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梅赶忙道谢,又问:“那,我们现在没事了?”
姜柏点头:“早点回家休息。过两天证书发下来,你们就是正式的除灵师了。”
王雪梅躬身行礼后,迅速将徐临拉走。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走过转角,姜柏身影一消失,王雪梅即刻道,“他是副会长的衣钵传人,天一盟里的大人物!”
她不知道徐临和姜柏早认识,噼里啪啦介绍了一大堆。
姜柏以前虽然是特处局这一方,但和天一盟的副会长家族关系匪浅。
“他如今是天一盟年轻一辈的领头人物,被高层视作接班人在培养!”
“他和钟阅川是至交好友,同样是当下为数不多的S级除灵师。”
她好意提醒:“你在他面前多话,万一说错了什么,留下不好的印象,问题可大了。”
“就算你加入特处局,以后也少不了打交道,有些事,拿不准别随意说。”
徐临微微笑了笑,顺从点头。
两人又走了几步,蓦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王雪梅:“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此时手机恰好震动,二人同时拿出来,一看——想起来了,他们遗忘了范学刚。
范学刚没有王雪梅的经验,也没有徐临那张人见人爱(钱大姐语)的脸,于是被安排待命。
可实习委托,他们已经处理完毕。
范学刚:我会不会没有成绩?(哭泣)特处局会不会因此刷掉我?能不能补考?
王雪梅:没事,成绩按照小组来。只要委托顺利解决,你躺赢。
小区不远处一条街道,路边停着一辆宾利的SUV。
曹熠辉坐在驾驶室,通过投屏,看着徐临佩戴的记录仪传来的影像。
另一辆超跑在他前面停下。
钟阅川从车上下来,走到窗边,敲了敲车窗玻璃。
曹熠辉把车窗降下一半,冷着脸问:“做什么?”
钟阅川不爽地啧了一声:“有事问你。”
“之前的培训,还有这次的实习,你为什么反对徐临参与?”
曹熠辉不答反问:“你又为什么一定坚持要他参与?为了故意和我作对?”
“我没你那么幼稚。”钟阅川白了他一眼,“徐临的灵能数值这么高,别说后天觉醒者,即便在除灵师世族里也属翘楚。”
唯一欠缺的是经验。
“只要让他快速积累经验,要不了多久,他一定能成长为顶级除灵师。”
“他不需要。”曹熠辉淡淡道。
钟阅川略微诧异,双眸微缩着仔细打量他:“你不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所以才和我……天一盟抢人,那么急切地办完手续,把他调入特处局?”
曹熠辉沉默了片刻,才冷淡回答:“不是。”
钟阅川继续疑惑审视他。
“小临不需要成为顶级除灵师,也不需要积累什么经验。他只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保证自身安全就行。”曹熠辉不欲再多说,“他的事,我……他自己有考量,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曹熠辉你!”钟阅川怒气刚上脸,又迅速平复,“你该不会……”
他意味深长看着他:“你该不会,就只他这么一个朋友?”
“不过也是,”他嗤嘲,“你这样的性格,能交到一个朋友,的确不容易。”
曹熠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紧捏的关节有点泛白。
“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关上车窗,把钟阅川隔绝在外。
随后一脚油门踩下,发动机一声轰鸣,车辆迅速开出,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喂!”钟阅川看着曹熠辉高傲无礼地离去,气得咬牙切齿,并毫无自知之明地冷哼一句,“这狗脾气,也不知谁受得了。”
正开着车的徐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的王雪梅关心道:“怎么,感冒了?”
“没有,”徐临摇头,“不知道怎么的。”
他笑说:“可能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王雪梅:“说不定是钱大姐把你介绍给了和她一起跳广场舞的,另外哪位大姐家的姑娘。”
徐临笑不出来了。
还不如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他将王雪梅送回家后,自己也到回家,等着实习考核的评定出来,正式去特处局上班。
前脚刚踏入家门,物业中心打来一个电话:有访客上门,在门卫处登记了徐临家的门牌号。物业来找业主确认,询问是否放行。
徐临纳闷,谁来找他,不先联系他本人,直接去门卫登记?
怀着好奇的心情,他通知物管放行,坐在家里等着。
没过一会,这名陌生的访客来到家门口。
访客是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精神奕奕,像是生活富足,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
然而一见到徐临,便躬下身,姿态极低地朝他问好。
什么“久仰大名,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一通马屁朝他身上拍。
徐临一脸茫然,被人这么夸大其词地闭眼吹,怪不好意思的。
那人把高帽给徐临带上后,才说明自己来意:我是谁谁谁的父亲,之前犬子多有得罪,希望徐先生宽宏大量,别和犬子计较。
说完之后,又将手上一直提着的袋子递到他面前,说是赔罪礼。
徐临一头雾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人的儿子,他根本就不认识。
第44章
“没找错。”中年男子有些难以启齿, “犬子之前和许家的少爷混在一起,沾染了一些恶习,给徐先生添了麻烦,实在对不住。”
他一提到许峰, 徐临霎时反应过来。
前日, 许峰领了一群人来找茬, 这人的儿子, 想必就是其中一个路人甲。
至于为什么路人甲的父亲来找他道歉, 一定是因为, 曹熠辉。
曹熠辉吩咐管理科的下属, 给那群人家里挨个打电话——以他的名义。
虽然这件事和曹熠辉没什么关系,这一举动,是在告诉他们, 他们因为找徐临麻烦,间接得罪了曹熠辉。
这人来找他,其目的是希望通过他,给曹熠辉赔礼道歉。
徐临的心情, 顿时有些难以言说的微妙。
他和曹熠辉现在的关系, 虽不说刻意疏远,但他只想保持“上司和下属”, 或者“普通朋友”之间的安全社交距离。
……至多再深厚一点, 近二十年好友……
曹熠辉的种种举动,似乎越过了那条界限。
“余情未了”这四个字,不可能,也不应该出在心高气傲的曹熠辉身上。
“没关系, ”徐临随和笑了笑, 表明自己完全没放在心上, “曹局长那边,有机会我会给他说一声。”
“礼物就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这怎么行!”中年男子坚持,一定要他把东西收下。仿佛只有收了东西,才能了结这件事,才能让人安心。
徐临再次推辞,手机又忽然响起。
还是物业,还是访客。
“徐先生有事,我就不打扰了。”那人迅速离去,动作快到徐临没机会把东西还给他。
徐临愣在原地,还不知手上的东西该怎么处理,电梯叮的一声停在走道,门一开,第二位访客到来。
和上一人一模一样,带着礼品,找徐临赔礼道歉的。
紧跟着,第三人,第四人……有亲自上门的,也有家中长辈代为道歉的。无论徐临怎么推辞,他们都想尽办法,一定得把礼物塞到他手上。
最后一个赔礼道歉的访客离去,徐临家门口,已经堆了一大堆礼品。
他揉着眉心,随意拆了一个口袋,只瞥了一眼,霎时冰雕一般冻住。
金条?!
……金条。
别人强行把东西留在他家,如果只是一些寻常的礼物,他也只能收下,然后尽量找个机会回礼。
谁想的到,这些人,居然送如此高价的物品。
……这些除灵师家族,在常世里,究竟什么阶级?
反正不是和他一样的苦命打工人。
从996的资本企业离职,准备奔赴007,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不能收这些东西。
否则能算受贿。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犹豫着是否要给曹熠辉打个电话。
电梯间又是叮咛一响。
曹熠辉居然恰逢其时出现在眼前。
那张帅气冷峻的脸明显露出一丝疑惑:“怎么没关门?”
又带着一点笑音:“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曹熠辉又一次来到他家门口,而他没有接到任何访客到来的通知。
……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这些,”徐临指着玄关处摆了一地贵重物品,将方才的事情告知。
“你再叫人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把东西拿回去。”
曹熠辉轻飘道:“这是他们赔罪的礼物,你就收着。”
“怎么可能。”
他只拆了一个口袋,就被里面装着的金条吓到。
谁知道其他袋子里,会不会有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东西。
“无功不受禄。贪污受贿犯法。”徐临义正词严,“这件事,我已经向组织汇报。你得给我想办法解决。”
“待会你走的时候,把这些全带走。要受贿,也是你自己收。”
这群人的目的,最终还是想找曹熠辉赔礼。
“就这么点东西,”曹熠辉笑意明显,显然心情不错,“听你的。待会我带走。”
徐临松了口气:“找我有事?”
曹熠辉扬了扬手里拿的文件夹:“你完成了实习委托,不给领导汇报工作?”
徐临一愣。
天一盟的除灵师自由度很高。王雪梅和姜柏都没提过这事,但他是特处局的。
国家机关,每一件事都有规范流程,每处理一件案子都得提交报告。
他忘了。
于是领导亲自找上门来了。
曹熠辉径直步入书房:“就在这里写?还是换个地方?”
徐临家两百多平,是冲着以后恋爱结婚用的。但他一直独居,家具全按着一人生活的习惯摆放。
书桌前就一张电竞椅。
他只能请领导入坐,自己再从别的房间搬了一张凳子。
曹熠辉毫不见外地坐下,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
他准备的很周全,A4纸上已经打印好了表格,只需要徐临按照规定的格式往上面填。
甚至连笔都准备好。
于是徐临在局长的亲自指导下,学着写了自己入职后的第一份报告。
他和曹熠辉并排而坐,西沉的阳光从窗外洒落,此刻的时光,似乎和十年前,二人同桌那时,刹那重合。
曹熠辉静静看着奋笔疾书的徐临,目光深邃而专注。
半个小时后,徐临在报告上写下最后一个句号。
他甩了甩手,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报告不能在电脑上写?”
他依稀记得,第一次去特处局,蔡静给他做笔录,在电脑上敲好,再打印出来签字。
“可以。”曹熠辉散漫说,“只要内容没问题,手写或者打印都行。”
“那你……”怎么不早说。
看着曹熠辉舒缓的唇线弧度,徐临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两个一起度过了尚能算作悠闲惬意的一个小时。
曹熠辉接到一个电话,不得不走。
“小临……”他目光幽深,似是有话想说,然而片刻之后,只留下了一句“明天见”,神色有些暗淡地离开。
隔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徐临忽然接到王雪梅的电话。
“单菲菲刚给我打了个电话,”对面的语气有点无奈,“她说她昨晚,又梦到彭燕。”
昨日他们把人忽悠……安抚一通,也用了灵术画了符。
本以为事情能够解决,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单菲菲依旧遭受噩梦缠绕。
徐临急忙穿衣起床,半个小时后,和王雪梅在单菲菲的小区门口碰头。
“看来我们没能找到问题所在。”
“可她应该是心病,”王雪梅打了一个哈欠,“你看啊,首先,她家里没有灵能的痕迹。”
“这就已经排除了虚世和灵体的问题。”
“而且,我给了她灵术符。就算,她之前真的是被凶灵缠上,有了这道符,凶灵也无法再靠近她的房间。”
“除非……”
徐临和她异口同声:“除非那个凶灵很强。”
王雪梅的灵术对付不了它。
“可是没道理。”王雪梅又否认,“要是有很强的凶灵,灵能探测仪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说,”她摊手,“如果凶灵的灵能在我之上,这就不是我们这样的菜鸟除灵师能解决的问题。”
“这只是一件判定为D级的委托。”
一个噩梦,根本就和虚世无关,却又需要花费极大精力说服委托人,想办法消除她自己的内心恐惧。
天一盟的正规除灵师不想浪费这个时间,所以才把委托交给他们,当做实习。
王雪梅叹气:“可能我们还是建议她找心理医生比较靠谱。”
徐临抿抿嘴,没说话。
二人乘坐电梯来到单菲菲家门口。门一开,单菲菲匆忙把王雪梅的手臂抓住。
她全身都在颤抖,但很用力,抓的王雪梅手臂有点疼。
苍白的脸色,比昨日更加憔悴,看来又遭遇一场极大惊吓。
“她又来了!她又来了!”单菲菲慌乱惊恐,“她站在我床头,朝我伸出她那只腐烂的手。”
“她是不是,是不是要把我抓走,要让我变得和她一样!”
“你别慌!”王雪梅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安慰她,“她伤害不了你。你看,你现在全须全尾,从头到脚都好好的。”
“一个梦而已。你别自己吓自己。”
徐临以客代主,给单菲菲倒了一杯热水。等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之后,请她再让自己和王雪梅去卧室看看。
二人又在卧室检查了一圈。
王雪梅掩上房门,把罗盘探测仪摆到徐临面前,压低声音:“你看,还是没反应。”
她看了一眼等在房间外不敢走远的单菲菲:“没有什么凶灵。她就是心病。”
“可是,”徐临皱了皱眉,“我还是感觉,这房间里有极其微弱的灵能。”
“小徐同志,”王雪梅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相信科学,不要封建迷信。你要知道,人的感觉,很多时候都不准确。”
“所谓撞鬼,大多都是在特定环境下,人类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
徐临无奈笑了笑:“但我们现在查不出来什么。”
“如果,只是如果,我们按照她确实被凶灵缠上的方法调查呢?”
“那也没办法啊。”王雪梅摊手,“没有灵能痕迹,找不到灵体,怎么除灵?”
徐临:“我们再试着多问问。”
二人出了卧室,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单女士,你说你梦中的彭燕,浑身是血,脸上也是。”
“可如果她满脸鲜血,你怎么知道她是彭燕?”徐临好奇,“你能确定,她真是彭燕?有没有可能,她是别的人?”
第45章
“她肯定是彭燕!”单菲菲没有半点迟疑, “我和她再怎么也相处过一两年时间,她脸上虽然全是血,但她的相貌和体型,不可能认错!”
徐临顺着她的话再问:“你这里, 有没有她的照片?”
他和王雪梅, 都没见过那个“彭燕”长什么样。
“有。”单菲菲拿出手机, “我找找。”
“有了。”她把手机递给徐临, 指着照片上的一个年轻女子, “就是她。”
这张照片, 是在一间会所的包间里拍的。
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内, 一群红男绿女,纸醉金迷。
王雪梅凑过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吐槽一句“伤风败俗”, 问:“有没有清晰一点的?照片这么黑,看不清楚。”
单菲菲又找了几张。无一例外,全是她们参加各种“业务活动”时的照片。
一大堆陪酒女,都长着一张差不多的“网红脸”, 徐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脸盲。
不过彭燕确实挺漂亮, 身材也好,一米七几的个头, 又高又瘦, 很难弄错——毕竟她这样的身材,不是那么容易见到。
正打算再问一点有关彭燕的情况,王雪梅忽然“咦”了一声:“这个人?”
她指着一张放大了的照片角落。
照片的主体是一大帮人的合照,但照片上的房间非常大, 另一端还有几个人影, 在拍照时无意之中也被拍入画面。
王雪梅不确定问徐临:“……是他吧?”
徐临认真看了看:“应该是吧。”
如果他们没认错, 这人是钟阅川。
虽然房间光线幽暗,焦外的人面容模糊,钟阅川那副可以直接去演偶像剧的出众长相,在哪儿都十分惹眼。
“这是有一次,一个豪门公子开的生日趴。”单菲菲对这张照片印象深刻,“介绍人说,来的都是权贵阶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