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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我的人格融合了(佞蜀)


欲厌钦像个送孩子去春游的老母亲,什么东西都揣好了让人给他送进来。
“这些东西是被禁止的,真的需要就去找食堂人员,这个测温仪……”
搜查人员苦口婆心地一样一样东西在他面前展示。
一般情况下,这些完全同外界隔离的燕雀是没有欲家主那样频繁的探望者的。
前后跟着一起排队的重症区患者们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大场面,顿时起了兴头。
哪怕京宥不常留宿,欲厌钦也给京宥挑了个环境布局崭新的病房,戏柠舟正巧挨着他旁边一间。
金发蓝眼的人来了兴趣,背着手把头凑过来问:“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对象是……男朋友吧?”
他问了句显然重复的话。
京宥起先还愣了愣,视线放在那测温仪上的第一个念头是监控定位,很快便被记忆里别的东西占了画面。
记忆总在不适宜处清晰,叫他飞速脸红。
测温仪明明只是一小只,但怕京宥搞丢,欲厌钦搞了个比平常款偏大号的,功能除了测体温自动警报、还包括测心跳电子提醒和一些急救信号。
非手柄握式的头和黑色屏幕结合在一起,露出了黑且圆润的头部。
“这东西好像是你家属叮嘱急用的,所以我们不没收,但是你晚上睡觉只能把它放在枕边不能动。”
看京宥的模样实在年纪小,搜查人员没有进一步解释。
这已经足够让他难堪了。
戏柠舟笑着眯了眯眼,没有再暗示什么话。
上午的活动就是起床吃饭、该吃药的吃药,该晒太阳的晒太阳。
原本十分平常的生活,对精神病患者们来说正如一场洪荒灭世要扛。
医生自然比他们更难抗:
要掰正趴在伪肉食餐盘上嚎啕大哭的世界生命平等者;
要抓起跪在地上感谢主恩赐的宗教过度信仰者;
要劝阻给食物分盘碾碎的世界原始主义回溯者……
有许多绰号甚至是温良可人的小护士们取的。
过了吃饭的关卡,京宥因为神经兴奋无法午睡,被抽中去参与“心理交流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病情起因入院的。
但当看见一群和他年纪相仿又神色飘忽的病人时,他猜了个十之八九。
围坐在一起,室内灯光调暗。
一位主持人、八位患者。
京宥不是很喜欢偏昏暗的封闭环境,尤其是这样明显的,九个人甚至看不清八张脸的时候。
他坐在座椅上忐忑不安。
她说:“我是因为父母过强的掌控欲,我讨厌别人控制我!控制我的一切。”
他说:“我是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我自出生起就被丢弃在别人家居住,我渴望家庭。”
她说:“我是因为……”
京宥又没能听进去了。
他又想起昨天那句类似鸠占鹊巢的平淡。
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很平淡,他如是想到。
“到你了。”身边的人忽然推了推他。
京宥眉间一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八个人都叫他吓一跳。
身边的医生还在循循善诱:“你想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你的经历吗?什么是你最讨厌的东西?”
最讨厌的东西?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开始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原因?
“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的,不要勉强自己。”
不要勉强自己。
京宥手指张开,像是受了惊准备随时扑翅的鸦雀。
身边人竟然都颇有耐心地在等待他开口。
京宥没有坐下,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有更多活得比他还要悲惨的人。
有更多,是因为各种不可抗力,从出生到环境、再到人生经历。随意挑拿一件出来都能抑制掉别的“不痛不痒”的靡靡之音。
但是他们在泥泞藻泽里开出了绚烂的花。
跟在欲厌钦身后的这近十年,他仰面能看见的有多光鲜,背地能察觉到的阴暗就有多无力。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经历的东西,甚至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
为什么就他被选中成为了坏种?
为什么就他抗不过去?
“……我是因为,家庭暴力。我的父亲酗酒,也常酒后失德,打骂母亲和我。”
坐在京宥对面的女生站起来。
迎着这场仪式正中心的暖黄灯,京宥看清楚了女孩清秀立体的五官。
由于过度使用药物,女孩的眼窝陷落下去,脸型轮廓也不再流畅,肤色蜡黄。
好像是怕京宥尴尬,她也模仿着京宥的姿势,试图让他不成为“孤立者”。
“我家境殷实,父母却只是因为联姻结合,他们各过个的,却把最坏的一面带回到这个有‘我’的家庭里面。”
“我经历过家庭内的法院,也做过公证人。”
“我在我父亲、母亲的人生上都留下了浓墨淡彩的一笔。”
“……我不亏。”女生眯起眼笑了笑。
京宥还没能摸清楚这个笑容的真实含义,这场神圣仪式的交接便到此为止了。
确认京宥并不适合与别人分享经历,就连医生也怕他会在这种交流会上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攻击他人,这是他的第一次交流会、也是最后一次。
晚上吃饭之前,京宥被医生告知家属晚两个小时来接。
他住院之后每天下午五点的定时电话已经完全占据主导地位,而他以“不会智能机”为由拒绝掉一切主动通讯的手段。
医生反而充当了他和欲家主的通讯器。
“我同你说过的吧,这家病院、是会死人的。”晚上吃饭时,一个桌子上的四维只来了三维。
京宥埋头撕菜,还以为这话是戏柠舟说的。
诈一听音色不对,少年抬起头望着正坐对面的二维。
疯狗开口说话了,这让四维也同样震惊。
他们这个小圈子到整个病院都对“疯狗”有着“天才”标签的认知,但京宥只把这当做玩笑。
现在这个人学着戏柠舟的模样和语气,颇为诡异地对京宥提醒。
“每隔一个半月的第一个星期四的晚上,因为病院的秘密行动交接仪式,失败掉的残废品会进行销毁。”
“成功的实验品便会进行推送。”
“从这个病院开始这项秘密非法链的开始算,今天正好是第九十八个轮回的星期四。”
“你还不逃吗?”
疯狗说这话的时候太过认真,低沉磁性的嗓音刷新了京宥对他的初印象。
少年有些被吓住,四维一个巴掌拍在他的饭盒上,催促:“怎么就看直眼了,你傻啊?三维今天不在、二维逮着空隙就开始发癫。”
“别听他胡诌,虽然他很少说话,但这人每次念叨的数字都不一样。”
“哦对了,也别听三维瞎诌,他最喜欢逗你这种单纯的小孩儿了。”
这话确实很有魄力,让京宥提了半程的心顿时落地:“二维……谢谢。”
疯狗见两人明显不信,气恼地把头埋进饭盆。
精神病院里经常有人谵妄,类似尖叫、疯跑、怒吼的情况也是随时发生,实在为静谧的住院环境增添了背景音乐。
京宥晚上和看护站在门口等欲家主的高调轿车时,被冷风吹得有些瑟缩。
他没办法让大脑沉静下来,只能一边避免翻回忆、一边去领取今天的生活修复包。
大概是风太大了点,吹得他盖住的帽檐摆动。
……所以为什么就他走不出来?
明明那个女生也……
京宥忽然猛扯了一下脖颈上的围巾,扭头去紧张道:“今天交流会、今天交流会的女生……”
医生吓了一跳,双手稳住他企图跳动的身躯,劝阻:“你别急、你别急,接你的人马上来了。”
他猛然摇头:“不是啊,我是说,今天那位女生的眼神。”
他知道的。
都是埋藏在泥泞里的人,他该清楚的知道的。
医生以为他要开始产生幻觉或者情绪激动,连忙围了两三个人:“别激动,马上来了,别激动……”
京宥鼻尖被风吹得通红。
他急得跳动两下,看见不远处刹过来的熟悉车灯,浑身叫嚣着“迟了、迟了”。
京宥拨开身边的两人,用尽能拿出的最大嗓音嘶喊:“要死人的——会死人啊!”
“请救救她,会死人啊!!!”

里屋热水洗浴的雾气沿着门缝边溜出,卷翘起几条纹线。
男人拢着黑色浴袍出来,随手铲去发丝上的水渍,皱着眉头想要去调低室内温度,手指卷曲两次终还是没动。
欲厌钦撇丢手上的浴巾,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吃了吗?”
郑管家刚帮坐在床沿上的人吹完头发,挂回吹风筒:
“洗完澡坐在这之后就对外界没什么反应,阿姨端上来两次甜点也没碰,刚才葛医生上来看,目光呆滞、瞳孔涣散着。”
年龄有些大的人其实不太见得这种事情,郑管家只得轻叹一口气:“先生要是真心疼,还是接回来在家养着吧。”
“治病这种事急不得,总会慢慢好的。”
欲厌钦没搭茬,问了别的话:“488那边到底什么情况,问清楚了吗?”
管家皱眉:“说是一个与京小少爷年龄相仿的女孩自杀了,白天和小少爷一起进行过心理治疗……正好是您去接他的时候。”
男人取下吹风筒,沉思着吹头发。
低风声在空间里徒自旋鸣了一会儿。
欲厌钦扣下开关:“什么方式?”
郑管家低头:“上吊。”
夜沉,郑管家领着保洁阿姨收拾了浴室东西便下楼去。
男人歇掉了大亮,房间里只坠了一盏昏暗的灯。那灯光迷迷蒙蒙往房顶上够,不知怎么也飞不上去,只好垂下来罩在少年发顶。
好似罩住了一只玻璃娃娃。
“京宥。”欲厌钦的声音比往常沉,他直截了当,复述他之前的大喊,“什么东西迟了?”
玻璃娃娃当然没办法回答主人的问题。
京宥坐在床沿,手指死死扣住那已被他□□得不成样子的被褥。他微垂着头,合某人心意的微长发从耳廓落下,还留有半分湿意。
娃娃琉璃似的双瞳沉寂着,透过这一头看那一头。
眼前明明应该有很多人的。
应该有许多人抓拉着那个女生的裙子,从平稳的阶梯上掀起她的脚掌,那些黑的、白的、不似人状的爪牙揪住她的黑色长发,搅动着的长指甲掐住她的如花面容。
——一点一点的、
不懈余力地拧断她的脖颈。
“……!”
“京……!”
“京宥,你他妈的清醒一点!”
又是这道声音,瓦解掉朦胧幻象,一轴穿心。
空气在鼻尖左右来回推捻,总算寻到了一个缝隙孔,争先恐后窜进主人肺腔中。
京宥手指颤动,脱缰的意识短暂回拢。
他被人钳制着,同院里那润软湿冷的橡胶不一样,身上的束缚滚烫僵硬,像一条滚烫巨蟒。
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个人,断线的五感总算接连成一片。
“咳咳咳……”被主人解放的唇齿弹开,呛着急迫的来回声。
这一抬头,同男人快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对上。
身后已经霍了半身冷汗,大脑短暂空白,京宥止住咳,挣了挣手腕。
欲厌钦大半个人压在他身上,神情同这旖旎的姿态千差万别,目光压下来的时候携着满满审视。
似乎没彻底确定他是否从刚才突然暴走的动作里彻底清醒,男人没有起身的意思。
大脑空白后的情绪如缠人肉骨的吸血虫,喘息间蜂蛹而至,将京宥围绕包裹得水泄不通。
手腕交叠被人扼在腰后,喉腔半个字也呛不出去。
他是疯子。
这是京宥这一刻,在万千幻象、妄想中能拿定的唯一清醒的东西。
难以疏通的情绪像呕吐物,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任何良药,只能任由它们从耳畔、从鼻腔、从眼眶里奔涌而放,喷洒得四处恶臭。
是绝望的。
京宥以他能振动的力度奋力反抗了一下,只觉这钳制稳若泰山。
男人应该是在说什么的。
别说了啊……
京宥将口尽可能地张大,口齿张动,胸腔一抬一瘪,病症怪生。
身上的巨蟒应当被吓住了,就连死死勒遏的力道都卸去大半。
京宥顺他卸力的方向,半身抬起,猛撞上去。
野兽的獠牙被这一力道激得豁然迸发。
怀里的人来回拱动了两次力道,刚获得自由的双手猛地拽住了他腰线两侧的袍衣。
浴袍没系紧,被人拉得敞开,露出半截胸膛。
欲厌钦半句话还没说出来,锁骨上便狠狠地挨了一道。
京宥视线恍惚着,一口咬在横骨上,使了浑身力道,像是要把所有情绪恶臭都输出去。
男人眼神愈寒,痛觉来得比他自己认为的都晚。
京宥的力道远远小于他幻想的那样凶猛,揪住人浴袍的双手也能一挥揭开。
但男人没动。
“呜……”不知过了多久,京宥松开口,将啜泣吞咽入肚。
他没抬头去看人,他前世同欲厌钦从未这样过。
短暂的清醒终于让他准确表达:“我很难过。”
“很难过。”
京宥把头顶抵在男人坚硬的胸膛前,双手终于放开,捂住脸庞,有湿润垂落在手掌间,听不见半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野兽胸膛起伏两下,是叹了口气。
“咬人的是你。”
“……怎么哭的还是你?”
京宥依然回到了精神病院。
医生有理由怀疑他对“同类”做过暗示,或者有接受过任何求生“暗示”。
逝者家庭背景挺大,但其中关系错综复杂,顺着线迁到手已经数不出到底是隔了几代“掌上千金”了。
但他们依然指责病院的不尽责,请出了应有的排面。
京宥晚上有一轮全麻治疗,欲家坐阵拒绝调配治疗时间,警察局的问询只能往上提。
他坐在那里,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抵抗和反感。
站在审讯室外的女警官双手叉腰:“你们家这小少爷是得的什么病啊?”
郑管家只是顶着欲家的名头来一趟。
老管家直挺着背,那在欲家主面前收干净的冷硬气质此刻绽得生远。
他秉持着应有的待人礼貌:“主人家的事情。”
女警官没怎么和这种背景的人打交道,听了这话也只好把伸出去的八成脖颈缩回来。
昨晚院内比往常更闹腾一些,京宥在院门口发作的时候,女孩已经吊死了。
按照488的严格要求,病人手里应该拿不到任何能致死的东西。偏偏女孩平时表现良好,又向医院里平时心软的小护士提过不少次彩带类的编绳。
那小姑娘的编绳能有多长多牢固啊,况且她每每都说是编来送人的,具体追寻下去也确实有人收到。
谁曾知她每次偷藏几根,每次偷藏几根。
等医生们找到她自杀那地方的矮凳时,人是挂在三指粗的组合编绳上死的。
要描述起来,那一头乌发耷拉在花色繁复的彩色巨大版绳索上,更像是停驻安稳的折翼精灵。
取下来的绳索乱结横生,难以想象用了多少精力来编制。
患者入院没多久就开始保持编绳的习惯,起先医生是怕她把这些线团子吃进肚子。
后来见她编手绳时情绪稳定,也没发生什么意外,便纵容了。
入院三年,编了两年半。
没人愿意去想象她编绳索时安然自若地在想着什么。
“……我只是,听她像在完成自己最后的一项仪式。”京宥十指相交,手腕扣动两下。
“不是向我吐露的,也不是向医生。”
“可能这是求助信号,我想。”
对面的警帽拿笔记本断断续续记录下他的话,最后勉强拼凑成口述。
“知道是求救信号,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人?”对面人问。
京宥摸了摸手腕上被束缚的伤痕,很坦然:“因为,我也是患者。”
那茶色眼瞳从里面往外面绕了一圈,看似心不在焉,逻辑自闭:“医生都没有听出来。”
同类可信吗?
“我很难过。”他双耳未闻,自予自道,“因为她的离去,我很难过。”
少年坐在那,风没能掀动他的睫羽,神情冷淡,唇角毫无弧度。
分明看不出半点难过。
询问者十分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棘手任务,挥了挥手让小弟把人带出去。
郑管家两三步靠过去,一边给人披外套,一边好似在安抚小朋友的情绪,供得真如谁家大少爷。
京宥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把披着的薄外套穿好,拢了拢袖子,同老管家道:
“你不用对我这个态度,我只是欲厌钦养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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