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瑄扭头就想走,后来也没走成。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嘴都亲了,娇都撒了,色都卖了。
脸这么俊,耳朵这么绒,尾巴这么会卷人都是事实,但那都是身外之物,他留下来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
那半月他基本吃遍了魔渊所有野果,睡遍了他们所有树,在第三次被不知哪爬出来的奇形怪状大虫子钻裤腿时他决定此生再也不来魔渊了。
战斗中,健康长大的成体魔狼在肢体力量与咬合力度上不会有太大差别,他家这只更甚,从小铆着劲儿训练,又没少在外面捕猎吹沙风餐露宿,战斗能力已经属于同辈中的佼佼者,据说从小就是什么第一好崽子,如今对战尊主,他缺少的只是速度与耐性,也就是反应能力与体能上限。
而这两种恰恰都需要通过经久的训练,无一能让他在近期快速提升从而打败父亲。
季如骁的无数次挑战都以被揍到爬不起来告终。
他有足够锋利的爪能伤到尊主,也有充满力量的肢体可以扑倒他,可尊主速度比他快,耐性比他高,所有战斗往往只是他单方面猛扑而使自己筋疲力尽,再被精力十足的尊主一招按倒。
这种时候想赢只能走捷径靠灵气,而这又需要用灵者足够小心使人看不透。
对所有能修炼的生灵来说,灵力基本和年岁挂钩,中年魔兽不论身体素质还是灵力都要更高,他们在对崽战斗中总是有着天然优势。
但魔兽间战斗是最原始的野性和力量的拼搏,对用灵向来不屑一顾,也没有魔兽会承认靠灵气得来的胜利。
因此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尊主在跟自己崽子对打过程中,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绝对不会动用灵力。
而不运灵的魔狼再敏锐也不会感知到自己崽子身上那一小缕来自外界的微弱的灵光。
宋映瑄带的巨无霸大灵光球不加强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却在他的耐力上做了手脚。
每次只供一点灵吊着最后一丝力气,让他永远不会“爬不起来”足矣。
魔狼这样被父亲吊打了半个月,尊主开始还疑惑从前打半天就趴下的崽子怎么能坚持这么久,很快他就无暇顾及了。
一身伤的魔狼力量微弱,爪与牙的力度也都小到极致,可一口气不喘的不间断的攻击、反扑都需要对手来耗费力气抵抗,魔狼就这么生生磨尽了父亲的全部力气,生平第一次,尊主成了“爬不起来”的那个。
那边魔狼用来吊力气的灵恰好又耗尽了,宋映瑄正要给他补最后一次,好让他有力气走到尊主身边宣判胜利,就见他突然大吼一声暴起飞扑,调动了躯体能发出的全部力量,在尊主猝然睁大的双眼中咬断了他半只左耳。
然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胜负已分,原本尊主习惯性用来记录战斗场景以嘲笑他的灵气像以往一样,录下胜者最骄傲的瞬间,自动分发给了所有魔兽。
尊主自己都叹了口气闭上眼了,一切天衣无缝,只等尘埃落定。
如果宋映瑄没有“被吓得扒不住树直接摔下来砸到两头伤狼,又因为太紧张而团不住灵让它在整个战斗场地轰然爆开”就更好了。
魔兽打魔兽不用灵,魔兽打人可没这个规矩,运灵恢复力气的尊主踢开晕死过去的崽子,给了某个小辈毕生难忘的惨痛回忆。
如果不是师尊亲自来捞他,宋映瑄觉得自己能被这可怕的老狼虐上一百年不死。
伤痛总是折磨人的,贴心的老狼听说自己崽子用那么不入流的法子哄骗人族帮他,脸上扯出一个狰狞的笑,问宋映瑄:“这么喜欢我家崽子?”
宋映瑄:“不喜欢,我只喜欢狗,对不起,谢谢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再也不跟他来往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错了呜呜呜呜呜呜……”
宋映瑄跟这老狼说了不少好话,又哭又认错都没用,体会了多日要死不死的酸爽,此刻一点不敢吱声,只想让师尊赶紧带他跑,师尊朝他屁股踹了一脚,跟老狼说:“留口气。”
宋映瑄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自己先晕了。
再醒来的宋映瑄脑子一片空白,被师尊照着宗门几十条罚规从头到尾罚了个遍,他啥也不记得,只能边鬼哭狼嚎边连称知错,绝不再犯。
也不知错哪儿犯哪儿了,家都给他封了。
这都没什么,宋映瑄挨完打从不长记性,罚便罚,熬过去就算。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原先连夜送回宗门的小狗从那之后看见他就跑,摸也不让摸,瞅也不让瞅,宋映瑄藏树上悄悄往下看都能被它发觉。
那又怎样,他再找新小狗,随后发现完全没有新小狗愿意跟他玩。
在他绝望痛苦郁郁寡欢之际,师尊把那叛徒畜生龟还给他了,宋映瑄嫌弃,把它变小塞到了师尊茶杯里,让师尊脆弱的舌头狠狠渡了一回劫。
师尊边拿灵鞭抽他边问到底能不能静下心好好修炼,想什么狗狗狗,从前也没见你多喜欢狗。
宋映瑄说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永远不会懂,这蠢蛋龟能给你做三菜一汤吗?能帮你收拾家吗?不能!它只会把你变成话都说不利索的大舌头!
师尊险些把灵鞭抽断,让他去找能做三菜一汤收拾家的狗,找不到别回来,就地逐出师门。
宋映瑄哭着聚起一圈儿师弟仙友,骂师尊戳他痛处,明知没有小狗喜欢他,还让他去找狗,还要能做三菜一汤收拾家,哪有那样的狗?
仙友们回去跟自己师尊议论纷纷,师弟们也开始对自己师尊议论纷纷,流言蜚语,诛心大刀,师尊当天直接被他气厥了过去。
仙君狼腿软得站不住,他靠到被定住的尊主身边,又说了一遍,“真不记得了,反正不少……反正不少。”
“没事儿,怕什么,”公狼朝他扬了扬狼头,“就你算计我们家魔侍那些,还拿得出来吗?”
季如骁传音:“你别……”
那不算多,小打小闹,宋映瑄:“能。”
又问季如骁:“别啥?”
季如骁不出声了。
随后宋映瑄就知道公狼要干什么了。
他尾巴狂蹭尊主,面上对着公狼为难道:“前辈,这不好吧……您能养出这么俊的崽子,崽子能长出这么俊的毛那都是非常不容易的,要不咱们换个……”
公狼哼了一声。
仙君狼:“完全可以。”
尾巴快把尊主的背蹭秃噜皮了,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魔狼俊帅狼头上的脑袋毛,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远处,闭目凝神耳尖泛起灵光,说:“前辈,我准备好了。”
公狼:“行,知道怎么做吧?”
仙君狼脚在地上划了划,头顶向前摆出助跑的姿势,坚定道:“完全明白。”
季如骁传音:“现在收手来得及。”
宋映瑄:“晚了。”
宋映瑄:“你要知道本君现在的痛苦不比你少,本君有错,本君在赎罪。”
季如骁:“你敢过来本尊今晚就弄死你。”
仙君狼开始蓄力,“明白,我应得的。对不起了,小狼。”
随着公狼一声令下,仙君狼在母狼的惊呼声中运灵全速奔跑重重撞向被薅着脑袋毛定住的尊主,一下就把他撞飞到穿透寝洞门砸上最里面的那面石壁。
砰的一声响,魔狼落地了,公狼满意地撒开自己爪中一把毛,还没等起身就被愤怒的母狼嗷一声压了上来,抬爪便往他脑上招呼。
“要揍便揍!要骂便骂!我还当你想干嘛,你敢让我崽子变秃子,季大狼,别捂脑袋!不是总觉得他不像你亲儿子么?我今日就让你像上一把!”
伴着乱飞的绒毛,洞穴里哀嚎嗷叫此起彼伏,宋映瑄化回人身,极速闪身去看落地后便化为幼体一动不动的魔狼,顺便带上了寝洞的门。
“崽崽!”他扑过去小心翼翼抱起狼崽,心疼不已地摸摸他脑袋,泪几乎瞬间要掉下来。
“崽崽,是本君对不起你崽崽,噗……不是,只是秃了,你别死啊呜呜呜,你把我也弄秃,我们一起当秃子,噗哈哈……不是,崽崽你醒醒,你爹话都放那儿了,本君真的是万不得已,我陪你当秃子好不好呜呜哈哈哈哈哈呜呜呜……”
宋映瑄忍不住,他心疼,他心痛,他已经在哭了,但是看到那么光溜儿的秃脑袋他还是忍不住,他只能边哭边笑。
聚了灵的狼爪就是不一样,剃毛都能剃得那么干净,光秃秃,滑溜溜的可怜小脑袋,宋映瑄又哭又笑快把自己憋晕过去了,就在他要拔剑断发之际,狼崽终于睁开眼睛了。
宋映瑄激动,急忙把他捧到怀里,“咱们走吧崽崽,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不用你做三菜一汤,不用你收拾家,你什么也不用干,只管好好长脑袋毛,是本君对不起你,本君愿意养你一辈子!”
季如骁:“你再碰本尊脑袋试试。”
第36章 脸红
狗崽端端正正坐在石床上沉思,脑袋上那一片光溜陷在两只高竖的绒耳间,现出淡粉的肉色。
宋映瑄可怜崽子,看着它心软得一塌糊涂,几乎是跪坐在石床上,小心翼翼地拍它的背。
“崽崽,你理一下我。”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崽崽胖嘟嘟的侧颊,狗崽已经许久没有发出过声了,它微微低头,蓝眸轻垂着,尾巴也安分地搭在身后,不摇也不甩。
宋映瑄生怕崽崽抑郁了,又跳下石床,蹲到床前抓住小爪子仰头看它,问:“你怎么了,崽崽?你动动,你还没复仇呢,现在便跳起来把我暴打一顿好不好?”
“崽崽~~~”
“尊主?”
“小~狼~”
“季如……”
狗崽突然动了,一爪呼到他嘴上,仙君心颤了一下,直接把脸凑过去,“打,崽崽,随便打,把本君薅秃都行,到时我们一起养脑袋毛,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狗崽冷冷瞥了他一眼,抓着他头发往上拽,“起来。”
宋映瑄顺势挨着它坐到石床上,轻轻捏了捏它的尾巴。
狗崽突然开口,一只爪搭上了他的手臂,“当年,我醒来时你已经被带走了,睁眼时小叔正在与父亲争吵,父亲一怒之下彻底断了他那只残腿。”
“后来必定是你小叔吵赢了,”宋映瑄握上它的爪,“你父亲没向全魔渊揭发你,而是顺势退位回了老家。”
狗崽抬了抬爪,“我分明亲眼见小叔被他咬断腿,过后却如何都想不起来,只记得……”
它不说了,宋映瑄接上,“只记得你一番恶战把尊主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心安理得昂首挺胸继承了你父亲的宝座,随后更是得意了大几十年,想起来自己都不敢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宋映瑄习惯性地拍拍它的脑袋,感叹道,“你觉得自己简直牛炸了。”
狗崽黑着脸拍开他的手。
宋映瑄说:“其实你脸皮挺厚的。”
“你不交朋友就是看不上别人呗,毕竟哪个崽子都没有二十岁就能当尊主的魄力,”狗崽挪着身体侧过去不看他,宋映瑄胆大包天,又摸了摸它的脑袋,正色道,“也没有个当尊主的爹。”
季如骁:“你想死吗?”
“本君都懂,但是……”宋映瑄突然有点爱不释手,开始盘手底下这光脑袋,“好光溜,好温暖,好滑,好喜欢,好可爱……啊!”
狗崽猛一昂头咬上了他的手,宋映瑄疼得直抽气,却实在忍不住,趁他占着嘴,另一只手又覆上去开始盘。
狗崽边加重力道边瞪他,却发现他又不对劲起来,疼得脸都发白了,眼神却愈发狂热,嘴里喃喃:“好可爱……崽崽,好可爱……”
脑袋被他盘得发烫,再摸下去就该蹭出火星了,狗崽气冲冲松嘴,正要说什么,得了空的宋映瑄一把将它抱进怀里,脸贴着肚皮猛蹭一阵,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开始一下接一下地啾它的小胖脸和光脑袋,“好崽崽,好崽崽,可爱,亲死你,亲死你……”
狗崽难得惊恐,宋映瑄如今恢复了记忆,废灵已清,双眼也回复正常了,这发癫的状况却丝毫没有好转,甚至比之前更严重了。
它边躲避疯狂乱亲的人嘴,边朝不远处的法阵嗷嗷了两声,让躲在那的人出来。
先出来的是一双长满暗紫花纹的大翅膀,巨翼蝶变回了原身,目光失望,缓慢扑扇到了石床前。
他并不在意尊主目前的处境,只难过地看着狗崽,颤声道:“尊主,你当真……”
“嗷嗷!”狗崽被亲得毛都乱了,没空跟他多说话,让他赶紧看看这人修又怎么了。
巨翼蝶不动,自嘲似的呵了一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佩服你,多尊敬你,又跟多少人没日没夜地吹过你吗,尊主?你不知道!不知道我跟多少只魔兽搭过话,不知道我编过多少稿,把他们聚到一起从白天讲到晚上,从半夜讲到正午,我讲了整整八十年!”
巨翼蝶愤怒地扑扇起他那双巨翅,“你现在告诉我都是假的!假的!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老尊主吗?对得起自己吗?啊?!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他实在太愤怒了,大翅膀扑扇着一下下抽着面前两位的脸,宋映瑄边狂热地亲狗崽边被扇脸,狗崽边被狂热地亲边被扇脸,巨翼蝶边狂热地怒吼边扇他俩脸,整个寝洞一时陷入水深火热的循环僵局之中。
最后是唯一正常的尊主忍无可忍化回成体把他俩揍清醒了,宋映瑄重重摔到地上,感觉自己马上要散架了,脸也火辣辣的疼,巨翼蝶被狼爪揍得爬不起来,趴在地上试图冷静下来,心里却越想越难受,抬头正要跟尊主再说点什么,看到狼头那一片光溜却突然愣住。
别的不说,尊主这颗狼头那是魔渊数一数二的帅气,配上强健有力的躯干,睥睨万物的神态,整一头威风凛凛的霸气狼王,如今却……
宋映瑄好容易站起身,脑袋还有点懵,却被旁边突然发出的震声悲鸣吓得一个踉跄。
巨翼蝶触角猛颤,仰天长啸:“啊——!”接着彻底晕厥了过去。
宋映瑄惊魂未定,不满地踹踹脚边的翅膀,“有病吧。”
魔狼又化回狗崽,漠然道:“你有病。”
宋映瑄坐回去,视线在它脑袋上定了定,奈何此刻全身疼,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只得遗憾地叹口气,说:“本君才没病,本君只是太喜欢你了,小秃狗都这么可爱,我能怎么办?”
“你再说那个字,本尊绝对让你变得更可爱。”
仙君害怕,急忙改口,“那好吧,本君重说。本君才没病,本君只是太喜欢你了,小秃狼都这么可爱,我能怎么办?可以了吗?”
“你……”
狗崽隐忍地按住自己的爪,“……不是这个字。”
宋映瑄更紧张了,“那我再重说……”
“算了,”狗崽打断他,问,“你这些年养过狗吗?”
“绝对没有!”宋映瑄捧起它的爪,一脸深情,“本君只喜欢你的,别的小狗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些年即便我失了记忆,内心深处却始终记得自己最喜欢胖乎乎的能做三菜一汤会收拾家的小狗……崽崽,你就是本君的命定之崽!”
“是吗?”狗崽漠然把爪从他手心抽出来,“是你不找别的狗,还是根本就没狗会主动找你?”
宋映瑄:“前者。”
“那夜本尊躲避搜查,藏到了你房里,初见本尊时你曾有些害怕,随后便亢奋不已要留下本尊,一刻也不愿撒手,”狗崽直起身,审视的目光紧盯着他的脸,“本尊离开后那个早上你行为反常,遇事冲动,那副姿态,像极了几十年求狗不得,得而复失的嗷!”
宋映瑄不顾胳膊疼,狠狠抓起两只绒耳把它提起来,眯眼道:“你还敢提这个,小白眼儿狼,本君又给你治伤又给你洗澡,你毫无感激之心便罢,为何要走?为何不告而别?为何不陪本君睡个完整觉?况且你怎么知道我那天早上……”
他自己顿悟,惊道:“你这坏心小狗,你不会吧?你知道本君找不到你会伤心欲绝,你就故意躲起来看本君难过,再悄悄得意,怪不得那天你那么快就赶到救我跟蝶兄……怪不得啊,季小狼,你这……”
他忽然噤了声,狗崽在它手上扑腾两下化回了人形,宋映瑄手还在人耳朵上捏着,脸怼得极近,呼吸几乎瞬间缠上了。
宋映瑄静默着跟那双蓝眸对视,第一反应是先闭嘴,第二反应是往这人头顶看了一眼。
然后失望地收回视线。
季如骁冷脸问:“你想死吗?”
宋映瑄不语,哪有离这么近跟人说话的,他松开捏耳朵的手,要跟这人拉开距离,后脑却突然被一只手扣上,他一惊,几乎脱口而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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