你再碰我的时候都没有衬纸巾了吗?”
姜何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连捧着辛久的手掌也僵硬了一瞬。
姜何的反应辛久感受得极清楚。毕竟现在他的命都在姜何一念之间,辛久也不敢再逗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
“自打我变成人了之后,再变回禾鼠,也没有舔毛的习惯了。但我的自净能力应该还不错,起码没有臭烘烘的吧?”
姜何眼神一动不动地听完,但眉间的紧张却一点舒展开的迹象都没有。
辛久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还没等他把这种预感具象化,姜何就先一步低下头,把鼻尖凑得很近,甚至贴上了小禾鼠的毛,然后明目张胆地嗅了两下。
辛久瞪大了眼睛,像是被施了定身的咒语,愣愣地看着已经缓缓直起脖子的姜何,四支僵劲不能动,心跳却快得像加鞭的马蹄。
“好像是不臭。”姜何轻飘飘地说。
辛久被惊得一句话也回不上。
对于姜何而言,这只不过是鼻尖碰到了干净的宠物鼠的毛发而已,微不足道得甚至不足以让他打个喷嚏。可对于辛久而言,是他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迫亲吻了一个男人的鼻尖!
辛久不知道姜何有没有意识到,那一点与他的皮肤接触的鼠毛,其实是禾鼠的胡须;而辛久就在这样一个让人阴差阳错的时机,被拿走了他的初吻……
辛久是真的第一次亲别人啊!
第一次啊!第一次亲吻多重要啊!怎么可以就这么随随便便,稀里糊涂地没了?初吻一定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呀,再不济给喜欢自己的人,可初吻吻了老板这……这像话吗?
为什么会莫名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所以你想洗澡吗?”姜何看不出一只禾鼠的表情异常,神色无异地继续话题。
“啊……啊?”辛久的大脑过载了,完全没听进去姜何的问题。
“我问你想洗澡吗。”姜何重复,“你现在不是可以短暂变回人形吗?你要用那段时间洗个澡吗?或者你想试试浴沙吗?”
啊……等等?
辛久脑子一转,那姜何现在问这话是……愿意借浴室给他吗?
辛久见过姜何家的浴缸,但之前因为时间不够,只能眼馋。想想,光是想想,香香的沐浴露泡泡,暖暖的水,带着治愈香气的湿润空气……
辛久瞬间把刚刚失去“初吻”的震惊和不快抛掷脑后了。
不就是亲一下鼻尖嘛!又没碰到嘴,也没伸舌头,而且还是跨物种状态下完成的,完全什么也代表不了嘛!
在浴缸带来的快乐面前,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了好吗!
辛久立刻稍稍偏头,毛茸茸的禾鼠脑袋倒向一边,装作在活动僵硬的颈椎,语气中的倦意竭力掩盖着兴奋:
“我……我确实是想解解乏。”
姜何平时洗澡很少用浴缸,家里装浴缸主要是出于集水作用,不想淋浴的时候水流得满地都是。听辛久话里话外暗示想用浴缸,姜何倒也不太介意,回家之后很快地洗完澡,就去给辛久找干净的浴巾。
姜何跟辛久简单说了下水往哪边拧是热的,浴缸的下水阀怎么开怎么关,以及洗发水沐浴液在哪里找。
辛久进去之后,姜何想了想,又翻出来一套之前买的浴袍给他放在门口了。
三十分钟后,辛久穿着那件姜何许久没穿过的浴袍,从姜何的卧室门口探头,用指关节敲了敲没关上的门。
姜何正坐在电脑前,用共享文档整理店里的账,听到敲门声抬起眼睛,对上辛久一张被水汽蒸得稍稍泛红的脸,和一幅红着眼睛欲言又止的表情。
姜何的太阳穴跳了一下,微微蹙眉,又很快舒展开,问:
“怎么了?”
辛久低眉咬了咬嘴唇,似乎很纠结很犹豫:
“老板,你……你应该没有……就……那方面的病吧?”
姜何眉毛一挑,虽然辛久非常模糊其词,但姜何还是瞬间理解了他想说的意思;可姜何仍旧摸不着头脑:
“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在浴室发现治皮肤病的药了……所以,哪里的皮肤需要你在浴室抹药啊?”
姜何茫然地眨眼,他也不知道辛久在说什么药。辛久直接从背后拿出两支药膏,垂下头开始念名字:
“维A酸乳膏,还有这个维什么酯……”
姜何“唰”一下从写字台前站起来,身后的转椅退了好远:“啊这个不是……”
姜何三步并两步走来辛久面前,伸手把两管药接过来:“就是……普通皮肤病,没什么的。”
辛久明显不会被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打发,反而因为姜何如此怪异的反应怀疑更甚,整个上半身防御性地向后倒,脑海中更是止不住地开始浮想联翩。
姜何无奈,长舒一口气,尽管不情愿,还是只能解释清楚:
“真的不是,我用这两种药缓解黑色素沉淀的……皮肤的黑色素沉淀。”
辛久的身体还是隐隐向后倾,一双眼睛颇为戒备地,将信将疑地上下扫视着姜何。
姜何见状,干脆把自己的手肘关节翻过来给辛久看。一般情况下,关节处的皮肤都是会比别的地方深一点的,姜何的肘关节也是正常的颜色,并没有什么处理干预的必要。
辛久有些不解,但下意识地,辛久知道从哪里找参照物——自己身上。
辛久把浴袍拉到手肘处,也翻过来跟姜何的胳膊放在一起。
姜何毕竟是有健身习惯的,胳膊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都是漂亮但不算夸张的手臂线条。对比下来,辛久的胳膊明显就细了一圈,线条也没有姜何的那么好看。
但辛久的皮肤比姜何白至少两个度,肘关节也不是稍暗一点的颜色,而是从原先的皮肤下面透出一点淡红色的样子,而且色泽看上去很健康,水润又自然。
“噗嗤”
辛久忽然出声笑了。
姜何一下子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向辛久:“笑什么?”
辛久低着脸摇头,边憋着笑边往卧室外面走。
姜何下意识地紧跟出去,嘴里还重复着方才的问题:“在笑什么啊?”
辛久坐在了电视柜上,仰起脸,一脸纯真又稍带狡黠的笑,话里有点调皮的揶揄意味:
“老板,你已经有这么多了,怎么还这么贪心?别总跟别人攀比,还什么奇奇怪怪的方面都要比。我这是天生的,您别太执着了,早点儿睡吧。”
姜何听得愣住,张口结舌吃了个哑巴亏。没等他想出什么话反驳,辛久已经“咻”地一下重新变成小禾鼠,闭眼卧在自己的豪华别墅笼子里了。
只留一件浴袍空空软软地挂在电视柜的边沿。
姜何又惊又气,猛呼了口气;舔舔嘴唇,却还是没想到要怎么反驳。姜何蹲在辛久的笼子前面凝视一阵,最终还是认命般拿起浴袍,偃旗息鼓地走了。
照例关了卧室门,关了灯,姜何却发现自己很难入睡。
姜何忘了昨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买了那两管药,又为什么当天就往自己的肘关节上涂了。
是出于攀比心吗?当然不是啊!这一点姜何还是非常确定的,可……为什么想不到话来反驳呢?
为什么辛久那身粉色的关节会那么夸张地侵占他的思考空间,如此强烈地影响他的日常决断呢?
为什么那个画面就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呢?
为什么这个事儿就过不去了呢!
姜何隐隐感觉到头痛,心里有点难以忽视的不适感。
被用一个明显不属实的名义鄙视了,还想不出语言来自证清白。这也太让人气闷了吧!
怎么会被辛久——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轻那么多的,还被自己当宠物的,明显是个小孩的人——教训得哑口无言呢?
只是,姜何同时也不由开始思考,不是攀比的话,那……那是什么呢?又为什么想得到呢?
羡慕吗?在意吗?惊讶吗?好奇吗……
姜何一个一个可能性地,仔仔细细排查过去。只是没等得出结论,困意便开始漫涌,冲刷掉了所有思考的痕迹。姜何难以抵挡,慢慢跌入了昏沉的梦乡。
第7章 7.禾鼠精有身份证吗
在跑步机上做有氧的时间,是姜何一天之中最放松、最能清晰思考的时间。
他发现自己似乎被辛久的外形蒙蔽了。
辛久是人形的时候,姜何默认他是附近不知道哪所学校里勤工俭学的学生;辛久是禾鼠的时候,姜何又把它当脆弱的小宠物照顾。
可仔细想想,辛久从一只禾鼠“进化”成一只禾鼠精,要花费多少时间,经历多少事情;又从而塑造出多强的能力,多稳固的内心,多精准的判断力呢?
这哪里是一个凡人之躯比得上的。
什么保护,什么收留,什么补偿……辛久已经在这个世界生存了这么久,他自己完全可以搞定一切了吧?真的还会需要这些吗?
姜何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就处在了被动位置。
不应该啊,一开始辛久说在店里免费兼职,那个时候明显还是姜何占优势的。可现在仔细捋捋,辛久为什么要主动留下,他有化形的本事完全不用担心被抓到;还有他为什么最开始会出现在姜何家里……这一切都让姜何想不通。
姜何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怖的事实,其实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了解辛久。甚至可以说,几乎不认识辛久。
但姜何也不甘心。从小到大,他没有过弄不懂的事物,辛久也一定不会是例外。
姜何常去的健身房在附近的一家写字楼里,旁边就是商场。商场一楼,一个不沿街但也朝外开门的小铺位,是姜何常去的Tims咖啡厅。
姜何今天给辛久放了假,运动结束后在健身房冲了澡换了衣服,直接去Tims点了一份全麦鲜虾三明治,一杯天堂鸟手冲咖啡。
姜何心里装着事儿,胃里就有点吃不下东西。好容易塞下了一个三明治,那一小杯咖啡却吞不下了。姜何只好先靠在椅子柔软的靠垫里,听着店里轻快的桑巴爵士闭目养神。
“哎,”伴随着一声拉椅子的噪声,一个稍稍低频的,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没想着帮我点一杯吗?”
毕竟是认识将近六年的老友,姜何立刻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许斯哲,但仍旧躺在椅子里没睁眼。
“我起床一看到你的消息就出门了,只刷了牙换了鞋,脸都没洗;结果你连一杯咖啡也不请我?”许斯哲接着说。
姜何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随意地抬了一下嘴角,拖长了嗓音说:
“好——我请你。这杯天堂鸟,SOE,你喝吗?”
许斯哲所言非虚,他现在就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短袖T恤、一条明显旧了的宽松短裤坐在姜何面前,看上去确实像是睡衣直接穿出来的。
许斯哲也不跟姜何客气,看姜何面前那杯咖啡貌似没动过,就伸手端过来准备自己喝。只不过就在许斯哲准备喝的前一秒,他看到了价格版上这杯天堂鸟的价格,立刻像被吓到了一样把杯子又放回去,瞪大了眼睛望向姜何:
“你别是有事儿求我吧?”
姜何慢慢从椅子背上起来,表情模糊,对许斯哲的推断并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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