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时拎了一袋子苹果,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带着晃荡了两步,余大正就把眼睛看直了。
我晃了晃袋子,朝他抬抬下巴。他立马点点头,一副问吧问吧的表情。
我扔给他一个苹果,“你就随便说说若生吧。”
他立马咯哧一口,生怕别人跟他抢,“秋若生有病,听说叫自闭症,其实要我说这病就是太独,没啥大事儿,照样能吃能睡。他什么都能听懂,就是不爱理人,不说话也不表示,开始好多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呢。后来还是秋副院长带他去看了医生,医生说他是先天性交流障碍,智商没问题,已经是自闭症里最轻的了。”
我抬腿坐在若生的床上,摸着他日夜枕着的枕头盖着的被子,想象着他平常的生活,突然有点恍惚。他隐藏在柔软黑发里纤细白皙的脖颈,他迷离不知世事的瞳眸,他安静内敛却又防意十足的坐姿,越发的清楚起来。初见他时无法抗拒的感觉又侵袭上来,避无可避。
我倒在他床上手脚大开,拼命地呼吸着被褥里他的气息,感官开始迟钝,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余大正把手伸进苹果袋子里沙沙的声响,等我醒来已经日暮了。
一个单薄得可怜的身子压在我的胸口,腰上还缠了条手臂。我的心差点儿要蹦出来了,我颤抖着抚上他的脸,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手上,我每动一下都是那么虔诚。
我想我终于明白学校隔壁教堂里那些每天颂歌的神经病们祷告时的心情了,因为我现在也像他们一样,忍不住用最深的爱意来守护他。
我恨我对他产生的无耻的欲望。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跟那种事联系在一起?
从他寝室出来我给了余大正一张名片,嘱咐他时常和我联系。我不再想我是否喜欢若生这个问题。我只要他好好的,这就足够了。
王欢诧异我会如此听话的接受老师的安排。于一贯摸鱼耍滑的本性,我对献爱心这种既不能爽也不能溜的活计本应该能逃就逃,而不是冲在第一线,次次不落。
“你丫吃错药了吧!”
在我第三周兴致勃勃的准备去做义工之前,王欢特别头痛的跟在我后面说。
现在我把每次义工的机会都当成是跟“上帝约会”的朝圣,丫等凡人懂什么。
我熟门熟路的找到锅炉房,坐在若生身边。他现在已经会赏我一个“你来了”的眼神了,然后很自然的坐在我身旁。没有避开我的意思,也许一开始就没有。
我小心翼翼的揽过他,却还是被他抓住了手。他指着锅炉房上面的小窗户,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一根根铁栏杆上结满了蜘蛛网,被拦住的外面天色明媚,灰尘浮动。
“想出去?”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他没回答,只紧了紧抓住我的手。这个动作无疑给了我极大的鼓舞,颇有一种“带我走”的意思。
我偷偷把他带了出去,像极了老套的电影情节。他坐在单车的后座,我一边想象着他正踟蹰的将手放在我的腰间试探一边卖力的向前骑,双腿像上了发条。树叶呼呼作响,仿佛无声牵起一条细碎的银线,在被褥中繁复的交缠在一起。
我不可遏制的思想悄然飘远,从他突兀的喉结到他瘦弱不堪一握的腰肢再到他裹在鞋里的苍白脚趾……
他的手终于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攀上了我的腰,我刹住车转过头去把他揽在怀里,他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安静的趴在我的怀里。
我不敢对他做出拥抱以外更亲密的动作,只好尽可能的维系住这样难得的短暂时光。夕阳的余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在脚下,无限延展了长度,那好像是把这样的亲密也无限拉了长。
我们沿着河边遛弯,若生把脚下的木道走的踢踏作响,踢完还骄矜的看我一眼,小孩儿撒娇似的。我抓住他的掌心揉了揉,他的脸蓦然红的像地平线上的太阳。不过只有一瞬,在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一幕狠狠记在心里,他就已经恢复如常。我遗憾地跟在他后面,来不及取回单车就已经坐上了回程的班车。
把若生送回去的时候余大正把门关的死死的,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惊动了里面的那只动物。余大正把门开了一条小缝,一见是我,才肯把门让出来。
他的嘴塞的像只储食的松鼠,我懒得理他,拍了拍若生,把人送了进去。
余大正一边努力的把嘴里的东西往下咽,一边不停地向我比着ok的手势。我故意忽略他眼角满溢的疑问,显然以他现如今的阅历还不足以理解超越性别的爱情,而同样的缺失也不足以让他明白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没有益处。
回去的路上他给我发来短信:秋若生10月10号就满18了。
其中蕴含的大量信息迫使我冷静,算了算,还有半个月。
还有半个月他大概就不得不离开那家福利院了。
他去哪呢?他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吗?他或许可以和我在一起……
这个念头逐渐升腾而起,不断壮大,到了晚上已如附骨之蛆,光是想想就令我指尖兴奋的颤栗。
他将生活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身上的一针一线都会染上我的味道,他依赖我正如我渴望他的依赖一样。
一连几天,我都忍住没让自己见他,我怕自己太激动再吓到他,想接他过来还是要徐徐图之,上赶着不是买卖,若生什么都懂,不能让他看出我心里的肮脏。
这几天我还是照常上班,几乎没人发现我心里几近癫狂的兴奋。
我草草打发了方可,他自从那次之后就成了我的常客,而且还有几分要包养我的意思,光薪资就是正常的几倍,并不走经理那里,几乎全进了我的腰包。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若生会因为这笔钱的存在生活的更好不是么。
方可幽怨的看着我快速的往身上套衣服,撇撇嘴,“哥,你现在特像是在跟我偷情你知道吗?火烧屁股似的,又没人差你的岗,急的什么。”
我心说急的什么能跟你说么?成败就在明天一举了你懂什么!
余大正跟我打电话报备,院里的几个老师并不强求若生搬走。若生毕竟有病,院里不能就这样把他推走。可若生好手好脚,知道饿了吃饭,冷了添衣,甚至个人卫生也是最好的。说白了就是除了不会挣钱,剩下的都不是问题。
我赶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其他几位老师已经同意若生留下了。若生与他们分坐两边,依旧是一言不发,院长似乎很是为难,毕竟这样小的一家福利院多养一个人都会成为负担。
我敲了敲门,屋里几个人同时朝我看来。院长招了招手示意我进来,我走到他办公桌前,他站起来握住我的手,“你是小张吧?大正跟我说过,你是来接若生的吧。”
我点点头,“我跟若生有缘,这几次义工也都处成哥们儿了,照顾他应该的。”
院长也没多问我几句,直接就把手续开了出来。不知道余大正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竟然让他这么信任我。也许是若生的确是个负担,才让他如此痛快的放手。
余大正早就把若生的东西收拾好了,特别狗腿的站在寝室门外。
“要是秋院长还在,若生根本就不会沦落到开去留表决会的田地。秋院长是拿他当亲儿子疼的。”
余大正对我说完就进屋了,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十张红票塞进门缝,拉着若生下楼。
我明白余大正的意思,他要我别抛弃若生。如果不是我硬要接他出来,若生也许还会在福利院继续生活下去,虽然质量不好,可至少衣食无忧。如今他办了手续再也回不去了,我要是抛弃他,他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也许接下了一个终身负担,可我不后悔,我对天发誓会永远照顾他,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直至死亡。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两室一厅。记得余大正和我说,若生每天不是发呆就是看书。所以为了让他既来之则安之,我又给他在卧室里装了个书柜。
当我把这一切展现在若生眼前的时候,他却没有被我的心意吸引,反而蹲下来抚摸那只像极了他的“白色毛球”。我鬼使神差的想起那天晚上遇到的怪老头儿,他把这只兔子扔给我,笃定我用的着。
我看着若生认真的逗弄地上的小玩意儿,有点儿相信老头儿的话了。竟然没趁机问问他这朵到底是不是我的桃花,真是遗憾。可话又说回来,我舍得动他吗?他到底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下手的人。
我把他的东西拿进去放好,洗了手走进厨房。把早就准备完善的食材拿出来,东西铺了一桌子,我仔细把它们理好。回头看看若生,小家伙正抱着兔子坐在沙发上,缩的小小的,掩在靠垫旁边。
我套上围裙,催促沙发上的人儿去洗个热水澡,他的衣服被我压在衣橱的底层,我把早就买好的家居服拿出来放进浴室。
瞄了眼镜子,里面的人穿着毛绒同款情侣拖鞋和一个方格围裙。真是像极了同事们经常嘲笑的被包养了的“家庭煮夫”。
“叮咚,叮咚。”
不适应门铃的我让它响了半天,直到门外的人开始破口大骂,“张戈你妹啊!叫我来又不给开门,你他妈玩我呢!?”
我已经听不到他骂的什么了,因为若生正浑身滴水的从浴室里走出来。白皙的皮肤下面青春涌动,小巧的乳头泛着桃红,暴露在空气里的小生脆弱青涩,从没在意过得他的臀也美好的一塌糊涂。他就这么站着,赤裸裸的展现在我面前。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冲进了浴室,拿着浴巾擦拭他的身体。给他套上家居服的那一刻,我终于得以出一口气。
门外的人已经停止了嚎叫,因为他正把门踢得哐哐作响。
我忽略这恼人的噪音,进去把浴室仔细的冲洗干净。这浴室里满是若生的味道,我再不把它们刷掉,怕就要发狂了。
“喀哒。”恼人的踢门声嘎然而止。
“张戈你他妈还……”
我冲出浴室,看见王欢那厮谄媚的笑了一脸,若生面无表情的对着他。
Oh,shit.
上帝保佑这个二傻子没吓到若生。
“行啊你,金屋藏娇啊。”
我没理他,转身进了厨房。他毫无眼力见儿的跟着挤了进来,一边洗手一边说:“林霖是注定死姓梁的手里了,没你什么戏了。还是这个好,又漂亮又干净。”
我打掉他伸向鸡翅的手,“滚啊,他不一样,别那么猥琐。”
他无所谓的舔舔手指,“你认真的?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他才兴致勃勃的参加义工,这么纯爱我可不适应啊。”
“是啊,就认真纯爱了怎么着吧!”
他退到门口,“哥们儿,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你的那根黄瓜,你管的住吗?退一万步讲,你他妈管住了,那你又拿什么生活呢?”
他走进来拍拍我的肩,“外面的那个能别动就别动了,都说先认真的人先输,你最后可别把自己玩儿进去!”
他说的再对不过,我煎着锅里的鱼,决定和若生保持一个永远的“安全距离”。
晚饭吃的不错,果然叫上王欢是个正确的选择。有丫在,冷场什么的都是传说。
饭后若生非常自觉的去洗脸刷牙,我送王欢到楼下,他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送了。
“张戈同志,组织上交代的重要任务,请务必坚决抵制诱惑,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我笑着上去拍他的屁股,他躲闪不及,到底让我拍了两下。
他立刻捂着屁股扬言下次一定不会放过我,最起码要拍个够本。
我懒得和他打嘴仗,直接挥手让丫滚。
等我回到楼上的时候,若生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沙发上读着一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书(原谅我用过最厚的书就是《新华字典》,然而事实上那本书比《新华字典》要厚的多)。
我走到他旁边坐下,瞄了几眼那些拆开来都认识,组到一起没一个认识的东西。他抬头看看我,把书朝我推来,我赶紧给他往回推,心想可千万别让他觉得我对这玩意儿感兴趣。
“差不多就睡觉吧。”我试探的说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把书放在茶几上,等我领他回屋。
我牵着他的手,送他到自己的屋里睡觉。等到屋里的灯暗下去,我才提上鞋出门。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搓了搓手,想着明天是不是该去给若生买个棉服。
方可还是在固定的房间等我,这些日子几乎就没断过。他不是个需求旺盛的人,在床上如果不是我兴起,他根本不会提出类似再来一次这样的要求。那是什么让他即使吃不消也要天天点我的台呢?昏暗的光亮打在他润泽的皮肤上,我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个不愿再向下深想的原因,这简直是在把我往地狱里拉……我深吸一口气,嵌进他的身体。祈祷着但愿不是我想得那样。
“哥,你有人了吧。”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嗡嗡的。
我简直惊叹他的灵敏,恶狠狠的向上顶了一记,“怎么?不盯梢改侦探啦?”
他把头抬起来,鼻头红红的。我笑嘻嘻的把他的脸板过来亲亲,“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他不回答,只是认真的盯着我。我怕极了他会在这时候点头,只好加快身下律动把话头淹没在不断攀升的快感里。
高潮来临的时候,方可的指甲深深的埋进了我的肩膀。
“张戈,你总有一天会完全属于我的。不信咱们就试试。”
他贴着我的耳朵说完就蓦地松开了手,我愕然的看着身下已经昏厥的方可,不敢置信他竟然敢威胁我!?
我抓紧身下的床单,手心的汗殷湿了那层薄薄的白色布料,让它在微弱的光影中显得脆弱透明。没有停顿地,我发动了第二次进攻。就着还没有合拢的入口,坚定狠决的把自己再次嵌进去。每进入一下,力气大得都像是要把他劈成两半。没一会儿,方可就在我身下哼哼起来。我没有丝毫停顿,他渐渐的起了哭声,可还是不肯向我求饶。他宁愿被我干死,也不肯开口求我停下来。
大床吱呀的声音盖住了他啜泣的哭声,我心里烦躁得要命,起身从他身体里抽出来,却因为仅仅一瞬的摩擦越发硬的发胀。
我点了根烟放在嘴里叼着,瘫在床上手脚大开。方可怯懦的起身,我以为他会套上衣服头也不会地甩上门。可没想到他竟然转过身来跪到我的双腿间,摘掉我还直挺挺的老二的套子,低头含了下去。
唇舌的包裹使我舒服的一声喟叹,他也不做声,只尽力使我发泄出来。当我终于释放,他才抬头问。
“舒服么?”
我从余韵中回神,把他拉到近前,“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他妈什么都不缺,你这么作贱自己有意思吗!?”
他眼神涣散,嘴角还有我留下的白,可怜的样子让我几乎都要放过他了,想着算了随他去吧,他愿意爱就爱去吧。
他忍了一个晚上,到最后却还是在我面前破了功。泪水在发红的眼眶中溃然下落,“我不求你爱我,也不求和你在一起,我只求你别躲我……”
我对着这样的他狠不下心,只得放手,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没想到我第一次来经理分给我的休息室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以前我上班干活,下班上课,没有机会用到它。现在我站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河流一样的霓虹,哭不是哭,笑不是笑。
爱会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卑微,这是我始料不及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无法再逃,无论如何,都要下个决断。我是接受他,还是该考虑换个工作?
手机的光亮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刺眼,我移开视线下意识的按出一串号码,这动作仿佛已经被我做过千万遍。等到电话拨通的一瞬间我才猛然惊觉,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里传出一道既生涩又陌生的声音,那声音轻轻唤道,“张戈?”
我敢起誓我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但这依然不能阻碍我认出它的主人。我握着手机的指尖开始颤抖,一种叫做喜悦的信息素瞬间游入我的血液,血压飙升。
这时候我脑子里再容不下别的,去他妈的方可,我就算为了若生守一辈子,看得着吃不着也认了!
我敢打赌除非你后面追了一匹狼,不然你一定没有我跑得快,快得全然忽略忘了王欢的叮嘱,在玄关处就一把抱住了若生。我当时没有多余的神志去想他为什么大半夜还站在玄关这里,也没有去想为什么他身上的凉意那么重。我像一个弱智似的把他勒在怀里,原来他会说话啊,他叫了我的名字诶,诸如此类的话直接屏蔽了我的智商,彻底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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