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嗅到乔以安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而乔以安就那样不动声色地任由沈思朗靠近自己。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沈思朗的靠近不会让他产生任何抵触。
平日里,旁人的靠近只会让他觉得危险,但沈思朗的靠近却具备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甚至希望这种靠近能够久一点,但仅仅只是拉一下安全带,显然用不了他希望的时长。
沈思朗的手很长,轻松拉过安全带便替乔以安扣好了。他正回了身体,顺手拉过自己安全带扣上,然后启动了车子。
“轰隆隆”的声响中,沈思朗紧抿着嘴唇,喉结上下一滚,不经意叹出了一声鼻息,紧接着又微微张嘴呼出一大口气息。
“怎么了?”乔以安余光瞥见了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关心起来,“是安全带扣太紧压着了吗?我给你松松。”说着,就转过了身。
“不是,不用,你坐好,我开车了!”
沈思朗掩饰着自己的异样,努力保持着正常的神情,但却有些不敢看一眼旁边的人,因为他知道,他一转头就会对上对方的眼睛,视线交错下,他担心自己会克制不住。
刚才那个距离,要是他再头脑发热一下,说不定就要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了。
回家的路上,乔以安坐在副驾驶靠在车窗上,望着那些不断掠过去的高楼大厦、行道树和匆匆行人,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原来副驾驶是这种感觉……”
窗外的风声和喧嚣将乔以安的声音淹没在了杂乱无章的各色声音里面,沈思朗专注地目视着前方,因为没听清,就问了句:“你说什么?我刚没听见。”
因为身边坐着的人是乔以安,沈思朗这一路上都开得很稳。他开惯了自己的那辆吉普车,突然换成这种地盘较低的小型车时,有一点点不顺手。
他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全身绷紧,躯体有些僵硬。
乔以安转过头看着他模样,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沈思朗,你能不能放轻松点!方向盘都快被你扣掉一块皮了!”
被提醒了一句,沈思朗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紧张过度了。他稍稍松了松手,尽量让自己自然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注意我注意。所以你刚才在说什么?”
车子开进了一条几乎无人的小道,周围的嘈杂也瞬间消失了。
乔以安仰着头靠在头枕上:“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在身边,很踏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思朗诧异地愣了愣,不自觉松了松油门,车子的速度放缓了下来。
良久之后,他在安静中开了口:“那以后……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吗?”
说完他很久都不敢看对方,余光瞥见乔以安闭着眼,靠在车窗上,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叹了叹,没有继续说话,脚上稍稍用力,加快了速度。
现在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的车辆已经比早上少了一大半,很快,沈思朗和乔以安就到同善苑。
沈思朗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停车时的动静惊醒了乔以安,他睁开眼动了动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觉得脖子一侧有些酸。
车门被拉开了,站在一侧的沈思朗恭敬得像是迎接什么大人物:“下车吧!”
他们坐电梯上了楼,沈思朗正准备掏钥匙开门之际,电话就响了起来,但他没打算接,但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挂,乔以安便从他兜里将手机摸了出来,看着来电备注说:“是徐声声,可能是昨天站点失火的事情吧!我给你接了!”
他说完,滑到接听键,然后伸手递给了沈思朗:“我先进去,你接电话吧。”
沈思朗在乔以安进去之后,走到一旁将手机贴到耳朵上:“喂。”
电话那头二话不说直接问道:“你弟怎么样?”
沈思朗有些意外,因为今天的徐声声没有像以往一样开口就是一句“你他妈”,而是奇迹般先关心起乔以安的状况。
“没什么大问题,应该休养几天就没事儿了!”沈思朗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目光望向了站点的方向,“你现在在站点吗?”
“废话,出那么大事儿,我不在站点我难道还有闲心去谈情说爱啊!”
听着徐声声的抱怨,沈思朗不禁一笑:“那你也得有对象才行!”
“我懒得跟你说!”电话那头的徐声声显然已经有些无语了,话锋一转:“既然你弟没什么大问题,你给老子赶紧过来,有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
“你赶紧过来就知道了!”
听徐声声的语气,像是有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沈思朗来不及跟乔以安说一声,就急匆匆赶到了同善桥街那个被烧成一片废墟的站点。
这个站点虽然不大,但因为同善苑的居民较多,平日里快件并不少,一下子全被烧光了,他这次的损失可真不小。但损失是另一回事,查出真相才是更为紧要的首要之事。
沈思朗看着烧得漆黑的墙面和里面堆着的残灰,止不住摇头。
很多事情都还没开始,就突然接连遭遇这些,他想想都有些头疼。
鱼还没上勾,怎么就先失去了饵。
想着,他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来了啊!”
身后突然响起徐声声的声音,沈思朗回过神,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那张愁容满面的脸,朝着他走了过去。
“什么发现?”
徐声声双手交叉在胸前,摇着头叹道:“还记得上次快递站被人捣乱那事儿吗?”
沈思朗点头:“记得。”
“上次监控坏了没查到人这事儿有印象不?”
沈思朗附和着点头:“嗯,有印象。”
“监控虽然坏了,但有人蹲拍你拍到了一个人,我找人处理了一下那照片,经过放大发现,那个人是……”
“严正良!”
“你知道!”徐声声听到这个名字从沈思朗嘴里轻飘飘地说了出来,松开手上前两步,颇为不解。
“你早就注意到了那个身影,也认出了是谁,为什么不告诉我?咱俩还是不是朋友?严正良当初跟着陈泽明混的,他找你麻烦,这肯定跟陈泽明脱不了干系的!”
徐声声越说越气愤,“这家伙这些年不在竹城,他是怎么知道你回来了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会还想着以前那些矛盾吧?学生时代的事儿,有必要吗?”
他说完,双手叉在腰间,脸色发沉,眉头紧锁着。
“很简单!”沈思朗静静等着徐声声说完后才开口解答他的疑惑,“热搜!”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是陈泽明干的?”
沈思朗却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是不是陈泽明,虽然严正良以前是跟陈泽明一起混的,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成年了,不至于还因为当年的关系冒着违法犯罪的危险来找我麻烦吧!再说了,我跟陈泽明的矛盾无非就是因为黄思涵,现在黄思涵是当红女明星,他用脚想也知道那绯闻是不可能的。他应该没有动机才对!”
沈思朗否认了徐声声的猜测,抬手搭在正处于疑惑中的徐声声的肩上:“别想那么多了,先把损毁的快件赔偿了再说,你去总店让苏南算一下,尽快完成赔付。”
“那这个站点呢?”
虽然心里仍有疑虑,但徐声声还是对沈思朗的话表示同意。毕竟查案是警察的事情,他们这些普通公民,只能先解决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思朗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找人清理干净,重新装修,择期再营业!”
徐声声:“哈?”
“哈什么哈?听不懂中国话?”
“你没事儿吧?”徐声声不理解道,“这儿都成这个鸟样了,你还要在这儿开下去啊?难道你想在这里守株待兔啊?这第一次是损坏包裹,第二次是放火烧店,下次说不定就是持械伤人,你有几个胆子让你这么不怕死啊?”
沈思朗听着徐声声的话,却不禁一笑,“徐声声同学,不错,你变聪明了一点!行了,不跟你多说了,这几天我要照顾以安,就不去上班了,请假!”
他说完,用力拍了拍徐声声的肩膀,然后迈着步子快步朝着街上走去。
“老子本来就聪明!”徐声声没好气白了一眼,一想好像有什么不对,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刚才沈思朗那话什么意思。
“我靠,你这是拐着弯儿说我笨呗!”但他回过神来,沈思朗已经走远了。
徐声声没好气冲着他背影吼道:“工资照扣啊!”
“随你!”
沈思朗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一个街角,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沈思朗离开站点后,因为想要尽快回去看看乔以安,于是便抄了近道。
这一片虽然已经盖起了高楼大厦,但仍旧有些隐藏在高楼阴影中不见天日的阴暗之处。
在这样的地方,往往容易发生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好久不见,阿朗!”
譬如,当年他就曾在这样的小巷子里,为别人打抱不平过,也曾差点被此刻这个亲切叫着他的人围攻。
黑暗中的熟悉声音让沈思朗停住了脚步,他缓慢回头看向了那个背着光的人,神色骤然凝住。
“怎么,不认识了吗?”
黑暗中,那个人缓慢朝着沈思朗走了来,脸上的笑意随着距离地缩短而越发浓烈。
故人重逢,本就应该是这种欢欣的气氛,但这种气氛却并不适合他们。
沈思朗紧紧拧着眉头,在静谧的环境中喊了对方一声。
“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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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黑色邀请(2)
乔以安过完生日后,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便仅剩不多了。别的同学也许正在趁着这最后的一点时间疯狂地造作时光,但沈思朗和乔以安却没有那样的好命。
他们每天仍旧忙于打工赚钱,身体力行地对抗着命运赋予他们的残酷,在看似无光的环境中,试图化作清晨的第一缕朝霞,划破那些悬在他们头顶密布的层层阴云。
生活的苦难从来不会压垮一个努力奋斗的人。
沈思朗在忙碌的空隙,拿出手机刷到了这句励志语录,不禁轻笑了一声,立马斗志昂扬了起来。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夜宵摊上只有几桌贪杯的顾客在互相开着一些没边际的玩笑话,他们大多喝得醉醺醺的,自顾自玩闹着,很少会再加菜或是叫酒,一般这种时候,沈思朗才能稍稍偷个懒在旁边的阴暗处坐下休息会儿。
但因为那句励志语录,他又站起身来,在夜宵摊上打量了一下,看到有一桌客人已经走了,朝着那桌走了过去,提起桌子旁的垃圾桶将桌上的残渣收拾了。
刘强已经累得在火炉旁打起了瞌睡,沈思朗瞥了瞥那边,发现炉子里还燃着炭火,担心刘强不小心会被烫着,就叫了一声他。
和沈思朗的声音一起传进刘强耳朵里的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老板,来几串烤鱿鱼、烤腰子,再随便烤点蔬菜,上几瓶啤酒!”
刘强在客人毫不客气的声音中猛地清醒了过来,惯例性应了声:“好,你里头坐一哈儿,马上就烤。”
也许是因为保持着一个动作有些久,刘强准备起身拿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垫在地上那只脚有些麻,晃一起身,竟然一个趔趄朝前差点栽倒下去。
“强哥!”沈思朗大声喊了一声,疾步上前,本想去扶住他,却伸手捞了个空。
“老板,赚钱而已,何必这么激动!”
好在那个刚点了菜的顾客眼疾手快扶住了刘强,他才没有摔下去。
顾客一只手将刘强扶正后,眼神落在了沈思朗的脸上,他从那压低的鸭舌帽下那双冷冽的眼睛,认出了他:“哟,小子,原来真的是你呀!”
沈思朗伸手抬了抬有些遮挡视线的帽檐,微微抬眸,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他紧闭双唇,喉结不由上下一滚,放下的手骤然捏紧了些。
“怎么,不记得了?”
记得是记得,当对沈思朗而言,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良好公民。如此不速之客,若是因为上次那事儿来闹事,可就要殃及刘强这个无辜之人了。
“你们两个认得到嗦?”刘强揉了揉麻木的右腿,不明情况地笑着说,“既然认得到,那小沈,现在没啥子客人了,你就……去跟这位客人聊哈天,我马上就给他烤!”
刘强那一口西南方言说得很有江湖气,听上去就是一股混杂了辣椒花椒的椒麻火爆味儿。
“行呀!”那名客人说着,上手就揽住了沈思朗的肩膀,“走呗!”
在刘强的夜宵摊上,沈思朗不好跟他发生冲突,只能在他的推搡下不情愿地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
沈思朗坐下后,不友好地直视着对方,压着声音冲他说:“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闹事儿!”
“谁说我是来闹事儿的?我是来交朋友!”对方不怒反笑,伸出一只手悬在小桌中央,郑重其事地介绍起自己:“你好,我叫胡文亮!”
“我管你叫什么,跟我没关系!如果你是陈泽明叫来找我麻烦的,我请你等一等,等我下班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现在是我工作时间,你最好不要殃及无辜的人!”
沈思朗语气狠厉地警告着,目光落在胡文亮伸出的那只手上,不屑地补充了一句:“你这样的人,还是适合和陈泽明那样的人交朋友!”
胡文亮突然轻声一笑,不以为意地收回了手,摇头说道:“陈泽明可不是我朋友,上次在那个小巷子里堵你,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不过……我现在倒想问问你,你跟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你屁事!”
“哟!”胡文亮微微前倾了身体,凑到沈思朗跟前,注视着他那露出嫌弃目光的眼睛,颇为欣赏的夸赞道:“小子,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有意思也!你知道陈泽明怎么形容你的吗?他说你啊,命比纸薄,心比天高,但我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什么鬼好苗子!”沈思朗捏拳砸在桌板上,“别胡乱给我下定义,尤其是以你们那种标准!”
“我们是什么标准?”胡文亮饶有兴趣起来,“而你,又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定义我们?”
沈思朗讥诮道:“我还是不要说好了,我怕脏了我嘴!”
“肮脏,烂人,混子,王八蛋,流氓……”胡文亮轻描淡写地举着例,“这些形容的确是外人对我们浅显的认知,我也不否认,因为我的确担得起这些骂名。但如果你经历过我的遭遇,也许就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自以为是地凝视我了!”
“你的经历我不感兴趣,我只想安稳地过日子。”
“安稳?”胡文亮轻蔑地笑了起来,“没钱谈什么安稳,这个世道,钱才是硬道理!而且据我了解,你应该很缺钱吧?”
沈思朗将身体后仰在椅子上,眼皮一翻,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胡文亮不以为意,自顾自接着说:
“听说你没有父母,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在一中念书,成绩很好,是能够考北都大学的尖子生,你现在这么努力的赚钱,应该也是在为他的学费而准备吧?”
“但在这个夜宵摊上,每天能有几十块收入?”胡文亮掰着手指算了算,摇了摇头,“不会超过五十吧!”
“就这么点工资,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你弟弟和你的学费?”
沈思朗听着胡文亮这一通准确而详细的描述,不由心里紧张了起来,他起身一拳用力砸在了桌板上:“你打听得这么清楚到底想干什么?”
“急了?”胡文亮摊开双手,笑着说:“不想干什么,只是很欣赏你,想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这份欣赏罢了!”
“哼!”沈思朗嫌恶地盯着他,“欣赏?被你欣赏我只觉得恶心!”
胡文亮被沈思朗直勾勾的眼神怒视着,嘴角的笑意却从来没有暗淡下去过,他听多了这些骂他的话,比沈思朗过分百倍千倍的话都听过,所以他早已经麻木而免疫了。
虽然沈思朗从见到自己开始就没拿好脸色对待过自己,但胡文亮却不知怎么地,就是觉得沈思朗应该和他一样坠入黑暗之中。
因为这个世界,光明与黑暗,本就分界模糊。
胡文亮掏出一支烟点上,又抽出一支烟递给沈思朗:“抽支烟?”
“我不抽烟!”
在烟酒方面,他和乔以安从小就被乔以安的母亲管教得很严,更因为,乔以安不喜欢烟味儿,所以他从来没有抽过烟,别的人或许会因为好奇去尝试,但沈思朗却不会。
被拒绝的胡文亮收起烟盒,接连抽了两口后,就将燃着的烟搁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任其随风旺燃。
白烟在夜风的吹拂下,朝着一旁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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