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算下来,竟是比食肆赚的还多些,不但如此,学有所成的回了地方上生意做起来了以后还不忘师恩同曹闻捎送了不少当地的特产东西来。
眼见利润不小,镇上也有旁的人有样学样开始招收学徒,不过求学之人已经少了。
求学的人伶仃,师傅又增多,八月里曹闻教授完最后的两个学徒,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揽收学生,稳妥的赚了一波。
时临九月, 又到了一年的秋收时节。
往年种着别人家那一亩三分薄地,秋收虽是有粮食进仓,但层层盘拨下来所剩也没多少进项, 说到底也不过是按部就班, 没多少丰收的喜悦。
今年却是不同,现今自有了几十亩地,一跃从佃户翻身为雇主, 头一年多少都有些期许与新奇。
才开的地虽是精心耕作,又没少施肥料进去, 肥沃度到底还是不如已经开垦耕种多年的良田。
庄稼也成熟的晚些, 村里早一批的农户都收了一半庄稼, 坳子里的庄稼才成熟。
原本当初开地的时候是想引水为田的, 可惜南郊这边距离水源较远,要想引水过来不管是挖水渠还是自担水都很耗费时间, 届时就要错过春播的时间。
一旦误了春播时间, 那今年的秋收少不得打水漂, 佃户家里没什么余粮能撑两年。
为此就直接开了旱地, 种植了小麦。
丰垣镇这头的气候算不得多适宜种植麦子,雨水灾害多了, 只怕秋收收成差,多数人为了保险起见都是种植的水稻。
今年雨水还好, 南郊的一片小麦长得中规中矩, 虽说不上很好,但也没受灾。
在一众的水稻之间, 旱地麦子显得格外的稀罕。
村子里的人图个稀奇没事都还特地去看麦子。
八月底麦浪滚滚, 大颗粒的麦子沉甸甸的十分喜人,坳子里的佃户拾掇着开始秋收。
曹闻跟许多盐也特地交代了食肆的事务, 在村里看收割麦子。
麦子收割和稻子收割差别也并不大,无非是割麦,脱粒,等风扬场………总之一道道复杂的工序下来,取供粮也得十月里去了。
今年收的麦子一亩地大抵有一石的收成,佃户自留四成,朝廷和雇主平分六成。
佃户陆续把粮食缴纳上来,直至收齐了最后一户。
曹闻翻着粮簿,统筹了一番:“林林总总的加起来还是有十石麦子进仓。”
“三十亩地收进仓这么些,算不得多。”
现在镇上一石麦子能卖个千多文,倒是比稻子的价格还高些,这也是占了稻子多麦子少的便宜。
便是将这十石多些的粮食全数拿去卖了换做银钱,也不过才十多两银子。
比之做生意的钱可少太多了,来的慢不说,还来的少,食肆便是淡季一个月净利润也比这高些。
更何况麦子还伺候了那么多时月。
再抛却施肥花费多费用,以及打造农耕工具多钱,今年的收成刚好把投进去的成本给赚回来。
不过十月以后,地里还能种植些豆子和旁的应季瓜果,还能有点苍蝇腿。
许多盐看着堆放在家里的粮食道了一句:“不过这也是同别的雇主比较来说,头一年有这么多也很好了。”
“说起来跟白折腾了似的,可账也不能这么算不是。”
曹闻道:“这地开出来咱们也就开的时候废了些功夫,春耕以后几乎没再费心,都是佃户再操持,比之自己种地轻松得多了。”
“你说的是明面上的账,咱们地买来的时候才三两银子一亩,瞧瞧现在若是转卖出去得多少钱一亩了?”
买入的是荒地不值钱,但现在费了许多人力开出来,虽算不得良田,可也是能下直接下种子的旱地了,拿出去怎么也能卖个上十两银子一亩吧。
三十亩便是三百多两,那可是成倍的提升了价值。
许多盐挑起眉:“自然,若正是我方才说的那笔账,如此也就没人置地营生了。”
头一年雇主还会费些力,现在地开了出来,往后就只会越来越轻松,若是没有什么天时不利,几乎就都是坐着收粮了。
便是一年也就那么十多二十两的收入,看似是少,但不费力啊,跟存钱拿利似的。
这些钱也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了不得了,只不过现在两人生意起来,进项多了大了,相较起来少而已。
去年盘出来的地今年有了回馈,镇上的产收明显的比去年增了不少,亭长也喜滋滋的,紧着劲儿把北郊的官地也放了出来。
曹闻跟许多盐一得到消息便去了一趟,亭长介于他们先前的表现,按章办事下又按照先时谈好的条件盘了十八亩地给他们。
如此一来就满了五十亩地不能再盘买荒地了,往后再是要收地便只能高价买。
不过有这么多土地,好好拾腾出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资产。
外在又做着生意,在这般小地方,足够过得滋润。
曹闻点着十八亩地的地契,道:“回去再问问坳子里的乡亲还要不要租地,若是有的趁着时间早给租了,省的耽搁了开地春播的时间。”
他猜测佃户八成是要的,坳子里十余户的雇农,三十亩地分下来一家也就两三亩,并算不得多,当时若是再有多的,大家伙儿一准儿多要些下来。
倒是不出所料,消息一出,当即就来了几户人口多些的人家过来把地给租了去。
生怕来晚了叫人抢走了一般。
处理了土地的一应事宜以后,曹闻又把麦子卖了绝大部分出去,转换做了稻子。
家里现在主要还是吃的稻谷,留了一些麦子平时换着口味吃。
待着忙完了秋收的所有事情,已经是晚秋临冬了。
今年开春暖的早,入冬也冷的快,说不准儿还得下雪。
算着账目上的钱富余,两人再没拖延,一道在城里把宅子给看了。
一家人商量下来,就那么几口人,到时候就算家里引两个看门管事儿的仆役进来,也顶天买个两进院儿够住得很了。
镇上地段不错条件好的民巷就那么两处,且在售的就更少了。
两人看中了椒口巷的一间民宅,符合他们的条件是一处二进院。
这宅子也才修没多少年,并不陈旧,屋檐啄飞,轩敞大气,原主人是做木材生意的,自家宅子都是用的好木修筑。
就是房间比寻常的二进少一点,但花园却格外的大,少的屋子都填补在了这头,反倒正是符合他们家这样的情况。
现天下太平,宅子的主人要去县城里置宅安家了,这才把宅子卖出来。
要价二百二十两。
宅子不错,但若是换做早些时候他们这镇子值不得这个价格,可丰垣镇这年把之间热闹起来了,镇上一口气开了两三间陪酒楼子,什么价格都有见长。
两厢绕了些价,最后二百两定了下来。
宅子的主人急着迁家过年,曹闻一家也想快些搬进去过冬,倒是合适。
然则一番折腾,还是耽搁到了冬月底才交房。
搬进去以前宅子还得按照自家喜好简单整顿收拾一番,一拖就是腊月,也还没能如愿搬进去。
这日一早,许多盐被冬风给冻醒,见着闭紧的窗户透着明晃晃的光,不晓得什么时辰了。
他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还没太睡灵醒,身侧也还有些暖呼,曹闻当是没起多久。
“曹闻。”
许多盐喊了一声,外头却是没人应。
他有点烦躁的吸了口气,索性裹着被子下了床去寻人,开门出去一阵冷风像是刀子一样从脸上刮过,冻得他连忙朝被子里缩了一些。
“曹闻。”
他一边往灶房走,一边又喊了一声,这朝有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须臾后,堂屋的门嘎吱响了一下,许多盐回头,见着曹闻搓着手从外头进来。
“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
许多盐又折返了回去,话音刚落他身上一冷,曹闻竟钻进了他的被子里,贴着他的人宛若一尊会动的冰雕。
“你去河里洗澡了不成?”
“这天儿洗什么澡啊,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
许多盐闻言不可置信的往外望了一眼,见门闭着,他推着贴他身上的人要去开门。
堂屋的门再次启开,只见光秃秃的旷野被一层雪雾给笼着,虽瞧不见远色,但近处却能清晰的看见地上枯干的杂草桩子已经裹了一层冰。
小雪粒子从肩头上嗒嗒的往下跳。
许多盐一时间忘记了冷,仰头看着纷纷落下的雪粒子,在他眼睑下跳落。
“我来丰垣镇这许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下雪。”
曹闻怕人冻着,伸手用被子圈住了雪中的人:“待着起了风,还会飘雪,现在这点雪粒子掉地上就化了,积不起雪来。”
他以前倒是没少见雪,大雪纷扬的时候出任务也多得很。
“娘呢?”
“一早上村里的婶子便来邀她去赶集市了,说是天冷要买点羊肉回来煲汤。”
吕菱璧在村子里也交到了两个要好的同龄人,时常约着一同庙会赶集,两人都没有干涉,老人家有人一道说说话儿这样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今天下雪,只怕路不好走。”
曹闻道:“我早同娘说了,若是下雨下雪的一定别走路,让坐板车回来。”
许多盐放了心,转道:“这才腊月初就下雪了,指不准后头还多冷,得让修缮宅子的人加把劲儿了,可别新宅子买下来还不能在里头过年。”
“放心吧,过年前定然能搬进去,已经差不多了,就这两日的功夫。”
曹闻摩挲了一下许多盐的后背:“冷就进屋多睡会儿,左右雪天也无事可做。”
许多盐虽是有些贪看下雪,但是现在的雪粒子也没有多少看头,偏听了曹闻的话等起风了下大雪,两个人一道回了屋。
他裹着被子蹿回了床上,差遣着曹闻:“再拿一床被子盖上吧,冷。”
曹闻却道:“不妨事,我上来就不冷了。”
“你不是不贪睡么?也还睡?”
许多盐挑眉看着脱了外衣走过来的人,话音刚落,他发现床沿边的人上床前竟然连裤子也一并给扒了。
他下意识的想说这天脱了不冷么,不过话未曾出口他便意识到了什么,果不其然,钻进被子里的人便没老实。
瞧着青天白日的,两个人还是头一次这时辰黏在一起,倒叫他颇有些禁忌感。
曹闻看着身下的人,他难掩升腾出的一身热气,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他俯身在许多盐耳边道:“我这次肯定让你爽。”
许多盐勾起嘴角,其实以前也都挺爽的,当然,也不介意再多一次。
他并未多想,只当曹闻是床上说的浑话,应道:“行啊。”
第52章
绿豆大小的雪粒子落在草棚顶上, 密集的踢踢哒哒声,分散了屋里打桩一样的剧烈响动,雪色寂寂, 无人侵扰。
有道是瑞雪兆丰年, 丰垣镇难得一见的雪也甚是成人之美下的没完没了。
一下又一下,直到压得积了雪的新竹与谁遥相呼应,难以忍耐的发出清脆折损破碎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 里屋对着外头的窗户被推开,一切才归于宁静, 小窗户上下起了细碎的雪花。
“我便说, 起风了雪粒子停了就能下大雪。厚雪护土, 好兆头, 明年定然丰收。咱们的地买的和时宜。”
曹闻望着窗外的雪花,目中有憧憬。
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回话, 不由得低下头去看与他同躺一侧的人。
一只手却反过来盖住了他的脸, 虽是眼前一黑, 曹闻透过指缝还是看到了许多盐潮红的脸, 还有额间被汗水打湿了的碎发和神游在外的眸光。
曹闻有些心满意足,他蹭了蹭许多盐的手掌心, 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不看雪?”
许多盐声音有点哑:“看了。”
曹闻笑着重新躺了回去,将手搭在许多盐的腰上, 贴着他的后背。
“怎么样?”
许多盐感觉到身后的人在他颈窝上亲了一口, 他抿了抿唇。
如是道:“痛。”
“嗯?”
曹闻睁大了眼,闻言从床上拱了起来。
许多盐缓缓喘了口气, 看着一脸懵的人慢慢领悟了他的意思, 有点歉意但并不知悔改的又缩了回去。
他还有些恍惚,没想到这小子这回竟然来真的。
两人自说开以后也没少亲近, 只是也未到这地步上,先时那般感觉也不错,久而久之,倒是让他忘了还能真枪实弹的搞这一茬。
他挑起眉,拖着发软的腿侧过身去:“你怎么能这么久?”
快要把他腰给顶断了,果然他没看错腰,确实有劲儿。
曹闻耳根一热,干咳了一声:“怎么了?”
“头一回不都挺快的么?”
曹闻勾起嘴角:“天赋异禀吧。”
“是么?我还当是经验出能力。”
许多盐微眯起眼睛,仔细的盯着曹闻。
曹闻忽然紧张起来:“人的体质不同,也并非都是如此。”
“我真没骗你,只是想着能让你更满意些而已。”
许多盐见此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也不过是逗逗人罢了,就凭他那性子,也不会如此。
他用脚趾头踢了踢曹闻 :“时候不早了,起来吧。”
曹闻却抱着人不想动,外头冷,但是怀里的人却是热乎的:“起来也没事做,不必要天天去食肆里。”
许多盐感觉圈着他的人大有复苏迹象,虽是也贪恋这般缱绻,可腰痛腿酸得顶不住再来,只怕到时候真要昏过去。
再者他本就醒的迟,再那么折腾了一个来时辰,只怕他娘回来发现两人还在床上。
“别躲懒,去看雪吧。”
许多盐催促了一番,曹闻这才答应下来。
两人穿好衣服起身,外头的雪已经愈发的大了,院子里积了一层薄雪,母鸡带着几只小鸡还在刨雪吃虫。
忽而传来了一阵鞭炮声,今年秋收收成尚可,坳子里的佃户又自留了四成的粮食,拿着更高价的麦子换了不少稻子,手头难得有些富余,总算能喘口气了。
今年不仅能过个好年,年底还有人家开始办起了事儿来。
这是好兆头,沉闷了多年的坳子也有了过年气息,开始热闹了。
日子奔着好去,此番景象,百姓喜闻乐见。
“你们俩饿了吧,今日竟然下起了雪来,回来耽搁了些。”
曹闻和许多盐并立一处,看着雪色出了神,吕菱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才将人唤了回去。
两人远远的瞧见村路上飘过来了一把油纸伞,曹闻和许多盐迎了上去,将吕菱璧买的东西接了过来。
“还说娘再没回我和阿盐便要套了驴车去接娘了。”
“不碍事,好久没见下雪了,倒是还有些贪看。”
“镇上的宅子就要好了,到时候搬过去就更方便了。”
腊月中,巷子里的几株梅花在雪里沁出幽香,一驴车简装行李驶到椒口巷里,冬风瑟瑟之中,转进了一家宅门中。
木料包铁的大门合上,将冷风与往时的凄贫好似也一并关至了门外。
“这院子打扫出来真敞亮,比头一次来看的时候感觉还大了些一样。”
吕菱璧抱着包袱,过了影壁便见着偌大的花园子,原来的主子在园子栽种了桂花青竹和梅花,雪后积雪还没有化开,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这样的大宅子,叫她忽而忆起了一些幼时住在大宅园,仆婢环绕的日子。
丈夫离世后独自带着孩子的这些年,她已经很少想起过那些往事了,只是不想,有朝一日竟还能再次住进这搬宅子里来。
她心中感慨颇多,不过更多的还是对来时的期许,现在亲人在身侧,倒是比往时更踏实。
“等收拾好了能好好逛一逛,娘,您自选间好的屋子。”
吕菱璧一个人喜好清净,选了西厢房,主屋留给了曹闻跟许多盐。
曹闻和许多盐带着些衣物,虽然行李算不得多,但毕竟搬家,还是大包小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