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两辆车朝着建设路21号赶去，贺仙和禁毒队众人正在紧急确认建设路21号居民楼内住户信息，初步筛选后有8户有嫌疑，正在进一步缩小范围。
顾亦然的视线扫过中控台上的时间，不知不觉竟然12点了，音响里传来一阵座机铃声，应该是视侦在联系贺仙，顾亦然不自觉提高了警惕，贺仙接通了电话，答应了一声后，声音明显变了调：“什么？明白，我马上向顾队汇报……顾队！就在刚才，恒久药业的厂房发生了爆炸！”
“你说什么？”顾亦然听到“爆炸”二字，那种熟悉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他猛地咳嗽起来，魏风尘伸手来拍他的背帮他顺气，这短暂的几秒他回想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仙鹤，立刻通知华林市局，报火警和救护车，药厂里可能还有员工。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他不是程久源的部下，他是去放置炸弹的，把我们手里掌握到的有关他的情报全部给到华林市局，让视侦注意他的动向，有异常立刻同步给华林市局。”
“明白！”贺仙忙答应，下一秒贺仙的状态就切换成了静音。
“老大，我们要怎么做吗？”音响里传来何念的声音。
“我们的行动不变，爆炸和抓人就交给当地消防和警方来处理吧。”顾亦然止住了咳意，声音还有些干涩，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又放回了杯托里，收回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魏风尘伸出手，从下托住了顾亦然紧握的拳头，顾亦然不知道魏风尘要干什么，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捞到面前，他突然张口就咬了下来。
虽然魏风尘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顾亦然还是本能地用手肘去撞魏风尘，魏风尘像是提前预判到他的动作，只稍微抬了抬右手手肘，就挡住了顾亦然的肘击，语气不咸不淡：“开车呢，你怎么能殴打司机？”
顾亦然气呼呼地抽回手，又凶巴巴地瞪魏风尘，魏风尘抬手按了静音键，抽空扫了顾亦然一眼，把正在闹脾气的顾队此刻鲜活的表情烙进脑子里了，反倒是扯出一个笑来，像个猜出孩子心事的家长，开口道：“是裴松南。”
“嗯。”顾亦然收起脸上的表情，回过头仰靠在头枕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一口气，“我太高估程久源了，他一点也不精明，几乎没有掩饰，他凭什么觉得裴松南不会杀一个回马枪？”他缓缓睁开眼，喃喃道，“我也太低估裴松南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程久源在做什么，是他买凶杀了王兴荣，他知道王兴荣在酒吧，自然知道王兴荣是去见谁……裴松南已经无法无天了，就算程久源还没有成功，但在他看来有仿制意图同罪，他以为他是谁，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那种危险品放到工厂里，那些无辜的员工甚至都不知情……”顾亦然说着泄愤似的用拳头砸向了车门。
魏风尘制止不及，心疼得不行，只能安抚顾亦然的情绪：“别生气，我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只要是你的命令，我都会去执行，只要你开口，我一定把他抓到你面前。”魏风尘伸手过来抚摸顾亦然的脸，顾亦然冰冷的脸颊贴着魏风尘温暖的手掌蹭了蹭，闷闷地答应：“嗯。”

第38章
王知意被摇醒时还有些茫然，下意识询问道：“到了吗？不好意思，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脸上的歉意就凝固住了——并不是在董叔叔的车上，她正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坐在餐椅上，双手被人反绑在身后，面前是五个男人，除了董飞，还有刚才开车的董飞的师弟和助手，还有两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
“董叔叔？”王知意难以置信，将目光投向了唯一认识的董飞，想要从他眼里得到答案。
董飞干笑了两声：“知意啊，你别怪董叔叔，祖师爷这个实验呐，你爸爸，不怎么配合，让我们这进度啊，卡在这里，推进不了，所以就请你，来帮忙劝劝你爸爸。”
王知意红了眼眶，她虽然才初中，但已经具备基本的常识了，她的成绩很好，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的相处也很融洽，在这个情形下，真话和谎言并不难辨认，话中有话也并不难听出。
“你们到底，把我爸爸抓去干什么了？违法的事吗？”王知意的声音颤抖，却底气十足，“我爸爸是人民教师！他不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董飞一愣，大笑起来，走近王知意，抬起手一巴掌给王知意扇了过去，呵斥道：“小丫头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
王知意挨了一巴掌，惨叫了一声，刚还委委屈屈含着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但她没有放声哭出来，倔强地吸着鼻子想要忍住眼泪，咬着嘴唇，回过头又迎上董飞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无所畏惧，董飞的心跳跟着就加快了，他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小姑娘自然是害怕这样的威胁的，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董飞了，董飞也有些心烦意乱，他一个搞科研的，一次两次，被程久源指使着来绑架人，他心里也不舒服。
也不知道程久源在发什么疯，非要王肇权来参与雪砂合成的实验，说是他知道合成的关键，董飞和王肇权师出同门，他把车停在程久源说的监控盲区里，站在那条臭烘烘的巷子里等了王肇权十几分钟，骗他说老师在桃园一街的车上，行动不便，王肇权自然是开开心心就跟上了，可把王肇权骗来这么多天了，王肇权言行一致地告诉程久源自己只是一个高中化学老师，不会合成毒品，也从来没有和堂弟通过电话告诉堂弟任何合成相关的分子式，但程久源可不听，他一口咬定了王肇权肯定知道，威逼利诱什么招都用上了，非要他合成雪砂，可王肇权的答案还是没变，现在把程久源逼急了，又让董飞来抓王知意，威逼利诱没有用，只有拿出行动了。
王肇权在远郊镇上的租的一间平房里参与雪砂合成实验，市区开车过去，即使是晚上路况好也要开两个小时，董飞这边成功接到王知意后联系程久源，他磨磨蹭蹭半天才出发，董飞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马上就十二点了，他也想早点和程久源视频连线完了离开这个鬼地方，毕竟王知意认识他，他在这里多一秒都会多一分变数。
董飞身后的人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挂断了，开口叫董飞：“董老师，程总说可以开始了。”
董飞长舒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吩咐道：“那开始吧。”
王知意听情况有变，忙睁开了双眼，就看到男人架了部手机在自己面前，打开了前置摄像头，能够拍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的全貌，王知意挣扎起来，询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老实点儿！你不是想见你爸吗？”刚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助手恶狠狠地凶王知意，王知意立刻停止了挣扎，她大口地呼吸着，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突然画面提示老板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助手接通了视频，王知意一看到画面中的男人，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她撕心裂肺地喊道：“爸爸！”
视频的那一头是瘦了一圈的王肇权，他圆滚滚的肚子都平坦了，总是带着笑意的圆脸也因为瘦下来显得苍老了许多，脸上也没了笑容，他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有胡茬，看到视频中的王知意，他脸上的神情从漠然变为了愤怒，他也朝着视频这边喊：“知意！知意！妈妈呢！”
“妈妈……不知道……可能，在家里……”王知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爸爸，爸爸你在哪里？妈妈每天都出门找你……”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们……”王肇权一个大男人，受了再大的委屈，面对再大的艰难也没有掉眼泪，在听到女儿说自己失踪这些天，她们娘俩却一直在寻找自己时，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哇哦，”伴随着一个浮夸的感叹声，视频那头传来鼓掌声，“好感人啊，我都要跟着掉眼泪了。”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王肇权的视线扫向旁边，警告道，“你要是敢伤害我女儿和我老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哦？那你的父母呢？”男人丝毫没有被恐吓，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老太太和老先生挺慈祥的，小副食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老太太还请我喝了饮料……”
“你！你简直是个畜生！”王肇权双眼通红，恶狠狠地开口骂道。
“嗯，我就是个畜生，畜生才不会管人的死活，你最好快点，不要再给我耍花招了，条件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只要你做到了，价钱就是我们说的，你女儿要出国留学绰绰有余，日后就算有什么，也不会有人追查到你头上，这条件已经很好了，不要再消磨我的耐性，把我逼急了，什么都没有，你全家，跟你一起遭殃，嗯？”
王知意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她们家被选中，对方和王肇权谈的条件是什么？什么钱？什么出国留学？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要王肇权回到她的身边，一家人，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她可以靠自己努力学习去得到一切。
突然门口的电子锁传来“嘀”的一声长音，所有人都警惕地望向门口，董飞压低声音：“谁还要来吗？”
“没……没人要来啊？”旁边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密码没改吗？”董飞询问道。
“改了，不然中介和之前的租客都知道。”另一个男人连忙接话。
“所以，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密码是吗？”董飞确认。
“肯定没人知道……”男人说着摸出了手枪，上了膛。
“你看着她。”董飞扫了一眼离王知意最近的男人，也往后退了一步。
王知意也察觉到了房间里的紧张气氛，突然开口大声呼救：“救命啊！绑架！救命！”
“你他妈闭嘴！”男人一步跨到王知意身边，抬手捂住她的嘴，视频通话还在继续，看到王知意被粗暴地对待，王肇权立刻抗议起来：“你们放开她！程久源！你的手下在伤害我女儿！”
“你女儿自己不听话，必要的时候只能这样。”程久源无所谓道。
离门最近的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点了下头，两人慢慢地朝门口挪去，都拔出枪上了膛，其中一个试探性询问：“谁啊？”
见无人应答，两人缓缓挪向门口，发现门的确开了，一人眼疾手快伸手去关门，手刚握住门把手，门突然被人大力往外一拽，这人来不及松手，跟着门被带了出去，几声闷响后，手枪落地，空旷的走廊里传来回音。
一道黑影从被拉开的门缝中蹿了出来，黑影的动作很迅速，像是预判到男人挥来的拳头，矮身避开了攻击，眨眼间就来到了男人面前，动作利落，左手扶住男人手臂，右手往上一推，打掉了男人手里的手枪，顺势反掰男人手腕将他的手臂扭到身后，将他按在玄关的水族箱上。
“屋内嫌疑人五名，人质一名，已控制两人，剩下两人持枪，一人持刀，人质意识清醒，具备行动力。”魏风尘缓缓开口，“顾队，请指示。”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众人看清了站在门口这个男人的脸，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睥睨着屋里三人，淡淡道：“警察办案，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放下手里的武器，靠墙站好，放弃无谓的抵抗，坦白从宽，”说着抬起握住手枪的右手，左手捏住滑套前端，“咔嚓”一声上好膛，“抗拒从严。”

第39章
屋里的人并没有打算束手就擒，一声枪响，玄关的水族箱应声炸裂开，一水族箱的水全部流出来漫了一地，顾亦然皱眉，立刻蹲下身以水族箱下的木柜为掩体，魏风尘也按着男人的脖子蹲了下来，两人视线有个短暂的相接，魏风尘便轻轻朝顾亦然摇下了头。
听到枪声，王知意尖叫起来，董飞两步跨到她的身边，将手里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警告道：“别吵！”
王知意停止了尖叫，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门口的两个警察躲到了柜子后，看样子应该没有受伤，她相信警察能够救自己，她要做的就是不给他们添乱，保护好自己，再尽可能地帮助他们，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视线在房间里游离，想要看有没有自己能够帮上忙的。
听到枪声，尤璟也从门外进来，魏风尘询问：“那个人呢？”
尤璟快速扫了一眼屋内，简短地回答：“拷上了，一诺看着……老大，我可以上吗？”
魏风尘望向顾亦然，顾亦然清了清嗓：“小璟，注意安全，我掩护你。”
“是！”得到顾亦然的许可，尤璟压低上半身，伺机出动，顾亦然冷静地转身背靠着木柜，把枪换到左手，他记得刚才那三人的站位，开枪的是站在最左边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一声枪响，刀疤男发出了一声惨叫，尤璟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董飞见尤璟来势汹汹，忙招呼另一个人：“拦住他！”
何念和魏崇也冲了进来，顾亦然朝何念喊：“念念，去救小姑娘！”
“是！”何念答应完就冲了进去，魏崇刚要跟上，顾亦然叫住他：“魏崇，过来看住这个人，让魏风尘去。”
魏崇可听不得这话，嘟囔了一声：“我自己可以！”就冲进屋了。
这还是魏崇第一次违抗自己的命令，顾亦然还没回过神来，魏风尘就骂了句：“操！”
顾亦然快速回神，站起身朝屋内警告：“停止无谓的抵抗！放下武器靠墙站好！董飞！”
董飞被顾亦然叫到名字愣神了一秒，何念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何念一把握住董飞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手里的刀打落在地上，顺势将他扑倒在地，另一边的男人见状，举起了手里的枪指向了骑在董飞身上控制着他的何念。
魏崇叫了一声：“念哥！”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抄起手边的椅子就朝着那人砸了过去，那人抬手来挡，发出一声闷哼，魏崇脚上也没闲着，伸脚一绊，那人失去平衡，仰面倒下，手里的枪胡乱地开了几枪，子弹朝着天花板飞去，一枪打中了吸顶灯，炸开的玻璃碎渣倾盆而下，何念忙起身用身体护住了王知意。
“念念！”顾亦然眼睁睁看着残破的顶灯落下来砸到何念的肩膀上，他快步朝着何念的方向走，天花板墙皮脱落，顶灯带着积年累月留下的灰尘一起落了下来，还没走近，他就忍不住捂住嘴咳了起来。
何念忙说：“老大我没事，小姑娘也没事！灰大，你别过来……咳咳咳……”
另一边尤璟已经几拳揍懵了刀疤男，把他拷住了，魏崇看到何念被顶灯砸到也生气了，丢开椅子，抡起拳头就开始往男人的脸上招呼，几拳下去就把人给揍服帖了。
“老大！”孙闯和曾重也赶到了，看到这一屋子的狼藉，孙闯抬眼往里瞅了一下，有些失望：“打完啦？”
魏风尘瞪他，然后叫曾重：“这个人，交给你了。”
“是！”曾重连忙过来从魏风尘手里接过男人，魏风尘站起身也朝着屋里走，顾亦然还在咳嗽，刚被何念扑倒在地上装死的董飞看到顾亦然这个模样，也起了歹心，他悄悄伸手捡起地上的刀，奋起朝着顾亦然扑了过来。
何念离得最近，惊呼出声：“老大！小心！”
魏风尘也瞪大双眼叫出来：“然然！”
尤璟和魏崇都回过头看向顾亦然的方向，顾亦然左脚往回撤了半步，避开了董飞朝他刺来的一刀，右手握住了董飞的手腕，一股寒意顺着董飞的脊骨一直往上直冲天灵盖，董飞回过头，顾亦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刚才咳得都直不起身子了，而此刻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力度却大得惊人，一声脆响后董飞的手自然垂落下来，手里的刀也落到了地上，他发出一声哀嚎，顾亦然却充耳不闻，左手握着手枪，用枪托朝着董飞的头狠狠地砸去，一点没有留情，随着那一声一声的闷响，董飞也没了力气，双腿软了下来。
魏崇目瞪口呆，他以为被这帮人重点保护的顾亦然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军师，只会躲在众人的身后发号施令，所以眼前过于暴力的画面，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配合着顾亦然那张病恹恹的脸去消化，他有些惊恐地看向魏风尘，魏风尘嘴角抽搐，轻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后面半句话：“他只是个搞科研的……经不起你揍……”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任何行为上的阻拦。
顾亦然一只手提不住董飞，只能停下手上的击打动作，松开右手，由着他像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这才偏过头继续咳嗽起来，魏风尘连忙将顾亦然拉进自己的怀里，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急吼吼地吩咐孙闯：“孙闯，去把窗户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