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芽慢慢用卫生纸把刚才浸湿的头发擦干,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头发干透了,才起身向教室走去。
谢程应正拿着手里一个白色小药瓶左看右看,见白芽来了晃了晃手里的药瓶,药片随着摇晃出声。
“这个是什么?”谢程应问,“你生什么病了?”
不料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了刺猬的肚皮,白芽一把夺过药瓶,白着脸:“你翻我桌子?”
谢程应见白芽反应这样激烈,忍不住想逗逗他:“如果是呢?”
白芽重重地坐回座位,手里的药瓶死死攥在手里:“那我现在就去申请调座,”他脸上情绪变幻莫测,最后冷笑道:“还不都是一路货色,没什么不一样。”
谢程应扭头问:“什么意思?我和谁一路货色?”
白芽眸色越来越冷:“装什么?”
谢程应皱起眉,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的空白芽又恢复了初见时冷冰冰的样子,刚打算细问,一旁扫地做卫生的刘畅正巧扫过来:“有垃圾吗?”
刘畅收走两人的垃圾,他嘴碎,边扫地边道:“白芽,刚才搬座位的时候不知道谁把你的桌子弄倒了,桌里的东西稀稀拉拉落了一地,还是谢程应给你收拾的,哎,有这么个同桌真好,哪像我那个...”
白芽把药瓶放在桌兜的最里面,沉默不语。
谢程应转过头,眼睛有些危险地眯起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会儿,就这么不待见我?”
白芽突然问:“你以前在学校和任溢他们一起打过架?”
“...是。”
白芽不再说话,低头把书包里厚厚一沓的作业拿出来开始写——这些都是别人托他的。
谢程应被刚才那个问题搅得有些恍惚,托着下巴盯着自己桌子上空白的试卷。
他后半句没能说出口,那就是他现在不打架了。
但是,他以前确实打过架,打得比任何人都狠。
可是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都记得吗?
谢程应扭过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现在已经不打架了。”
至少他想向白芽解释。
白芽想把作业本抽出来:“谁管你现在打不打架。”
谢程应索性把白芽的笔也连带着抽出来:“你不信我。”
白芽冷着脸:“还我。”
他伸手想要把东西夺回来,谢程应把笔握在手里,支着下巴:“告诉我,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芽收了力,眼睛盯着谢程应,不动了。
谢程应不明所以地也停下,却见白芽猫儿似的向前一扑,显然直指谢程应手里的作业本和笔。谢程应毕竟多年打架经验,反射性一拽,反倒直接把白芽拽进怀里了。
两人同时僵硬住,谢程应眼睁睁感受到白芽的体温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升高,他第一反应是以为白芽高烧了,刚才的情绪瞬时烟消云散。
他着急地抚上白芽的额头——以一个白芽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怎么了?发烧了?”
只见怀里的人浑身僵硬,却又出奇的软,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颤了一下。
该死...混蛋...碰到了,全碰到了...
白芽把头深深埋下,却难掩双颊通红,嘴里断断续续地说:“放开......我。”
谢程应大脑瞬间宕机。
他像被烫到了,动作僵硬,停滞着,理智牵扯着情感,僵持良久终于松开手。
谢程应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仅仅握住手腕的触碰,脑海里渐渐把这些串联起来:“你病了?”
他皱着眉问道:“所以你不能和别人有触碰?是不是和刚才的白色的药有关?到底怎么回事?”
谢程应一句接着一句,逐渐把他的秘密剖丝剥茧。
“我都已经说过了!”
白芽难得情绪激动,他脸上还带着刚才的薄红,语气很重地一字一字反驳道:“只是皮肤病而已,我有皮肤病,过敏。”
“皮肤病?”谢程应凉凉道:“那你敢不敢把你手套摘下来,看看哪门子皮肤病。”
他恼白芽这幅不把身体当回事的模样,去拉白芽的手给他摘手套,白芽反应很大地推开谢程应,又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本子和笔,不再和他说一句话。
整个上午都这样沉默着度过,中午的时候白芽也是率先一步走出教室。
直到他离谢程应很远了的时候,他才突然发觉,刚刚坐在谢程应身边时,那种不适的干呕和恶心感都消失了。
他这是怎么了...
午饭时间食堂和商店都人山人海,常人或许觉得拥挤吵闹,闷热。
而对于白芽而言,中午的食堂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有很便宜的米饭和免费的汤以及他不太喜欢的醋和辣子。
只需要准备些咸菜,就可以获得满足的一餐。
白芽端着盘子坐到一个角落,即便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也依然拿兜帽把自己的头发遮着,米饭和咸菜的口感交融在一起对他而言算是佳肴,他吃的眼睛微眯,空荡荡的胃一点点被填满的感觉很舒服。
他心里惦记着上午的事儿,味同嚼蜡地吃着饭,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倏地传来一阵落座声。
以任溢为首的几个人端着盘子分别坐在白芽旁边的位置,他们的伙食大多是荤菜。
一旁的几个学生见了都默默端起自己的盘子去别的地方吃饭,不一会这一片只剩下白芽和这些混混。
任溢悠悠笑着瞄了眼白芽盘子里的白饭咸菜:“哦呀,吃大餐呢?”
白芽没有理他,自顾自低头吃着饭。
任溢男生女相,眼角尖锐,整体看是好看的,可笑起来的时候是狐狸似的狡诈,整个透露着一股不怀好意,让人心生恶寒,他招呼着:
“哎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咱手里啊,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但也绝不能礼数不周,来,给白芽都满上。”
几个混混自然乐得搞事儿,他一筷子你一筷子地把盘子里的肉菜夹了点放到白芽盘子里,每人夹得虽然都不多,但胜在人多,不一会白芽的盘子里就满满当当,把可怜巴巴的咸菜和米饭挤得几乎看不见了。
白芽放下筷子,木然道:“我吃饱了。”转身便要离去。
“着急走什么?你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任溢一把把白芽拽了回来,往白芽的饭盘里呸了一口,笑道:“吃吧。”
白芽沉沉地盯着任溢,没有动。
任溢偏头笑,他一想到白芽即将吃掉沾了他嘴巴的食物,心里一阵狂热的欣快,倒也不在意白芽动作慢,甚至哄着:“乖,吃了,今天就放了你。”
他说的真心实意,打一万个包票说的是真话,白芽却依然不动。
喉咙里又泛起熟悉的干呕感。
任溢终于伸出手,隔着兜帽摁在白芽的后脑勺上,指着饭,压低声音:“吃了。”
两人间的气势剑拔弩张,却不知在外人看来,这样一个姿势,在某个角度看去,暧昧非常,引人注目。
尤其是两人身后传来的那道,极为不能忽视的,阴冷的视线。
谢程应手里的两份饭盒被他几乎捏皱。
他目光寒凉,死死盯着任溢抚在白芽后脑勺的那只手。
和他连衣角都碰不得,和别人就可以在食堂光明正大的调情亲热?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晚上九点还有一更,在马.原课上文思泉涌()
目前为止到三十章以前的大纲都是从马.原课上打的这是可以说的吗(弱弱)
白芽正被这一圈的气息恶心地想吐,也最先感受到这股阴凉的视线。
他半信半疑地向后看去,对上谢程应的眼睛时不自禁僵了一下。
他平时和谢程应相处时也偶尔看过他恶劣的一面,但从来没有见过他脸上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而更令白芽惊疑不定的是,他被任溢和一边这群臭老鼠围着的恶心感,随着谢程应的到来,一点点减弱了。
任溢回头看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他是见识过谢程应以前打架红眼的样子的,最清楚这幅表情什么意思。
他心里有些怵得慌,一面又有些不解,不知道谢程应什么时候跟白芽扯上关系了。但毕竟自己一帮子小弟在这,又听说谢程应不混圈了,心底有了些胆气,便硬着头皮站起来。
“谢哥,吃饭来啊?要不一起?”
谢程应把手里两个饭盒扔到桌子上,一步步走过来,偏头疑惑道:“吃饭?”
他看了眼白芽,又看向任溢:“你们这是在吃饭?还是在做别的什么?”
任溢眼珠一转,笑了,想试探一下白芽和谢程应的关系:“谢哥,我们这是跟白芽玩儿呢。”
黄奕跟着点头:“对,我们...”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整个食堂似乎都因为这一片的动静而沉寂下来,几个胆子大的学生不时探头向这边望着,更多的人选择匆匆吃完饭赶紧离开。
谢程应转过头,视线不偏不倚落在白芽身上,嗤笑:“好玩吗?”
他问:“玩得开心吗?”
白芽手指紧握,又松开,他不明白谢程应生的哪门子气,反呛:“和你无关。”
谢程应的目光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几个度。
任溢嘴角的笑容不自觉扩大了些:“谢哥你瞧,我们跟白芽关系可好了,你可能有所不知,大概从初中开始吧,我们就在一个学校认识了,”
他凑近谢程应,带着挑衅意味地低声道:“我们啊,‘玩’儿的可好了...”
“嘭——”
谢程应把一个混混吃的空了的餐盘甩在任溢脸上,油脂带着口水把任溢的头发的几乎弄湿了。
周围一片哗然,却又不自觉止住了。
谢程应也弯唇,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他拿起另一个满了的饭盘,抄起筷子,一道菜一道菜地扒拉出来,灌溉在任溢的头上,就像用大粪灌溉泥土。
先是鱼香肉丝,再是红烧肉,最后是松子玉米,像叠千层一样慢慢在任溢头上罗起个高帽子。
“想吃东西以后自己吃,别给脸不要脸什么人都碰,懂吗?”
任溢嘴唇抽动着,却一动不敢动。
另一边白芽坐在座位上,眼睛慢慢瞪大。
他原本一直以为任溢和谢程应是一伙的——至少也是称兄道弟那类的,明明在器材室和在水房的时候本以为已经得到过验证了。
难道他猜错了......
这样的话,谢程应真的从始至终一直在帮他,没有想他以为的那样耍他玩。
可自己却...
白芽抿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迷茫。
末了,谢程应扔开餐盘,歪头看着他们:“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么玩儿,你们呢?”
黄奕头上爆出青筋,咬牙道:“老大,你能忍这个气——”
还没说完被任溢一巴掌打过去:“闭嘴!”
任溢抹了把滴落在眼睛的油和菜汁,顶着一头五彩斑斓,深呼一口气,看着谢程应的眼睛:“谢哥,受教了,今天吃得很饱。”
谢程应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抓着白芽的袖子往外走。
白芽看着谢程应的后背,胃里反胃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甚至隐约闻到一股莫名的甜香,这种甜香并非生物上的嗅觉,而是一种奇怪的类似触角的察觉。
他低头看着谢程应的手腕,谢程应似乎真的生气极了,手背上都绷着青筋,因为他走在前面,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的,只是拉着白芽走得很快,带起阵阵夏末的冷风。
他没再反抗,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任由谢程应拉着他来到校园东北角的后花园,正直饭点,这里静地很,是一中著名的景点,周边都是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中间有棵很大的梧桐。
谢程应拉过白芽把他抵在树干上,逼问道:“那帮人和你什么关系?什么叫和你玩?你们认识多久?”
这些问题倒是完全出乎了白芽的意料,他茫然问:“...什么?”
谢程应只觉得身体里有野火燎原一直从手腕烧到了额角,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他寒声问:“他不是说和你初中就认识吗?”
他的理智几乎焚烧殆尽,初中就认识?怎么认识,白芽能和这种人怎么认识?任溢交朋友向来只收小弟,能和一个人有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又不是小弟,刚才还挨地那样亲热,不是那种关系还能是什么?
谢程应几乎笑出声来,他瞬间把这件事和器材室那次串联到一起:“我真是小瞧了你啊,怎么,任溢前些日子不在,他小弟欺负你,任溢一回来你就上赶着和人家吃饭找他罩着你?”
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牵手,拥抱,接吻?以任溢那样的混蛋性格,该不会。
潮水上涨的无数个猜测像针,直直扎在他心上。
他咬着牙道:“你还真是守身如玉啊?嗯?对别人谁都爱答不理,任溢摸你后脑勺你都不带反抗的?他得多开心收了你这么一个听话的,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啊?”
白芽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谢程应,呆了呆:“我没有。”
“你还说你没有!”
白芽有心要解释,他俩这误会实在太大了,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谢程应显然已经气地不行了,他拉过白芽的手腕:“那些什么药片,什么不让别人碰你什么的,是不是也都是你装的?”
这个提问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见人一句话不说,谢程应胸口起的吧闷疼,他一手摁住白芽另一只手腕,另一只手揪住手套底部一拽——
那双向来如同胶水一样粘在白芽手上的手套被轻而易举拽下来,露出骨节分明,细长匀称白嫩的细手。
那手在光下白地几乎反光,滑腻无比,白地能看到手背下的血管,更是连分毫的瑕疵都没有,直接拿原相机拍照都能去应聘当手模。
谢程应被气笑了:“皮肤病,嗯?”
这样的手有皮肤病,那其他人的手呢?手癌晚期??
他不顾白芽的挣扎,把另一只手套也拽了下来
手背手心被微凉的空气吹拂,从记事起就未曾有过的恐慌和忐忑席上心头。
白芽只觉得自己像一尾深水鱼被冲洗后抛在了荒漠,他失声喊道:“还给我!”
谢程应把手套收起来装进口袋,因为气愤而呼吸发沉:“那你告诉我,你和他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骗我说有皮肤病?”
“我没有说谎!”
白芽是真的慌了,他眼睁睁看着谢程应转身离开,不顾一切地紧紧捉住谢程应的衣角。
谢程应的手慢慢收紧。
白芽小声道:“你还给我...我没有那个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谢程应压下去的火又冒出来,他盯着白芽:“任溢不在这,你装给谁看?”
白芽对上那双眼眶泛着猩红的眸子,莫名心里一沉,再反应过来时谢程应已经走了,徒留他在原地跺脚。
该死...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每周四下午是打扫课,顾名思义会安排一整个年级对校园进行打扫,这周还刚好轮到他们高二。
白芽脑子里的那根弦紧紧绷着,他仍戴着兜帽,校服拉到最上面,好在校服对他来说比较宽大,能够勉强顺带着遮住白芽的手,他把自己捂得严实,一双眼隔着无形的猫眼静静观察着周边的人群。
以前出意外时他也去商店买过新手套,可事实证明他能且只能适应最开始的那双手套,其他的只不过徒增不适。
负责分发用具的是个女孩,叫刘玉玉,个子矮矮的,她寻思着白芽可能不耐光,特意把白芽的卫生打扫区域分到了树荫那里扫落叶,体贴地把收垃圾的撮子递给他。
白芽盯了刘玉玉手里的撮子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伸手去拿。
班里人都知道白芽平时一向是戴手套的,私下也曾悄悄议论,她的视线错不及防地落在那双媲美白玉似的手上,愣愣道:“原来你的手这么好看啊?”说完就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白芽只是点点头,无声而小心翼翼接过那个铁撮子。
也不是很难的,只要捱过打扫课,回了教室,总能把手套拿回来的。
白芽心里不断地暗示着安慰自己。
和他一组的是个外班男生,这个男生手里拿着和撮子配套的扫帚,正一脸烦躁地扫着落叶,满心不情不愿的样子。
白芽并不打算和他产生过多接触,低下.身抄起撮子,他目光落到地面上脏兮兮乱糟糟的树叶上,又看了看白色的校服衬衫,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袖子掳上去了。
他有洁癖,让他袖子上粘满泥土和碎屑比让他死了更难受。
一旁那个男生耐着性子扫了会儿地,终于撂挑子不干了,把扫帚一甩,一屁股坐在刚刚扫起来的碎叶子上,坐起一片空气的灰,看地白芽直皱眉。
白芽权当没这号人,抄起扫帚和撮子自己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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