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也曾幻想过这种亲密,羡慕过这种有人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状态。可碍于自己谨慎的天性和惊爆性的身世秘密,辛久从来没有在这么深的程度上——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接纳或者靠近过一个人。原来这种感觉,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
按照辛久的想法,如果做人的本质,就是追求生而为人时,各种喜怒哀乐的经历的话;辛久的确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前所未有的体验。
可辛久同时也害怕,他觉得这是他不该奢求,不该染指的部分。
没有人清楚一只禾鼠精和一个人之间的同性之爱,会遇到多少阻碍,产生多少纠葛。为了一点锦上添花的奢侈品,辛久不知道自己能否负担得起这份感情的代价。
勇于探索尝试,乐于体验不同的生活状况是一回事;掂量自己每个行为的重量,不让自己陷入泥沼又是另一回事。辛久就算再豁达,也会有自己的担忧和恐惧。
姜何给他的吻,就像是辛久吞下的第一粒致幻药剂;辛久无法估量其可怕的成瘾后果,却已然尝到了令人无法自拔的心神摇荡。
“嘿,”姜何的声音出现在背后,辛久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两下。
辛久蹲在地上回头,看到不知道何时进了店门的姜何正温柔地笑着,手里拿着两个不知上哪儿新买来的矮凳:
“坐着弄吧。”
说着,姜何弯腰把一个凳子塞到了辛久屁股下面,自己也坐了一个,凑在辛久身边,从地上一摊还没处理的花里取出一枝,拿着剪刀有模有样地像辛久那样操作。
辛久蓦地屁股底下多了个凳子,手上的动作稍停,偏头去看自己旁边坐着的姜何。
尽管姜何在有意躲避辛久的打量,辛久还是很容易就看到了姜何嘴角藏都藏不住的笑。
辛久快速地瞥了一下赵以温的方向,赵以温正忙着做巨型花束要用的花泥底座,没空回头看辛久这边在发生什么。
辛久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处理玫瑰的刺和叶子,小声跟姜何说了句:“谢谢。”
姜何在一边轻轻地笑了,辛久甚至不用转头去看姜何的脸,都猜得到他现在是一副怎样飘飘然的表情。
“我们这样多好啊,”姜何用近似耳语的音量,在辛久旁边说话:“你会提醒我吃早饭,我会担心你工作累;既给予爱也感受到爱,人生最幸福也就是这样了吧?”
“这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辛久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姜何的浪漫遐想。
这是辛久这些天来早已习惯了的思维通路——将一切罗曼蒂克的氛围平常化;现在辛久变熟练了,随便一句就是煞风景的话。
但姜何好像并不介意,语中带笑,顺着辛久的意思说:
“嗯,没错啊。但是要加上行为对象的限定的话,这叫‘相敬如宾’。也很好,我们以后就继续这样吧。”
辛久听懂了,脸一下子热起来。辛久很清楚这个词只被用于夫妻之间,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先装聋作哑一会儿,安安静静地继续处理花材。
许是某片云朵飘散,门外的阳光亮起来,带着灼热的温度,从姜何和辛久的背后照进来,在两人身前投下两个并肩的影子,安然地落在了满地的七彩玫瑰上。
辛久坚持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场景,只是被自己的心理暗示加强成了某种带有倾向性的预兆;可即便这样想着,看着如此富有故事感的画面,辛久还是莫名心悸了起来。
“好香……”姜何忽然轻声感叹。
“这是玫瑰,当然香了。”辛久像是抓到了绝佳的氛围转折契机:“不能看到彩色花瓣就以为是颜料的味道吧?”
姜何轻笑,用一种有磁性的气声,凑近了辛久的耳边说:
“我是说你好香。”
辛久全身僵住了,胸腔中的悸动像是迅速抽出枝条绽放的花,酥痒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了全身。辛久羞赧极了,心跳加速的同时浑身发热,瞬间感觉好像全身都出了汗。
“你知道吗,”姜何还在辛久耳边,用那种让人耳廓发痒的声音继续:“我很早就觉得你身上好香,每次闻到都好喜欢,昨晚接吻的时候也是,我是根本忍不住才……”
“姜何你再胡说?!”
辛久压低了嗓子羞愤地呵斥,低着头弓着背,自以为把脸藏起来了,却不知道他因此露出的后颈也红得很过分。
姜何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很听话地住了口;一转眼看到辛久领口处露出的一截红色,抿着嘴唇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姜何伸手抓住了辛久的衣领,向上提了提,意欲帮他盖住脖子上的红;可触到辛久的皮肤,感受到指尖下辛久因他而升高的体温时,姜何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仗着赵以温在忙,姜何毫不避讳地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上了辛久的耳朵。姜何的耳语简直像是罂粟花,鲜艳妖冶,带着湿润温暖的气息,大方又直白地传递着诱惑:
“以后也多这样叫我的名字吧,我喜欢。”
第38章 37.再试一次,接吻
辛久哪儿受过这种试炼,被姜何这么没羞没臊地撩拨,毫无经验的辛久没有一点招架之力;身上鸡皮疙瘩一次一次地起,后背和额前的汗一阵一阵地冒。
偏偏碍着赵以温也在场,辛久又没法直接把姜何推开或者逃走——他可不想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昨晚跟谁接了吻,并且还给了那个人“追他的机会”。
好容易处理完了所有的七彩玫瑰,辛久就像是被狗追着玩的老鼠,终于在墙根找到了一个可供藏身的小洞,便一秒都不迟疑地逃进去。
“哥!”
辛久猛地从矮凳上站起来,呼吸都尚未来得及平复,就迫不及待地跟赵以温汇报:“花已经处理完了,我现在去吃饭行吗?”
“可以啊,”赵以温还在确定配花,闻言抬手看了看手表,有些奇怪:“可现在才刚过十一点,你已经饿了吗?”
“啊……是。”辛久一边卸自己的围裙,一边即兴拼凑着看似合理的理由:“今早起得早,好像就是饿得比平时快。”
“这样啊……那快去吧!”赵以温没疑心什么,回头朝辛久笑着点了下头。
辛久简直如蒙大赦,此时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撒开腿跑出花店,逃离姜何愈演愈烈的攻势;只是还没等辛久把脱下来的围裙挂好,他就听到了身后姜何喊他名字。
“辛久,”姜何的语气很悠然,像是玩得尽兴了的狼犬,眯着眼睛悠闲地晒太阳;看向辛久的眼神里满是称心如意:“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吧。怎么也得正式跟你赔个罪对吧?”
“啊不不不……”辛久连理由都还没想好,就先不迭地拒绝起来,满脸堆着苦笑看向姜何:“不用了哥,我已经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了!真的!”
“害,”赵以温带着笑意柔声开了口,抬头看向辛久劝道:“你就让他请吧,我们姜老板难得大方呢!过了这次,以后你要再想占他便宜可难咯!”
姜何难得地没在辛久面前反驳这种不利于自己形象的话。姜何只是带着浅淡的笑,缓慢而平稳地站起来,把园艺剪刀和打刺钳收好,然后就默默站在柜台旁边,等辛久朝他走过来。
姜何拿准了,就现在这个局面,辛久没有拒绝他的可能。但辛久也没有坐以待毙,姜何问他想吃什么,辛久直接把姜何带进了一间快餐店。
明亮的室内灯光,洗脑的口水歌,磨损严重的暗白色地砖,硬邦邦的橘色塑料椅子,以及店里的音乐都盖不住的,从后厨传来的挥锅动铲的声音。
即便是目前看什么都有浪漫滤镜的姜何,在闻到店里厚重的菜籽油味时,也没法将眼前的环境和约会联系在一起。
辛久倒像进了主场一样,自在多了;站在餐馆的点餐台前,不客气地拍拍姜何的肩膀:
“我要宫保鸡丁盖饭,谢谢老板!”
过了一会儿,姜何用托盘端着一份牛筋丸汤,一份宫保鸡丁盖饭,走到了辛久坐的桌子旁落座。
“你只喝汤?”辛久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那份饭端出来:“不会很容易饿吗?”
辛久特意选了小桌子,姜何没法坐辛久旁边,只能坐对面。
盘算好的计划落了空,姜何有点委屈,语气略显气闷:“托某人的福,今早太高兴,吃早饭的时候胃口太好,现在吃不下东西。”
“哦?”辛久好不容易搬回一筹,有点控制不住的得意:“那你又非要勉强自己这么早吃午饭?”
午饭时间宝贵,姜何决定少跟辛久贫嘴,这种活动对推进他俩之间的罗曼蒂克氛围毫无益处。姜何回想了一下,问辛久:
“话说,你今早来店里真是为了看赵以温的女朋友?就那么好奇?”
“当然!”辛久义正辞严地说:“不然我还有什么目的?我今早见到本尊了,她气质真的很好,很知性的那种,店长眼光真好。”
姜何默默听着,双眼略显迟疑地微皱,定定地看着辛久的眼睛。
辛久被瞧得有点心虚,小声补充道:“我今早反正也睡不着,躺着无聊,又没别的事情想做,干脆就去店里了。正好店长不是说要介绍女朋友嘛……”
姜何凝固了许久的表情稍稍融化了些,低下头抿了抿嘴唇,过了一会儿,垂着眼睛淡淡地笑了。
做了个深呼吸,姜何又把头抬起来,柔和平静地看着辛久,有些自嘲地说:
“今早醒来之后,我在家里喊了一圈你的名字,给你发消息打电话,都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害怕。”
没等辛久说什么,姜何很快先意识到自己可能失了态,忙又轻笑着掩盖,将自己有些过分炽烈的目光移了开去,调侃道:
“我当时怎么就忘了赵以温女朋友这回事儿呢!一下慌了,满脑子只剩下你已经走了这一个念头……”
辛久的眼皮轻颤了两下。
他没法否认,在昨晚为数不多的睡眠间隙,自己确实考虑过就这样一走了之,把这团无法处理的乱麻扔下,去别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但眼下这个场合,显然并不适合辛久承认这一点。
“怎么可能!”辛久有些生硬的干笑了一声,想要纠正一下气氛:“你忘啦?我证件不都在你那里吗?我能走哪儿去……”
可辛久的话并未达到他预期的效果。姜何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凝固住了,眼神迟疑着,眉心不自然地紧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过后,姜何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低垂着眉眼,用勺子默默搅动自己面前的汤:
“嗯。”
接下来的时间,辛久和姜何的餐桌上异常安静。或许是店里的人慢慢多起来,聊天说话的声音也嘈杂起来,两人都各自低着头吃东西。
吃完午饭离开,姜何和辛久默默往花店走。
南州市晴朗的晌午,太阳的火辣程度绝对不容小觑;这一段街边的绿化树还没长大,遮阳效果十分有限。但即便如此,姜何还是刻意放慢了脚步。
辛久像是没发现姜何的故意一样,也不催促,只默默跟在他身边,和他保持着一样的步速。
“辛久,”姜何被阳光刺得稍稍皱起眼睛,转向辛久小声说:“你说你不知道对我是什么感觉,要不要再验证一下?”
辛久纳罕,也向姜何转过脸:“怎么验证?”
姜何解释:“昨晚那个吻确实太突然,你当时一定吓坏了吧,顾不上想别的,所以确定不了对我是什么感觉也正常。那现在我们都清醒,我也把心意跟你挑明了,所以……你要不要再感受一次?”
“啊?!”辛久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感……感受什么?”
姜何没急着回答,先转眼看了看附近。
这片街区姜何待了三年有余,几乎像是自己的家一样熟悉。两人走到的这附近正好有一家鸡尾酒吧,晚上才营业,这会儿还没有人。姜何直接抓住了辛久的手腕,拉着他快步走到了酒吧的后面,一处平时不会有人造访的角落。
姜何在辛久甩开他前便自己松了手,微启双唇,眼神急迫又坚定:
“再试一次,接吻。”
辛久一下子懵了,张大了嘴巴看着姜何一本正经的脸:“啊?你你你……你疯了吧!”
“我没有,”姜何有些无奈地歪了歪头,抿了抿嘴唇思考了一下,干脆自己双手背后,靠上了墙:“我们只是弄清楚你亲我的时候到底什么感觉,不用有压力。我就靠在这儿不动,你来亲我,主动权全在你,你想停就退开。”
“可这……”辛久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脸热是因为气温和阳光,还是因为姜何的这一番话了:“这大白天的……”
“天黑了对你来说不是更不安全?”姜何早考虑了这一点:“白天我们都还有点理智,晚上可就难说了。”
“啊……嗯……”辛久支支吾吾了半天,想了又想,再次觉得姜何说得好像有道理。
确实啊!昨晚的感觉不仅来源于姜何的吻,还掺杂着彼时自己极其不稳定的情绪、对姜何毫无预兆的举动的惊讶,还有姜何嘴里虽然少但还是存在的酒精。
那种欲罢不能的酥软畅快说不定是综合产物呢!如果只是一个吻的话,说不定自己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
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就也没有理由要跟姜何在一起、处理自己从未处理过的人类复杂感情了;两人就会回到最初最单纯,也是辛久应对起来最容易的关系了。
眼下这里没有干扰项,要证明这个“说不定”的话,的确是个很理想的实验环境。
辛久有点动摇了,紧张地动了动喉结,又跟姜何确认一遍:“你确定你不会动哈?”
“我确定。”姜何信誓旦旦。
“那……”辛久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迈了一小步,凑近了姜何的脸:“你……可不可以闭一下眼睛?”
姜何配合地垂下了眼帘,气息稍稍颤抖地呼了很长的一口气,胸腔的起伏异常明显。
天气好热,太阳照得人从内脏到皮肤都像是要烧起来。辛久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烫的,额角、鼻尖和后背都在迅速地渗出汗珠。
辛久把两只手攀上姜何的肩膀,稍稍仰起头,垫了脚,一点一点凑近那双轻轻合起来的唇瓣。
昨夜的记忆来袭,辛久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呼吸也变得短促发颤。末了,辛久咬咬牙,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叮铃铃铃!
姜何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辛久像是触电了一般,一个大步向后弹开,快得像是一个不经大脑的脊髓反射。
姜何有些晕乎地睁眼,微蹙着眉,把打断他们的“罪魁祸首”从口袋里拿出来。
屏幕上正赫然显示着来电人姓名:
赵以温。
姜何满脸黑线地按下了接听键,默默把手机听筒举到耳边。
“Hi 老板,”电话里传来赵以温若无其事的声音,还有一点店里放的舒缓优雅的背景音乐:“今天这个花束有点麻烦,我应该没时间出去吃饭了。能帮我捎份鸡胸肉沙拉回来吗?老样子,法式酸奶酱,OK?”
赵以温实在不能奢求现在姜何有什么好脾气。在姜何迅速挂掉电话前,赵以温只听到一句冷冰冰的:
“32,微信转我。”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辛久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赵以温的来电打断,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等姜何说点什么挽留,辛久就先一步快速从转角处走了出去,加快了步伐朝赵以温说的那家轻食店走去。
姜何没办法,只能先跟上去。这个“再感受一次”的环节,就也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协会那边来了两个人开着车到店里拿花。花束很大,姜何想帮忙,但好像没有他能插一手的地方;最多只是站在店门口帮忙扶着玻璃门,跟来取花的两个男人打了几声招呼。
作为一个才发掘出自己性向的人,姜何见到gay时难免好奇,留心打量了他们一阵。
好像gay不gay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判别,刻板印象也对不上。这两位来店里取花的男士衣着都很普通,一个留着寸头,戴着细框眼镜;另一个稍稍有点胖,脸颊有浅浅一圈络腮胡。
他们开口跟人交谈时很有礼貌,一直笑眉笑眼的,语气很温和。姿态不卑不亢,既不过分防备疏远,也没有过分亲密;抱着那么一大束有明显象征意的花时,也一点不慌张遮掩。
他们会很兴高采烈地称赞赵以温的作品,告别时会依次礼貌地跟店里的人握手;并且毫不避讳地讲出派对的地点,说也欢迎他们来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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