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粗略算有六部爆剧。福安的艺人主演三部,副演两部。”
京宥抿着笑,假装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欲家三年前空降投资福安佳娱,其实是看中这家跨国娱乐公司的伙食团。这种理由说出去比敷衍还敷衍。
要不是他出道得太仓促,许尚恒现在或许能看见一家比福安佳娱更势如猛虎的新星娱乐公司。
京宥背后有人。
这是在座心中多少都清楚的事情。
就是对方背后的那张金牌有多大,打在什么地方,又是从什么盒子中抽出来的,无从知晓。
许尚恒眯起眼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扯住身边的老朋友:“他这是来晚了,要找个噱头好避避卢正涛的酒,把我们小瞿美人拐过去卖乖。赵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去吧。”
姓赵的男人一脸横肉,在他手掌挨肩时就开始流冷汗了。
许尚恒对瞿盈半点兴趣没有,他才敢抖出去当着他的面揽人。
“说得是,说得是,他们年轻人凑去玩儿。”
京宥错开同许尚恒的视线,轻拍瞿盈的肩,示意她站起来离开这里。
瞿盈还没摸清楚这是什么走向,稀里糊涂把脑子和心揣在一块儿,飘飘忽忽跟着他往外走。
卢正涛隔老远就看见京宥了。
他端着两杯酒,下席往外面去,不意外地在一楼餐厅后门的紫藤架附近看见了青年和两个女孩子。
年过半百、精神抖擞的导演左右手各掐着杯挺,腰包和防晒服搅如蛮蛇挂在身上。
他顶了顶还不算明显的啤酒肚,手腕自然地搁置在青年肩上,灌了口另一只手上的酒:“怎么了,看上人家了?”
东方美人眼眶湿润,酒精轻度过敏让她面色潮红。她的小助理给她搭上了外套,正有些费劲地把人塞进车里。
她们离得远,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京宥摇头,接过肩上凑来的酒杯,没动:“怎么连你也开这种玩笑?”
刚才组内不少人注意到他的位置,从前还没见过京宥为哪位同行挡酒。
“你还知道啊。”卢正涛收回手,和他碰了个杯,“你这段时间都被我绑在山上,还不得给他急死?”
京宥礼节性地抿杯:“他今天晚上的航班,这会儿应该已经落地了。”
“啧啧,一如既往的行动派。你怎么受得了的?”卢正涛咂舌,“诶,我真的好奇啊,你俩到底怎么在一起的?”
他扬着眉一副假凶煞的架势。
丢出去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卢家当家人那个自由狂放、醉心艺术、追梦失败的话只能去帮着打理亿万家产的三舅舅。
“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卢导。”京宥对他谈及私事的兴奋劲儿尤其无奈,“他包.养的我,给我钱,要我陪.睡。”
“嘁。”卢正涛只当耳朵在被鬼忽悠,“你三年前跟我说包.养我还信,但现在你俩兜里连证儿都揣稳了,还跟我说包.养。”
“再说了,你自己都足够去包别人了。”
“嘶你这小孩儿是不是有点不为人知的情.趣癖好啊?”
结婚证是四个多月前刚过二十岁生日时,欲厌钦带着他一飞机去国外领的。
但并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对什么人公开。
成年男性向他投来质疑的目光。
忽然想起自己认识这位时还闹了场不愉快。
欲家掩藏得太深,和这些在娱乐行业里行走的霸王龙们基本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交际。何况前些年家族洗血,人脉奚落,就算欲家主有通天的本事,短时间散枝开叶也会力不从心。
所以当时被家里人甩过来一个“关系户”时,卢正涛还迷惑不已。
搞什么,抢《净化4》的主演?
欲家?什么欲家?
十八岁的小孩儿?这么狂妄?
正当他怒气冲冲地跑到试镜场和人脸对脸时,卢正涛那浑身竖起的刺都顺了下去,然后举起了双标大旗。
搞什么,除了他,谁能担任“陈宇柯”的角色?
“卢导,好奇心害死猫哦。”
青年眯起眼,语调有些慵懒。
“你小子。”
卢正涛其实不怎么和演员打成一片,京宥是他的特例:“怎么说话呢,谁是猫呢?我可警告你,今天你直接跑我杀青宴,要不是我给你撑着,安德森问来问去的肯定要跟你灌酒。”
“别以为他承认你演技天赋高,在酒量上也会承认你厉害。”
《净化5》拍摄时有很多场景拉扯出两位主演细微的天赋差距,观众或者门外汉可能看不出来,因为他们巨大的样貌差别模糊了“演技”的界定线。
但深谙各种人种血缘、国家文化、生活环境会带来什么“区别”的老导演,还是会指出:安德森在某些打戏场景里,确实把握不好科里沃一角“疯狂”的程度。
失去记忆,格外珍惜家庭的科里沃,并不会在某些场景里太过于歇斯底里。
但又不得不受“记忆缺陷”的影响,把不经意间流露的本能“厌世”和“自我怀疑”浮现出来。
“‘科里沃’要比‘陈宇柯’矛盾多了。”
“他是一位很好的演员。”京宥肯定,“我还差远了。”
“不见得。”
“你别忘了,‘科里沃’和‘陈宇柯’本来就是一个人。”卢正涛反驳,“毕竟一个人的性格,和他有没有记忆、躯体是什么模样,没有绝对关系。”
“安德森明天就回国了,他好像还蛮期待和你喝两杯的,想和你说些什么吧。”
“那也要怪你大热天还定全羊宴,我的胃一听,疼着说它想吃门口的小馄饨。”京宥换了话题。
他眨眨眼,难有的生动表情攀上眉眼。
“别,别对我笑。”
卢正涛赶紧闭眼,抓了酒杯挡在他们中间,“到时候搞得他们觉得我是你金主我就完蛋了。”
“没办法,田作市就这一项出名特产,来都来了。”
“代我祝他一路顺风。”
京宥摇了摇手中的酒,头疼被酒精和冷风彻底发酵了。
“怎么了?”卢正涛终于发觉了些不对劲,“你和安德森没啥矛盾吧,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躲着他?”
京宥失笑:“没有。”
“对了,安德森昨天跟我说,他觉得你状态不好,我没看出来啊,你们是怎么回事?”
京宥举着酒,又抿了一口:“……没怎么回事,我之前入戏有些深。”
科里沃。
那个好像剔除掉所有悲惨过去,忘掉在福利院中挖残食、同恶犬夺生死、联邦地基底层六十七天惨无人道实验改造的自己。
明明日日夜夜绝望嘶吼着。
为什么是那样笑的呢……?
太温暖了。
要毁掉。
凭什么?
要杀死。
全部、全部、全部杀死。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们是一体的,他们是一个人,他经历的东西都必须记住,他必须记住。
“小宥?”
“啊……”
青年恍然,手腕被人截住,手中的酒在不自觉间已经见底了:“我有点口渴。”
“我说,你要不拍完我这边先缓一下吧?”卢正涛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别太累了。”
“虽然我听说你准备接芬兰那位的剧,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这一年就放松一下吧。”
“别太伤神,戏总是演不完的。”
“对了,记得离天艺那群老狐狸远一点,我看着就犯恶心。”
“嗯,好。”京宥有些麻木地点头。
“咦,你还没回答我最先前的那个问题。”卢正涛喝了酒话尤其多,“你看上人家瞿盈了?”
“你可别多心思啊,瞿盈背后没什么人,天艺那边有人看上她了,有意思要把人签到手,你要不想被那群狐狸缠上就别掺和。”
他多少还是清楚许尚恒与京宥的那点过节的。
但欲姓太隐蔽,许尚恒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为了福安的谁拒绝了天艺。
别太给脸不要脸。
“没什么,就是看见顺便的事情。”京宥淡淡,“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你的宴会上搞出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确实,卢正涛的剧组一向是这圈里的一股泥石流,主要迫于他的背景,不太需要别的元素。
“怎么,当正义小巡警是吧?”
“不是。”京宥同他打趣,“是友谊小巡警。”
酒精感染了他一向压抑的情绪,让某些熟悉的因子开始发散。
京宥轻飘飘地挪动视线,放在不远处。
月熙熙终于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被对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她一边挨骂一边来回跑,累得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月熙熙提着两袋东西,紧张地往之前早开的紫藤萝下望,见人还在,猛地缓了一口气。
小姑娘跑过去,对着两人分别举起手里的奶茶,九十度鞠躬:“谢谢京老师和卢导。”
她趁着自己的反射弧还没传回紧张,一股脑地:“这杯是三分糖抹茶的,我知道您平时不爱喝带糖的东西,但是店家说抹茶无糖会很苦,所以我、我我就点了三分。”
说完还不忘把刚才那通电话教的临时性“为人处世”搬出来,拧着脑袋冲卢正涛道:“卢糖,您这份是七分导的……嗯嗯、七分糖的!”
月熙熙差点咬断舌根,面朝大地尴尬到快哭了。
卢糖本糖:“……”
作者有话要说:
欲:偷偷领证,惊艳所有人。
“嗯,看见一个小姑娘。”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陈宇柯”在刚上高中时喜欢的同校女生——那位东方美人……的小助理。
“那不是月熙熙吗,瞿盈的生活助理,刚上岗就被他们工作室派遣来跟日安山这边了。”会昱安吃了两大碗馄饨,果腹后勉强赞同了京宥的提议。
馄饨店其实是这家全羊宴开在侧门的衍生生意。
京宥和卢正涛是忘年之交,对方熟知他不喜欢宴会,暗示性地给他发过这家馄饨。
某方面来说,算是尤其贴心了。
但脸总是要露的。
“这,你怎么一个人呢?”会昱安缓下脚步,有些疑惑地低头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
京宥无声地站在会昱安身边,刚一抬头就同已经急得快哭了的女孩子对上视线。
京宥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眉。
“啊,我、我……”月熙熙显然被吓了一跳,还没接上会昱安的话,视线一掠猛地顿在原地,“我我我,京、京……Caesar!”
“嗯。你别急,慢慢说。”京宥轻笑,“里面怎么了吗?你家艺人呢?”
会昱安看她那突然紧张脸红的模样,扬眉了然。
又撇头去向京宥发出一个近乎骂道“祸水”的眼神,施施然抬步先进了门。
“盈、盈盈,瞿盈她有点酒精过敏,在里面已经喝了一小时了,我担心她身体会出问题,但是……”月熙熙勉强把话捋直,抬头望向青年的眼神尤其小心翼翼。
真的好高,好白……
“现在还在喝吗?”
京宥不怎么同除工作必须外的人闲聊,不熟知他本人的人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不喜欢说话”、“生人勿近”的标签上。
个人习惯原因,京宥不演戏时说话总温吞吞慢悠悠的。
月熙熙的心跳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她生怕胸腔抵不住砰砰声,蹦跳到对方的耳骨里。
“对,还在喝。我打不通经纪人的电话,我,我不知道……”
好委屈,为什么。
她一直控制自己控制得很好的,她已经成长了,不会再被那些负面情绪主导了的。
可是,好突然。
明明喜欢了三年的人就在那里。
从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开始就喜欢了。
每每因为感冒集中不了记忆力在考场上时;被舍友排挤视为异类时;汇报成果被替换文件时;工资甚至不能填补生活费时……
都会想到的人。
放在钥匙扣里贴在枕边的人。
就在这里。
“熙熙。”京宥安抚着她,记起会昱安提到的她的名字,“你别急,我去看一下,好吗?”
“别着急,好吗?”他重复着。
看她的状态实在不好,又是新入圈没多久的女孩子,估计没处理过什么事。
“嗯……”月熙熙匆忙低下头,好似要避免什么出丑的表情被对方看见。
胸腔里的话像被强力胶水胡乱黏住,一个字都吐不出。
京宥听见疑似哽咽的动静。
他的笑容逐渐消散,又在表情彻底漠然前重新浮现。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瞿盈在哪一桌、哪一个位置吗?”他弯腰低下头去。
青年那双摄入心魄的眼睛凑到她额前:“熙熙,试着冷静一下,好吗?”
“瞿盈在什么位置?”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月熙熙再抬头去看,明明眼泪都要糊满她一整个视野了,青年那张面孔依然清晰得好似深深烙烫入她的大脑。
他好温柔……
他卫衣的领子抵在了下颌上,是冷吗?
他的脸色不太好,他又生病了吗?
他眼下青黑,果然拍戏太累了吗?
他真的好好看,真人比写真要好看几百倍。
他所有的表情忽然回拢,那样的柔和关切恍如昙花一现。紫藤花的阴影在灯光的投射下铺在他的脸侧,入夜的微冷好像也成了他的辅色。
他的睫毛好长,他应该是不太爱笑的,他……
“不好意思,我们不太能喝奶茶。”
月熙熙脸色迅速惨白。
京宥没让她尴尬很久,退后一步,举起手来婉拒:“留给你和瞿小姐吧。”
卢正涛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跟着赶人:“这小女生酒精过敏还敢坐那桌喝这么多酒,赶紧带着她去医院看看吧。”
“我定的宴会,还不至于强迫什么不愿意的人做不愿意的事。”
月熙熙知道卢导一向不太喜欢她这样毛手毛脚的新人,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接下奶茶。
但是……
她抬起头。
青年刚才退后那步让紫藤萝的阴影更肆意地遮挡在他眉间。
他神色淡淡地将酒杯放在石栏上,漫不经心。
微不足道。
嗯,这样才是对的。
月熙熙收走手上的东西,非常迅速地同他们告别,几步跑回车上,开车带着瞿盈离去。
“那小姑娘是你老粉吧,我听她叫你京老师?”卢正涛有些醉了,又被晚风吹个半醒,“你还真是,对粉丝冷淡啊。”
“没有冷淡,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京宥眯着眼看着那辆车离去。
“哟哟哟,居然听到你说出这口话,要是被什么有心人挖去做文章,你就等着沾一身腥吧。”
“我先警告你啊,《净化5》上映前,你们这些小崽子的名声都给我搞好点,别整出点有的没的。”
“满脑子只有演戏确实能做个好演员,但是做不成好偶像。”卢正涛哼哼,“哎不过我也不能说你什么,我自己不也是个满脑子只有拍戏的‘疯子’。”
京宥沉默着,夜晚带来的冷意停驻在眉间挥之不去。
他在心底把对方刚才那句话的最后两个字又嚼了一遍。
“你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卢正涛又想起一桩事来,“是康复训练还是定期检查啊?每个月都要去。”
“到底有没有用啊?我这边也认识不少名医,你别把这事情不当回事。”
“没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算是定期检查,但不得不去,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京宥扯了扯卫衣的领口,困意又开始聚拢。
卢正涛一见他戏外这股懒懒散散的样子就来气,还想啰嗦什么,就被门口忽然一阵短促的鸣笛打断。
青年那股慵懒一散。
卢正涛回头去看,轻笑一声:“哟,来了。”
“我先走了。”京宥将卫衣帽子扣上,长腿一跨,还不忘有些埋怨道,“都跟你说了,别让他来这种场合。”
发了定位且毫无罪恶感的某坏心思导演:“咋了,我不发他也知道。全天下都拍到你俩在一起的照片也放不出去,你怕什么?”
青年瘦高的身形一闪,钻入黑车。
黑车拐了个弯,迅速消失不见。
“吃的什么?”
车里熟悉的香水味卷走他在套房中洗浴的橙调。
驾驶座上隐约有股烟味。
“馄饨。”
京宥习惯性进的后排,刚凑近他后面就拧眉:“你可不可以不抽烟?”
青年又直直和他岔开:“都说了味道恶心。”
前排的人没说话。
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忽然稳稳当当停在了半路。
前排的人好似在身上找了一圈,抽出什么东西,哐当一声抛丢进车窗外的垃圾桶,摇好窗子扭过头来:“你是狗鼻子吗?我都没有闻到味道了。”
京宥抬眼看他,不太舒服地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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